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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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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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没考中,那一个秀才的出身又有什么用,到时候铺子田地都捏在自个儿手里,纪怀信又断了这个念头,给她的儿子当个二管事。
  她花得那许多银两,师婆把她紧紧钓在勾子上,样样事体都自有一套说法,原说那通天路已经是叫五鬼给斩断了,只差着最后一步。
  黄氏把师婆的话奉作了金科玉律今儿她起的比谁都在,往屋子里头供的佛像前边,不多不少真个念了三卷经,外头说是保他金榜高中,可前头供的却是从师婆那里写来的人神符。
  求菩萨的人那许多,有人灵有人不灵,那不灵的自然就是不曾通路引,她求了这个来,念完了把这东西烧化了,菩萨就能听见,万望着能显灵一回,叫他名落孙山外。
  车夫一走,青松绿竹倒松一口气,这会儿时候还早,可要走去夫子庙也不是几步路就能到的,还是坐了车,一路走了小道绕过去,大路叫堵得水泄不通,真走了大路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了。
  这一样还是明沅想起来的,科举跟高考多有相似之处,她除了天天给纪舜英炖汤补身,还趁着纪氏给预备东西的时候说了一嘴:“也不知那天路通不通,若在路上耽搁了反而不美。”
  纪氏一听便叫车夫先把路摸熟了,挑个老实可靠的,来回的路走了两三回早就熟了,到得日子还按着原路去,虽是绕了远道,却比寻常走大路还更快些。
  到了地方时候还早,车里也设了软座,纪舜英还能坐着看一看书,还有家里带的点心饭食,那些个精致酥糕便不给他带了,带来的是早上才烘好的乳饼跟肉干,明沅还给他装了一罐头清凉药油进去。
  外头早有小贩把路都给占满了,专到这停车的地方来叫卖状元果,还是及第粥,各色跟金榜高中搭上一点儿边的,俱都卖开来,纪舜英也不再看书了,趁着时候尚早,倒往外头逛了一圈,花三文钱买了一个状元果吃。
  青松还道:“少爷真想吃口热的,我往大三元去买碗汤馄饨,何苦跟他们挤。”纪舜英却摆了摆手:“进去就是鸽子笼了,我伸伸腿脚。”
  就在摊主支着的桌子上开吃,一咬开来才知道不对,这状元果竟是甜的,里头是核桃桂元跟糖渍荔枝,那摊主还道:“这么个好口彩,少爷可得吃了才是。”
  到底还是青松去买了一碗鱼肉馄饨来,摊前还有人干坐着不吃,眼巴巴的等着开锣入场,等两个兵丁把锣抬出来,敲得一下,人便似潮涌似的往里头挤。
  纪舜英还坐在摊子上头吃馄饨,绿竹急了:“少爷,入场了。”
  纪舜英应得一声,慢慢把这一碗二十五只鱼肉小馄饨全吃了,还把汤底儿都给喝了,抹了嘴儿还只坐着不动,等人少了大半,这才拎过东西往前去。
  先带到室里一样样的开东西验看,连斜织衣裳的纹路都看过了,说是上一回有个灯下黑,旁的东西都干干净净的,让解衣就解衣,开了包袱连饼儿都掰开来看了,却是一件衣裳作了的脚,细密密把字写的蚂蚁大小,整件衣裳全是。
  若不是后来落了雨,天儿冷的受不住,他还只解了衣裳,叫那巡场的起了疑,这才查出来他作弊,说不得就骗了过去。
  进得贡院先得验明正身,籍贯姓名家中父辈有何官职俱都一目了然,纪舜英交了牌子领了号,便进了两道院墙围着的贡院,一间间窄笼里一坐,哪还有什么学子的模样,前面就是砖墙,时辰一到便封门敲锣。
  至公楼里主考官员还得勉励一番,又说些不负皇恩的话,这才随卷发下考题,以刻香为凭,香火一燃,便提笔作答。
