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历来有之,而且通常还为数不少,不涉及到自身的时候,谁又愿意冒着偌大的风险去顶撞天子呢?
所以,李东阳等人一直没有太过在意**,其实他们也没有余暇,一个正德,再加一个谢宏就已经让满朝文武焦头烂额了,哪有空去收拾这些人?左右已经将其架空,何必又多生事端呢?
可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些被忽略的人却突然站了出来从背后狠狠的给了他们一刀,让他们痛彻心扉。
最让人心寒的是,**拔刀相向的勇气不单来自于皇帝的授命,更是由于他们自身的壮大,不知不觉中,包括下层官吏在内的诸多官员,已经投靠了**,那些眼神闪烁的就算没有投靠可也相去不远了。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通政司这样的要害衙门要知道,通政姜青原本就是九卿之一,而他年事已高,也没什么上进的希望了,怎么就突然投靠了**呢?
看着乐不可支的正德,再看看微笑不语,脸上写着胜券在握四个字的唐伯虎,李东阳知道,无论是内阁九卿的小范围延议,还是包括所有人在内的大规模廷议,都没有用了,败局已定?
李东阳心如死灰,神情悲怆。
王鏊须发皆张,直如庙里的怒目金刚一般。
杨廷和眉宇深锁,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良久无语,显然是想不到对策。
为首之人如此,其他人就更是彷徨无计了,也只能依靠眼神来发泄愤懑,试图用气势压倒一众**了。
冷笑,傲然对视,有恃无恐,焦芳以下,**们却也不示弱。
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不得志,被排挤,想往上爬………………最初被称为**的几个人,原因虽然各有不同,可大体上不出避几种。
而投靠谢宏往上爬,风光很可能只是昙huā一现,天子近臣的风光本也没有几个长欠的,这种行为显得颇为短视,属于短期行为,所以,焦芳等人也没什么底气。
不过,随着谢宏实力的壮大,屈服于他的yín威,或者出于各种不得已的人也加入了进束,这些人或者是为了防止谢宏的报复,或者是借着谢宏的大树避祸,诸如张鼐等人就是如此。
这些人依然算不上多铁杆,当日谢宏吩咐张鼐上书开海,后者就面如土sè,完全不敢应命,所以,这一次的扩充依然没有什么效果,**延续着之前的低调作风。
可寒冬终于还是会过去的,**也很快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最近的一次扩充全方位的提高了他们的实力。这一次,不单是高品官员,很多中低层官员也是一同加入了谢宏的阵营,其中颇多如唐伯虎、严嵩一般死心塌地的若是究其根本,这次扩充的缘由其实是江南士人的经济制裁。对辽东的禁运倒是涉及不多,可京畿范围的物价飞涨,却让很多人苦不堪言,其中甚至包括很多京官。
实际上,科举制度还是有其开明的一面的,尽管世家子弟在这方面更有优势,可科举终究还是给寒门子弟敞开了一座大门。
不论在京城,还是在地方,寒门出身的官员屡见不鲜,尤其在明经科出身的吏员中,寒门子弟更是占据了大半。
若是科举正途出身的,一朝跃了龙门,家中也会得到福荫,官途若是顺畅,一二十年之后,也会成为世家中的一员。
不过,就算再怎么一帆风顺,官场还是要讲个资历的,成为士绅也同样需要时间的积累,大多数新进的士子居住京城…生活也是颇为拮据,那些吏员或者冷清衙门的就更加不用提了。
物价的飞涨固然给正德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可珍宝斋家大业大,尽可支撑得住。遭受沉重打击的,反而是这些寒门士子,这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上好例子了。
正义和公理终究都是虚的,自己的肚子和家人的温饱,这才是最实在要解决的。何况,在这场风bō中,不少江南士人都是赚的钵满盆肥,这些度日维艰的寒门士子看在眼里,又情何以堪呢?
