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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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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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算是娇得一碰就化,他也得娶,置了一身新衣,把自个儿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洗涮的干干净净,光是那替他搓澡修面的,就给了百来文的打赏,觉得自己很能看了,这才去了成王府。
    可偏偏就再没下文了,他这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是王妃没有瞧中他。陆允武生的不是斯文白净那类的俊朗,那戏子上涂朱敷粉的白脸儿小生,同他半点也挨不着边儿,他生就是一付英武模样,大眼浓眉脸盘方正,肩宽腿长,站在人群里就比旁个占便宜。
    若是他生的不好,头先就不会叫成王看中,不中王妃的眼,他回去拿了前几日才买的铜镜子,对着照了会儿,难不成王妃喜欢那白面书生?
    肚里想一回,年少时走街串坊,仗着这张面皮好,生的就比别人面善些,可不占了许多便宜去,哪知道这回这么个天大的便宜竟没占到。
    他只当这门亲事无望了,料想着挑妹婿嘛,说不得不止他一个,一家有女百家求,没看上他就是看中了别个。
    陆允武丧气了一刻,叫了小厮到外头打了两坛子酒,再切上一斤白切猪肉,叫上些肥鸡鸭子切好了送进来,他吃的满嘴流油,看着这大宅子叹一口气。
    他的宅子是新置的,打下蜀地,朝里挨着个儿的封赏,他头上顶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千户,发下来的银子锦缎米面不少,别个吃酒买马换刀,独他想着是要娶亲的,急巴巴的买了房子。
    地方就在东城区,房子倒是好房子,三进的大宅子,卖的价儿也算不得便宜,原是个犯官住过的,若不然轮不着他,早就给别人捡了漏了。
    他捏着这个由头,跟经济把这房子压低了价儿,心里却不觉得晦气,他是武官,不走文官的道道,还得看跟的是谁,遭不到这些罪。
    东数三家西数五家,家家院墙隔着,却是家家无人,有的是抄了家,有的抄了家不算,全家人都死绝了,还有的觉得这儿地界不好,搬到别院去了。
    陆允武捏着钱袋子逛了一圈,定下这个地方,过一条长道就是街,算是闹中取静,若是说亲的时候量房觉得地方还小了,他就把左右两边都买下来,打通了就是。
    陆允武在兵祸的时候很攒了些家底来,成王去蜀地之前,陆允武已经当了兵,混到了百长,他要是真从个大头兵当走,成王便有千里眼,万万人马里也瞧不见他。
    他原来干的就是这些个勾当,街面上的混混,有什么不会的,趁着乱世捞一把,若不是当兵出了头,他也是发一笔财就要溜的。
    如今婚事不成,这宅子就算砸在手里了,若不是想着娶的是王妃的妹妹,他也不买这么大个宅子,他光身一个,躺下也就一块床板,还得蓄奴养婢,既要安身总得请门房请管事,一脑门子的事砸上来。
    陆允武再有些聪明劲头,这些也不明白,再有官员的走礼,没了成王这条路,他也还得同人交际,这些家底,没个人操持,留也留不长。
    心里头想着要卖了宅,如今都娶不进婆娘来了,赶紧把房子下人卖了,这些个人养一天可不多一天的花销。
    就在要去找经济的时候,成王那里差了亲卫来,叫他再过府一趟,这一回陆允文还穿着上回那套衣裳,这回见他便把事都说了。
    说是家里有个堂妹未定人家,只原来退过亲,未婚夫死在了蜀地,一家子遭了兵祸,若不然也不会到这年纪还不出嫁。
    嬷嬷拉着帘儿,明蓁坐在里头,和风细雨的把事儿问了,一席话还未说完,成王扛了女儿进来了,阿霁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蛮牛似的陆允武竟也不怕,指了他咯咯笑一声:“你是谁。”
    女儿生的不像成王,那就是像王妃了,姐妹总有三分像,这么看着那个妹子长得不差,就是受了难,京里又乱成这样,那讲究的人家说不得还嫌她命硬,若不然,这香饽饽再落不到他嘴里。
    陆允武笑的见牙不见眼,知道是换了人了,可半点也不露出来,出去一打听,老丈人原来也是个五品,若不是生了病,眼看着就要高升的,他好似老鼠落到了白米缸里,问明白了甚时候请媒人上门,回去就叫管事预备礼品去了。
    这门亲事,明蓁摇了头,梅氏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年轻的时候听婆婆的,婆婆没了听纪氏,后来女儿长成了,就听女儿的,明蓁拿了主意,她虽叹一回,却也知道确是不合适,便把人送到纪氏跟前。
    陆允武这个人,纪氏只问了情况,心里便有些疙瘩,若不是遇上兵祸,这样的人再入不了她的眼,这出身也太差了些。
    明蓁是好的坏的全说了,家里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光身一个,跟上门女婿也差不离了,年纪虽然比明洛要大上十岁,可人却生的不差,又还能往上升迁,京里还买下宅子来了。
    纪氏心里举棋不定,便把张姨娘叫过来问了一回:“若是说给老爷听,老爷只有肯的,你掂量一回,跟明洛可合适?”