  里头考生开考,外头家仆下人也离不得,若是三天支撑不住,叫人抬了出来,也好有人报信,把人带回来。
  青松绿竹两个也不想着回纪家了,就窝在车里,跟车夫一道等着,两个轮换着一日往纪氏那儿报一回信。
  头一日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考生叫抬了出来,越到后来越是,白日尚可,夜里冷风一吹,立时有人熬不下去,哪个门进去的,就从哪个门抬了出来。
  回回有人叫抬出来,在外头等的人便涌上去辩认,看是不是自家人,夜里巡视的越发严密,起得两层墙就是为着怕有人传递夹带,今岁夹带的人少了,打着从外头塞东西的主意,叫人抓住了便往牢里头关。
  绿竹跟青松两个说定了一人看一夜,等到夜里,纪长福来了,问他们少爷如何,青松绿竹知道他如今也艰难倒怪他,见他带了辣汤来,烫热的吃下去,纪长福不能久留,他妻子叫黄氏发配到了浆洗房,他也正是一肚子的火气,越发盼着纪舜英高中,若是中了,他们俩也能有个盼头。
  纪氏带了明沅替纪舜英往菩萨跟前烧得一回香,纪氏还悄悄吩咐喜姑姑往金匠铺子里头让打个状元及第首饰来:“先打了来再说,总归有个好意头在。”
  这原是取个意头的,若真是一甲传胪状元及第才能戴那花色,这东西也打不出来了,又赶制新裙新裳,这些忙完又还有老太太的冥寿。
  她吩咐了一堆事,这才想起明洛来:“倒把她的忘了,罢了,既是要打三个都一处打了。”程詹两家礼盒子都送了过去,若是中了办宴,也该把东西戴出去才好看,纪氏思量一回问道:“几个姑娘都在作甚?”
  喜姑姑笑一笑:“四姑娘还往二姑娘那儿学画,五姑娘倒是在房里头。”明湘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明洛却在屋里头求神拜佛,独明沅一个跟着纪氏烧了回香,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了,老太太冥寿上的香烛就是交给她料理的。
  她没办过这事儿,寻了管事娘子里的老人正问规矩,三年五年规矩都不一样,该用白纸还是彩纸,可不能出了错儿。
  纪氏听了也跟着一笑,笑是为着明沅,笑过了便又皱眉头,这回却是为着明湘了:“叫四丫头预备起来,程夫人要作寿,她也得办个像样的东西好送过去。”
  喜姑姑应得一声,纪氏遣了卷碧出去换一壶茶,只留了喜姑姑在,这才问道:“那一个可抬起来了?”
  喜姑姑回来的时候,明潼顺势把竹桃云桃两个都留下了,却一直都没消息传回来,纪氏问的便是竹桃儿是不是当了通房,喜姑姑摇一摇头:“还不曾听见消息,想是姑爷心里还念着姑娘,这事儿便缓得些。”
  纪氏缓缓吁出一口气,若真是如此,也算是桩好事了,她点点头:“还得盯紧了,家里头不乱,外头就乱起来了。”捏得梅子咬了一口:“给八丫头的东西再加厚一层,做的衣裳打的金镯儿也一并送了去,按量那东西也该吃完了,放在给八丫头的东西里,再送一包去。”
  喜姑姑垂了头退出去,到了廊上这才出一口气,纪氏说的是避子药,也不是给苏姨娘喝的,她早就亏了身子,吃补药也不定能得孕,更不必吃避子药了。
  纪氏这头预备的药,是给颜连章吃的,便没这个新人,也还有下一个,那一个没摆开席面,那就是不是姨娘,那一头却是已经叫起来了,纪氏也不计较这个,总归有进门的一天,凭她在外头如何,只要进了门,就轮不着她说话。
  颜连章吃的补药,全叫苏姨娘换了这汤药,隔得几日吃一回,那个新进姨娘,正想趁着天高皇帝远的怀上一胎,却怎么也怀不上,越发使出浑身解数来,任期再有一年多就满了,她不带个肚皮回来,回来了也还是通房。
  越是急越是没有,还有个明漪摆在那儿,纪氏又作不知有她有这么个人儿,自来节礼虽没少了她的,却是拿她当通房丫头看待,凭她在外头如何穿金戴银,她送过去的到她手里就是银簪素布,给苏姨娘的便加倍的华丽。
