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研究的不是已有基础的异能源武器，而是一件异想天开的新型机器，从它的机械结构到内部纹路，工程浩大到无从下手。
异能源金属是依靠金属纹路工作的，以往的科技都无法驱动。
异能源机器也是同样的道理，研制出“能自动铭刻导向纹路”的金属纹路阵是最重要的一步。
更高一个等级的机械，必须将导向纹路所有的参数考虑进去，还要让机器代替人类机械师做出所有细节判断——
如果是电脑可以轻松进行数据模拟，可那是异能源金属做成的机器，所有功能都必须借由金属纹路铭刻实现。
金属纹路就是源代码。
从没有人进行过相关研究，如果要做，阿宅就必须从头创造出一个体系的“源代码”。
打个比方，这就像从头开始编写，没有任何技术作为依托，也没办法从简单的功能开始尝试，一下子就要跨越数百、上千年的技术。
“做得到吗？”
制作武器阿宅有经验，可是怎样的特性才能满足“自动机器”的需求，忽然让她感到无从下手。
要是有一点点思路就好了，哪怕一点点的技术基础，让她能以此作为基点踏出新的道路。
这是看似更耗费时间的做法，但他们已别无选择。
阿宅无法猜测如果她在这一世死去，是否还有下一个轮回留给她，是否能再保有记忆，还是说她只有唯一的一次机会。
她实在无法把希望赌在不确定的老天身上，她怎么知道这一次就不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她无法再保有记忆，她还是那个死在艾文星球的阿宅。
即使在与南征相见，也并不相识。
也许他还要继续无尽的轮回，带着独自一人的记忆……唯有他是记得的。
她只经历过一次便不敢想象失败的场景，只有当失败似乎近在眼前的时候，这种感觉才尤为强烈，光是想象一下就能感到窒息。
阿宅之前一直觉得她可以的，她能做到，从不怀疑，因此也不曾想象过失败。
失败，原本很遥远，却忽然很清晰。
如果她经历南征所经历的事情——
阿宅被这份想象吓到了，眼前的人忽然从带来“有用信息”的人变成活生生、可以感知到人。
对其他人而言，毁灭不过是荒谬的预言，等到灾难来临，一切又结束得太快了。只有他一次又一次经历失败、亲眼目睹、又被迫重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种对一切都无感的倦怠感，如同游离于世界之外、一心向着目标前进的鬼魂，看不到其他东西，无视一切色彩，其他人不过是妨碍，一直以来他只是麻木地朝着目标竭力奔跑着。
并不是毫不相干的。
其他人、他们所有人、还有她，都太过幸运。
他们不用记得。
如果这一次也失败了怎么办？如果这一次也失败了……会发生什么？
不会发生什么吧，世界会重来，所有人都不记得，还是像以前那样生活。
体验这份绝望的不是别人，只有南征，只有他经历了每一次。
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平静？
找到她，说出真相，证实“同伴”的猜想的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当她说出导向纹路这个突破性设想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轻易地洒下希望，从不曾想过唯一的火苗熄灭后的黑夜会有多寒冷。
忽然感受到那份信任的重量。
无法随意对待。
……
“做得到吗？”阿宅低着头问道。
依靠人力无法赶上的时间，只有依靠机器去实现。
很简单的想法。
但越是简单的想法越是要以极大的技术作为支持，让人觉得难以实现。
“做得到，我们并不是从头开始。给你看样东西。”
阿宅和南征重新回到机械室。
南征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硬盘，长方形的，很薄，大概半个巴掌大小。
“这是？”
“微型数据台，有一些数据和计算不能在公共网络内操作，我的所有数据计算和模型建立都在这里面进行。”
南征打开微型数据台，数据台投射出可操作的半透明屏幕。
他进行一定的操作，调出一组约一百个选项的模型。
那是一千种可能的组合，从外形设计，内部机械结构，到金属的选择，再到元素的选择、纹路的设想，一一建立虚拟立体模型和信息数据库。
“排除所有可能性较低的选项，再从类似选项中选择出最优选项，最终得出了一百个结论。”
但他们却无法更近一步，一切止于理论，因为没有真正能把它做出来的人，他们只能筛选到百种可能性，而无法更近一步了。
这是南征某次轮回的成果，被闲置的“无法达成的办法”中的其中一个。
阿宅的出现让南征看到了将这个设想变为现实的希望，真没想到还有用到它的一天。
“哪来的？”
阿宅问道。
“复制来的，”南征伸手指了指脑袋，“从这里。”
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庆幸的笑容。
“这能做得到吗？”
