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红线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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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红线成了精-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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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咫生生住了手,将禅杖一横,又挡去两道音箭,“无法破解么?”
  织萝退后一步缓了一缓,心念急转,“自然是有的。眼前的都是傀儡,没有灵智,虽然看着吓人,但只要破了,也就没事了。不过关键是如何破?她们手上的乐器原不是命门。”
  乐器不是命门,打破之后还会惹得她们直接近战肉|搏,远比音箭更可怕。只是乐器不破,她们就攻击不止,除非面前这些擅闯者立时毙命。
  可是不对,但凡是傀儡或是阵法,总有一处是死穴,戳不得碰不得,一旦碰到,便会失去效力。却是哪里呢?
  莫名地,元阙想起方才所见的,那敦煌城主问了江芷阑一句话——你见她是有眼珠还是没有?
  “眼珠!戳她眼珠!”元阙忽然大叫起来。
  “阿弥陀佛!”玄咫骇然。眼珠的确是人体死穴之一,虽不一定要命,但眼睛被生生戳瞎确实是生不如死。
  织萝略一沉吟,点头道:“不错,我倒是忘了,这样的傀儡,多是点睛则成!”说着就是数条红线去势如风,分取数人双目。
  不过先前被元阙叫破了,织萝意欲何为那些女子都知道,连忙往后躲了一躲。
  但那些红线对于织萝来说,就仿佛是在操控她自己的本体一般,想让它们往哪里就会往哪里,有几条硬在半空中打了个弯,紧追不舍。
  “啊!”一声惨叫尖锐地响起,失了筚篥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被两道红线打中,当即散成彩色的粉末跌落在地,再也凝聚不起来。
  元阙不由得一喜,“好,就打眼睛!”
  知道了命门在哪里,动起手来也就快了许多。
  那些女子飘在半空中,织萝的红线长,倒是能随意去打;玄咫也有一串一百零八子的佛珠,撤了线之后珠子能当暗器用。唯有元阙,仅一把长剑在手,远不能够到那些女子的衣角,便只好站在一边为二人护法,将那些还在密密麻麻落下的音箭挡下。
  “擅闯敦煌者——死……”最后那抱着莲花阮的女子顽强地吐出这句话,也化作一团彩色粉末,整个石窟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场鏖战,费了不少力气,三人都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阵,才能继续动弹。
  玄咫将散落的佛珠一一收回,仔细用一个小袋子装好,才轻声问道:“出去么?”
  “不急,咱们在这石窟中九死一生,却又不是奔着打架来的。这里头必有古怪。”织萝摆了摆手,当先就在石窟之中四下翻找起来。
  这话倒是提醒了二人,于是他们俩也开始有样学样地四下找寻,看石窟中有没有密道或者夹层。
  画中的颜料都脱落下来变成傀儡又被打散,整个石窟的墙壁变得空荡荡的。
  但唯独中间那个女子,原本是反弹琵琶且歌且舞的模样,赤足踩在一朵莲花上,如今人没了,只剩脚下一朵红莲还仿佛灼灼业火一般。
  元阙上前去屈指叩了叩那多莲花,面色一变,“空心的!”
  织萝当真是一点也不客气,红线一甩,便将那朵莲花击破,露出里头的暗格来。那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本小册子。拿起来随手一翻,却见纸张暗黄发脆,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第一窟:古丽曼莎,年十七,七月十四日申时生,阴;热迪娜,年十四,九月初五寅时生,至阴;王玉莲,年十五,十月廿卯时,阴;张秋娘,年十九,元月初七子时,上阴……这都是什么东西?还有第二窟、第三窟到第八窟。”元阙在边上看着,不由得跟着念。
  织萝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从名字上看,大约是有中原人也有西域人,岁数都在双十以下,这个年纪的女子大约都是云英未嫁的……大师,方才围攻我们的一群是多少人?”
