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观察着第一代女性胎儿的发育状况，可事实上，最关键的问题，却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现代医学的发展当然突飞猛进，能够应付现代人类绝大部分伤病——却应付不了古人类的。
没错，她的体质对现在的人来说，就是古人类。
就过去来讲，用了近亿年来进化的人类可能随意截取其中的一百年都很难看出体质的差别，但很不幸，他们却恰恰遇到了这百年。
这一百多年，潘多拉诞生，人类濒临灭绝，克隆成为繁衍主要手段，然后……人类开始编辑他们的基因。
他们的治疗手段，已经走向另一个发展方向了，能在还没出生时就解决的，早就解决了。而出生后还解决不了的，已经淘汰了……
虽然不至于对素意束手无策，可他们确实感到有心无力。翻阅“古籍”治病的感觉就好像素意那个年代的人看本草纲目吃药，充满着无奈和荒谬感。
但素意的身体却肉眼可见的急转直下，她已经难以承受一直以来默默忍受的病痛，不仅在白天的时候行动困难，夜里也严重影响睡眠，若不是这儿没什么镜子，她恐怕随时会被自己形容枯槁的样子吓到。
这次他们没经过她的允许加入安眠药，其实情有可原。她以前看到希雅想儿子的时候在健身房里彻夜锻炼，也曾考虑过要不要放催眠气体——毕竟她手下没人能打得过她，希雅的手下也不可能以下犯上……
可她还是矫情的不想被人用任何原因麻痹了神经，虽然她现在对于整个实验已经没什么决定性的影响，至少目前来说并没有遇到非她不可的难题，但作为一个全身上下只有一颗脑袋值钱的人，她当然不愿意冒任何风险，即使可能她的脑袋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依然消耗了她身上的绝大部分力气，她坐着缓了很久，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撑企图站起来，但提气的瞬间胸腔忽然一窒，反而差点软倒在床上，幸好一旁的贾维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他似乎早有预料，扶住她的时候手劲稳健，同时往旁边指了指：“用它吧。”
素意看过去，那是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小沙发，垫子是湖蓝色的，带呼吸孔，流线型设计，它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其貌不扬。
……但不妨碍她看出它是一个轮椅。
现在连汽车都没轮子了，轮椅当然也可以悬浮了，不管表面上做得多有欺骗性，都无法掩盖它脚底下悬浮引擎的存在，素意甚至光用看的就知道它该怎么控制——扶手上镶嵌着一个金属圆球，转起来手感应该很好。
见素意盯着那个轮椅久久不语，一旁的贾维医生越发忐忑，小心地安慰她：“教授，这只是助力而已，并不证明什么……”
“我只是在想，是自己走过去，还是请您扶我过去。”素意没有丝毫别扭，直白道，“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看我一步一喘很有趣？”
她并不是真的质问，语气调侃居多，但贾维还是赶紧解释：“不，我们只是考虑到，您如果觉得自己并不需要，那我们擅自拿出来……”
“直接说怕我玻璃心吧。”素意手上用力，贾维立刻撑住，扶着素意缓缓坐上轮椅，她一坐下，立刻舒适的叹了一口气，“我感觉我还能多活十年。”
“那可太好了。”贾维真心实意的，“相信我，有您这句话，很多人会想给这个轮椅授勋的。”
紧接着他简单的给素意说了一下操作方法，就和她一开始脑补的那样简单，素意很快操作着轮椅移动了起来。这轮椅不仅坐着的时候舒适，移动起来更是平稳无声，她转眼就出了医疗室上了走廊，又顺顺利利的通过走廊过大厅后往培育室的方向去，这段路在前几天快成为她的噩梦，此时却快得让她心底里要感激起来。
她等旁边贾维带着一堆助理医生跟上来，再次指责：“早就该拿出来了。”
贾维笑了笑，笑容很勉强。
“杜克又去议会了？”素意日常问候，贾维耸耸肩，笑而不语。
素意点头，表示懂了。
近一个月来提利昂也被拘押，但大概是杜克行动还算及时，不知道用什么原因递了话，一直没有传出他也有罪的消息。可对方也不是好相与的，直接申请拘留观察，要求隔离素意和提利昂两个嫌疑人，美其名曰防止串供……这理由很荒唐，素意犯案后都已经多久了，期间她和提利昂差不多是同进同出同吃就差同睡，结果时隔那么久了说要防止“串供”，分明就是在使绊子。
但只要没影响潘多拉解药的进程，多的事情素意也懒得管了。
“培育室没什么情况吧？”还没到地方，素意便问了起来。
贾维并不管这些，他退后了两步，让另一个助手上来报告道：“我们培育室目前没什么意外，但是南美和东非都出现淘汰率异常，这个淘汰率从目前的数据上看没有性别差异。”
素意挑挑眉：“数据。”
助手把电子板交给她，她是嫌犯，不能拥有自己的电子设备，到手的也必须断网。
素意看了一会儿数据，沉吟道：“培育液的批次有没有问题？”
助手精神一振：“院长考虑到了这个情况，我们已经派专员去查，那儿是培育监管相对比较粗糙的地方，我们就是担心除了这个以外会有别的意外。”
“比如地下培育室盗取解药？”素意直白的到处人工培育世界的灰色地带。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助手有点慌，“我对此无法表态。”
