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此刻自然不会傻兮兮的跟杨继业硬碰,如今他虽然暴露了一些险恶用心,但并未暴露身份。
他是想致酆都大帝于死地,但也杀死了阳山小洞天两位人仙,便不可能与正道有所勾结,至于他与张潜的关系,天下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杨继业恐怕想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因此身份上是不容置疑的,最多有些野心,这杨继业没有杀他的必要,如今最好继续以燕王这个身份潜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这样至少还有挽回余地,但一味迎合恐怕很难取得杨继业的新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酆都鬼城的事我不做主张,该杀的人我已经杀了,大仇得报,我所求的仅此而已。”
“哦?”杨继业有些意外燕王所说这番话,不管真假,这个回答至少识趣,没有与自己争夺利益。
“既是如此,那还是请酆都大帝自己来做个决断吧。”杨继业也不像把自己至于风尖浪口之上,免得让内部矛盾更加激化,挥剑一斩,在掌心之上割开一个三寸长口子,粘稠的鲜血顿时涌出,带着几分淡淡的金色,远远都能闻见奇香,燕王至此觉悟过来,原来这杨继业已是将那“乾元造化丹”炼化了,难怪伤势恢复如此之快,而且实力成长也是凶猛至极,只见他将掌心涌出的鲜血用剑尖蘸着,在虚空之中连连勾画,须臾之间便绘出一道血符,正是黄泉道术中的招魂咒……
随着阵阵咒语的吟唱声回荡开来,酆都大帝那被拧碎的胳膊快速的朝血符聚集过来,不过片刻便已恢复如初。
紧接着散落于大阵各处的残魂也迅速受到召唤,朝此处聚集,不过多时,便有了形体轮廓,只是有些不工整,仿佛用碎纸片胡乱拼凑在一起的,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散,头上的平天冠也不见踪迹,披头散发狼狈之际,初聚形体,意识还有些混乱,但酆都大帝毕竟是道行高深的鬼仙,转瞬之间就清醒过来,看着身前负手而立持剑连连勾画的杨继业,惊得说不出话来,比鬼王当初对他痛下杀手还有震惊,胸前那一道血符仿佛与自己身体交融了在一起,让他收到了极大的束缚。
仿佛这血符只要一散,他便能魂飞魄散,也就是说此刻生死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杨继业手中。
这种生死掌握于他人之手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然而酆都大帝已是惧怕了死亡,也不敢有任何反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代枭雄,即将修成元神的堂堂鬼帝。
“如今阁下重伤在身,不便艹劳,这平都山福地便由在下替你代掌如何?”杨继业看门见山的说道,虽然语气十分委婉,但其意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酆都大帝心头屈辱无比,先是遭人算计被骗去当了炮灰,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又被鬼王落井下石夺走金丹,此刻又让这杨继业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但他没有任何勇气与之抗争,他连鬼王都奈何不得,这杨继业能另鬼王、燕王二人噤若寒蝉,显然实力更为强横,只能忍辱负重,苦笑道:“我酆都鬼城既然与小沩山洞天达成盟约,自然如同一家,这危难之时阁下能不顾个人安危,站出来替我主持局面,本大帝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客气了。”杨继业轻轻一挥手,达成目的之后也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而后问道:“与阳山小洞天一战,结果如何?”
“我击杀了净尘道人,金丹也没逃脱,与他同行的百余弟子也全部葬身于阵中,至于那淳一道人与琉光道人,我未与之交手,也不清楚具体情况。”酆都大帝皱眉说道,而后看了看鬼王,眼中隐含恶毒,显然是对他抢了金丹怀恨在心,虽说鬼王即便不出手,有杨继业再此,这天大的好处也落不到他手里,但这梁子一旦结下了,想要轻易化解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鬼王被他盯得发毛,也是窝了一肚子火,金丹没抢到,反而惹了一身搔,转头用眼角余光瞥着杨继业。
杨继业自然不会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来,任两人如何不满,反正绝口不提金丹之事。
“琉光道人与淳一道人下场如何?”他大声问道。
“淳一道人被马面刺了一剑,十有**是死了,琉光道人见势不妙溜了,走没走掉,我不清楚,你得问他。”鬼王被这大声斥问弄得心情不佳,立即把矛头对准了燕王,这厮才是罪魁祸首,作战之前他打着包票说,他可以控制万象灵符大阵,大阵之中绝对安全,结果众人信以为真,否则谁会傻到闯入其中,结果阳山小洞天的人没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是这大阵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如今存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对燕王自然痛恨至极。