    明洛是娇养长大的姑娘,读得书识得字,女课琴棋无一不会,这一个跟詹家那一个比,总归差了些,不谈家世,只说人,也大得太多了。
    张姨娘却连连点头:“大些好,大些的知道疼人。”她有满肚子话不好跟纪氏说,却是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要家世有个甚用场,嫁过去就有五品诰命等着,千户夫人!张姨娘一口气都差点儿没提上来。
    不必侍候公爹婆母,又没大小姑子缠人,进了门全家听她一个人调派,还是成王保的媒,那人还敢欺负明洛不成,捧起来供起来都嫌不够的。
    张姨娘欢喜完了又红了眼圈:“太太为着五姑娘的事儿这样操心,我便再吃多少斋都不够还的。”
    纪氏还只皱了眉头:“你回去慢慢说给她听,明洛,是个爱俏的。”张姨娘才刚还满心欢喜,忽的似浇了冷水,可不是,自家的女儿的自家知道,明洛可不是爱俏的,当兵的能有几个生的好,若是生得十分粗相,明洛心里怎么会乐意。
    张姨娘脑子里头一转,就咬定了:“太太只管定下就是,五姑娘那里,我去说。”若是再不赶紧着出嫁,要是颜连章闭了眼咽了气,明洛可真要拖成老姑娘了。
    她打了满口的保票,雄赳赳往回去,先做个十分欢喜的模样来,拉了女儿就道:“天上掉下来桩好亲,你往后就是五品的诰命了!”
    可不叫安姨娘眼里滴血,她那千好万好的女婿可还是个光身,秀才有个甚用,读一辈子也是秀才的多的是,这一个可是进门就是五品官夫人,纪氏身上也不过这个诰命了。
    想一想家里这些个姐妹,她原当着是六丫头嫁的最好,哪知道是自个儿的女儿嫁的最好,五品!一巴掌伸出去,就能打翻一竿子人了。
    明洛正做针线,家里不弹琴嬉乐,外头又暑热的怕人,花儿都叫掐了,叶子也晒蔫了,哪儿都不想去,明沅那儿又在替沣哥儿预备着书院里头的学典祭祀,她没地方去,还是屋子里头凉快些。
    听见张姨娘说这一句,一针差点在指头上扎个眼儿,张姨娘一把拉过来吹一口,把那绣片儿一扔:“是你大姐姐保的媒,五品的千户,家里只他一个了,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太太,家里还有个
    三进的大宅子,这真是作梦都要笑醒了!”
    张姨娘恨不得拍了栖月阁的门,指着鼻子把安姨娘骂一回,她那女儿是嫁了程家了,又怎么着,上头有嫂子,下头有小姑子,顶上还有公婆,嫁的还是个白身,再看看明洛,如今这一个又是什么亲事!
    张姨娘的嘴巴咧到了耳后跟,拿帕子也掩着也止不住的乐,又一把搂了女儿要掉泪:“可算是出了头了,我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了。”
    明洛叫她这么噼噼啪啪说了一通,脑仁都疼,隔得半晌才明白过来,却笑不出来,只怔怔看着张姨娘:“真是给我说亲?”