阿宅很惊奇，那么多的数据那么多的模型，实践派的阿宅无法想象，她从来不需要记东西，有了想法就立即去做。
一次失败的实验记录他都记得。
阿宅严重怀疑：“你该不会记下了所有的实验记录吧？”
南征摊手。
“没办法，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他的每一次重生没有办法带任何东西，唯一拥有的是自己的大脑，南征唯一的武器，是他的记忆。
当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的时候，总要变得更加“聪明”一点。
不然能怎么办呢？
制造大量的A级武器不是做不到，更大的限制来源于战士本身的实力。
就算有足够多的A级武器，也没有那么多能使用A级武器的战士。
而阿宅的导向纹路解决了武器使用的困难，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变成了时间因素。
那么再去解决时间问题就可以了，迄今为止所有的步骤都是正确的，只要再往前走一步。
“我花了一点时间把它复原出来。”
直到小星球交流会前南征才把这份实验数据复原，他是打算复原之后再一次性说明缘由，没想到阿宅误会了他的说法。
“你找时间看一下，如果能从中找出更明确的方案，我立即去搜寻对应的异能源金属，进行下一步实践调试。”
南征收起投射屏幕，将微信数据台递给阿宅。
阿宅接过来。
“可以吗？”
“它就是为此而生的。”
……
自由交流会持续一周，一周里十七所学院自由交流，一周后就是名额争夺会。
他们现在所在的星球名叫“亚恒星域小星球”，他们身处“十二小星球”的星际奇景地带，他们是为了十二星域交流会而来的。
小星球交流会只是同星域学院的交流会，不是真正的星域交流会。
参加星域交流会，每个星域只有三个名额，会从本就顶尖的时期所学院中再决出三位王者。
每个学院都是五人形式的团体，名额争夺会固定的比赛形式是五个人一对一。
五场比赛，胜利数量多的那个学院胜出，一路晋级淘汰，倒数第二场输掉的两个学院，再拼一场决出最后一个名额。
因为本次参加争夺会的学院数量是奇数，每轮轮空的那一个由抽签决定。
一周后，所有人再次聚集到联合大厅。
十七所学院的领队教员坐在前面，还有负责抽签的十七位领队，坐第二排的位置。
“依照名额争夺会的惯例，所有的比赛项目以随机抽签的方式决定。”
也就是说，学院与学院之间是五个人一对一，但每一组的比赛项目不确定。
这是无比考验参赛学员能力面的规则，或许也要依靠一点点的运气。
“比赛对象自由组合。”
基本形式是一对一，谁对上谁却没有明确的规定，也算是某种不确定因素，考验一定的团队策略。
接下来是领队上去抽签。
其他学院的领队看上去有点紧张，他们在内心祈祷，绝对不要在第一轮卡密和亚恒，让卡密和亚恒两队硬碰硬好了。
也许是十五所学院的心声太强烈。
当阿宅举起手中的抽签条，所有人看到上面书写的四个大字——卡密学院。
其他学院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谁胜出，他们的对手少了一人，能获得最终名额的几率从三分之一变成了三分之二。
其他人的想法与卡密亚恒等人无关。
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要赢下一场胜利而已。
气氛忽然紧张，两方学院的人望向彼此，火花四溅。
看来，这一场名额争夺会的决赛要提前进行了。
抽签结束，比赛项目要再之后决定。
工作人员让学院自行决定人员配对，而后上交名单。
卡密的领队安格斯突然走向亚恒的弗兰克，道：“怎么样，我们比一场？”
弗兰克看向阿宅。
阿宅点头，他们两个明显是认识的，她怎么好意思打扰他们的友好交流。
五场比赛，要赢三场。
阿宅对自己和南征很有信心，剩下的三个人赢一场总是可以的吧？
要是因为他们而不能去星域交流会——阿宅黑漆漆的眼睛在弗兰克背后发射死亡射线。
弗兰克打了个激灵，生生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他没把握，这句话，要怎么说出口……
第65章
卡密早就讨论过和亚恒对决时的人员分配。
比起自信或自傲那种东西，卡密追求的是纪律性和效率性，战场上之讲唯一的结果，不是生就是死，通向胜利的道路是唯一的选择。
亚恒的五个人中，他们比较熟悉的是高级生的三人，弗兰克，加勒特和凯瑟琳。
关于两个二级生的资料比较少，刻意去查找不至于，只是之前没有接触过，对他们的能力没有直观的感受。
不确定因素先放一边，他们更有把握对付的是弗兰克和凯瑟琳。
弗兰克虽然是亚恒六级机械系的领头人，但在业务能力上比不上加勒特，而凯瑟琳从能力上比两个人都要弱一筹。
卡密领队安格斯估算过双方的实力，他对上加勒特是五五分成，既然这样，由他去对付弗兰克，力求拿下一局。
由第二名去对付凯瑟琳，稳定拿下两局。
难对付的是加勒特，还有从加勒特手里拿到领队位置的阿宅，后者的实力无法估计，保险起见，让最弱的两名与他们对战。