而在功成名就之前,他们的意见也没人在意,就算大着胆子找到师长前辈哭诉,得到的也不过是些许接济,或者是身为圣人弟子,要轻己身而重大义的漂亮话,不少人都因此而绝望…甚至心声怨怼。
与此同时,同为寒门出身的严嵩和唐伯虎就闪亮起来。不须旁人指点,能在千军万马之中脱颖而出的寒门士子,多半都是聪明人,借着这两个信号灯,他们看到了另一条金光大道。
于是,**得到了最强力的一次扩充,横向和纵向一次到位…他们因此也有了底气。
等到谢宏的船队招摇回航,向天下人宣示了财权和海权的归属之后,在唐伯虎的组织下,**,或者说皇党,正式tǐng起了腰板,成为了可以左右朝堂的一股大势力,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朝会。
唐伯虎面带微笑,一脸从容。
焦芳神sè桀骜,冷笑不止。
严嵩面无表情,眼神却是止不住的jī动。
在几个领袖的带领下,皇党气势高涨,原本眼神闪烁的那些人也都抬起了头,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
不知不觉中,金銮殿上的朝班彻底分成了两边,泾渭分明,中间则是各种眼神来回jīdàng,闪烁着刀光剑影,喻示着杀机四伏。
“很好,接下来,咱们再议一议海禁的问题,朕打算开海禁,谁赞成,谁反对?”解决了蓟镇、辽镇的兵权归属,正德悠然自得的翘起了二郎tuǐ,又是轻飘飘的抛出了一项议题。
于是,中和殿内的机更加浓重了,气氛也更加火爆了……………
“臣附议!”
“臣反对!”
“臣等皆附议!”
“臣等恕难从命!”
“臣……………
无论年龄大小,无论身份高低,众人都是赤膊上阵,争得面红耳赤,一个个也是lù胳膊挽袖子的,一副即将大打出手的架势。
“海禁乃是祖制,不可更改!”礼部尚书张升抖动着胡须…怒吼声比哭声更加响亮。
“此一时彼一时,祖宗又料不到百年后的事情,如何就不能更改?”曹元反chún相讥。
“曹尚书说的是,规矩都是人定的,祖宗定得,皇上如何就改不得?”刘宇嗓门也不小,两人合力,迅速压倒了张升。
“开海会使人民离散,更加会滋生盗匪,使我大明海疆不靖,百姓不宁!”王鏊见不是个事儿,一时也顾不得身份了,当下也是赤膊上阵。
“哼!大明海禁这么多年,也不知禁了哪个,又放纵了哪个,王济之,辽东巡抚的那几百艘海船从何而来,旁人或许不知道,你总不会不知情吧?”别看身份梃高,可焦芳本就是个痞气十足的狠角sè,这时也是当仁不让的跳了出来。
想当年,万安在内阁管事的时候,大学士彭华推荐晋升学士人选,漏了焦芳,这位兄台听到消息,当即表示,我要是当不上学士,就拿了块板砖在长安大街上等彭华下班,不拍死他不算完。
结果彭华屈服了,焦芳也因为过于彪悍的作风,受到了多方的排挤。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斯文人,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另类,肯定是要排挤的啊。
低调本就不是焦芳的作风,他这厢跳出来,也是彻底爆发了,刀刀见血,直接揭起了王鏊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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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
俗语说的好;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就是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意思。
可焦芳本就是个狠人,又是压抑已久…被这火爆的气氛一jī,哪里还控制得住情绪?打的就是你王济之的脸,想躲都不行!
被打脸的王鏊当然很愤怒,老头的眼睛都红了。
可没等他酝酿好情绪,对焦芳反chún相讥呢,忽然听到龙椅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响声,他扭头一看,却见正德正一边拍着手,一边大呼小叫的给焦芳叫好呢。
“好!焦大学士有气魄,加油,朕梃你!小三儿,老刘,你俩也拍拍手,给焦大学士鼓鼓劲!”正德还不是一个人,他这个拉拉队长还带了俩队员,就差没吹口哨了,不过,看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估计离那一步也不远了。
“………………”王鏊yù哭无泪,自己光专注于眼前的对手了,咋就忘了还有这个祸害呢?皇上没节操啊,黑哨什么的就算了,现在偏帮已经偏到这个程度,开始起哄了,这世间还有正义和公理吗?
