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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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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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年节摆起宴来,梅氏还专到外头请了女先儿,又寻那些个玩杂耍的童子,算是开了一回眼界,可她们玩闹她们的,热闹过后,明芃回去头一句问的还是画可晾好了,外头有没有新篇送进来。
    她的这些个宝贝儿,也拿出来给明沅几个看,程家詹家颜家都送了节礼来,梅家既要退亲,纪氏便不许明芃见那送礼来的婆子,怕她说漏了嘴儿,女儿心里缓不过来,便不告诉她梅家来了人。
    明芃却半点也不在意,天下间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节礼,她把制得的一册拿出来,明湘明洛明沅三个倒都知道些口风,还没开口劝她,她便叫丫头翻过第一页,开篇就是夜游峡谷,上头画的点点萤火,怪石奇松,顺着粗大松枝挂下一个红衣人来,明芃满眼笑意,拿指尖轻轻碰触一回。
    几个姑娘各自对视一眼,倒都开不出口来了,明洛回去就酸了一鼻子:“梅季明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对得住二姐姐。”
    明沅知道的且还多些,梅氏对着纪氏哭诉一回,纪氏很是叹息,似梅氏这样一辈子醒不过来才好,若似她这样,梦了十几年才一朝清醒的,又怎么受得住。
    明沅知道的且还多些,梅氏对着纪氏哭诉一回,纪氏很是叹息,似梅氏这样一辈子醒不过来才好,若似她这样,梦了十几年才一朝清醒的,又怎么受得住。
    明芃这模样落在三个姑娘眼里,除开明沅明白,另两个一个也不明白,明洛跟詹家那个儿子见都不曾见过,连牵挂都谈不上,明湘也是一样,她倒是见过程家少爷的,可也不过相得一面,还是远远只见得个身量,眼睛是圆是长都不知道,更谈不上相思了。
    这闺中女儿总有些绮思,她看见明芃作得那本大册子,可不就是写给梅季明的情书,明洛叹一回:“他赶紧回来娶了二姐姐罢。”
    明湘自来对梅季明存着芥蒂,最恨他那轻浮的性子,事儿过去的久了,此时便道:“莫不要有变故才好。”
    明沅却明白,明芃只怕更喜欢她画册里头那个梅季明,眼睛里只见着他的好,半点没想着他的坏处,她也跟着明湘叹一口气,几个姑娘彼此看看都不说话,外头七蕊却来了:“给四姑娘五姑娘
    六姑娘请安,六姑娘,才刚表少爷送了东西来,太太差我送来。”
    明洛“扑哧”一笑,拿眼儿一睇明沅,赶紧拿帕子捂了口,也不知道这个纪大呆子,这回又送什么来。
    明沅早就习惯了他送些古怪东西,还猜测这回送得什么,抬进来却有一个盒子,七蕊满面是笑:“表少爷送得些节庆果子。”
    这回倒送起吃得来了,明洛把头伸过去,明沅打开一瞧,是个福盘,里头一圈儿杏仁红枣长生果,还有蒸糕儿,底下是一匣子红豆饼,明沅见着一笑:“可要在我这儿吃茶?当茶食也是现成的了。”

☆、第225章 胶牙饧

秦易送的是海红豆,到了纪舜英这儿便觉得红豆饼红豆糕也不错,既有了意头,又能吃,比干巴巴的送上一筒小豆可不精致的多。
    绿竹听了吩咐瞪了眼儿:“少爷,秦相公那个是手串。”哪有往家送吃食的,纵是送吃的,也该送些个应时当令的节鲜。
    青松瞪他一眼,绿竹赶紧住了口,那头纪舜英已经在列单子,单送个红豆饼也太小气了些,索性加上干果蜜饯,凑了一抬吃的,着人往颜家送去。
    纪氏为着女儿的事忧心,看见纪舜英送来的一抬东西,连瞧都没瞧,报说是吃食,干脆全往小香洲里抬了。
    明沅见着这一层层的果子细糖,真个拿出来当茶,纪舜英在外头办的,自然不如家里造的精心,各院里意思些送去一碟子,余下的她全分给了下人,一抬点心,就是天儿再冷也存不久,倒不如发放下去。
    过年前明沅给屋里人轮番放假,除了采薇九红两个无处可去的,俱都回家休息一天,采菽好容易排着跟姐姐一天休,明沅还给她家送了个节礼盒子去。
    卷碧当得两年贴身大丫头,行事越发稳重起来,一屋子的姐姐妹妹坐着,她搂了采菽,九红跑这一趟把东西送了,她还留下九红吃席。
    下人们也置办年货,何况两个女儿都有个体面差事,寻常拿回来的东西吃用就够,到得年里,屋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九红见采菽家这许多亲戚,圆桌儿都坐不下,也不留了,把东西一放就道:“你们都歇了,姑娘那儿还得用人呢,我去了。”
    采菽又把人送到门口,这才进去,她那些个姐姐妹妹,只个不羡慕她们姐妹俩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光是一身暗花缎子的衣裳,就叫人摸了又摸。
    手上戴得三五个手钏儿,也叫最小的堂妹妹讨了一个去,饶是如此,姐妹俩个还是满面笑意,拿出各色点心果子往妹妹们手里头塞。
    九红紧紧袄子往府里去,还未到门边见着柳芽儿,快步往前几步:“你这是怎么的,姑娘不是放了你一天假?”
