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知的手艺果然非凡,其他两处想必更加精彩,本官可是望眼欲穿啊,各位意下如何?我等不如先满足好奇心后,再回转来慢慢欣赏如何?”韩文呵呵一笑,提议道。
他见了这样的状况,知道这条难题已经毫无疑问的被解决了,多做纠缠也只会自损颜面,谢宏的词锋他也领教过,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何况这假山太过精致,看得越久,心中越是震惊,他干脆直接提议去下一处,以减少众人心里的震撼。
毕竟假山只是三个难题中最简单的一个,用水车提水的办法也有人提过,虽然没看见这里的水车在何处,也没想到谢宏怎么做的那些点缀,可想来道理是差不多的,也不算太过出乎意料。
此外,谢宏身边只有几个番子跟着,更是让韩文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正德出现在这里。以那位爷的神出鬼没和精灵古怪,出现在这里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不过,要是他出现了,韩文就为难了。
见到皇帝总得见礼吧?那气势就弱了一头;而且,那位爷又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有他在,还不一定出什么意外呢。谢宏跟正德是一伙儿的,都经常头疼不已,何况是敌对方的韩大人?
“那就请吧。”谢宏看了韩文一眼,却不多说,伸手一指,众人循着他的指引一看,正看见不远处,一座小桥架在河上。
这河是人工河,本就不宽,两岸相距不过三五丈,那小桥就更是精巧玲珑,众人过来时注意力都放在假山上面,一时还真没发现那座桥。
等走近些,看得更加仔细了,不少人都忘记了刚才的震撼,不由嗤笑出声。
那假山到底如何取的水,众人都不怎么关心,那构思才是最让人赞叹的,若非胸中有景,断然是想不到那样的布置的。
可是眼前这座小桥未必有点太过随意了,通常来说,桥若是没有桥墩,多半就是拱桥了,尤其是这次的题目还是能在桥下行船,船则是三层画舫,至少有两三丈高,所以才成了难题。
可是,这座桥虽然宽窄适度,可论形态,却是像是一座独木桥一般,就那么直直的架在河面上,没有半点弧度。别说三层画舫,就算是普通扁舟,想在下面过,船上的人都不能站立,否则一定会撞到桥上。
“哈哈哈哈,谢宏,这就是你造的桥?这样的桥能过得了三层画舫?你是在戏耍本侯吗?”张鹤龄哈哈大笑道,他憋了半天,总算能出一口长气了。
谢宏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耍猴本官倒是不会,不过这桥却是没问题的,别说是三层画舫,就算是五牙大舰,只要侯爷开得进来,一样可以从桥下过去。”
张鹤龄不由语滞,这不过是一条人工河,别说五牙大舰,就算是三层画舫,其实都是他胡扯的,吃不了那么深的水啊,走进来就触底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谢宏看破了这点,所以随便造了一座桥应付,心里也是念头乱转,急谋对策,连谢宏的讥讽都顾不上理会了。
“三层画舫倒是没有,不过上游倒是停了一艘二层的,谢宏,本侯只问你,若是把那船驶过来,能不能过得去?”张鹤龄还在思考,张松龄却得了韩文的提示,冷笑着向谢宏问道。
韩文为这个宅子花费了不少心思,既有了这么宽的人工河,又怎么不会弄条船来。
“无妨,无妨,侯爷只管把船驶过来便是。”谢宏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谁也看不出他是故弄玄虚还是胸有成竹。
看了他的反应,张松龄心里有些没底,可张鹤龄性子却是莽撞的,也不理会那么多,招手唤来一个下人,低低的嘱咐了一番,然后那个下人瞪了谢宏一眼,便匆匆的往上游去了。
众人自然又是议论纷纷,虽没有人敢于断言,可任谁也不会看好谢宏。不同于没看到的时候,现在那桥就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他手艺就是再神奇,还能让船从河里飞起来,从桥上跃过去不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议论声也是逐渐增高,质疑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也不时投在谢宏身上,反倒是谢宏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一直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待到一艘画舫出现在小河上游的时候,议论声才消失,代之的是一阵低低的惊呼声,因为那船竟是鼓足了风帆,接着风势直冲而下,似乎要把那座小桥撞塌一样。
事实上,行船的人也就是这么打算的,张鹤龄斜眼看着谢宏,不由狞笑出声:“谢宏,看仔细了,等你那破桥断了,可别忘记你说的话,假一赔十,四百万两千万不要赖账,否则本侯也不是好惹的哈哈……”
说罢,他又是一阵狂笑,这画舫直冲过来,当然是他刚刚吩咐的,虽然撞上去船也不免有些损毁,不过想到谢宏吃瘪的模样,张鹤龄哪里还顾得上那点小事?
何况,那桥的主体是木制的,又不是很宽大,能有多结实?还不是一撞就垮了?他吩咐船开的快点,也是怕谢宏有什么诡计,只要船速快,想来他也来不及用出来了吧?
