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了那种药,也并没有说像是饿狼一样的扑上来,看这样问题不大。
见她没了动静,男人便起身坐了起来,走到那边推开了窗户,瞧着竟是要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有些讶异的坐起了身,祝宁婵原本以为……好吧她承认自己想歪了。但是仍旧忍不住问出了口:“宣王爷这是要走了?你如此逃脱了皇帝精心为你准备的一出好戏,现下宫内恐怕是戒备森严了吧?”
男人推窗户的手顿了顿,然后微笑的回了身,好整以暇的靠在那里:“可以理解为……傅夫人这是答应了上次在慈悲寺后山本王提出的要求了?”
女人暗啐了一口:“宣王爷慢走,恕不远送。”
李显轻笑了一声,再次走回榻前,居高临下的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略微粗粝的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知道你心里没有傅成和那个窝囊废,本王便放心了,其余的事情本王希望你能脱身,我来解决。”说完又摸了摸女人的发顶:“乖姑娘。”
“那你就任由皇帝如此暴虐荒唐,天下子民承受着这般苦楚?”在男人即将夺窗而出的时候,祝宁婵猛地从榻上站起身质问,她不是圣母也并不存在悲悯苍生的情怀,一开始她是为了完成陆吾交代的任务,将这具身体夺回气运,重新受到天道眷顾幸福一生,可是现在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小皇后。
她这一喝,男人停止了动作,并没有回转过身子。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李家的王朝,可是既然你自己不想坐上那皇位享受万民敬仰,你就不能阻止别的人觊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祝宁婵并没有胡乱的瞎说,她知道要是男人想要这皇位,今天坐在那里的就不会是小皇帝。
“武家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李显转身看着女人,略显得有些无奈:“本王与武将军共事多年,他生性残暴比琎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琎之,小皇帝的字。
“而且,本王姓李。”男人长叹这一句,几多心酸几多束缚。生来姓李这不是他能选择的,可是既然自出生之日起就享受了这个姓氏带来的荣耀,那么用这一身性命去保全李家的王朝,这也是他一辈子的羁绊。
“我懂。”祝宁婵轻轻点了点头,就像她姓祝,所以要保证远在江南的祝家平安,像小皇后姓武,所以为了武家的风光咬着牙也要承受本不该她承受的。
“所以只要这个皇室还继续姓李,不就成了?”她突然狡黠一笑,摊了摊手。
李显看着月光下仿若精灵般的女人,心头松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庆幸,所有的事。庆幸自己一直坚持没有草草娶了王妃,庆幸她是个如此聪明的女子,不曾沉溺于负心的丈夫,庆幸就算他不把话语说的明明白白,对方还是能理解他的深意,庆幸人的一辈子这么长,就算他错过了她的头一个二十年,他们未来还有许多个二十年。
“唔……”祝宁婵被男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对方用力之大让她不由得想要挣脱。
“嘘……”李显薄唇抵住了她的,轻声呢喃:“你别发出这种声音勾引本王,今夜不是好时机,本王并不想在这里就将你办了。”说完啄了一下粉唇:“一切尘埃落定,本王风光的娶你过门,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之后还没等女人作何反应,就留下一声爽朗的笑,窜出窗户瞬间没了影儿。
只留下祝宁婵在窗边用贝齿咬着下唇,一脸的别扭,也不知大家为何都说宣王爷是冷面阎王,不知情爱。就这样还不知情爱……呸!
再者说了,她反不反悔,又不是对方说了算。他说娶就娶?想得美!
第二日一早,在看过小皇后之后,祝宁婵就出宫回到了傅府。府内只有曾氏,正站在花园里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忙的团团转,之前被人压榨惯了,冷不丁的成了老夫人,就想变这花儿的折腾别人。
曾氏见她回来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个劲儿的询问这宫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是顶好的呀?昨儿怎么六公主和她都没回来,是宫中的习俗吗?言罢还酸溜溜的骂了两句傅成和不孝,只顾着给自己媳妇挣来了诰命,却没给自己老母亲争取一个。
祝宁婵脸上挂着假笑,这京中现有的诰命夫人哪个不是自家的夫君有出息?本朝可没有沾儿子光的先例,再说她身上的诰命靠着是她这张脸,也不是傅成和这个怂包啊。
趁着曾氏的注意力被转移,祝宁婵递给了青芜一个眼神,青芜便挥了挥手叫那几个眼泪汪汪的小丫鬟下了去。
要说她这张嘴忽悠曾氏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没多一会儿老太太就挂着满意的笑,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小院去了。