  苏姨娘原在宅中缩头老实起来,在外头想掐也掐不起来了,好在还有一个小莲蓬,纪氏许得她婚事,嫁到外头的柜面的二掌柜,她便越发的出力,拿了苏姨娘一半主意,叫她想想沣哥儿。
  太太的儿子是嫡子,除此之外可就只有沣哥儿一个儿子了,若再有一个孩子,沣哥儿便显不出来了。
  苏姨娘早就吓成了老鼠胆,可跟着派去管厨房的俱是纪氏的人,那个姨娘倒是想着插手的,撒娇作痴也没成,越发跟苏姨娘不对付,知道她还有女儿儿子在金陵,说话先还软和,后头见她不吃
  这套,便夹枪带棒起来。
  苏姨娘软了,身边除了丫头婆子还有一个明漪,明漪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纪,头一个跳出来护着她亲娘,眼见得婆子丫头也能跟那个姨娘对掐,她全听了去,冷不丁甩出一句来,别个还替她叫好。
  这些事明沅俱不知道,苏姨娘又不识字,写信也是叫个算帐的小厮进来,对着外人她能说什么,无非是些日常琐事,连明沅的嫁妆也一句不提,就怕这信叫别人看了去。
  苏姨娘成了纪氏的心腹,财物上头对她就越发宽松,连明漪都会拿这个来刺新人了,把纪氏给的衣裳花缎首饰拿出来显摆,一时说是太太给的一时又说姐姐哥哥给的,童言童语才最是刺人心肠。
  两个势成水火,是纪氏乐见的,她想着便又给明沅沣哥儿都添了东西,算着日子还有一日就出来了:“取只鸡来,拿沙锅炖上,等明儿出考场,立时就能吃。”
  明洛在自家屋里头念佛,明沅两日不曾见着她,往她院里去了,一院子的人都恨不得拜在蒲团上,九红便道:“姑娘,咱们要不要也再抱个佛脚?”
  明沅轻笑一声:“我平日里烧得香足够了,再用不上这些。”

☆、第253章 罗汉果

这一科还不曾放榜,詹家少爷便急急赶回湖广去了,人都上了路,詹家老宅才把信送来,上头墨迹未干,说是接着急信,詹夫人病了。
    纪氏早已经放下心来,既是又恢复通信了,那地界就是乱也乱不了多久,来不及备仪程,问明白人已经上了船,匆匆理出来的药材吃食也送不上去了,纪氏还问一声:“你们少爷才出了贡院,可歇好了,这样急着上路,可别熬坏了身子。”
    那送信的长随弓了腰:“少爷孝顺,看见信上说自他走了咱们太太便害风热,这会儿不曾好,便急赶着回去。”
    纪氏点一点头,知道怕是这回考的不如意,若是如意,便他要去,家里这些老仆难道没得吩咐,拖也得拖到放榜。
    纪氏把这事儿压下去,且等等再告诉明洛,三个女婿都下场,袁氏还在纪氏跟前刺得两句,说甚个别个父子探花,说不得回纪氏就得着三个举人女婿了。
    纪氏也不接她的口,含笑看了她,只问一声:“那位戚家姑娘,怎么又没说头了?”袁氏脸上色变,甩了帕子就走,这事儿都闹了小半年,她再不信纪氏没听着信儿,这会儿拿出来可不是打她的脸。
    戚家说好听了是官身,家里又富得流油,可再往里头扒,不过是捐的官儿,捐官儿的钱还是舅舅拿出来的,戚家一家没个显贵的,可说到他舅舅,京里却是少人不知的。
    内监王庆的外甥,姐姐姐夫一家子往京里来投奔他,既置下了宅子,又把自个儿生的儿子过继给他,王庆只有这么一个亲姐姐,若不是家里穷得无法,也不会把他这么一个独苗苗给送到宫里当净身当太监。
    等他发达了,便还回去找姐姐,姐姐差点也叫卖给胭脂户,跟了个老男人,只贪图那点聘礼,她倒是能生,进了门就生了两个儿子,眼看活不下去了,弟弟做了贵人回来了。
    这家子如今看着鲜衣宝马,可根上比那地里头刨食的还不如,天子脚下还过不下去,再怪不得别人了。
    戚家这个姑娘,就是王庆外甥的女儿,也是呼奴使婢身着绫罗的,戚家又捐了官身,可那知道内情的,除了上赶着巴结,哪个肯同他家结亲。
    颜连章也巴结这些个内监,置宅买人不说,还替他把管家娘子都寻摸好了,吹弹唱打识字算帐,这一记马屁拍得正正好,可要叫他跟太监家里结亲,怎么也不会肯。