    柳芽儿把脸一抹:“我们都有假,姐姐们可不忙,我娘身子好得许多,家里也不必操持,还是回院子看看安心。”九红见她眼眶儿红红的,也不再多说话,平姑姑的儿子,等得两年终于成亲了。
    一路吹打着进门,柳芽儿只下元节还刚化了纸给姐姐,平姑姑却上门送了喜饼红蛋,她气得无法,娘死死拖着她不许她到外头应门,自家去接了东西,还得说一句恭喜的话。
    柳芽儿心里难受,在家里怎么能呆得住,干脆回了院子,两个结伴还没走进小香洲,就听见采薇再啐:“她也有脸送这东西来。”平姑姑就管着厨房,这样忙的节里还蒸得喜字饼儿,各个院里都分送了些,若不是明沅得纪氏看重,她也不会送这许多来。
    明沅看着这些个东西皱得眉头:“你分下去罢了,想必也不是每人都得了。”这许多饼儿,得分派多少人手出来蒸,还要染红蛋红果红团子,平姑姑这厨房只怕也呆不久了。
    柳芽儿只作无事,拎了铜壶进来,明沅见着她,便知道她在家里呆不住,笑一笑道:“我才刚还说呢,要出客的衣裳还没熏,偏你又家去了,想再换个日子给你的,你倒回来了。”
    柳芽儿得着吩咐,立时转到外头叫婆子抬了热水进来,把大铜盆儿搁在大熏笼下边,倾了满满一盆热水,往熏笼球儿里头倒了几滴茉莉香油。
    明沅自来不爱香料香脂,寻常屋子里烧的香也是极淡的,养了一团雪还能往什么地方藏香丸,它只要起兴便满屋子的扒拉,非得把东西都找出来才算。
    纪氏赏下来这许多,她只闻着一种舒心,这一玻璃瓶子的茉莉香油还是西洋带回来的,统共两瓶子,全给了她,她也不往身上头上抹,叫人隔着热水把让这香味儿氤在衣服上。
    节里要穿的几件,件件都要熏,柳芽儿跟采苓两个搭手,把芙蓉色绣得锦带花的锦袄里外熏过一遍,明沅坐在屋里替纪氏誊写礼单子,闻着一股茉莉香,再看她们熏的衣裳,便侧头叫采薇把那串纪舜英送的太湖珠拿出来。
    他那个性子,只怕戴了也不定能认出来,可既是送了,就得带着叫他看见,总也是一番心意,采薇拿是拿出来了,可这珠子确算不得大,家常戴着便罢了,若要带出去,自然还是纪氏给的那串南珠手串儿更惹人眼。
    “不碍的,先拿出来备着。”纪舜英在纪家呆不住,只怕还得往颜家来,纪氏要留他住下,东西倒要先备起来,不能明说是给他预备的,便让人去外院看看沣哥儿那头被子够不够厚。
    沣哥儿那头的小厮都是明沅挑的,他一看九红来了,说得几句就笑:“我知道呢,早把屋子打开通风了。”姐姐原来怎么照顾他的,他都瞧在眼里,如今依着模样一条条安排下去,竟很有模样。
    九红见客房早已经开了窗子,屋子里还熏了香除湿去霉,帐子被褥也有小厮烘暖了铺设上,掩了口就知笑:“姑娘还怕哥儿在外头住不惯,天天都要问一回呢。”
