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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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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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虽不能把话说透了,却也提点过她们几句:“这才是往后立身的根本,又不修仙,还能餐风饮露不成。”她实是怕几个女孩儿被眼前那两个给教坏了。
    一个梅氏,那就是个仙人,甩手什么也不管,外头米贵还是菜贵,她一概不知,身边的管家娘子说是甚,她就信甚。另一个是袁氏,她是恨不得事事亲为,一把葱也要问问价钱,给她办事,那是半点儿油水沾不着。
    过尤不及,该放手时放手,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若不然这个家怎么转得起来,要么被底下人诳骗,要么自家累个半死。
    等这一日日的流水管好了,还得让她们学人情往来,这些个事儿讲道理都是无用的,得自家上手了,才知道里头的关窍,一日送过来多少拜帖,有请安的有请宴,分着远近亲疏,哪些是真个走动,哪些是托帖子问声好,里头的门道光说哪里说得清。
    这些东西便是明潼原来也不曾学过,这会儿纪氏身边的事都交给她来打理,厨房里的流水分派给了明沅几个。
    因着食素,豆芽木耳菌类采买了许多,总归也吃不得荤了,再是吃素,也得日日换着法儿来,一人轮五天管事,一个当管事,另两个都帮着出主意,看着是办得都好,里头几分真几分假,纪氏心里清清楚楚。
    下人办差,不偷奸耍滑便是尽了本分,若要她们尽心心力的帮衬,几个姑娘里也只有明沅了,她最受宠,手又是一贯松的,大厨房里便没人没得过小香洲的赏,明沅开口,又跟明湘明洛两个开口不一样,她道个恼,问些话,下边人十分乐意答她。
    便是底下人乐意尽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炊,颜家又没有吃长斋的老太太,厨娘做些家常素菜还成,真个要办素宴也没这手功夫,外头做斋菜的大师傅,要么在观里,要么在庙里,一时也请不来。
    明沅这才想到了宋嬷嬷,她在宫里呆得久了,宫里吃素的时候多,连着先帝的冥寿都要停个三日荤腥的,总能知道些。
    宋嬷嬷果然说了几个菜,几个学生里头,她并无偏爱,既是明沅来问,便也照实说了:“宫里吃的,哪里是真素,都是假素。”
    开国□□留下来的规矩,怕后世子孙日子过得太好,不知民间辛苦,每一旬日都要吃一回粗菜,到得圣人这代,那些个黄面粗菜早就换了细粮,白面里头放些个稷黍枣豆,只有比白面更香的,苦菜根枣芽柔瓜,数出来有三十几样,倒得用鸡鸭鱼来调味,吃这些又能知道什么外间辛苦。
    圣人宫妃的嘴巴都叫得叼了,皇太后还有个过斋月的习惯,一个月吃素,御膳房照样能做不重样儿的送上去,可再做也是些个豆腐面筋,还能做出花儿来不成,去掉豆腥味儿是成的,要做的好吃,御膳房里自然有旁的法子。
    “那都是些假素,烫菜就真个往白水里滚?”宋嬷嬷笑的眼角一道道的细纹:“再不是,得把鸡子鸭子剖开来,把菜塞进去,拿缝被子的针串了线缝起来,下到汤里,滚得一回就得起出来,就这么着,圣人才动筷子。”
    明沅听她讲古也有意思,就跟后世那些个素菜馆似的,打着素菜的旗号,里头也不知道要搁多少调味品:“那嬷嬷说,那些个素宴,俱是这样办了?”
    “摆御宴,里头那一圈儿都是看菜,看的是刀功,不能入口的东西,入口的,也不能做得那鲜亮了。”宋嬷嬷想得会儿,报了几个菜名儿出来:“素宴多是吃豆腐,豆腐也有百来种做法,千张百叶素鸡,老的嫩的炸的卤的,姑娘挑几样,看着有白有红,那便算一桌子素宴了。”
    明沅受教,心里也几样菜是厨子做得好又能上桌的,再把宋嬷嬷说得几个菜告诉给厨房,不定得做出御厨的味儿,总也算得大菜了,得亏吃素不禁吃蛋,厨房里还能做鸽蛋圆子。
    明沅列了素食单子,亲拿着给纪氏过目,纪氏拿眼一扫,见着福字瓜烧里脊,花菇素火腿,鼎湖上素跟龙井竹荪汤,捏了单子便笑起来:“这是去问过宋嬷嬷了?”
