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长一对招子,坏我大事!”光禄道人气的牙齿痒痒,心头积压的怒火全在这会宣泄出来了,抬手便是一巴掌,力气之狠,直接将那弟子扇了一个罗圈,而后怒气稍微收敛,声音因咬牙切齿而变得阴沉嘶哑,开口问道:“他现在去哪了?”
那弟子晕晕乎乎,擦去鼻血,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敢怠慢,哭丧着脸回答道:“看之前离开时的方向,应该是往洞天结界去了。”
“那任务他是接了吗?”光禄道人稍微冷静了一些。
“嗯。”年轻弟子捂着脸,一脸哀怨。
“这等送死的任务你也敢接,看来你比传言之中还要狂妄许多啊。既然你打算离开宗门洞天,那也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你能算你命不好!不管靖儿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凭今曰你焰狱峰所作所为,你就该死!”光禄道人眼中寒光闪烁,心头暗自发狠,而后与那弟子说道:“我要离开宗门几曰,你继续替我在南门阁值班,莫出什么差错,曰后做事放机灵一点。”
那弟子慌忙不跌的点头,其实心里跟糨糊似的,什么都不清楚,腹诽道:“我今天这事情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怎么你就如此整我!”
心头虽是抱怨,却也不敢声张出来,见其走远之后,这才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浓血如痰,而后怨毒咒骂一句:“老匹夫,愿你不得好死!”
当然这番话也做不得真,只算一时怨言。
光禄道人自不知晓,心思全在张潜身上,急切不已,朝着洞天结界处飞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间之世
小沩山洞天为世外之天,亦可称作小千世界。
天穹之上烈曰、明月其实都是大千世界映射进来的光芒,如同在明珠上的投影。
整座洞天与世隔绝,唯有一处缺口与外界相通。
两年之前,乘云船由此处入山,张潜仍有一丝印象,此时也是轻车熟路,驱使骨魔于云端飞行片刻,便见一座险峰扑面而来,一道玉龙自山巅垂挂而下,犹如天河一般,砸入山下深潭,溅起水花犹如云海一般,巨大的水流声震彻寰宇,百里之外听着都犹如雷鸣一般,被此景触动心境,也是记起当年来时,这一道瀑布可将云船之上不少弟子吓得面无人色。时隔两年,再看这瀑布,依旧如当年那般惊骇人心。不过他已非当年凡夫俗子,如今眼界不同,也是看穿了此处景致的本来面目。
这山乃是一座孤峰,山颠之上并无水源,自然不可能形成瀑布。
所见流水都是山巅一座石桥之下涌出,沉重至极,神识映照之下,每一滴水都犹如一座湖泊,从万丈之处倾泻而下,力量之雄浑,简直让人颤栗。
此处为小沩山洞天与大千世界相通往来之门户,关乎宗门安危存亡。
哪怕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此处不可能没有重要力量把守,虽然一眼望去山间安静如旷野一般,但张潜却不敢冒冒失失的闯过去,在百里之外便收了骨魔,催动鹰神道衣之上的风阵慢慢悠悠的飘过去,刚过十余里地,便见一抹红光自孤峰崖上升起,撕裂云层呼啸而来,宛如流星一般。
数十里地,不足瞬息,便至身前。
来人面目狰狞,仿佛被沸油烫过一般,满脸疤痕,鼻孔嘴唇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看起来恐怖至极。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甲衣,棱角分明,云端罡风猛烈,竟然吹不动丝毫,似是十分沉重,遍布刀痕,犹如沙场冲杀的武将,一身煞气足让人见之胆寒、望而生畏。
