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祝宁婵的脚踝不甚第三次被长着刺尖的小草划破了之后,身后的男人忍无可忍的大步上前,一个用力就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失礼了。”李显两只眼睛乱飘,就是不敢看怀中人的神色,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瞧着那细皮嫩肉的肌肤一道一道的划下去,他是半点都做不到了。男人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原本先帝在的时候就没少替他操心婚事,可是他只想领兵打仗,开疆拓土,保人民一方平安,所以先帝也只得作罢。换了小皇帝登基,也没有晚辈大张旗鼓的给长辈张罗婚事的道理,太后倒是隐晦的提过几回,见他不搭茬也就算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头一回春心萌动竟然是在一小娘子身上,人家还是有夫君的,严格说起来她的夫君还算是他的……侄女婿。
“宣王爷也知道这是失礼啊……”祝宁婵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对方怀里,只是这嘴巴却是不饶人:“您这让我如何自处呢?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不守妇道’呢?”
男人因为紧张而下意识的抿了抿薄唇,听着女人那软中带刺的讥讽,他却从心底蔓延出一丝丝隐秘的高兴,一切只因为对方并没有挣扎着要下去,他可能真的是病了,神经病。
李显对于这种糟糕的环境很熟悉,行军打仗再艰苦的环境都遇到过,所以这片密林落在他的眼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先是稳稳当当的抱着怀中的女人寻了一处干燥的石头坐下,然后转身去附近找了几种应急的草药,回来碾碎笨手笨脚的想要给对方敷上。
真是奇了怪了,这种事情早就已经做过千百回了,怎么偏偏这会儿手就不听使唤了?
祝宁婵只是冷着一张脸任由男人折腾,那冰凉凉的草药混杂着草木香贴在她的手肘上,倒是缓解了不少的疼痛。她自是察觉到了李显的紧张,但是她偏就装作不知道,憋死这货才好呢。
男人处理完了她手臂上的小伤口,然后转而到了她的脚踝,那里还凌乱的挂着已经破碎不堪的丝绸裤腿,大掌抚上去就要用力撕开!
“宣王爷,您可知……”就在他动作之前,女人突然开了口。
见黑眸有些愕然的看过来,祝宁婵莞尔一笑,美眸中透漏着狡黠:“在蛮子的再北面还有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女子脚不可以随便让人看得,看了就等于失了贞洁,是要嫁给那个人的。”
对方坚毅的脸庞露出了不知所措,木木的放开了手,一时间竟是不知这双手该摆放在何处。别说女人口中的那个国家,就算是本朝女子也断没有让外男看自己脚的道理。
刚刚是一时情急……他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辩解,脑袋耷拉着好像一头被丢弃的小凶兽。可是转而又有隐秘的欣喜,看了就要娶……吗?
就在这货在旁边不知想什么的时候,祝宁婵利落的将里裤下摆划破的地方撕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脱了鞋,虽然绣鞋已经变形,缎面也有所损坏,但是好歹还能穿,总比光脚强。
露出了洁白如玉的两个小脚丫,上面倒是没什么伤痕,只是脚踝处受伤比较严重。用手指捏起旁边男人已经捣碎的草药,一点一点的往上贴,时不时的小嘴里还发出强忍着的闷哼。
疼不疼?倒是不怎么疼,再者说她祝宁婵什么苦没吃过还能将这点子小伤放在眼里?可是她就是想让男人不好受,让他懊恼,让他心疼。
就在她偶尔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不亦乐乎的时候,脚腕突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掌给包裹了住。只见李显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古铜色的脸带着的是义无反顾的神色,语气也较之之前柔和了不少:“你这样敷是没有效果的,脚踝这处伤口比较深,要迅速敷上这草药,再用温热的掌心捂住,加速药效的发挥。”
十根脚趾害羞似的蜷缩了起来,祝宁婵只觉得对方那热烘烘的温度一个劲儿的顺着脚踝往她心口钻,略微小力气的挣扎了两下:“亏得我以为宣王爷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正人君子,难不成我刚刚那番话白说了?还是王爷您没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显只是将大掌收的更紧了一些,没应声。
本也没真正想挣脱出来,是以祝宁婵只是意思了两下,见对方像个锯嘴葫芦一样闷不做声,隐晦的撇了撇嘴:怪不得身为皇亲国戚还三十大几了没娶到媳妇儿,这德行,能娶到也是稀奇。
相顾无言的替她处理完伤口,男人本来还想抱着亦或是背着她,却被祝宁婵坚决的给否决了。带着满腔的遗憾,他略微辨别了方向之后便带着她快步穿过这密林,终于在夜晚来临的时候,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小溪。
二人便决定今晚在这凑活着一宿。不得不说李显的动手能力十分强悍,就算在这荒郊野外的,他也没让女人遭什么罪。美滋滋的用烤野味填饱了肚子,转身就去篝火旁边铺着的干稻草上躺下了。