眼见着船和桥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只等着听到撞击时的巨响了,连张鹤龄都止住了笑声,长大着嘴巴等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的到来。
“啪在这时,一直微笑着的谢宏却是有了动作,他突然轻轻拍了两下巴掌,声音不高,不过在一片寂静声中显得颇为响亮。
也有人在留意他的动作,看到后都是心中一紧,难道真有诡计?在这样的情况下?没等他们转过下一个念头,河面上却是异变陡生。
船,没有异样,依然飞速的行驶着,如同一头野牛般,往桥上撞过去,可是,就在即将撞上的时候,目标却不见了。
船上的人自然是吓了一跳,大多数人都已经准备跳河避难了,只有张鹤龄派出的那个下人比较英勇,独立在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目标——人为财死,自家侯爷许下了重酬,不由得他不英勇。
可是目标却突然消失了,他这已经吃的不小,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掉到河里去。他好容易站稳了身形,四下环顾着找寻时,却发现那桥不是不见了,而是突然从中间分成了两截,然后往两旁翘起,把河面让空了出来。
他都看见了,河岸上的人自然看得更清楚,张鹤龄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其他人也都是吃惊不小,会活动的桥,真是太神奇了
吃惊过后,转念一想,众人也都是恍然,有这样的桥,的确是无论多大的船都能通过了。不见那两边桥身几乎是笔直的竖立在了河岸上吗?
“珍宝出品,必属精品。”谢宏悠然说道:“侯爷,四十万两,你可不要赖账哦,须知,本官可不是好惹的。”竟是原话奉还了。
张鹤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容易才憋出一句话:“还有一道题目呢,你且先解了再说。”
“好说,好说。”谢宏微笑着,那表情就和当日他应下题目的时候一样。
从桥上走过时,不少人还是战战兢兢的,毕竟这桥刚刚是动过的,谁知道结实不结实,可谢宏却是第一个上了桥,而且还一直在桥中央等候着,众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了,过了桥自然又是一阵惊叹。
不但能活动,还这么结实,再想谢宏那句广告词时,不少人都已经深信不疑了,甚至对最后一道题目都不觉有什么悬念了,不过是一扇窗子而已,还能难得倒这位天下第一巧匠?
张氏兄弟心里却是很不安,如果最后一道题目给谢宏过关了,那他们这边就欠下了三十万两银子啊十万两订金已经付过了,自不用说。
这么大的数目,可不是玩的,他俩没有什么产业,除了从张太后那里不时打点秋风,也就是靠了一点俸银,平时用度又大,压根就没有积蓄,哪里有可能偿付得起这么一大笔钱?
当然,这事儿是韩文起的头,还可以找韩文要,可万一韩文不认账怎么办?他俩这个国舅可不是三国里面的那个何进,委实是没啥权势的,不然怎么会为了一座宅子就贸贸然出头呢?
何况,这次把瘟神得罪了,却又没奈何得了他,想到传闻中瘟神的可怕之处,两个国舅爷后背都是一阵发凉,冷汗也是涔涔而下。那可是瘟神,专门瘟对头的,沾边就倒霉,这次直接面对了,那还了得?
一干朝臣倒是很从容,韩文是心有定计,其他人是事不关己,倒是李鐩的神情有些怪异。不知何故,李侍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倒比韩文更像幕后主使者。
等看到了屋舍的窗户时,众人的心情却又是一变。多数人感到失望,张氏兄弟则是有些庆幸,因为那窗子太普通了,不过是一条条竹片拼接而成的窗子罢了。
虽然那竹片之间严实合缝,一点光都不透,而且想必透气性能也比较好,可离众人期待的却差远了,跟题目似乎也不符合。
题目中可是要求窗子在遮风挡雨的同时,还能透光的。若是用琉璃做窗子倒是可以解决,可这宅院中,屋舍众多,要是都用琉璃,四十万两可挡不住,因此才算是难题呢,现在的竹片窗子能起到跟琉璃一样的作用?
“谢宏,这次你总说不过去了吧?本侯的题目可是……”张鹤龄的性格确实有点二,完全不长记性的,他里里外外的看了几圈,觉得想的不差,又是恶形恶状的大笑起来。
只不过,这次没人议论,也没人附和了,其他人都是盯着谢宏,看他有何动作。接连看到的神奇景象让他们心有余悸,不到最后结果出来,又哪里敢随便下断言?
前面的两个是跟建筑相关,结果都是那样的神妙,现在……要知道,瘟神最出名的可就是这些机巧的物件。虽然那窗子看着不起眼,似乎跟卧棂窗差不多,可实际上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放水开窗”谢宏清啸一声,直接打断了张鹤龄的傻笑。
旁边有人搬过来了一架水龙,动作几下,一条水龙直喷而出,浇在了窗子上面。然后只听‘唰’的一声轻响,窗子也是透出光来。
不过……这样的开窗?众人都是愕然,原来那竹片不是拼接的,而是每一片都是独立的,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机关开合。
透过竹片的间隙可以见光,可向外翻转的竹片却是倾斜向下的,以至于从上面落下来的水花半点也进不了屋内。
“这样的设计,简直巧夺天工。”终于,有人失态的喊了起来。
“这是卧棂窗?可又不像啊谢大人,小人斗胆请问,此窗何名?”工匠们更是惊叹不已,这样窗子,确实是想都没想过,有那莽撞的忘记了对谢宏的恐惧,向他问道。
“这个叫百叶窗。”谢宏淡淡一笑。
说起来,这东西也是起源于华夏的。直条的叫直棂窗,还有横条的,叫卧棂窗,明朝的建筑上,多有运用的,不过,能活动自如的百叶窗还是第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
从前虽然也有人动过类似的心思,让窗棂可以翻转,方便透光通风,今日同来的几位名匠都是建筑名家,自然也是知道的。可知道归知道,看到谢宏的百叶窗,他们还是震惊不已。
因为百叶窗开合之际,可不是一片片翻转的,而是整体动作,甚至都不需要人靠近,没见里面那人站的位置,还在窗子的几步之外吗?