  这倒是一下子把人问住了,毕竟谁也不会在大敌当前之时还能分出神来认真去数敌人究竟有几个。略微想了想,对比壁画上留下的印迹,玄咫不确定地道:“十六?”
  “十六,恰好与第一窟的名册数相同……不,每一窟都是十六。十六乃是阴数,双八相逢,乃是大阴,而这些女子的命格,也都是属阴的……”
  “什么人!”织萝还在仔细地分析,元阙蓦然回头,厉喝一声。
  织萝与玄咫听到动静,也连忙回头去看,却见一道惨白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过。
  “厉鬼?”织萝眼神一变,有些惊讶,不过看着手上这一本名册,又有些想明白了。
  女子本就属阴,命格又都是属阴的,去大阴之数聚集在一起……用后脚跟想也知道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自古就有人用聚阴邪术行不可告人之事,却不知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上头,哪一个是你的名字?愿意出来指一指么?”织萝将手中册子高高举起。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一人,或是说任何一只鬼回应她。
  不过离几人不远处,仍有白影隐约在涌动,似观望又似试探。
  “这是怎么回事?”元阙持剑,蓄势待发。
  织萝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举着手中的册子。
  玄咫终于觉出了一点不对,试探着问:“姑娘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被封在这画中大概非你们所愿吧?毕竟你们有的是中原来的,有的却是更西之地来的,但你们守住的却是敦煌——你们客死的异乡!眼下就有这么个机会,能将你们从这里带出去。你们愿是不愿?”
  这一番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却听得玄咫与元阙大骇。
  

第97章 解脱

  又是一阵寂静; 元阙与玄咫几乎都以为织萝说话是无人愿意听、准备以武力来解决石窟中的厉鬼了; 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她说能带我们出去?”
  “不; 怎么可能,她只是骗我们; 好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留在这里也是死; 过去也是死; 我倒想死得快些,也好过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着!”
  “回家; 我要回家!”
  原本只是耳语一样的呢喃; 但说话的人越发激动; 抑制不住自己的嗓音; 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放声嘶吼,尖利的嗓音仿佛两片金属剐蹭; 刺得耳膜生疼。
  玄咫一见有些转机; 连忙气沉丹田,朗声道:“烦请各位姑娘稍安; 告诉我等究竟真相如何,我等才好想办法才是。”
  “那个杀千刀的骗子!我要杀了他!”
  “快带我出去!我要回家!”有激动的厉鬼已经显出了身形,惨白的一团,面目模糊不清; 身周环绕着几点幽蓝的鬼火; 尖尖的指爪就要碰到玄咫的衣角。
  啪——
  一声尖利的破风声响起,撞到石壁上,将一处石头击得粉碎; 一下子便震慑住了躁动不安的一群厉鬼。
  “都闭嘴!若是说不清楚,你们谁也别想出去!”织萝将一段红线绕回指尖,鲜艳的红衬着莹白的纤指,端的是说不出的旖旎动人,只是织萝如今的神色,却是难言的冷厉。
  道行高深的精怪,刻意释放出威压,又动了真火,还是十分唬人的,连玄咫都忍不住往旁边退开一步,有些担忧地看了织萝一眼。
  “姑娘别气,想问什么我来就是。”元阙连忙劝了一句。
  织萝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平视前方,“你们都是这石窟之中的精魅?此地是不是有一十六人?”
  白影一个接一个地在空中浮现,不多不少,正好十六个。
  被围在中间的那一个道:“是我们,一直被锁在壁画中的生魂。”
  “如今壁画已破,再不能复原,为何还徘徊不去?”织萝问道。
  岂止是徘徊不去?倘若真是被那壁画所困,织萝他们却是打破壁画之人,给了她们自由,但方才……她们却似乎是要对元阙下杀手!
  众女一齐摇头,“不是,虽说我们以壁画为形体,但真正能困住我们的,却并不是这壁画。”
  这话有些绕,元阙一时没想明白,当即反问:“那你们是为何被困在此地的?”