    也不必明沅点头应,她拿指甲在单子上头划了一下:“也难为你相这许多豆腐菜,把这个东坡素肉去了,厨房里只怕不好做,换个罗汉斋。”
    明沅接了单子就往下吩咐,喜姑姑就在一边,明沅一出去,纪氏便笑:“她倒是最省心的。”想了回又叫开坛子素酒,说是说素洒,不过是拿些桔饼儿冰糖冲调了的,这是和尚尼姑都吃得的东西,便是孝里停了酒,这个也是能喝的。
    明沅在前头厨房吩咐办宴,纪舜英在书房里跟颜家请来的坐馆先生一处论文,先生是举人出身,原还想他虽是秀才,到底年少,纵有学问也是有限的,等拿了文章一读,便收起了轻视之心,倒感叹起自家枉读这些年的书,竟还比不过十三岁的少年。
    这一论起来,倒把两个小学生晾在一边,澄哥儿还能跟着听,沣哥儿便是点儿也听不懂了,可看着纪舜英能跟先生你来我往的论书,想着姐姐说的果然不错。
    午间也不回去,厨房里送了饭来,炝冬笋跟辣萝卜,因着先生是蜀地人,爱吃口辣的,回回送来的吃食里头,都有一碗辣菜。
    几样小菜摆了出来,那送饭小厮冲着纪舜英笑一笑,端出个大海碗来,里头一整块儿豆腐,几个
    小碟子里头放得秋油虾油,切碎了的葱花芜荽,因着不能放虾皮肉沫,便切了木耳丝香菇跟黄花菜,油里炸过的花生,最末一个小碟子里头,搁了红糖浆芝麻糊,里头的底料是红豆沙,这却是九红说的穗州作法了。
    纪舜英先是一怔,他才刚说了豆腐脑,不过随口说一句,她竟叫厨房送了来,绿竹舀了一碗出来,按着纪舜英常吃的调好了,又恭恭敬敬的问沣哥儿:“少爷要吃什么。”
    沣哥儿爱吃甜的,这东西并不常吃,家里头做不出外头担子的味儿,可外头的东西,纪氏是不许他们吃的,也只尝过一回,见着这个就砸了嘴儿:“我吃甜的。”
    沣哥儿连菜也不吃的,见他吃的香甜,连澄哥儿也跟着来了一碗,先生还把辣子拌在里头,更是鲜香,吃得这一碗,通身热起来,打赏了来送饭的小厮几个钱。
    纪舜英在外头吃的哪似厨房里专门做的精心,虽没肉,料却足,吃得一碗又用一碗,想着明沅笑眉笑眼的模样,倒觉得纪老太太说的对,讨老婆得讨个会疼人的。
    到用完了饭,这才想起袖子里头还有两块帕子,沣哥儿算是他的妻弟,才没关照到他,这会儿往他书桌前去。
    沣哥儿正吃着糖点心,是明沅专给他做的,防他吃素肚皮饿做的奶香饽饽,到了下午还有一道拿□□炖的胭脂米粥,沣哥儿吃了饭,还觉得肚里没饱,这才想到桌肚里还有点心,笑眯眯的托了点心出来,纪舜英虽不饿,也捡了一块吃了。
    他并不爱吃甜食,吃得一块便作罢了,沣哥儿喝了茶,眨巴着眼睛看他,看看两边无人说道:“我姐姐说,你顶厉害。”说着想了想:“比梅表哥还厉害。”
    纪舜英原是想哄他拿帕子回给明沅的,听见他说这个倒说不出话来了,眼神还骄矜,嘴角却翘了起来:“你姐姐说的?”