果然是天下第一巧匠,构思的绝,手艺更绝众工匠都是自叹不如,便有人心里不服气,却也跟刚刚的张鹤龄一样,完全说不出话来。
“百叶窗?果然是竹片如叶,百叶成窗,真是巧妙的构思,精绝的手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有人啧啧赞叹道。
谢宏抬眼一看,发出赞叹的人他有印象,却是当日大朝会上的那个举止奇怪的兵部主事,这人一路走来话倒是不多,可每一处都观察的颇为仔细,似乎不单纯是看热闹的,还有点观摩学习的意思,在一众文官中间显得很是异类。
只不过谢宏现在却没空关注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转头一看,张鹤龄兄弟已经面如土色了,不过谢宏向来算不上好人,对自己的敌人是不会有什么同情心的,他又是旧话重提道:“侯爷,四十万两,你可不要赖账哦,须知,本官可不是好惹的。”
刚刚听到这句话时候,张氏兄弟还有些愤怒,可这时再次听到,却半点愤怒都没了,心里全是惶恐,只是想着要不要去慈宁宫住几天,也好避难,欠瘟神的钱可不是好玩的,尤其是瘟神还摆出了一副要追究的架势,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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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当街劫国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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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当街劫国舅
今天这几个工程涉及到的技术都比较粗浅,没什么可保密的,东西做出来之后,有心人研究一番,就能推敲个**不离十了。当然,那座活动桥技术含量比较高,想山寨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之前的封闭施工,谢宏原本也不是为了技术保密,他主要是怕有人捣乱罢了。花了重酬养着,又是几番精心教导,现在,他手下的工匠可都是宝贝,哪怕折损了一星半点,也足够谢宏肉疼的了。
等工匠们撤出,谢宏也就撤除了戒严,宅子内外其实已经畅通,只是他没有明言,外间的围观者慑于他的威势,即便看不到守卫的番子,也是不敢造次罢了。
今日来观摩的人不少,除了朝臣,不少富商也都托人情讨了张请帖上门,人一多,嘴自然就杂,完全谈不上什么保密性。等谢宏一行人离开后,侯府内发生的一切马上就传播了出去,紧接着,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传播了京城。
栩栩如生的假山,上面还有瀑布;能够自由开合的桥梁;还有神奇的百叶窗……
日前三个难题造成的悬念,如同火堆里的薪柴,将事情加倍的渲染起来,也让此事造成的轰动更大了。
种种赞誉、惊叹的言辞,有如铺天盖地一般,将珍宝斋包围了。巧夺天工、神乎其技……京城百姓惊讶的发现,谢宏所引起的风潮,每次都在挑战着他们的词汇量,可不重复这些词语,又怎么能将他们心中的震撼表达出来呢?
假山原来还能这么做,水也能往高处流;
手艺足够巧,构思足够妙的话,卧棂窗这样司空见惯的东西也能变成神奇的百叶窗虽然是只隔了层窗户纸,可没人捅破的话,谁又知道呢?
变平凡为神奇,这才叫匠心独运呢其实……奇yin技巧似乎也很博大精深啊绝大多数读书人倒是没有动摇,可很多百姓的心里却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发现,高明的技艺所带来的并不止是方便或是欣赏性,还有财富和荣耀,谢宏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还有那座分合自如的桥,大多数人不知道其中的技术含量,可这样的设计……是凡人能想得出的吗?
包罗万象,有求必应
珍宝出品,必属精品
惊叹至无言之后,随着有人喃喃念出了珍宝斋的两句广告词,众人都是点头附和,就算是之前对谢宏有怀疑,认为他只善于制作小巧之物的人,此时也在没有怀疑了。
两句广告词就此深入人心,珍宝斋的风头也是横扫京畿,并且逐渐化成了飓风,往大明各地扩散开去。
当然,耳闻不如眼见,得知谢宏已经离开后,有不少胆大的也是趁机混入了侯府。私闯侯府固然也是大罪,不过总比不得瘟神的可怕,何况,在侯府中观摩的人本来就很多,不少下人也是混迹其间,多些生面孔想必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也不知是这些人运气好还是怎地,总之,他们顺利的混了进去,惊叹一番,出去炫耀时,又引了更多的人潜入。
这一次依然顺利,众人心满意足之余,也不由奇怪,虽然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