  “是她手上那册子。”有一女子道,“那生辰八字乃是用掺了我们生前心头血的墨汁所写,落笔便是一道封禁,困住魂魄不得稍离。至于那壁画……不过是用指尖血点了眼珠,将魂魄引到壁画中去罢了。”
  “谁将你们封禁于此,意欲何为?”玄咫最是容易心生不忍的,听闻此法阴毒残忍,当即冲口问道。
  那女子摇头道:“被封进壁画之中后,其实我们浑浑噩噩一段时日,不知为何身在此地,也不知将我们封在此处是要作甚。直到有一日,我们被唤醒,她告诉我们,我们生生世世都被困此地,再无脱身的机会,甘愿也罢,不服也罢,今后也只能与她一道护卫敦煌。”
  “她是谁?”虽然是个问句,但其实织萝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单等印证。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女子摇摇头,“她……那个穿青衣的叫她阿阑。”
  竟不是敦煌城主?三人惊诧地对视一眼,但织萝在触及元阙的目光后,又飞快地别开。
  那日江芷阑受人之托,来找寻敦煌城主,城主当时却是正在填色作画的,那么这几面壁画是他所创无疑。瞧着江芷阑那模样,对上敦煌城主都是小心翼翼的,也绝不会有敦煌城主听命于她才创了这壁画一说。
  不过她们说守护敦煌……“这城早就破了,你们却还在守护什么?”
  “阿阑说,这敦煌乃是城主的敦煌,绝不能让月氏人或是中原人随意毁去,哪怕这里今后再没敦煌子民,城主也战死了,她也绝不许有旁人靠近一步。这是城主的心愿,城主不能实现,她就来替城主完成。”
  “疯子!”莫说这偌大一座城到底能不能算在某一个人头上,可全城的遗民都迁走了留下一座空城来严防死守又是为何?一城之主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荒谬至极!更可笑的是,竟还会有人愿意替他完成这个心愿,真是……无可救药。
  不过再怎么荒谬,也成了这样一个事实——在敦煌城中分别有八座石窟,困住了一百二十八名命格属阴的女子,这些女子会无差别地攻击贸然踏入城中的外人。
  也难怪那些来敦煌冒险寻宝的人会有去无回。
  不过……他们一行八人自踏入城门之后,大门便自己合拢,如何也推不开了,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元阙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若是有人擅闯,撵走便是了,为何要杀戮殆尽?”
  “阿阑吩咐我们一定要杀掉。”那些女子木然地回答,仿佛自己了结的并不是一条生命,而只是随意吹去了落在衣裳料子上的浮尘。
  嘴角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织萝冷声道:“她叫你们杀掉你们就杀?这么听话?”
  虽然面容模糊根本看不见表情,但三人还是能感受到这些女子提起江芷阑时的恐惧,幽微的鬼火在空中颤了几颤。
  “她……若是不按她的话去做,是要受罚的!”
  “不给我们养料,我们会痛死的!”
  织萝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什么养料?”不过她自己隐隐也知道,但凡用邪术养了阴毒之物为非作歹,总是需要有东西来供养的,否则宿主也要被反噬。既然她们听命于江芷阑,那么江芷阑自然是要给她们供养。
  而江芷阑眼下正在城外的流连客栈——敦煌附近唯一一家客栈,倘若真有人路过,她自然有的是法子将人拿下,毕竟活人乃是邪物最好的养料。
  自己丧心病狂就罢了,还要拉着这么多人一道陪葬,实在罪不可恕!
  不过在收拾她之前,还得先把眼前这十六人,不,是满城一百二十八人全都安顿好。敦煌城无端端锁闭起来,想来与这八窟壁画脱不了干系。
  还没等织萝开口,玄咫便已经问道:“敢问各位姑娘,如何才能将你们放出来去转世托生?”