    沣哥儿红了耳朵,伸手把一团雪从脚上抱起来:“这个抱回去给姐姐,又蹿了来,天天来骗顿吃的。”一团雪自沣哥儿走了,先还不以为意,接着喵喵寻了一天,第二日夜里还没回来,丫头满院子找寻,却是沣哥儿给抱了回来的,它竟一路找到前院去了。
    九红伸手抱过一团雪,它越发沉手了,一天见不着它,原是又往前头来骗吃的了,抱了它回去,它便往漆盒里头一趴,明沅见着它就笑:“干脆给它脖子里头挂着锦袋,我有什么话嘱咐,也不必叫你们去了,让它去便是了。”
    一屋子丫头笑开了,采茵凑趣儿,真个寻了只锦袋出来,缀上长绳子,往一团雪脖子里系,它吃饱了懒怠动弹,任由采茵抱着把袋子套到它头上,伸了爪子碰一碰,觉着那个金铃儿有趣,抖抖耳朵,趴下去抱着锦袋睡了。
    纪舜英在灶日之前回来了,原来给灶王爷斟酒的活计便从纪舜华手上交到他的手上,除开倒酒供糖,还排在前边上香奉胶牙饧。
    黄氏脸上皱得难看,却也无法,他确是纪家孙辈里的老大,祭灶就该排在纪舜华前面,她再是咬牙也无用,只敦促了儿子加紧读书,日日往菩萨那头烧香,别个都求着高中,偏她求的是名落孙山。
    一日跪的比一日虔诚,香花鲜果天天轮换,磕头的蒲团都薄了一层,越是见着纪舜英在亲戚前露脸,黄氏越是要关在小屋里头上一回香,腕间挂得佛珠都叫她摸得又圆又亮。
    她身边的嬷嬷还悄摸跟她说,外头的师婆有法子,只要一束头发就能作法事了,烧得各个地方灰水哄了他吃下,定能咒得他头疼,上不得考场。
    黄氏乍听之下吃得一惊,捂着胸口半晌没回过神来,她也是正经规矩人家教养长大的,巫盅之事听是听过,却哪里有胆子一试,嬷嬷却道:“太太怎么不想想自个儿,他出息了,太太还能得着好?那一个的坟包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黄氏捂着心口直喘:“怎么没有坟头,不是寻了地方安葬的,他要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妇人产子,便是往鬼门关里走一遭,死了有什么稀罕的,便是他往那头想了,去问当年那些旧人,也寻不出个蛛丝马迹来。
    说着又冷笑一声:“一院子的干净人,只我一个是手脏的,谁敢扯出来,扯出来大家都落不着好,没动手的就是清白的了?”她嘴上是这么说着,心底却依旧有些发虚,嬷嬷这话倒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原来只想着这个儿子不出息就行,却从没想过,若没了这个儿子,又当如何。
    她知道不能这么想,事儿万一办差了,她也别想在纪家呆了,可却经不住往那头去想,这才一个秀才,就已经挤得华哥儿没站的地方了,若是再中了举人进士,说不得天不开眼,到时候她跟华哥儿又往哪里去?