此消彼长,粉丝的作用是很大地,尤其是这种重量级的粉丝。得了正德的鼓舞,皇党更是气势如虹,一群人揪着王鏊穷追猛打起来。
“人民离散,不见得吧?辽东巡抚巡视了一遍海疆…不但没有损失人口,回来时,反而有数千朝鲜子民追随,由此可见,开海乃是彰显我天朝上国威仪的良策,与当年永乐大帝派遣宝船出海的宗旨正是暗合,又岂有人民离散之说?”
严嵩也出手了,他这个原本的翰林庶吉士虽然曾经败给过三公公…可实际上那只是意外,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强词夺理的水平全然不在谢宏之下。
“严惟中,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以为就凭你这番言辞…就能颠倒黑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吗?”有人看不过眼了,高声怒斥道。
“原来是顾修撰,呵呵,本官是什么身份?吏部左shì郎严嵩,顾鼎臣,你不顾朝廷体统,当众斥骂上官,无人臣体…不怕王法无情吗?”严嵩傲然而立,轻蔑的看了一眼对方,言辞也是极尽蔑视之意。
“你……………顾鼎臣既羞且恼,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跟严嵩本是同科,不过他可是名列榜首的状元…跟严嵩这种勉强上榜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直到去年那场经筵,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是越拄越大的。
可在严嵩投靠了谢宏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他这个状元还在翰林院辛苦的积累资历的时候,严嵩却已经高升为吏部左shì郎了!
吏部可是实际上的六部之首,而左shì郎的地位也仅仅在尚书之下…就算是受到了诸多压制…可这地位终究是摆在那里的,顾鼎臣每每想起…都是气愤难当,凭什么啊?自己可是状元!
愤怒归愤怒,他文章做的好,可比起辩术,他还真就不及严嵩。在这方面,严嵩本就天赋异禀,再加上唐伯虎的熏陶…到如今,已经颇具后世的那个jiān相的雏形了,区区一个顾鼎臣,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在没有谢宏的历史上,顾鼎臣倒也曾在嘉靖朝登阁拜相,可跟严嵩这种实权jiān相比,他就差得太多了。如今的此消彼长之下,他更是一个照面就溃不成军了。
说到底,文化人就是斗不过流氓,顾鼎臣对上严嵩是这样…王鏊对上焦芳也是这样。
“好!严shì郎也是个好汉子,巾帼不让须眉,朕也tǐng你!”何况还有正德这个吹黑哨、拉偏架的,王鏊和顾鼎臣就算强tǐng着要反击,却也是被搅合得没了火气。
当然,正德乱七八糟的叫好也打击了皇党的士气…被称为巾帼的严嵩就很是哭笑不得,皇上,拜托您,不会用词就不要掉文啊,顶聪明的一位皇帝,咋就不会辨识敌我呢?
“如果快乐你就拍柚手,啪啪,如果幸福你就………………”好在喧闹的辩论声中,没人听见正德哼的歌,不然就算没人气死,也会有人笑死的,这一点,只要看两个太监的表情,就能猜想出来一二了。
正德高兴啊,原来当皇帝也是很好玩的,只要拥有了足够的喽,哪里还用得着废什么心思?只要随便指挥两下,然后就可以看热闹了,嗯,嗯,这才像个皇帝嘛。
被正德这一搅合,jī烈的场面却是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无论是哪一边的,都在苦笑,皇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不着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说现在没有对策,就,有,也没空搭理他,对士党来说,当前最重要的是解眼前的对手,窝里反从来都是威胁最大的。
“开海终归是弊大于利,洪武初年,海上盗匪多如牛毛…倭寇气焰也颇为猖獗,施行海禁之策以后,海疆渐平,bō澜不起,这难道不是禁海之功吗?若是贸然开海,致使倭寇盗匪横行,到时岂不悔之晚矣?陛下,行此策还当慎之又慎啊!”