    沣哥儿用力点了两下头,纪舜英也不知后面要接什么话,应了一声,想着那碗豆腐花,眼底又染上些笑意,这下倒不矜持了,自袖子里摸出帕子来:“这个,给你姐姐。”
    沣哥儿用力点了两下头,纪舜英也不知后面要接什么话,应了一声,想着那碗豆腐花,眼底又染上些笑意,这下倒不矜持了,自袖子里摸出帕子来:“这个,给你姐姐。”
    沣哥儿接了就往书包里塞,他冲纪舜英眨眨眼儿:“我知道,是悄悄给她的。”这两块帕子,没等到晚上就到了明沅手里。
    沣哥儿一路快跑回来,把东西塞给明沅,咬着耳朵告诉她,是姐夫送的,满是得意,明沅接帕子抖落开来,一眼就看出是外头随意买的,上边还绣着两句半文半白诗,她笑了一回,也不在意,起码还知道带东西给她,摸了沣哥儿的脑袋:“你夜里看见纪表哥,告诉他,我还不及舅姆做鞋。”
    沣哥儿成了小鹦哥儿,夜里吃宴,觑了空把这话学给纪舜英听,纪舜英一筷子玉兰片,听见这话顿得一顿,心里倒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怎么也该带把黄扬木梳给她的。

  ☆、第187章 当归羊肉汤

纪舜英送的那两方帕子,到底叫明洛瞧见了,她跟明沅最好,见这帕子放在绣箩里头,瞧着眼生不曾见她用过,拎起来一看,奇道:“哪个的绣活这样粗,这样的东西怎么进上来给你用了。”
    说着就蹙了眉头:“针线上的也太不精心了,我告诉太太去。”才刚想把这东西裹起来拿着,明沅拿了一碟子梅花糖来往她跟前一推:“不是针线上的做的。”
    明洛拿眼儿看一回屋里人,丫头们的绣活儿也有好有坏,可样子总是精心的:“你莫要哄我,这些事儿可省不得。”帕子先怠慢了,接下来就是衣裳鞋子了。
    若不是采薇几个咬了唇儿笑,明洛还回不过神来,她“哎呀”了一声,拎了帕子的一角问道:“这,难不成是纪表哥给你的?”
    采薇把小丫头们都赶出房去,自家也抿了嘴儿退到落地罩外头,屋里只留着明洛明沅两个,明洛捡得一块糖含在嘴里,也不必明沅答应她,一只手托得腮,嘴里啧啧出声:“纪表哥怎么就送这么个东西,也……也太难看了些。”越说声音越轻。
    这帕子是不精致,明沅却不在意,拿过来铺平叠放好了:“嗯,是不好看。”一面说一面放进绣箩里。
    明洛更吃惊了,明沅得着东西不止不羞,竟也不失望生气,换了是她,说不准儿就要发脾气的,大姐夫送给大姐姐的,样样都可心,文定侯世子送给三姐姐的,也都件件是精品,都是老年头的东西,张姨娘嘴上说郑家这是掏老底了,可心里也依旧艳羡。
    “你们俩可真古怪,怎么跟大姐姐那会儿一点不一样的。”说着伸手挠挠脸:“跟梅表哥和二姐姐也不一样。”想着梅季明,他还更古怪一点,从山洞里掏个石头就送给明芃了,明芃竟还说要做个鸡翅木的架子摆起来,这两个也不知道是谁更怪些。
    梅季明赶在腊八之前来了,若不是明陶拉了他,他还想留在山上钻雪洞子,脚趾头差点都叫冻掉了,是叫家人抬下来的。
    许氏把他一通狠骂,拘在家里不许出门,明芃待许氏出去了,上手就要拎他的耳朵,叫梅季明闪身躲了过去,瞪了眼儿骂他:“你便要钻雪洞子,也得穿大毛鞋子,踩进雪窝子里头,你是人还是长毛畜牲?”