男人自然是要保持警惕不会睡的,这密林虽然走了一天都没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谁也说不准半夜会窜出来什么野兽。他显然是习惯了这种生活,区区一夜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熟练的拨动着篝火,耳边除却柴火的噼里啪啦声,还有不远处女人那熟睡过去均匀的呼吸声。
女人此时背对着他躺在那里,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以及脚踝处那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李显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有当采花贼的冲动。
但是也仅仅只是冲动,瞧着对方那蜷缩在一起的身子,他不动声色的将篝火燃的更旺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祝宁婵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点点滴滴的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她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男人正在旁边烤鱼,胡子拉碴的显然一夜未睡。
走到溪边大致的清理了一下手和脸,回来的时候就有一条香喷喷的烤鱼递到了她的面前,道了声谢接过来小口小口咬着,因为没有什么调料,所以吃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好吃,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有口热乎的就不错了。
吃完之后二人沿着溪水再次出发,好在这回并没有走多久,临近晌午的时候发现了一条羊肠小道,虽然不宽阔,但是显然常年有人从这里走来走去。
但是那条小路位于一个斜坡之上,李显大跨步几下子就上去了,回头瞧着女人十分吃力的模样,想都没想就攥住了她的小手,一个用力就将她给提溜了上来。
二人顺着小路走了几步,祝宁婵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两个人交握的手,面上略微尴尬的抽了出来:“此番多谢宣王爷相救。”虽然她并不想感谢,但是说到底对方并不知道她的打算,能如此舍身跳下悬崖,理应得到回应。
“嗯。”男人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就再没了言语。
终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隐约能看到前面的宽敞大路了,祝宁婵露出了一丝喜色,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很快越过了李显。
就在二人即将上官路的时候,男人出声喊住了她:“傅……夫人……”他因为这个称呼而倍感别扭。
“王爷,您有事吗?”祝宁婵停下了脚步,疑惑的回头看着他。
“我既瞧到了你的脚,便会负责到底。”他说完这句话,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看。
只见女人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就露出了不知所措和深感荒唐的表情:“宣王爷,您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夫君的人!”
“和离也好,休夫也罢,本王不在乎。”李显的回应像是喊军中号子,声音很大。
“我……”祝宁婵本来想说她在乎,可是转念一想,她也不是京中贵女出身,娘家又是个商户,倒也真没什么可在乎的,所以话锋一转:“王爷权当我昨儿说的话是昏了头吧,是我矫情了,那种情况下王爷如此宅心仁厚,当然是会选择救人了,这件事算不得数,王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这拒绝之意明显的话一出口,男人的脸色直接黑如锅底,薄唇紧抿,全身绷紧了。
就在这时,道路的另一头飞扬起了呛人的尘土,隐约可见一群人往这边赶来。
第197章 小门小户的嫡妻(10)
祝宁婵和李显两个人动作出奇的一致,都是略微后退窜进了一旁的草丛里,用树木掩护一下自己的身形,等到那队人马接近了之后,祝宁婵松了一口气起了身,直直的冲了出去,而男人并没有出手拦住她。
只见那骑马的侍卫都挂着彩,身后跟着一顶比较低调的马车,是灰色顶子的,应该是慈悲寺中的物件。坐在车夫旁边的那个侍女也熟悉,是小皇后身边的,前天晚上过去拜访的时候见到过。
那侍卫见突然冲出来的两人急忙停了胯下的马,那婢女也掀开帘子冲着里面说了两句什么。
皇后便挑了帘子露出了脸,见到二人还活着十分的开心,急忙叫侍卫引了两人过来。这马车不算大,所以李显只能骑了侍卫给他匀出来的马匹,并且着人回到慈悲寺通知还在固执寻人的宣王府的下属即刻归京。
祝宁婵则是与皇后一同呆在了马车里,觅荷去了外面和另个婢女挤一挤。
小皇后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如此狼狈,有些内疚似的,态度更是比之前亲近了不少:“本宫就觉得有皇叔在,你们一定会安然无恙,此番事发突然,身边的人都劝本宫要立即回宫。”
其实可以理解,一国之母总不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五品诰命夫人就舍了自己的性命耗在山上等她,所以祝宁婵从头到尾都不觉得对方忘恩负义。
只是皇后觉得心里难受,握住了她那脏兮兮的手,真情实感的说道:“傅夫人,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回头本宫一定要好好儿的赏赐你,你想要什么?”