见形势不利,洪钟也顾不得被找后账什么的了,他那嘹亮的男高音再次回dàng在金銮殿上,完美的诠释了,在指鹿为马上面…士党丝毫也不逊sè。
“笑话!洪武初年,盘踞在江南的张逆党羽甚众,多畏罪遁于海岛,其中也有勾结倭国匪类者,避才造成盗匪处处,倭寇嚣张。
待得永乐年间,宝船出海,盗匪皆望风披靡,倭国更是胆寒束手,纵有一二顽抗者,又岂敢当得天兵雷霆一击?而后海疆方宁。”
张彩冷哼道;“哼,现在洪御史却偏将此归结为海禁之功,岂不让天下人笑哉?只是闭上眼,梧住耳朵,就能使海疆自平,这等逻辑,洪大人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莫不是你也出过海,见过传说中的鸵鸟,因此效法吗?”
张彩是个帅哥,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高冠鲜衣,貌白修伟,须眉蔚然,词辩泉涌。长得帅又有才华,所以入朝后也是为上下所退服,已致仕的礼部尚书马文升就对他颇多推崇。
这人投靠谢宏的原因也比较特殊,张帅哥不光自己帅,而且还好渔sè,尤好人妻。因为这个毛病,他惹下了不少的麻烦,无奈托庇于老乡刘瑾,而后入了皇党阵营,目前已经堪称中坚元老了。
尽管人品一般,毛病也不少,可他的才学却不是假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声音不高却很通透,把声如洪钟的洪御史挤兑的够呛,一时竟是反驳无从。
倒不是洪钟辩才太差,主要是他没搞明白,那鸵鸟是怎么个意思,要说呢?不常去候德坊,这见识就是不行啊。
而且,洪钟一把年纪了,一派老态龙钟的模样,和玉树临风的张彩一对比,也是高下立分,全方位的败下阵来。
“你这个jiān佞!一味阿谀媚上,全然违逆了圣人的教诲,又有何面目自称为圣人子弟?须知,华夏千年,青史悠悠,邪不胜正,前车可鉴,诸位,若是及时醒悟,尚为时未晚呐。”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气势,没理也得辩三分,杨廷和也顾不得思谋对策了,慨然出列,连骂人带威胁,算是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攻击。
“圣人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才是伦理纲常之道,如今圣天子在位,yù行富国强民之良策,我等臣子自当尽心辅佐,又怎么称得上是jiān佞?倒是杨大人你,对皇上施仁政横加阻挠,又是哪门子圣人之道呢?”
儒家的道理,最大的优点就是似是而非,只要你有本事,怎么解释都是能圆的通的,以唐伯虎的才华,解说起来自是不会有任何障碍。
“为人臣子之道,应懂得顺逆,圣意若是有了疏漏,我就应该拾缺补遗,直言劝谏方为正理,否则,若是天下事只需圣心独裁,又何需我等臣子?”
在皇党之中,唐伯虎的品级并不显眼,可谁都知道他才是谢宏一党的幕后领袖,见到唐大才子,杨大才子也是分外眼红。
“顺逆?依本官看来,杨大人只知逆,而不知顺,矫枉逐正,完全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借驳斥君上而邀名,其心可诛!何况,就算是圣意有偏差,杨大人又岂能保证…你主张的就是对的呢?”
唐伯虎云淡风轻的话里,却是杀机四伏,即便以杨廷和之能,也不敢轻易接话。难道要说自己比皇上明见万里吗?毫无疑问,这是陷阱,要是惹起了正德的xì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