    这事儿是纪氏叫人捅到颜家大伯跟前去的,袁氏吃了好大一场训斥,颜家大伯这辈子没作过像样的官儿,可却是正经的读书人,知道儿媳妇起意要跟个太监的孙女儿结亲,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纪氏原来跟程夫人有默契的,捏住了往颜老太爷那儿漏出几句来,袁氏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便是颜丽章也全推在老婆身上,眼看着颜老太爷待他再不同往日,赶紧程家这个亲事定下了。
    袁氏甚也没捞着,想也知道往后这个媳妇进了门是跟谁亲,这时节又想起自家侄女来了,再去信回家,还想做最后一博的,袁妙竟嫁人了。
    袁氏这才回过神来,娘家是有许多时日不曾同她往来了,她自来是看不上那些个嫂子姐妹的,原来笑她无儿女,后来又上赶着的巴结,可真到不来往了,她又慌了神。
    补过去的礼送到袁妙跟前,她经得那一遭哪里还有好亲事等着,挑了个不好不坏的嫁过去,虽是小户,却也不愁衣食,身边又还有两个丫头可以差遣,见着东西便拿到外头去卖了。
    这家子原来也娶不着袁妙,不成想这门好亲落到头上,进得门见她行事与别个不同,竟还能识文断字,婆母更是高看一眼,倒把全盘家事全交给了她。
    袁妙是见着黄氏理家的,多少总也学得些个,也听明湘说些纪氏如何理家管事的话,学得一二分只管着这点子事尽够了,家里立时清爽起来,连丈夫也多敬她爱她几分。
    袁氏说是给她添妆的,倒有一套金头面,这套头面袁妙看也不看,按着重换了银子,她算着日子怕是坐下胎来了,这个姑姑竟还想着拉了她去出丑,心里啐上一口,立时送信回家。
    袁妙的娘听着更气,好好的女儿叫耽搁了,原来好挑那些个富户嫁进去的,却受得这样的苦楚,往丈夫耳朵里再吹几回风,袁氏这回跟娘家是彻底断了。
    澄哥儿的事,她便办的不情不愿,无奈有个颜老太爷看着,她便想糊弄也糊弄不得,请了官媒人,办下鱼雁礼。程家那头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两边放了定,事情就算定下来再不得更改了。
    纪氏定下心便去看纪舜英,他既吃住在沣哥儿院子里头,明沅也不便去了,只头一回理院子替他安排好了,连要叫沣哥儿也是叫到小香洲去。
    三日考完出来,他人还清醒,脚却没了力道,叫青松绿竹两个抬了他送到车上,一路慢悠悠回到颜家。
    吃食饭菜早已经预备好了,纪舜英却没力气吃,在床上整整睡了一日,这才缓过气来,纪氏去看过他两回,见他醒了坐着吃鸡丝肉粥,看着精神尚好,笑了一声:“吃了几天干东西,先吃这软和些的,养好了胃再上大菜。”
    这粥是拿鸡汤熬出来的,加得笋脯鸡丝,煮稠了送上来,纪舜英嘴里早就淡得没味儿了,乳饼子奶香虽浓,干放了三天早就硬了,吃着干打嗝咽不下,这会儿好容易吃些连汤带水的,一口就去了半碗。
    “我原说该上个状元及第粥,六丫头却说吃了三天淡口,再吃甜的也不开胃,这做了鸡粥上来,里头的鸡肝俱都打碎了,就怕你不好克化。”纪氏摇了扇儿,看见纪舜英耳朵红了一圈儿,便不再说话了,只笑看着纪舜英,心里感叹,到底是长大了。
    也不问他考得如何,只同他说要给纪老太太作冥寿,纪家若不做,她也要做的,她是出了嫁的,这事儿便不能在颜家办,得往庙里去:“你正好也去疏散一回。”再不提什么殿试策问的话。
    这回选的地方是栖霞寺,有纪舜英这个追庆曾孙在,纪氏便想做上三天的道场,叫僧人作上三天水陆,自圆满日始,三日而终。
    到外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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