比赛项目是随机的，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如果运气好拿到擅长的项目，能获胜最好，不能获胜也不要紧。
卡密讲究的不是个人荣誉而是团队性，一切为了团队的胜利。
另一个二级生的信息也不多，他们只拿到了亚恒参加交流会的名单，更详细的信息并不清楚。
五场比赛只要拿下三场胜利，和亚恒的对决卡密也不敢托大，他们派第三名去对付南征，为卡密获取最后的胜利。
卡密提出的名单亚恒看过了，亚恒的人互看一眼，没有任何异议便将名单上交。
卡密的意图很明显，如果今年参加的人里面没有两个二级生，是普通的两个六级生的话，还真有可能栽在这了。
抽签决定，阿宅比第一场，加勒特第二场，弗兰克比第三场，凯瑟琳第四场，南征最后一场。
对上阿宅的人是吉姆。
“请多指教。”
阿宅与吉姆握手，上台去抽取他们的比赛项目、比赛形式和判定方法。
因为历年来积累的比赛形式众多，本次抽取使用电脑数据抽取。
投射屏上的文字飞速转动起来，最后越来越慢，红色的选择标停留在一个位置，主持人将项目名字大声报出来：“星际新历201年，星域交流名额争夺会第一场。”
“比赛项目：辩论赛！”
辩论赛？
阿宅有些惊讶，机械系的比赛中还有这种比赛形式吗？
如果是制作类的比赛她完全不怵，如果是理论类的比赛她也能拼一拼，可和人争论这种做法……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啊。
阿宅原本有必胜的把握，随机抽取的比赛项目却让她动摇了。
她看向南征。
南征回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抽签继续，他们又抽到一场基础制作赛，一场鉴定赛，一场检测赛。
南征注意到卡密有个人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猜测那就是会和他对决的人。
果不其然，他们最后抽签，抽中了抢答赛，今天完成抽签仪式，交流会官方下午去准备比赛要用到的器械，明天正式开始比赛。
阿宅抽到的辩论题目是“刀类异能源武器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阿宅作为正方，而吉姆作为反方。
乍一听是一个需要许多理论数据作为依托的课题，问题在于，阿宅不是会纠结这种问题的人。
换句话说她不明白争论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她不明白机械系的比赛中为什么会有让人蛋疼的辩论赛形式。
辩论赛，和机械师能力毫无关系好吗？
辩赢了又怎样呢？输了就销毁所有刀类武器吗？
你永远想象不到一本正经分析刀类武器是否应该存在的人，可能压根制作不出刀类武器……
阿宅觉得想出这个赛制的人完全是吃饱了没事干。
可它却关乎能否去参加星域交流会。
上午结束抽签，所有学院还有半天的时间商量对策，当众人散去，阿宅趁机向数据大佬南征讨教：“你参加过机械辩论赛？”
“很久以前的事了，其实这种理论辩论赛没什么难的，倒不如说是你的长项。”
“我的长项？”
阿宅很怀疑，她可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人。
“理论源于事实，只要你抓住一个绝不可能推翻的论点就能赢。”
不求她多方位掌控反转再反转，干脆用最简单的方法。
“怎么找到这个论点？”
一级生的时候阿宅恶补了机械理论，给她一个问题她能解题，可让她自己提出理论再去论证，对她来说还不如试做一遍更容易。
“很简单，让你自身成为论点。”
阿宅：“……！！”
“绝招要最后放出来，你先让那个吉姆抛招，见招拆招，拆到他没招了，再亮出最后一招，一击制胜。”
南征知道阿宅不是会准备资料的类型，那不如让对手准备资料，阿宅只要从对手论点的基础上反驳就行了。
“阿宅，拿出你怼人的直觉出来，你一定可以的。”
……
亚恒·领队·阿宅，就这样在全队人期待的目光下走上正方的辩论台。
正方反方轮流发言，由交流会三十位官方人员旁听，最终为双方打分，分数高者获胜。
“由正方先发言，”主持人对阿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发言完毕，请按铃交换发言对象。”
“我认为刀类武器有存在的必要。”
阿宅发言，一句话过后按铃。
她没有给出论点，相当于放弃攻击转为防守方。
吉姆有些意外，但这不妨碍他发挥：
“我认为刀类武器没有存在的必要，它的制作难度远高于枪类武器，消耗的时间成本和人工成本大于枪类武器，整体效率太低。”
阿宅：
“制作难度与是否需要没有直接关系，认为刀类武器难做的人本身技术不过关，机械师应该注意提升自身实力，而不是用贬低刀类武器来掩饰他们无能的事实。”
阿宅按铃，转交发言对象。
明明阿宅只是在反驳观点，吉姆怎么有一种被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