  一窟的白影又开始激动地舞动,“就是那册子,烧了它,烧了它!”
  “直接烧了么?”元阙有些迟疑,“各位姑娘是因画被打破才从中脱出,若是直接烧掉,你们倒是自由了,但其他几窟的姑娘呢?”
  “管不得了,快放我们出去!”一个个急不可耐地说着,似乎全然未将元阙那话听进耳中。
  织萝淡淡扫了元阙一眼,又提高声音喝道:“住口!你们平白做了这画中厉鬼可怜,难道她们与你们不是一样的么?你们运气好叫我们撞见了得以脱身,她们就合该永生永世地困在此地么?若今日遇到我们的不是你们,而是另外随意哪一窟里的人说了这话,你们也会觉得是应当的么?”
  “命数如此,怪不得人。要是你们愿意,顺手一救便是。”有个女子很是不以为意。
  相传虎啮人死,死者不敢他适,辄隶事虎。名为伥鬼。伥为虎前导,途遇暗机伏陷,则迁道往。人遇虎,衣带自解,皆伥所为。虎见人伥而后食之。(1)
  织萝听过人间无数关于伥鬼的故事,最著名的要数《太平广记》里的一则,且还有许多文人以伥鬼的故事借题发挥而讥讽时事,亦亲眼见识过伥鬼,总以为不过斥一句“糊涂”便罢了,却不料一群为虎作伥的庸人,原来可以因可怜而可恨到这样。
  若是如此,救来何用?
  元阙与玄咫都察觉了织萝的怒意,其实也觉得这一群女子实在是自私太过,若是救下实在是白白给自己添堵。
  然世间总有人是这样,原本是可怜,遭了他人的毒手,受尽折磨,却因痛苦而心性大变,失了良善,最终也变成了面目可憎之人。
  只是这样的人太多,劝告无用。
  玄咫连忙低声道:“姑娘莫与她们一般见识,送她们前去轮回转世,也算是积了福报。喝过孟婆汤重新为人,或许就改过了。”
  于是织萝强压怒火,冷冷地道:“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如何才能将另外几窟的人都救出来?要先打破壁画是么?倘若你们不愿意说,那就谁也别出去了!”
  重见天日的诱惑到底太大,而众人又可算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为难是不行的。
  到底还是有人开口了,“是,需得先将壁画打破,魂魄才能活动自如,否则即便是将这魂契一把火烧了,也只能被困在彩塑之中。”
  “早说不就完了么?又不是她们出去之后便没你们的容身之所了。”织萝轻笑一声,将第一窟的名单撕了下来,夹在指尖,却不立刻焚了,只是道:“方才你们的所作所为,我的确是不想救的,但玄咫大师一向慈悲为怀,不忍看你们在此受苦,给他一个面子,我便放你们这一回,倘若你们能立时去阎罗殿听候审判也就罢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外头为非作歹……”
  “这位姑娘,我们……有个不情之请……”有个女子怯怯地插言。
  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想讲条件?织萝眉峰一挑,睨了她一眼。
  那个女子连忙往后飘开一尺,不过又立刻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也并不想惹是生非,只是实在离家太久,而家人尚在,想回去看看。只一眼,看一眼马上就走!横竖……我们如今这模样,他们也早就认不出来了,没有逗留的必要。”
  元阙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先前开口的那女子低声道:“我……家住河西。我是家中长姐,下头还有个弟弟。我们家原本就穷,那一年大旱,更是断了生路。那天敦煌城主路过,在我家讨了一碗水,问过我的生辰八字,便花钱将我买了回来。我被他带到敦煌后,便被锁了起来,直到取了心头血,封进画中……”
  “我家里是行商的,路过此地,夜里被偷偷绑了来的。”
  “敦煌城主身边那个汉人英俊得很,我瞧他顺眼,自己跟他来的。谁知道……”到底是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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