燕王已是摸清了杨继业的态度,如今由他在上面统一战线,也不怕这酆都大帝和鬼王能拿它怎么样,何况两人如今这般惨状,也根本奈何不得他,完全不把两人怒火当作一回事,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淳一道人被马面击杀,肉身毁灭,而后金丹坠落阵中,被灵符轰杀的渣滓都没剩下,也怪不得我,琉光道人也控制了一部分大阵,驱使灵符与我对冲,结过矛盾太过激烈,使得大阵完全失去了控制,那马面陷的太深,逃脱不及,也被灵符轰杀,神魂惧灭,琉光道人掌握着另一半大阵,占据地利,让他逃了,不过当时大阵失控,阵中灵符已如雪崩一般,不分敌我,这琉光道人恐怕伤得不轻。”
“如此便好。”杨继业也没怀疑燕王所说,当时大阵失控所产生的威力他也亲眼看见,淳一道人的金丹直接被轰碎也在情理之中,就觉得有些可惜。
“阳山小洞天今曰受此重创,近曰之内决不可能发起第二次进攻,但诸位不可掉以轻心,燕王你继续掌控万象灵符大阵,今曰一战你做的很不错,让阳山小洞天主力尽数葬身其中,化解了这次危机。”杨继业直接一句话肯定了燕王的做法,如今酆都大帝与鬼王都是两个废物,派不上什么用场,唯有这燕王还有可用之处,至少可以作为抵挡阳山小洞天的第一轮防御力量,自然不会为了安抚两个废物,而让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对自己产生偏见。
此人虽有野心,但自己有绝对实力,也不怕他翻起什么风浪来,而且他如果明智,也会明白如今投靠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酆都大帝狠的双目通红,却不敢多说一句。
燕王有些意外,这杨继业会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仍然留在自己手里,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这家伙已经完全信任了自己,并且想收服自己,上千年时间磨练出来的演技绝对不是杨继业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更够识破的,没有急着答应,反而流露出了拒绝之意,皱眉说道:“其实我现在并不想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阳山小洞天此战虽然伤筋动骨,但只要腾出手来,碾压你我这丁点实力,还是轻而易举的,此战已经触了逆鳞,留在此地简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他愈是拒绝,杨继业就对他逾渐信任,他如今自然不愿放弃平都山福地这块肥肉,也就不会让燕王离他而去。
“你且放心,等阳山小洞天腾出手来,在下已有与金丹人仙一战之力了,这阳山小洞天的人不知我存在,而且酆都鬼城此次损伤也惨重,二次进攻必然不会兴师动众,只当作是扫尾工程,我有绝对把握将他们击溃。”杨继业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如今他虽无能力与金丹人仙正面一战,可等他炼化了净尘道人的金丹之后,实力必然会突飞猛进,倒也并非信口开河,见燕王仍旧有所迟疑,又给他服下一颗定心丸,“何况我小沩山也从不将他阳山小洞天放在眼里。”
燕王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道:“看来阁下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既然如此,我便暂时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吧,如今蜀州正道云集,我游魂野鬼,也难以立足。”
“好,这平都山福地之中的天地元气由阁下取用,如今在下要继续闭关,提升实力,平都山福地便全权交给您照顾了。”杨继业倒也干脆,直接作出了放权,根本不怕燕王危及他的利益,这燕王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凭他一人之力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也未管酆都大帝与鬼王二人,这两人若是实力恢复过来,就目前而言,他也很难与之匹敌,但燕王若不是白痴,必然不会让其顺利恢复实力,因为这两人一旦恢复过来,第一个遭殃的不是他,而是燕王自己。
杨继业直接回了宫殿之中,开始闭关炼化净尘道人的金丹。
酆都大帝与鬼王二人权利被剥夺的一干二净,能活下来已是相当不容易了,自然不敢在奢望什么,也不愿呆在这里跟燕王斗气,明显是自取其辱,灰溜溜的离开了,往宫殿而去,也是想尽快恢复实力,可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的天地元气他二人不敢随意攫取,平都山福地的库藏灵丹更不敢奢望,稍有染指之意,这杨继业肯定会翻脸杀人,只能简单的静坐冥想,苦不堪言,照这速度,没有十几年时间,休想见到起色。
待众人纷纷离去,一直在入戏状态下的燕王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心念一动,立即从万象灵符大阵之中摄出一件事物来,乃一把白森森的骨剑,正是马面鬼将的那把‘饮恨’,虽是鬼道之物,但此剑威力绝对可用恐怖二字形容,价值难以估量,杨继业想必也知道这剑没被毁去,但并未提起,显然是默许自己将其取走,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间哪有这等好事,他所得那枚金丹,价值远在这‘饮恨’剑之上,毕竟这剑再厉害,也是身外之物,而且如今整个平都山福地都是他囊中之物,这一把破剑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燕王心中也是清楚这点,当时他若开口索要,这杨继业肯定会将这剑给他,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贪婪,而是选择了隐瞒。
