《欲擒心(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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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心(兄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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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个人是楚国少有的俊杰之才,风姿卓越,名满天下,被统称为楚国“三公子”。但最终,我却嫁给了楚逸……
    楚逸是穆宗嫡子,天潢贵胄,权掌天下,可他的人品和胸襟却不及一个市井小民。他风流不羁、薄情寡义,对人猜忌多疑,处事心狠手辣。
    我的命运,顾家的命运,便是被他所毁。他因为我与谢煊有过婚约,就将谢煊派去了前线,害他战死沙场,后来,又以谋权篡位之罪,将谢顾两家一网打尽。
    如果父亲不取消这桩婚事,上辈子的惨剧就会再度重演……
    深夜的黑暗如浓稠的墨从窗外涌入,烛火微弱的光被逼在了屋内一角。
    我心中沉重,如压了块千斤重石,喘不上一口气来,面上的神情是不属于十六岁少女应有的悲恸和哀伤。顾墨筠那边看我的目光,炯炯如炬,似要将我看穿……
    我道:“我不想嫁给别人,不想让我的婚姻变成政治博弈的牺牲品,我不想以后的日子充满血雨腥风、尔虞我诈、钩心斗角。”我望着他,眸光笃定而坚毅,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设想过如果有哪天我要嫁人,我不想那个牵着我手将我送上花轿的人是你,我想的是,挑起我盖头,执着我手,说与我一生一世的那个人……才是你。我努力学琴、学跳舞,努力让你对我另眼相看,让你能够喜欢上我……就是想有一天……你能够娶我,而不是,你将我推给别人。”我说得万般诚恳,眼里含着泪,声音打着战,手紧紧抓着衣角,害怕他拒绝我。
    他平澜无波的眸中翻涌起了波浪,一波一波袭来,淹没了烛火,淹没了我的身影,淹没墨一般的夜色……
    良久,他的眼中才又恢复成了静水,语气依旧淡缓道:“顾明兰,你睁着这么大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说要嫁给我……”他顿了一下,“楚国上下,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女人。”
    我:“……”
    我嘴角一抽,全身的血凉成了黄连般的苦药蒸腾而上,挤满了喉间,眼泪一刻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明明在向他求婚!他能给点正常人类的反应吗?
    他为何总是这么折磨人!
    他折磨我,也折磨他自己,最后我们俩各自都折磨得半死。
    记得我出嫁前,逃婚过几次,他狠心地亲手将我绑了回来,我怎么哭闹求他,都无济于事。临近婚期,他竟还亲自守在门口不让我再逃。
    我又怨又恨,心想他怎能如此绝情,眼看我嫁给一个风流浪子,却不帮帮我。后来想想,也许他约束着我,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害了顾家……
    最后一晚,顾墨筠仍旧守在门口,不过他跟我说了许多话,感觉那晚他说的话比之前对我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还多,因为那天之后,我要出嫁,他要出国……
    我不知他心里的打算,没心没肺地对他说我改变想法了,我喜欢上世子殿下了,我愿意嫁给世子殿下……
    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你若还不愿嫁他……”
    我若还不愿嫁他,他就带我走吗?
    可我当时,没让他说完……
    往事如眼前的墨夜蔓延吞噬光明,唯一一点白色,便是顾墨筠白衣如水坐在桌边,眼神沉静地看着我,这种沉静,带着痛。
    我的泪水泛滥不止,哭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原本泪眼婆娑变成了小声抽泣,最后捂脸痛哭起来。
    顾墨筠惊愣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哭,握茶杯的手僵了僵,喉结动了动,又动了动,问道:“你哭什么?”