    梅季明跟明芃两个打小胡闹惯了的,明芃说话,他也不在意,跟许氏骂他那付无赖模样又不一样,摆了手道:“你且没看见呢,那山洞里头的石头,生的石笋一般,千奇百怪,底下还凉,往上几步就跟春天似的,若不是没带着刻刀,很该刻上两个字的。”
    明芃先还嗔他,听见他这么一说,又向往起来:“真个?那你怎么还把脚趾冻着了?舅姆说都冻红了的。”
    梅季明两条腿确是架着不能动,叫许氏包的严严实实的,想动也动不成,他两条胳膊抱了腿往床下来:“溪水结了冰,你再没见过的,我想着走近点儿掰个冰棱子回来送给你,一脚踩空了,踩到冻水里头。”
    明芃伸手就扭他一下:“满口胡说,冰棱子怎么带得回来,带回来也化了。”扭头不再理他,又催着厨房要姜汤,梅季明靠在床上歪着,趴得不成样子,姐妹几个也有去看他的。
    旁个一进门,他赶紧拿被子把半身盖住,等只剩下明芃了,便又把被子一掀,嘴里直嚷着热,想挖外头的雪作冰淘吃。
    明芃说一句,他便抢白一句,两个没有一句不拌嘴,话赶着话头,原还当他们是吵嘴,却原来平日里相处便是这样。
    这才家来几日,就已经拌了好几回嘴了,明芃就少有争赢的时候,输了就不理人,梅季明也不在意,她气个一日半日,第二天自家就好了,明洛缩了肩膀摇摇头:“也就二姐姐能忍得住他,我看啊,连舅姆的话他都是可听可不听的。”
    明沅见她半趴在褥子上,两只手托得下巴,两只金蝴蝶在头上一点一点的,说着纪舜英,又想到了梅季明,面上带得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上头去了。
    明沅由着她自个儿发呆,喝着清茶,把黄氏送来的鞋样子扎上两针,过年的时候总要过门拜年去的,不能叫她挑了礼数去,手上扎得几针,抬头看看明洛,见她又低落下来,轻问一声:“怎么了?”
    明洛摇摇头,身子往后一仰:“没,没怎么,四姐姐呢?又往二姐姐哪儿去了?”身子摇摆,眼睛一转,往外头看着明湘的屋子。
    她是知道张姨娘托了苏姨娘问话的,张姨娘也置得好几回素酒了,因着守制没荤腥可吃,她还认真抱怨过一回,说是太后死的不是时候,早不死晚不死,她才托了苏姨娘说项,就死了。
    太后薨了,颜连章在衙门里头日日不得空,见不着人再巴结也是无用,张姨娘白赔进去这许多酒菜,怄丧的什么似的。
    “是去安姨娘那儿了。”明沅没像黄氏要求的那样用打籽尖,也没用她用来的元缎,用了大红团金的,黄氏为着折腾她,特意送了元缎来,素黑缎子,要绣得好看得下多少功夫,用织金的料子就是取巧了,上头本就有纹样的,此许绕个边儿就成了。
    明洛也不过失落一会儿,思慧待她好,程夫人又喜欢她,两家还走的这样近,她心里隐隐知道纪氏想说定程家的,便更上心了,做的针线荷包有一半儿送给了程思慧。
    “我还当她又去了,那些画儿有什么好看的?”明洛不得其解,见明沅只自个儿下针,坐得会子总觉得没趣,心里又挂着程家的事儿:“按我说,你跟纪表哥是真个两呆合一媒,他头一回来不就住你屋,读书家来的时候偏对你笑了,再不成想你们竟真定了亲。”
    虽是两个呆子,到底也是天定姻缘,明洛一时笑一时愁,明沅放下针线抬手摸摸她的面颊:“也没烧啊,怎么就发起昏来了。”
    明洛嗔她一声,她天天听张姨娘念叨,听的久了自然心思浮动,只不知道程家那个,是个什么模样儿,千回百转,没一会儿又想起明沅得的帕子来:“纪表哥总还要上门的,你给个什么回礼?”
    明沅倒没急着回礼,明洛只当她心里不满意,点了回头:“也对,你要这会儿就给了,他下回就更不精心了,是该急一急他的。”兴兴头头的说着,倒比明沅还更急切些。
    到得小寒这一日,纪舜英果然来了,他这些天日日在外走动,还是纪氏叫了人去请的,梅季明既家来了,纪舜英也想见一见这位号称有三才的才子,拿了文章过门讨教。
    纪舜英一来,厨房里的事就是明沅打理,这回都不必纪氏吩咐下去,平姑姑派了小丫头过来讨主意。
    小寒补补一冬,好容易解了禁能吃肉了,明沅便叫厨房炖一个当归羊肉汤,前两日天就阴,云压得低低的,到得这一日果然下起雪来,围着炉子烤火吃肉汤,纪氏还笑:“这倒是好的,小寒大寒不下雪,明岁夏日里就要旱了。”
    今岁庄上收成少了两成,便是夏日里缺了雨水的缘故,纪氏这才有此一说,总归如今颜家也不靠着田庄过日子,可田地是根本,往后断了市舶司船引这条路,还是要靠庄头。
    颜连章拿回家来那些个银子,俱叫纪氏折成了地,买在金陵打人的眼,便买到江州老家去,原来颜家在那儿就有鱼塘湿地,如今又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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