素意点点头，她继续低头看材料，在路过一面墙时，突然听到耳边有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还没从那雪白的墙上看到什么，那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圈蛛网似的裂缝！
“保护教授！”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一群人冲上来挡在素意的面前，还有人按了一下她的轮椅，一个球形的防护罩突然出现，把素意一个人包裹在了里面。
人墙在前面堵着，素意什么都看不到，前后的路又被围得死死的，她只能默不作声的等着，看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墙壁碎裂的声音响起，揪人的警报才响起来，快速闪烁的红光中，一股鲜红的血液忽然洒在素意面前的防护罩上，紧接着，她面前的人竟然被一只巨爪抓着，像破布一样扔了出去！
这么左一个右一个扔了才三个，没等那些医务人员又嗷嗷叫着填补这个空缺，素意已经看清楚了行凶的是谁。
海瑟！他变身了！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她路过的这个房间，就是她刚醒来时待的第一个房间，里面装满了柔韧的云朵般的材料，既坚韧防爆，又柔软呵护，是一个完美的……关精神病人的设计。
当时她就问他们这里曾经关过什么，那时候没人回答。
现在她知道了，这儿关的，就是海瑟……或者说实归璞那些实验体。
可问题是……
“海瑟，你怎么在这？”她抬头刚问一句，巨大的狼人已经怒吼一声，惯性似的一巴掌轰在素意的防护罩上，把她连人带车掀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一边。
海瑟似乎狂化了，什么话都不听，也完全不看情况，只是机械的挥掉眼前所有的障碍物，迈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的奔跑出去。
素意被这么一甩，感觉心肝脾肺肾都碎了一轮，她缩在防护罩里半晌没回神，周围苟延残喘的医务人员见状差点吓哭，赶紧连滚带爬的上前看她的情况，她却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海瑟最后拐弯的方向。
“培育室！”她吐出块血沫大叫，“它去培育室了！”
与此同时，检测到伤病的医疗系统再次启动，纯警报的红光加上指引治疗的绿光，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教授！教授您怎么样？！”贾维刚才站在后面，只是被连带着受了轻伤，此时赶紧冲上来给照看她，素意却完全没法搭理，只是指着海瑟离去的方向，吞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我们知道，我们会处理的！”
“他……怎么……在这……”生命研究院重启的归璞项目好像并没有设立在这啊！
“提利昂院长被拘押，归璞那些人的治疗却不能停，杜克院长就暂时接手了这个项目。”贾维回答得很快，“几个实验体已经来了一周了，大家都是机密，所以没和您说……您先起来，不要咽了，吐出来……医疗！医疗！血包！快！血包！”
他和几个助手手忙脚乱的把素意连着轮椅一起扶起来，素意仰靠在椅背上，艰难的吸着气，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苟延残喘。
“治疗，出错了？”她又问。
“我不知道。”贾维道，“我只是您的轮值医生……”
此时，针九从另一个拐角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满脸着急：“教授！听说你和海瑟撞到了？”素意没答，待他走近看清她的惨状，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完了……”
“什么完了？！教授好好的！”一旁一个年轻的医学助理愤愤的道。
“当然不是教授完了，而是……”针九回头看了看海瑟消失的方向，满脸同情。
“培育室。”素意终于缓过这口气，张口还是这句话，“别让他破坏培育室。”
“不会，他到之前应该会被按……”针九的推测还没说完，一旁贾维就问：“如果他真去破坏了呢？教授，两个院长都不在，您有权提供决定性建议。”
针九眉头跳了一跳，紧紧盯着素意。
素意喘息两声，缓缓睁眼，斩钉截铁：“就地击毙。”
她的声音寒冰一样冷：“谁也不能……”她话还没说完，就在海瑟所在的方向，一声兽吼忽然响起。
不是狼嚎……像猫科。
素意简直惊讶到茫然：“你们把归璞都搬来了？”
“不是，没那么多……”针九往后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往素意这儿靠了几步，显然也有点紧张。
研究院的护卫队终于出现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围在素意身边，二话不说的开始把所有人往后转移。
“培育室怎么样了！”素意觉得自己简直气到回光返照了，“你们怎么可以把两个项目放在一起？！而且还是这么危险的项目？！”
“本来不危险的。”针九当然也被护着和所有医务人员一起后退，“听说他们根据原有的实验记录对归璞采用了逆向治疗的方式。”
“没毛病啊。”