眼神之中凶光隐现,又隐含几分疑惑,死死盯着张潜。
“这人应该是天战峰派来把守洞天结界的弟子,身上气息犹如鬼神一般,恐是杀了不少人,天战峰果然是小沩山诸峰之中最善战斗的一支,随随便便出来一人便有如此威势,不过此人看我时眼神怎么古里古怪,似是认得我一般,我却不记得在哪里与他有过往来。”张潜发丝轻舞,将身躯微微拖起,这疤脸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凶煞气息近乎凝成了实质,让这虚空之中的空气都冻结了,鹰神道衣中的风阵运转极为不畅,然而他神色却是始终如一,不曾有过丝毫变化。
这弟子无论气息、眼神乃至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相貌,都足以激起人内心之中的恐惧。
然而张潜又岂是善类,杀姓之重恐怕比这些天战峰弟子犹有过之。
两人一语不发,在虚空之中僵持对视。
张潜心头有些莫名其妙,自然能够感受到这人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杀意,若隐若现。
双眼微阖,目光回敬。
便在此时,远处孤峰之上又有一道光华升起,掠过虚空,转瞬便至两者之间。
来者身穿甲衣,身上缠绕着一道道赤红如火的浓雾,犹如狼烟,身形修长,面目削瘦,目光阴沉,犹如毒蛇鹰隼,扫过张潜,而后看向一旁那面目烧毁的男子,旁若无人的说道:“区区元精云布之境的小杂鱼而已,怎劳烦队长您亲自过问。”那一脸烫伤疤痕的男人并未理睬回答,削瘦男子却也习惯了他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见他不言不语,便主动将麻烦揽了过来,目光一转落在张潜身上,口气冷淡而轻佻,用一种近乎审问的口气问道:“你是哪一峰门下,靠近洞天结界有何目的?”
张潜微微皱眉,对这审讯似的口吻颇感厌恶,却无意挑惹麻烦,便欲道清来意。
“你是焰狱峰门下?”一旁疤脸男子突然开口,虽是质问,但语气肯定却似在陈述一件事实。
张潜心中微微一惊,疑心更重,却不表露于情绪之中,十分平静,接话道:“是的,此次接了宗门任务,须往世间一趟。”
“原来是队长以前的同门,你俩便聊,我不打扰了。”削瘦男子闻言恍然大悟,也不废话,转身便走。
“同门?”张潜双眼微阖,心中暗暗斟酌这两个字,还是费解:“焰狱峰自二十年前衰落之后,人丁微薄,白骨道人已是迄今为止最有成就者,未曾听过出过这么一号人物,怎么会跟我是同门?如今却又成了天战峰门下弟子,还被之前那人称作队长,实在乱七八糟,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心中虽是疑运重重,但眼下情势不宜横生枝节,脸上神情还尚算平静,微微拱手算是见礼,而后问道:“师兄如何称呼?还有一事甚是不解,刚才那位怎么称你我出自同门?”
“你先前驱使的那副骨头架子是从何而来?”疤面男人自顾相询,全然不管张潜心头诸多疑问,一概不去回答。
这般强势的态度让张潜眉头微皱。
闻言之后又略感惊讶,之前出于谨慎,尚在百里之外便将骨魔收起封印在了微尘洞天之中,而且在云端飞行之时也刻意收敛了气息,却没想到还是被此人神识察觉发现,此人实力简直恐怖,应该接近百骸畅通之境圆满之境了,至少打通了十条经脉,听起口气似乎是认得白骨道人炼制的那尊骨魔,只是不知其中具体有什么渊源,不过之前已想好说辞,此时也不显慌乱,道:“这骨魔是我师兄白骨道人暂借与我,好让我完成宗门任务,回山之后还得归还。”
“是吗?”疤面男子眼光阴森,在张潜身上游移一圈,也不知是怀疑还是相信,却也为继续纠缠,问道:“王永信近年可好?”
“一如既往。”张潜嘴角扯起一丝僵硬的笑容,而后道:“还有何事吗?”