    我泪如泉涌,吸着气,撇着嘴道:“我、我伤心……我眼睛睁、睁得大,那是我眼睛本、本来就很大……”
    他怔住,眸里似有一丝笑意闪过:“我说你独一无二,这是夸你。”
    我愣了下,然后……还在哭……
    顾墨筠有些无语,但见我哭瘫成了一汪水,终于不再挤对我了,眉心微蹙道:“不许哭了。”
    结果,我呜哇一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怎么也不撒手了。
    顾墨筠如被雷击了一般,全身僵直,眸色震惊,脸上飞红胜过十月的枫叶。
    记得有一回,桃红被罚了二十大板,我去安慰她,她哭得越发厉害了。玉翠就在一旁撇嘴说道:“小姐快别理她了,越是理她,她越发来劲儿,若是没人劝,没人怜,也就自个儿收拾收拾不哭了。”
    此刻我便是如此,有个人理我,我只会哭得越发不收拾。
    “我喜欢你,只想嫁给你!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不喜欢我?是我不够好吗?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我哭得委屈,脸埋在他怀里,眼泪如决堤洪水,全都淌在了他的胸前。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死赖着他,只觉得,黔驴技穷了,这算是最后一招。
    我死死抱着顾墨筠,生怕他将我推开,我将能说的话一股脑儿全说给他听,如同犯了痴一般,反反复复地说,说得停不下来,哭得连自己都有些头脑发蒙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墨筠脸色渐渐恢复,紧握扶手的双手也松开了。
    “明兰……”他似乎唤了我一声,我脑里犹在嗡嗡地响。
    “看着我。”他沉沉地说。
    我微微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他幽幽的眸里是我哭花的容颜,泪水晶莹,楚楚可怜。
    他长眉飞入鬓角:“有这么好哭吗?要哭到几时?”他的眸中有丝无奈,有丝好笑,还有一丝是若有似无的怜惜。
    我咬着唇,声音一抽一抽:“哭、哭到,你、你说……喜、喜欢我、我……”
    许是被我这滑稽扭曲的声音戳中了萌点,顾墨筠竟笑了下,惊鸿一现的笑,对我第一次笑,虽然是无奈的笑,却美得“惨绝人寰”啊!
    他转而看向我的手臂,说道:“伤口裂开了,不知道痛的?”
    我愣了下,低头看去,原来自己用力过猛,蹭开了纱布,伤口流出了血来,印在他衣服上……
    我嘟着嘴道:“我、我痛、痛,但、但是心、心里更痛、痛。”
    他似是又笑了一下,抬头用指尖抹了下我眼角的泪,然后双手握住我的肩,扶正我道:“坐好了,重新包伤口。”
    只消这一句话,一个动作,我伤痛的心被治愈了。
    金螭兽香炉里缭绕起淡薄的轻烟,烛台上的蜡烛噼啪响了两声,火焰跳起欢乐的舞蹈。
    我端坐在榻上吸着气,顾墨筠坐在一旁给我处理裂开的伤口,他的手指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圆润闪着光亮。
    我一时心动,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背,他微微一怔,抬眼看我,深潭般的黑眸微微颤着,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甩开手,只是另一只手递来一块手绢,道:“把眼泪擦了。”
    我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了好些泪珠儿。
    我放开他的手,一抽一抽地擦着眼泪,耳边传来他悠悠的声音:“伤口很深,以后别再跳玉盘舞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就是说……
    “其、其他的舞、舞可以跳、跳?”声音仍旧一抽一抽。
    他抬了抬如扇羽般的长睫,没有否决我。
    顾墨筠极少会驳回自己的决定,他说不让跳舞,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不让,今日……却例外了。
    我心中无比喜悦,小心脏蹦跶蹦跶在九霄云上跳舞。
    “那……谢家的婚事……”
    他淡淡看了眼我,手上还在慢条斯理地给我处理伤口,指尖带过我的肌肤上,引起一丝丝温暖的战栗……
    “政治结盟不一定要以联姻的方式达成。”
    我的心咯噔一下:“你打算怎么做?”
    他眸中幽光隐现,轻声说道:“我不让你嫁去便是了。”
    ……
    我和玉翠、桃红曾热烈讨论过顾墨筠说情话会是什么样子。
    玉翠和桃红满脸潮红地想象了一番,到后来却讨论起哪样的女人才能让他说出情话来。玉翠说一定要能干厉害的,桃红说一定要温柔贤淑的,二人争论不下,到最后稍稍达成了一个共识——肯定是要德才兼备、学识渊博的!