“可不知道之前是何方大神出手，归璞那些人的体质出现了一些变化，原本应该万无一失的逆向治疗……不对症了。”
何方大神……素意抬眼，恰好看到针九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猛地一震。
什么情况？！难道逆向治疗出错，还怪她了？！
第211章 拙劣又恶劣
兽吼声四起的时候，素意被一群人围着往安全屋撤退； 周围的人密集到她只能扬天看到天花板； 并且心里庆幸这轮椅还结实能坐； 她不用被公主抱。
可副作用就是； 当后方忽然一阵骚乱的时候； 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转过身徒劳的看着。
“怎么了？！”她听到有厮打的声音，不远处就有粗暴的吼声，还有猛烈的撞击声，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对打。
“狼人回来了！”针九叫道； “黑豹挡住了！”
黑豹？狼人？
阿迪？海瑟？
如果阿迪在保护她，为什么他兽化后有神志； 海瑟没有？！
她第一反应是这个。
第二个反应就是，我靠！
一只黑豹突然被砸到她的面前，以至于原本在她后面的人像被割了的麦子一样一窝蜂倒下，黑豹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 看体型他其实还只是一只小包子，营养不良似的瘦骨嶙峋； 呼吸间还能看到尖锐的骨骼。
阿迪呜咽了一会儿； 橙黄的瞳孔往她望了一眼，满是委屈。随后在巨大的狼人嚎叫着扑上来时； 猛地一蹬，再次冲上去，挡在他们之间。
一大一小两只兽再次厮打起来； 海瑟丝毫没有手软，揪住阿迪的脖子甩到墙上，阿迪的两只前爪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一点不放松。
黑豹往这儿看了一眼。
艰难爬起来的护卫队长举木仓往海瑟那瞄了一下，得到黑豹警告的低吼，他咬了咬牙，转身下令：“护送教授！把他们留给二队！”
“等下！镇定剂呢？！催眠针呢？！”素意被推着，喊道。
“用了，更疯狂了。”针九道，“他们早就有抗体了，以前还是实验体时没少挨那些。”
“哈！”素意嘲讽的笑了一声，努力回头看阿迪的状况，却被密密麻麻的人挡住了，只能进了安全屋。
这只是一个防爆能力比较强的房间罢了，她和几个研究人员被送进来后，其他人再次冲了出去，并小心的关上门。
安全屋里一片寂静，只是偶尔传来两声急促的喘息，针九抹了把汗走到一边，示意贾维医生看看素意的情况，却被素意一把挡住。
“我没事。”她看向针九，“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
针九叹口气：“提利昂被审查，现在在议会，但是针对归璞的逆向治疗已经开始，不能停，所以杜克接手了。”
“杜克不至于把这个办砸。”素意笃定，“刚才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是来找你的，我还没和他们接触过。”
素意莫名的就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充满了违和感，甚至有点不真实。她现在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曾经参与过治疗归璞，但就她自己所知，在她主治他们的过程中，因为本身就是采用保守治疗，整个过程都没有听说他们有绷不住狂化过。
而且这次，居然是海瑟狂化了，阿迪反而好好的？
不是她瞧不起阿迪，这孩子的心性不稳，自制力是真没他们家老大好。如果两人接受的是一个治疗方案，阿迪狂化一百次，海瑟说不定都不会狂化一次。
“你能拿到治疗方案吗？”
针九当然摇头，素意环视了周围一圈，所有人坦然的回视，表示不知情。
两个机密项目，得到这样的回答也很正常。
素意只能沉默的等待，脑中一遍遍回想着当初她给归璞设计的治疗方案，把它们打散了，梳理一遍，又重组，怎么都想不出会有导致今天这个结果的可能。
她的沉默自然也感染了别人，安全室内一片安静。过了许久，贾维先收到通知：“好了，安全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安全室的门随之打开，贾维推着素意走出去，迎面就是一堵被划上了数道狰狞爪痕的墙，场景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让旁边的人下意识的压抑了呼吸。
护卫队长站在一旁等着，他身上看起来倒没什么伤痕，只是等素意出来后，低声道：“护送教授去实验室。”
“等下，”素意抬手，“培育室怎么样？”
“完好，我们守住了它。”
“有伤员吗？”
“额，有，都在医……”
“我是说，归璞。”
“……有。”
“怎么样？”
“他们的首领很难控制，他的几个手下有很努力的制服，但是，成效不大，后来幸好，施烨将军赶来了。他有一些，新东西，额，成功放倒了归璞首领。”
施烨？
素意冷笑一声，往医疗室去的轮椅当即转头：“我回去休息。”
“等下，教授，您不去看看施……”
“不。”素意有些粗暴的打断他，“这跟我没任何关系。”
护卫队长哑然，有些无辜的看了看贾维和针九，都没得到回应，只能点头：“我护送您回去。”
从安全室前往素意的卧房还有不少路，素意表情冷凝，不想和任何人搭话的样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