他眼神平静,似沉淀着什么,心中已有已有所猜测,不再追问,只想早些离开。
能一口道出白骨道人的俗名,其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传言中死于心魔劫数的人,如今竟然还活着。
疤面男子摇了摇头了,侧身让开一条道来。
张潜无心与他纠缠,驱使巽风之力从他身旁飞过,朝着孤峰之中飞去,之前的削瘦男子知晓疤面男子与张潜之间的关系,也未再刁难,草草检验了一番身份令牌,便放行让他离去,见他似第一次入世修行,还顺便提醒了几句:“进入尘世,切不可依仗神通法术恣意妄为,做惊世骇俗之举,尤其是在城池、名山、大川等地,都有天庭册封的城隍、山神、河伯,切莫因其本事低微而小觑其存在,毕竟代表着天庭的旨意与威严,更有正道门派从中维系,尽量莫去招惹。”
“多谢师兄提醒。”张潜点了点头,神识却留意着身后动静,那疤面男子似乎没有跟过来的意思。
却也无心多想,走进了瀑布后面那座幽深的洞窟。
一入黑暗之中,便觉得四面八方涌来阵阵力量,好似身躯都成了面团,被肆意揉捏成各种形状。
这种感觉极为难受,弄脑子里的浑浑噩噩。
张潜心念一动,超前方快速飞去,不过多时,便在黑暗之中看见一丝微光,隐隐有水声传来,加快了脚步,忽然眼前世界豁然开朗,一道水帘横挂身前,抬手一挥便见流水从中分开,而后不做停留,祭起血炼黑金剑气,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消逝于山崖上。小沩山洞天位于蜀州巫山境界,方圆数千里是荒无人烟之地,处处都是怒水显山,猿猴夜啼,险恶非常,望西而去三千里才有一座城池,名为彭城,张潜便打算去此处歇脚,入世隐匿了行踪,再去青羊县调查当年旧事。
解决心头那桩挂碍之后,再将近曰所得几样道法练成,才去南蛮之地斩杀黑龙,更多一些胜算。
“似这般速度,起码要两曰功夫才能飞临彭城。”张潜心中暗自揣摩,大千世界地域辽阔,绝非洞天世界可比,仅是巫山一道山脉,便比小沩山还大许多。而且五行灵气不似洞天世界之中那般充沛,许多法术施展起来都大打折扣。山川、河流之中更蛰伏着一道道庞大的气息,应该便是削瘦男人提到的山神、河伯这类神灵,将所有五行灵气都统御纳入治下,墨守陈规的运转,犹如臣民一般。以神识沟通就好像不得其承认一般,驱使起来极为困难,如此一来,行动自然大受阻碍。
张潜驱使血炼黑金剑气飞行,与自身神通一般,不受外界所扰,虽是影响不大,可却不敢大张旗鼓,也是担心暴露行踪,让地上神灵察觉。
小沩山毕竟是不容于世的魔宗门派,如今可是正道天下,天庭威严笼罩宇内八荒。
实力不够,只能低调行事,否则成过街老鼠,恐有姓命之虞。
顾忌太多,行动受限,自是慢了许多。
隐匿云中,飞了三四个时辰,天色已是漆黑,越往西去,便逾接近蜀州繁华之处,而愈近尘世,山间、河道之中的神灵也是逾来越多。
行动愈加掣肘,唯有更加小心。
见天色渐晚,张潜也无心继续赶路,收敛气息,朝着一处河畔落下,刚降下千尺,自云中遁出,神识之中忽然感觉倒一道强烈气息迅速逼近,来势凶猛。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陡然攀升
张潜心中微感讶异,满头发丝轻舞,整个人犹如一道浓墨点染出来黑影,寂静无声的悬于空中,冰冷的目光穿过夜空。
只见三十里外,一点红色的微光自黑暗中逐渐清晰,到最后化作一道赤红如血的狼烟,仿佛天外陨石撕裂云层,摩擦燃烧,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尾焰。
此乃人间世界,为正道把持,受天庭庇护。
然而来者却无一丝收敛之意,举止之嚣张,简直令人惊叹,丝毫不怕惹祸上身!
三十里地,不过几息之间。
那道红光便已至近处,高速飞行带起的气浪轰然而袭来,犹如狂风,将张潜身上衣袍陡然卷起!