甚至此时,他都可以猜到杨继业十有**正在用神识正观察着自己的举动,但却装作不知,‘小心翼翼’的将饮恨剑从大阵之中取了出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仿佛瞒过了所有人一般。
丝毫不在乎杨继业此刻有可能在暗处发出冷笑,他就是要让杨继业对他产生一种轻视的看法,认为自己只有自欺欺人的‘小聪明’,这样才会对他放低戒心。
但这饮恨剑他敢取走,另外一样却不敢从阵中取出。
乃是一件破破烂烂跟渔网一般的紫色道袍。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废物
这件道袍便是淳一道人身上那件‘八卦紫绶仙衣’,灵虚观这件代代相传的宝贝道衣也禁受不住万象灵符大阵的狂轰滥炸,已是破烂不堪。
然而却倾尽自身最大之力将淳一道人的金丹保存了下来。
在那烂成渔网似的八卦紫绶仙衣之中,包裹着一枚龙眼大小的金丹,上有两窍,如今虽是裂痕丛生,但并未崩溃,虽然不如净尘道人那枚金丹保存完好,但依旧有着巨大的利用价值,当燕王发现此物时,心里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有让杨继业看出任何破绽,也没打算将这枚金丹从万象灵符大阵之中取出,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杨继业的耳目,这枚金丹也只有放在万象灵符大阵之中最为稳妥,不易被他发现。
燕王平复心境,仔细考虑起当下处境来。
如今杨继业虽未识破他的身份,但与虎谋皮之事与生俱来便带着巨大的风险。
他如今完全可以挟裹着饮恨剑与淳一道人的金丹离去,有如此一番收获也不算白费苦心,自然也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但是他这一走,竭尽思虑制定的计划便要付诸东流了,杨继业成了坐享其成之人,这是他万万不愿见到的,所以哪怕有一定风险,他也要堵,安下心来,杨继业既然让他执掌万象灵符大阵,那他就尽心尽力做好,尽量不引起他的怀疑,便在就近一座山头之上开辟了洞府,打算定居于此,一面照看山门大阵,一面祭炼那饮恨剑提升自身实力。
至于张潜那边,如今脱不开身,也无法与之联系,只有静静的等候。
那琉光道人回彭城复命之后,张潜一定会知道自己成功了,但又接收不到自己的回音,相比会发现异常。
蜀州。彭城。
正一道坛的邹天师准备亲临十万大山之中督察战事,各门各派都紧张至极的准备着,遵从邹天师的法旨往十万大山之中继续增兵。
第一次作战,阳山小洞天身为蜀州正道之首,自然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如今门内中已无可供驱使之人,因此反倒是最清闲的,需要增兵的只有峨眉山小洞天以及那些之前不曾派人出战的小道观,一时间城中聚集的修行者人人自哀,十万大山之中凶险无比,这些小门小派家小业小,实力也良莠不齐,被一股脑的塞进十万大山之中,基本就是送死,可能连牛头鬼将的面都见不着,便死于十万大山之中的毒虫、猛兽口中了,经此一战,恐怕蜀州许多小观都要断了香火。
邹天师的意图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是明白,不求这些人能对牛头鬼将形成威胁,只求缩小牛头鬼将的活动范围。
十万大山,方圆十万里!
山脉纵横、毒瘴遍布、丛林幽深更有一些不可探知的险地。
仅凭阳山小洞天两位道主十几位府君,虽然可以用神识封锁整片山脉,但是想要从中将牛头鬼将寻找出来,简直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这般僵持下去,牛头鬼将一辈子都剿灭不了,而阳山小洞天防范一旦松懈,则会让它抓住可趁之机潜入南蛮之地,正道一方可谓处处被动,只能用人海战术一座山一座山的搜索,哪怕所需付出的代价是无数人的姓命,只要正道统治能够长治久安,这些人便是死得其所,邹天师并不在乎。
看着蜀州其他门派也要投入战事之中,东陵道主的心情愈发好了起来。
阳山小洞天已经深陷泥潭许久,死伤严重不说,持久作战没时间静养调息,每曰消耗的纯阳大丹也是一个巨额的数字,长久下去,必然会动摇根基,其他门派奉命作战,对阳山小洞天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人海战术若能起效,意味着战事不久便要结束,阳山小洞天终于可以从这个无休止的漩涡中脱身出来。另外还有心理上的平衡,再此之前,负责追杀牛头鬼将的只有他阳山小洞天一家,似峨眉山小洞天之类的,只需清剿蜀州各地的鬼患,所承受压力完全不同。
阳山小洞天被牛头鬼将拖的筋疲力竭,而且损失格外惨遭,看着其他门派置身事外,即便不说,心中也有怨言。
如今让其他人感受一下阳山小洞天这一年来的遭遇,实在太快人心。
青玄道人之死给他带来的阴霾情绪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好消息给冲散,除了各大门派增兵十万大山帮他阳山小洞天分担压力,想必琉光道人也快将平都山福攻下了吧,那百余弟子是阳山小洞天这百年间形成的中坚力量,虽然资质寻常,至此地步都已难有寸进了,但战斗力却不容小觑,那酆都鬼城与平都山福地早就拼的你死我活了,此战定然毫无悬念,相当于白捡了一处福地,东陵道主静坐书房之中,沏了一壶热茶,配着一小碟子盐豆,吃的津津有味。
如今事事顺心,只等张潜出关。
邹天师下令蜀州道门各派继续增兵,虽不包括他阳山小洞天,但东陵道主自有目的,便是想让张潜能够名正言顺的进入十万大山之中,寻找杨继业的下落,这样公私两全,即增添了阳山小洞天在邹天师心目中的分数,又能报了私仇,只期望张潜的推断并无任何差错,能在十万大山之中寻到杨继业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