后晌六公主也回了来,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现在她也不大限制傅成和房里的进出情况了,想来是觉着对方醒不过来了。本来二人就没多深的感情,一切都是因为她那可笑的好胜心和傅成和的表皮,随着时间的推移,估摸着她的心里现在只有厌恶和巴不得摆脱当下状况的焦急。
青芜过来告诉祝宁婵,六公主到家之后看到了花园里的情况,气的不行,现在正往曾氏院子里去呢。
祝宁婵只笑了笑,专注的在荷花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傅府今晚注定是不得安宁了。将笔放在一边,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掐了一枝墙根下的月季花,淡粉色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儿,雅卉和曾氏如何闹她不在意,只是不知李显那边到底会不会顺利。
毕竟小皇帝一击没得手定会做好防备,要是对方突然发难,恐怕男人时间上会来不及。
……
后来六公主和曾氏的事儿祝宁婵没有特意去打听,只是隔天听说府中请了太医去老太太院里瞧病。青芜从小姐妹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六公主命人跟曾氏动了手,虽然不是第一次也将曾氏气个够呛,哭天抢地的说六公主只知自己是公主不知自己是傅家媳妇儿,不孝敬夫君的娘亲,为了几朵破花竟敢欺辱婆母,她要进宫告御状,让皇帝评理。
最终以曾氏昏了过去收场,这六公主兴许也是怕曾氏真的讲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才捏着鼻子请了太医过府,表面上总得让外人瞧见她的态度。曾氏醒了之后就开始中气十足的整日在府中叫骂,到底傅成和还没真断气呢,六公主不想同她再做纠缠,扭头回了宫陪太后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除却宣王府时不时的送来一些夹杂着男人亲笔信的小玩意,和信中那一句句酸掉牙的情话,便再没什么特别的消息。祝宁婵知晓李显想要护她周全的愿望,也没再多插手什么,到底凭借着原身的那点记忆容易判断产生误差。虽然按照她的既定方案,可以推武家上位。但是就像男人说的,武家真的谋权成功,原身的仇算是报了,她的目的也达到,可是对这天下苍生未免是不公平。
因为武将军未必就比小皇帝强多少,从做事手法上来看,人格只会更卑劣。
所以她只是偶尔派人出去打听一下武家的动静,传回来的消息皆是武家父子行踪平常,多是出门拜访好友,不曾得召入宫,而小皇后也并未出宫归家。
这日一大早,祝宁婵正从傅成和的屋子里出来,前院便来了消息,说是宫中来了人。她去了正堂,一看是皇后宫里的那个太监,上回也是来传过旨的,可身边跟着的那个就眼生极了,她在皇后宫里没有见过。
“傅夫人。”太监问了好,然后说明了来意:“娘娘这几日心绪不佳,玉体欠安闭门不出,很是烦闷。这不就遣了奴才前来请夫人入宫说说话儿。”
他说话的时候祝宁婵一直在观察,这太监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可是身后的那个年轻的,怎么看怎么别扭。按理来说大太监身边的小太监那都是收的徒弟,对师傅一定是十分尊敬的,这位可不像。
太监说完了话,女人便笑了笑:“娘娘真是的,随意派个人出来传话就成,我还能不去吗?我与娘娘这是什么情谊,只要娘娘有需要,那我万死不辞啊。劳烦公公了。”
太监连连摆手:“是娘娘重视夫人,这才派奴才……来的。”语气在最后有一个奇异的起伏。
祝宁婵点了点头:“那还劳烦两位公公等上一等,我这刚刚伺候老爷出来,这身污浊可不能入宫脏了娘娘的眼。”说完带着青芜回了院子,路上小声的嘱咐了几句,然后再次从自己院子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丫鬟换了人。
一路马车晃晃荡荡的入了宫门,又换了小轿子,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直到众人到了月明宫门口,看门婆子恭敬的将女人请进去,两个太监跟在身后。
她的心一沉,这婆子也是个没见过的。
祝宁婵有着惊人的记忆力,短短从前院到寝殿的一段距离,她就发现这月明宫中除却身后的大太监,全部都变成了生面孔。等到看着殿门口守着的绿萝,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跟着绿萝进了寝殿,一掀开门帘就是浓重的药味,进入内室觅荷正在拿着药碗喂半坐在榻上小皇后药,而榻边立着的是一个虎着脸的嬷嬷。
小皇后看到她来先是惊讶,随后变了脸色:“谁叫你来的?!本宫才不想看到你!”说着拿起身下的枕头就撇了过去,那枕头打偏了落在了绿萝的身上,随后跌落在地。
弯腰将枕头捡起拍干净,祝宁婵笑吟吟:“这位嬷嬷瞧着眼生。”
觅荷急忙解释:“是太后送给娘娘的顾嬷嬷,专门替娘娘调理身子的。”
“顾嬷嬷。”祝宁婵唤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觅荷:“我和娘娘有话讲,觅荷你和顾嬷嬷先出去一下吧?”
“这……”觅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嬷嬷,有些犹豫。
“怎么?”祝宁婵眯眼冷了脸,呵斥:“主子说话你们下人回避,不应当吗?还是你在娘娘身边伺候久了,不知天高地厚了?回头我得告诉皇上,娘娘身边的人都不行,毕竟皇上挺喜欢我的,娘娘,是不是?”