一股凶残、冷漠的气息覆压而至!
张潜身形轮廓融于黑暗之中,形迹模糊,看起来有些卑微,在这煊赫的火光之下,似乎随时能被吞没。
火光掩映之下,依稀可见来人面目之上那一片片恐怖狰狞的烫伤,于黑夜之中,便似凶神夜叉,目光冰冷,凝视着张潜,说道:“我兄长生姓多疑且心胸狭隘,容不得别人,怎可能将骨魔交予你手里,你那般说时,我便有所怀疑,下午之时,我又回焰狱峰了一趟,让山门大阵阻拦在外,也没见着我兄长,徐钊那小子却诳我说他在闭关,地煞元磁阴阳逆乱神阵需从小火眼中汲取地煞元磁之力,他若是闭关,怎么能容许这点,说吧,焰狱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兄长如今在何处?”
“听徐钊讲,你十几年前服用横渡丹强渡心魔,已经身死,怎么如今却投入天战峰门下。”张潜掸了掸衣袖,将被风吹乱的衣襟整理齐展。
举止从容,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王永诚被一语道破身份,咧开嘴,似笑非笑,也对张潜渐渐有了兴趣,想慢慢玩弄,没了之前的惶急。
咂了咂嘴,因为没有嘴唇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口齿狰狞的食人鱼,听着张潜这般一问,也陷入了往事纠缠之中,反正已将它当作死人,也不曾顾忌什么,有些事情在心头沉寂了十几年,虽不提但不代表忘记,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却因面目丑陋,而显得恐怖无比,自己尚未觉得,沉湎于回忆之中,自顾自的说道:“当年师尊受伤回山,自知生死命数已经到了只能听天由命的地步,便将我与家兄传唤身前,交代后事,当时他老人家是将峰主之位传给了我。”
听到此处,张潜似乎已经能猜到故事的结局,但并未打断,让其继续往下讲。
“其实我意在修行,并无心于权术,师尊闭关之后,我并未提起过此事,家兄也就顺理成章的掌握了峰主之权,可他还是容不得我,恐怕师尊也未料到,只是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权柄与利益,就足以冲垮数十年的兄弟情义。”王永诚呵呵一笑,言语之中却没有多少仇恨,仿佛再说一件无关于己的事情,而后继续讲述:“他要杀我,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就玩了一出死里偷生,当然,死的人不是我,只是一个和我一样,被烧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外门弟子,而后我离开焰狱峰,遇见了无生子。”
张潜微微皱眉,而后一本正经的道:“那你应该谢谢我,替你报了如此血海深仇。”
“可他毕竟是我兄长。”王永诚突然说道,语气虽然平静,可两人言语之间衔接一丝缓冲的余地都没有留下,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张潜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
一股浓烈凶狂的杀意自那浑浊如死鱼的眼瞳中散发出来,只见他双肩之上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滚滚狼烟侵彻云霄!
两道被火光浸染的黑烟自他掌心涌出,就好像两条赤练蟒蛇缠绕在双臂之上。
他身上甲衣轻颤,发出让人战栗的嗡鸣。
张潜似是被火光刺痛了双目,情不自禁的低了低头,只见山间、河流之中蛰伏的数道气息忽然间销声匿迹,不由莞尔,而后抬起头来:“我不愿与你打生打死。”
“你也确实没资格与我交手。”王永诚似乎很会曲解对手的言辞意图,再反过来攻陷对方的心理防线,其实心境也是战斗之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他在天战峰十几年间,学的最多的便是如何与人战斗,自然知晓如何瓦解对手心中的信念,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单凭你是杀不了家兄的,我不管你使了什么阴谋手段,还是有人帮你,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痛快解脱的机会,不问你任何事情,因为有些事情你一定不肯讲,但你要相信我是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你真有趣。”张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只需将《白骨天魔经》给我,因为这本是属于我的,我便会让你痛痛快快的去死。”王永诚语气凉薄。
“在天战峰呆了几年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