    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道:“那可未必,顾墨筠这样的奇葩,说情话的时候肯定也是面瘫,而能够让他说出情话的女人,一定是朵大奇葩!”
    大奇葩?我算不算?
    其实顾墨筠刚才那些话,也算不得什么情话,只不过,要想听他说“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的心肝宝贝、我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额……这类肉麻兮兮的情话,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些话只有我来说……他听着就行了。
    我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若不回答,就是默认。”
    他眉梢轻微地挑了下,狭长的凤眼勾人心魄!
    我羞涩地说道:“你……喜欢我的是不是?”
    他默了一下,我立刻道:“好!我知道了。”
    顾墨筠:“……”
    然后我又问:“你愿意娶我的是吧?”
    他又默了一下,我立刻又道:“好!我也知道了!”
    顾墨筠黑眸一眯,刺啦一声,纱布被他用手撕断了……
    我心口一跳,以为他要训我了,却是寂静一瞬,他将多出一截的纱布顺着我的胳膊又缠绕了一圈。
    顾墨筠很俊美,淡漠的时候,如静水无澜;冷傲的时候,如澈白孤月;生气的时候,如瑰丽的火山。不过,他此刻的美,才是我见过最美的,白玉色的俊颜流露若有似无的柔情,眸中闪着让人甜蜜的温和,烛火微明,眉宇长睫鼻梁薄唇都染上了温暖的亮色,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我心跳得没了节奏,欢喜之情无以言表,他承认喜欢我了!他承认了呢!
    我不受控制般地朝他贴……
    “坐正了。”他冷不防一声。
    我连忙坐正了,脸上有点烫。
    “我能不能—”我拉长了尾音,身子在移动。
    “老实坐好。”
    我只好又端正地坐了回去。
    顾墨筠将纱布两头打上了一个结,然后轻轻拉下了我的水袖,盖住纱布,这才移眸看我。
    我凝着他的目光,羞涩道:“我想亲你一下……”
    “……”

    第11章 兄长
    
    顾墨筠黑眸一眯,脸上的表情有些……
    我连忙低下头去,内心在对手指,小声道:“你都承认喜欢人家了,给人家亲一下嘛。”
    他目光停在我的面庞上:“你当自己是不是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薄责的语气里没有怒意,微挑的剑眉十分魅惑人。
    又说人家是不是女人!
    “人家喜欢你才想亲你嘛,别人才不想……”
    “顾明兰!”他恨恨低喝。
    我以为他要甩袖离开,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别走,我不亲你了,你再陪我说会儿话嘛。”我摇了摇他的袖子,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窗外,月色探出云端,朦朦胧胧,有风轻拂而来,带着院中的茉莉花香,清甜润泽……
    顾墨筠看了我一会儿,眼光从我的眉间移到我的眼睛,然后淌过鼻翼,落去了我的唇上。
    我咬了咬唇,绵绵甜甜地唤了声哥哥,眼睛水汪汪地勾着他,面颊有淡淡的红色晕开,如霜迟花缠在梦中……
    他俊颜微微低下,挡住了月光、烛光,月白锦袍,墨发如瀑,英俊的五官近在眼前,我心口一跳,他莫不是要……吻我?
    他薄唇轻启道:“你这张脸哭得有些……太……”
    “救命啊!有刺客!”桃红一声大嗷打搅了此番柔情。
    顾墨筠神色陡变,腾地站起,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疾步出了门。
    我:“……”
    “少爷!刺客从那边飞了过去!”
    顾墨筠回头看了眼我,眸中的光已变得锐利如鹰,须臾,他消失在月色里……
    桃红十分担忧地跑了进来:“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我们听见你在房里哭得好厉害,就想着怎么把少爷引开,我说去后院放把火吧,玉翠说嗷两声刺客就行,小姐没事吧,我们机智吧~~~”
    我:“……”
    我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
    刺客?刺客?亏你们想得出来!干吗不说有妖气!