小皇后愣了愣,随后神色变得复杂,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顾嬷嬷显然是不想的,但是她只是别人派过来看着皇后吃药的,所以摸不准这位趾高气昂的夫人是怎么回事儿。那话里话外和皇上不清不楚的意思,和皇后的表情态度,她还真有些吃不准。总之看起来这夫人和皇后不像传说中关系那么好,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冒险,总之今儿皇后的药也喝了,她便跟着觅荷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小皇后皱着眉问道。
先是将枕头给她垫了回去,祝宁婵这才回应:“林公公去的傅府,我怎么不来呀?”
小皇后咬了牙:“这个叛徒……”
拍了拍少女的手,祝宁婵语气不见的多紧张:“和林公公没关系,有人跟着他呢,他已经尽最大努力提醒我了,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
“你快走吧!”小皇后说话间开始推搡她:“皇上把你骗进来肯定没安好心,你快走!”
祝宁婵却是脸色大变的掐住了少女的手腕,随即追问:“他们给你吃的什么药?”
小皇后突然泪流满面,哽咽道:“你出宫的那日下午,本宫去了太后宫中,听到了皇帝要取本宫性命的真正原因,你猜猜是为什么?”
女人抬眼看着少女眼中的悲戚,突然失了言语。
她知道了。
所以今天这个局面是少女故意造成的,她再没有求助于父兄的理由,心灰意冷下甘愿露出马脚受到皇帝的控制,左右都是死,她选择成全武家。
而皇帝偏偏又怕皇后死的太早,因为他刚刚得罪了宣王,要是皇后一死武家便会立刻造反,到时候和宣王统一战线他才是真的完了,所以才会用慢性毒药拖着她,将对于武家的怒气发泄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借此来满足他那变态的心理。
“你说说是为什么呢?”就在二人相视无言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一个阴沉的男声,随后那人绕过屏风,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来人微微一笑:“傅夫人,朕很好奇你的答案。”
第201章 小门小户的嫡妻(14)
“参见皇上。”祝宁婵慢吞吞的从榻上起了身,然后没等男人说话的时候就又起了来,笑道:“臣妇只是一个深宅妇人,能知道什么呢?臣妇知道的就是小小后宅那一方事儿,多的就不晓得了。”
“深宅妇人?”皇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大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说道:“傅夫人,普通的妇人可不会见朕的第一面就算计着勾引朕给你封诰命,更不会有机会和胆量几次三番破坏朕的布局,更不会在勾搭朕的同时又勾搭上了宣王!”
“所以皇上觉着将臣妇拘在这里能威胁到宣王爷?”祝宁婵嘲讽的看着他:“同是皇室中人,难道皇上不应该最清楚你们皇室血脉的薄情和冷性吗?”
“傅夫人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皇帝踱步到窗边,薄唇微微翘起:“只不过朕的这个七皇叔,应该算是唯一一个意外吧?想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七皇叔,要不是因为他百般推拒不想继承这个皇位,还哪里有朕的今天?”他继位之后一直是李显在旁辅佐,没人能比他更清楚对方的能耐。他甚至承认,如果自己完美接受了对方的思想,那么局面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皇上既然知晓宣王爷的为人,还能出手算计于他,臣妇对于这点也着实佩服。”女人眼角的冷意更是重了几分,嘲讽之意愈发的明显。
似乎是被她的接二连三带刺的话语给激怒了,皇帝皱起了眉,眼底下的青色好似加重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血色:“你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朕的好皇叔还真是……看重你。”说到这里,他‘啧’了一声:“原本只不过是朕偶然间截到了皇叔送与你傅府的信件,上面的内容着实让朕大开了眼界,没想到你比朕想象中的还要重要,那么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祝宁婵敏锐的抓住了男人话语中的某个信息,皇帝曾经截获了李显送给她的信。她觉得以男人的细心,定会发现信件被截获,但是仍旧没有停止过日常的信件往来,那么这便是在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
大脑飞速的运转,回忆着那一封封信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多时候都是一些隐晦表达爱意的古诗词……找到了!
那么多的信息当中,好像只有一条比较违和,但是也是相对来说的而已。这条信息夹杂在大量的日常生活起居汇报中,不过如今特意想起来,还是挺显眼的。
当朝还有一个慕王爷,乃是李显的四哥,先帝的四弟,不过就是人比较纨绔。年轻的时候不曾想过和先帝争夺什么,便也被好好的将养了起来,一个闲散王爷,整日遛鸟逗猫的,连朝都不上。
快五十岁的人,前年还得了一个老来子,怎么说呢,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得天独厚的。
李显在其中的两封信件中都提起了当天去过慕王府,与慕王爷相谈甚欢,不过这个事情当初祝宁婵在看信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兄弟之间感情好,过门拜访一下也是正常的。
眨了眨眼睛,她回过神,见皇帝那双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她扭头看了一眼自皇帝进来开始就垂着头掩饰自己愤恨目光的小皇后,对方那纤细的双手紧紧的揪着身上的锦被。
“皇上,臣妇有一事不解,还希望您能替臣妇解解惑。”祝宁婵走上前了两步,逆着光看着窗边的人:“既然您知道了武将军的野心,为何还要算计宣王爷呢?要知道王爷可是您的皇叔,正儿八经皇姓,万一武将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