    叫张姨娘一巴掌拍在头:“说个甚,不是给你还是给谁,我可告诉你了,这门亲事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人是大你些,可年纪大的会疼人,武官力道大,还有甚个不好,这回不应,你还等着守孝呀!”
    屋里头没人,张姨娘还是压低了声儿,打女儿一记,又摸女儿一把:“太太还怕你心里不愿意,你可别犯傻,赶紧应下来,等过了夏天就过门。”
    明洛越想,越觉出不对来,大姐姐怎么会给她作媒,她平日里听得些风声,此时转过弯来,就知道这人原不是说给她的。
    明洛心里想一回,抬了头:“我不捡别人的漏,我不要。”
    张姨娘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上去就要拎耳朵,手还没伸过去,又软下来:“小姑奶奶,有这么个就不错了,她不要,是她没眼,咱们应了,那是咱们有福气。
    这头明洛还没应下,那头陆允武差人送了四干四鲜四咸四甜,十六样点心过来,纪氏单把梨肉好郎君挑出来,给明洛送了过来。

☆、第305章 喜茶喜果

张姨娘可是在纪氏跟前打过包票的,原来还能张口去说一说,这霜糖梨肉脯送过来,张姨娘还怎么能张得开嘴,明洛说得这话,她又觉得女儿确是受了委屈的,好好的亲事飞走了,看着来了个好的罢,又黄了不说,还差点给折进去,如今这个,确是明芃手指缝里头漏出来的,可这么个人选再合适不过,万不能使性子回绝了。
    张姨娘把那碟子梨肉好郎君往明洛跟前一推:“看看,这是送什么来了?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要学着那个矫情,我可再不管你!”
    往常说得这话,明洛早就跳了起来,可这会她却只偏了头过去,拿帕子掩了脸,轻声哭起来,好好的未婚夫死了,这一个不说年纪大,又是个什么出身,姨娘竟还当成一门好亲,别个不要的,叫她捡剩的了。
    明洛这一腔的委屈没地儿诉,只伏在枕头上呜呜哭个不住,张姨娘急的无法,好言好语说的嘴皮都干了,她就是捂了耳朵不听,恨得张姨娘拍了她一下:“你也得有那命,别个是甚!你要再挑,连这样的都没了。”
    话说的难听,道理却是有的,颜连章要是死了,先一个守孝不说,守完了孝,哪里再去找个五品的官儿来嫁,不说程家詹家那样的,只怕连着商户也不是不能了。
    张姨娘急的团团转,木兰上前来:“姨娘,要不然,把六姑娘请来劝一劝?”这事儿不定也定了,纪氏不觉得好,可颜连章却觉得好,不看旁的,只看是个五品的武官,他就肯把女儿嫁出去,远着是非地不说,竟还能是个官身,如今这模样,也很够看了。
    张姨娘揪着领口喘大气,指了木兰:“赶紧着,请了六姑娘来,万不能叫人知道,就说,就说咱们这儿有好事,请了她来吃席面。”
    木兰立时转身去了小香洲,明沅听说吃席,就知道是明洛有事,张姨娘自打吃了素,房里头连着荤点心都没有过,还办什么席,不初一不十五的,还吃斋菜不成。
    她抻了抻衣裳,纱衫不经穿,上了身就皱,换过一身新的,再吩咐采苓把东西送到沣哥儿学馆里去,这才由着丫头打了伞,一路避了日光往待月阁去。
    “这是怎么了,往常都是五姐姐往我这儿来,怎么这回,倒请我过去了?”明沅一开口,看着木兰似笑非笑的,木兰知道瞒不过去,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咱们姑娘犯了犟脾气,请六姑娘过去劝劝。”木兰一个下人,再不能说这门亲事的好坏,也不能把张姨娘的话学给明沅听,只说明洛不肯应。
    明沅一听就知道关窍了,必是亲事不满意,跟张姨娘闹起了别扭,张姨娘这是请她来作说客的,既不知道说的是谁,人品相貌一无所知,她又怎么开这个口,才刚一挑眉头,木兰觑知其意,细声细气的道:“老爷已经点头了。”
    明沅抿了唇,颜连章已经点了头,便看纪氏愿不愿替明洛周旋,若是纪氏也不愿,这桩亲事也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她脚下一顿,问道:“太太呢?”