    我郁闷不已,一夜无眠,一直想着顾墨筠那性感诱人的唇瓣……
    立秋,梧桐落叶,禾谷成熟,天气由热转凉。我靠在椅上看书,玉翠从醉花楼回来说道:“少爷好狠辣,说是赏银月五十大板,可打的地方全是骨头易碎的关节处。外面的大夫听说银月得罪的是顾府,没人敢给她医治,老鸨也没叫人伺候她,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伤势拖了好几天,可怜得紧啊,别说教跳舞了,以后走路都成问题。”
    我看着玉翠怜悯银月的神情,淡淡说道:“你把药给她了?”
    她低声回道:“给是给了……不过……”
    “她给扔了。”我垂眸翻了页书纸。
    “不、不是她扔的,是她的徒弟……她徒弟听说是小姐给的药,她就……”她没敢往下说。
    我漠然,挑眉看她:“你吃了闭门羹,怎么不生她们的气,反倒同情银月?”
    玉翠顿了一下:“也不算什么闭门羹啦……奴婢只觉得她可怜……”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银月是不是哪里得罪过小姐?小姐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惩罚她啊?”
    我指尖轻扫书页,低沉道:“有次我翻墙出去,听人说,她有个好姐妹被卖进了醉花楼,她将所有值钱的物件变卖了钱财来赎这个好姐妹,可是银月却私吞了赎金,将她的姐妹送给十多个下三烂的男人……”我心头一痛,没有往下说。
    玉翠身子一抖,脸色发白……
    “银、银月竟然这样歹毒!”
    我忍着滚滚而上的恨意,稳声说道:“她的好姐妹受尽□□,就在上回我们待着的那个房间……上吊自尽了……”我闭了闭眼,平缓悲恸,冷然道,“所以你不必可怜银月,她若不死,何以慰藉亡灵。”
    玉翠:“……”
    玉翠和桃红伴着我一起长大,玉翠聪明机慧又很好学,她打理我的衣饰穿戴,竟还学会了裁剪衣裳、设计首饰。
    她随我进宫后,成了我的智囊和救星,每每我遇到困难,她都能帮我想出主意。我那时总感叹,她若不是贱民出身,定会成为名门公子争相追求的贤惠才女。
    后来我被贬为庶人,她仍不离弃地服侍我。为了不让我受冻挨饿,她去到丝绸店做工挣钱粮,可是那家店的老板诬陷她偷了昂贵的丝绸锦袍,她没钱赔偿,就被店家卖去了青楼。
    那时醉花楼的老鸨已是银月,她害死了玉翠,还当众羞辱了我一番,我抱着衣不蔽体的玉翠,跌坐在醉花楼前嘶声痛苦。大雨倾盆,路人冷漠,我才明白,没有权力和身份的顾明兰,就如同宫里铲出的一块泥土,连最低贱的青楼女子也能将你践踏在脚下……
    我用双手给玉翠挖了坟墓,将自己仅剩的一件锦衣给她裹了身子,埋在了土下。
    有一瞬间,我真想和玉翠一起躺在土中。
    顾墨筠失踪,千寂君被害,桃红被杀,父亲入狱,唯一与我相依为命的玉翠也死了。
    玉翠的死,是我的心头大痛。
    银月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真正害死玉翠,害我落魄街头的幕后黑手——名叫李玉蓉。
    闷雷震耳,我从回忆里惊醒了过来,屋外大雨倾盆而下,梧桐叶片片打落。玉翠赶忙去关窗户,看着雨水飞落檐下,笑着说道:“立秋雨淋淋,遍地是黄金,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立秋雷雨,是好兆头,希望今年今生,我们都能丰收。
    我放下书本去到青花鱼藻纹大鱼缸边,捡了两粒鱼食撒入水中,两只绯色锦鲤争相吃食。
    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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