    一屋子人,没一个不偏心的,自老太太到太太再到丈夫,一个个嘴里念叨着纪舜英,早七早八的就让她理屋子,又叫做他爱吃的腊肉,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们不过动动嘴皮子,上手做的可不还是黄氏。
    她揪着领口怔怔出神,定个小媳妇有什么用,眼见得也是个厉害的,人还没过门呢,就哄得那个老虔婆都喜欢她,说不得就是九条尾巴的狐狸精托世,满院子没一个说她不好,全跟自个儿对着干,若是纪舜英没了,也是她八字硬,克的。
    她越是想越是打颤,只想着若没了他,华哥儿就是头一个,家里还有谁敢再挤兑她们母子,田庄商铺一样样都是他的,再结一门好亲,生几个孩儿,往后就是花团一般的锦绣前程了。
    越是想越是着了魔,满面烧得通红,好似喝得甜蜜饮得醇酒,心口一阵阵的跳,那头丫头来报说大少爷来请安,黄氏竟露得个笑容,她轻轻掀得唇角:“快叫他进来,外头多冷的天儿呀。”

☆、第226章 长生果

黄氏待纪舜英全然变了一个模样,她笑盈盈的叫端茶,见他衣裳下摆湿了,还嗔得丫头一眼:“赶紧给大少爷擦一擦,别着了凉。”
    纪舜英听得她这个口吻,倏地一惊,黄氏还笑,伸手叫他过来:“我看看,可是瘦了?”纪舜英不往前反往后,退了半步,这才向前:“让母亲忧心,并不曾瘦。”
    “胡说,我看衣裳都空了,怎么不瘦,得多补补才是,叫厨房里头给你上个羊肉汤来,这个天儿就得喝羊汤才暖身子。”纪氏拉他一把,拉得他坐在榻上,看他身上衣裳厚不厚,再看他手上有没有生冻疮。
    纪舜英缩了手回去,黄氏也不以为意:“你常在外头,这上头就该精心,若真真了冻疮,年年都要吃苦头的。”一面说一又叫丫头却拿羊油来。
    纪舜英听她说得这一句,垂下眼帘,他不是不曾生过冻疮,而是已经养好了,他在家那几年,黄氏何曾过问他冬天冷不冷,扣克衣食也是常态,若不是他身边跟着一个奶嬷嬷,常给他抹油涂手,似他这样寒冬腊月也天天捏着笔不放,怎么会不生冻疮。
    等黄氏以他年纪长大为由把奶嬷嬷调走,他身边留下那些俱是偷奸耍滑之辈,哪个还来问他冬天手冻得是不是开裂。
    为着这事儿纪老太太狠狠斥过黄氏一回,年节里吃宴,他把一双手露在外头,大大小小生的红疮,甫一伸出来,夏氏就倒抽一口冷气,看着他眼里都要流出泪来,纪老太太眯着眼儿看得一回,把黄氏一瞪。
    这才有药油送来,手已经冻坏了,一块块碰都碰不得,油抹上去火辣辣的疼,一寸寸皮肤都似有针在扎,纪舜英小小年纪忍得这番苦痛,别个不给他抹,他自家换药。
    等到外头去读书,大夏天的擦生姜,把手都抹红了,到跟明沅定了亲,年年冬天她都捎羊油胰子来给他抹手。
    沣哥儿大冬天也一样习字,手背上先是生了一点红块,他抬手给明沅看,一屋子丫头又是给他搓手又是给他抹油,天天搓得手掌发热,那块红块这才消了下去,明沅经过一回,这才想起纪舜英来,一样是要备东西,这个也就一道送得过去。
    纪舜英接着羊油,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承了她的情,过得两个冬日,手上倒一年比一年更好了,有这前摆在前头,黄氏如今再来说这话便显得矫情。
    两个人许久不曾这样亲近,纪舜英心里并不感动,反倒疑心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既她说得这番话,他自然不能拂了母亲的面子,恭顺的低了头:“母亲说的是。”
    嬷嬷见着黄氏这番意态,知道她有了打算,一叠声往外头叫汤,黄氏又叫纪舜英解外裳,还叫丫头往炭盆里添炭,看着吃了羊汤再放他回去,不一时又有小丫头过去送炭送褥子。
    这些大面儿上的事儿,黄氏还是得下功夫的,她吃得一回亏,更不能在此时苛扣了他,屋里的东西都铺设好了,还再加厚了褥子被子,第二日纪老太太就知道了,冲着黄氏点点头,想着她总算有个当主母的样子了。
    “你既回来的早了,也该往你姑母家走动,总是亲戚住两日也不打紧。”纪老太太笑眯眯的叮嘱了他,她活一年便少一年,难不成还真活成个人瑞?纪氏跟自家亲爹这辈子都不能够再亲近了,纪舜英也是一样,这两姑侄正有明沅连着,往后两边才能不断了来往。
    纪老太太平素说得这话,黄氏便嘴上不酸,脸上也不好看,这回倒点头:“是该去拜会的,你在外头读书,也多赖你姑母烦心。”说着还吩咐下面人去办节礼,依着她的性子,才刚送过,纪舜英上门的礼是不管的,这回却色色齐全,按着例又办了一份儿。
    纪老太太看她便更衬意了,面上笑的越发慈和,还告诉纪舜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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