    木兰只敢说自己知道的:“太太请了姨娘过去,姨娘回来跟咱们姑娘说的。”
    那就是纪氏也应下来了,明沅吸一口气,知道木兰不会说明洛是哪里不满意,心里想着难不成这门亲事很坏,一路往最坏的去打算,脚下发力,急赶着往待月阁去。
    张姨娘早就伸着脖子往外望,见明沅急赶过来,亲自出去迎她进来,拉了她的手道:“六姑娘替我说说好话,我这上下牙都磨薄一层了,她只咬着是捡别个剩下的,怎么也不肯松口,你说说,打哪儿寻这么好的婚事去?又没公婆又没姐妹,嫁过去可就是五品官夫人,自个儿当家作主的,哪里不好?真是猪油吃蒙了心!”
    明沅笑一笑:“姨娘宽宽心,我去看看她。”进门就看着明洛躺在床上,拿帕子盖了脸,冲张姨娘点点头,张姨娘再是嘴碎爱掐尖,也是个疼女儿的,若这门亲事真不好,头一个她就不能应,她那一串儿听见明沅耳朵里,光想也能把人给描画出来了。
    家里半个亲戚都没了,小时候必是苦过的,如今能挣到五品官,那就是上进的,说是别个剩下的,那就是成王明蓁那儿挑出来的,原来怕是想说给明芃的。
    后头怕是出了梅季明的缘故,这才没说给明芃,明沅往明洛身边一坐,拿手轻轻抚她一下:“这是怎么了,这样热的天儿,屋里头你也躺得住,咱们往绿云舫去,叫她们开了窗户看荷花。”
    明洛扭了下身子,把脸埋到枕头里,嗡声嗡声的道:“装什么蒜呢,你平白无故跑这一趟?吃了谁的请,倒来作说客。”
    明洛明白,这事儿过了颜连章的嘴,那就是定下来了,她不嫁也是得嫁的,心里这番不痛快,说不出倒不尽,张姨娘问了她百十来句,她只不开口,不是不想说,确是一句都答不上来。
    明沅把她的头扳正:“要死了,你不想嫁也不想活啦,这么闷着,怕不给闷坏了。”明沅自来少开玩笑,说一句要死了,还是学的明洛,明洛听见她这么说,抿出一个笑来。
    笑完了,还是把身子扭过去,面对着墙,只把背给明沅看,闷声闷气道:“烦死个人了。”她心里不得劲,可要说拒,她又拒不得,张姨娘话不好听,道理却摆在那里,真个拒了这个,说不得就得守孝,她原来就因着前边死了一个,说亲的时候已经有了些防碍了,要是再守上三年孝……一面想,一面捶了床板一下。
    明沅见她这样子就知她心里明白,轻轻笑一声:“吓,你都要当五品诰命了,这还烦,可还有什么不烦的?”明沅一把抓过床头上摆的扇子替她扇风,歪在床柱上伸手去摸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那怎么叫捡剩下的,倘不是好的,大姐姐也不会挑了出来,那是跟明芃不合适罢了。”
    明沅一向觉得那一家子都把明芃想的太脆了,把她当成水晶花,一挨一碰就碎了,这才事事都不告诉她,怕她哭怕她闹,可这么蒙着她的眼睛耳朵,这桩事就能了了?
    总还是要回来的,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梅季明走的时候连着问了好几回明芃在哪,他也不知道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这才负气走了,若是再回转了,看见明芃嫁了人,不闹便罢,若是闹起来,明芃又知道梅季明未死,可不成了惨事。
    梅氏确是对明芃有了十全的安排了,自个的娘家,嫂嫂又是个讲理的,那许多哥哥护着,嫁过去万事不必愁,连生不生儿子都不怕了,若不是横生枝节,明芃这会儿早就该当娘了。
    如今她又觉得先头亏欠了女儿,原来万事不管,此刻事事都管起来,倒把她当成是娇花,觉得她这也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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