女人回了神,轻轻一笑:“娘娘,其实臣妇那会儿也是下意识的反应,您实在不必挂怀。升官进爵对于臣妇没什么用,金银珠宝嘛……自从六公主来了傅府也不缺,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经常找臣妇去宫里陪您说说话儿好了。”
“你就算不说,日后本宫也会经常召见你,难得遇到说话和本宫心意、本宫听着不堵心的。本宫家里面只得一个哥哥,常年和父亲在外不归家,本宫就想着,要是有个姐姐应该就是傅夫人这般的。”说道这里皇后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小虎牙,倒是添了几分孩子气:“倒是本宫说岔了,傅夫人这相貌娘亲可生不出来。”
两人一同笑出了声,祝宁婵夸赞了一番皇后的外貌,嘴上说着应付的话,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不知飘出去多远。这次皇后遇刺的事情很是蹊跷,按理来说小皇后并不会与任何人发生关系,更别提这要命的架势了。难不成还是那群西域余孽?可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她又想到了昨儿夜里坐在篝火旁边无意中问了李显他怎么会这么巧来这,记得当时男人的表情十分的古怪,只是略微皱了皱剑眉,然后随口说过来上香敷衍了过去。可是男人的个性可不像是会信这么神啊怪啊的,两厢这么联系起来,耐人寻味。
从京郊回到京城只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皇后在进城之后还特意寻了一处地方替祝宁婵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才绕了一段路给送了回去,临下车前皇后顺着帘子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的李显,小声的和她说道:“我刚刚让你换件衣裳也是为了保护你,到底是和宣王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一整天,我也已经下令身边的人不许多嘴,所以这件事宫中都不知道,宣王府的人更不会说,但是总要防备着些。”
“娘娘考虑周全。”虽然祝宁婵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但是对方能如此为她考虑,到底是有点欣慰的。
和小皇后道了别,特别又再次请求皇后留在慈悲寺的人将青芜带回来,之后站在门口看着对方的马车渐行渐远。
李显并没有走,而是骑着马静静的立在街对面,那棕色的高头大马还打着响鼻,见女人将目光看过来,他下了马,说道:“我的人会将你的婢女带回来的。”
“那就先谢过宣王爷。”祝宁婵微微福了福身。
男人不知怎么的,竟怀念起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候的感觉,掌中好像还残存着对方那纤细脚踝的触感,一时间灼热异常。
可是想到女人那斩钉截铁拒绝的话,眼神暗了暗,然后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上了马挥鞭扬长而去。
祝宁婵耸了耸肩,上前敲了傅府的大门,守门的见是自家夫人回来吃了一惊,急忙迎了进来。因为六公主还没来得及全面接手傅府的日常事务就发生了傅成和受伤的事儿,现在她更加没什么心思琢磨这个了,所以这从里到外,傅府的下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回了院子,在别的丫鬟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洗了澡,然后正坐在那里由着身后的人绞干头发的时候,曾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进了院子,也没容门外婆子通报便破门而入,将正在专心擦头发的小丫鬟吓了一跳。
祝宁婵见状挥了挥手是以丫鬟退到一边,然后仅仅穿着月牙白的里衣里裤迎了上去:“娘,您怎么来了?”
曾氏脸色臭的很,本来这几日在府中待着就不顺心,那个六公主整天眼高于顶,明明已经进了傅家的门了却没有一点自觉,不仅每天不前去给她请安,她有时候去看看傅成和,还要瞧那个丫头片子的脸色。
昨日两个人便在傅成和的屋子里起了口角,要是论骂人雅卉肯定不如乡野间生活了那么久的曾氏,但是她也没让老太太得了好,命人将曾氏赶出了屋子,曾氏不肯便被人架起来扔了出去。
尾椎骨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她才不是个怕事儿的主儿,今儿便又去了,两个人正在门口呛呛呢,下人便禀告说是二夫人回来了。
雅卉嗤笑出声:“哟,这就是那顶天好的媳妇,说是给夫君祈福一个月,两天半就回来了?”
曾氏脸上挂不住,这才气哄哄的往祝宁婵的院子跑,这会儿看女人好言好语的问候她,她反倒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但是仍旧板着脸问:“不是说去寺中替和儿祈福续命?怎么又跑回来了?!”
“哎,娘您是不知道……您先坐下说话儿。”祝宁婵搀着她走到椅子边,然后颇为奇怪的问道:“娘,您这走路姿势怎么奇奇怪怪的?”
老脸一红,曾氏在女人这柔和的攻势下早就软和了下来,但是她也不能将六公主命人扔她的事情说出来啊,不然这媳妇还以为她不如公主呢,以后再不尊敬她怎么办?所以只是含糊其辞:“不小心摔了一下。”
祝宁婵安慰了她一番,然后才缓缓道来:“那日午时我便到了慈悲寺了,与住持说明来意之后,住持就说我去的好巧,要是往日里自是要按照仙人指引住上个月余,但是刚好赶上了昨日是浴佛节法会,住持说会帮我向佛祖祷告,让老爷金光绕身,不被那邪祟所纠缠!”
“此话当真?!”曾氏小眼睛一瞪。
“嗯!”祝宁婵点头:“这不第二日住持就在我添了好多香油钱之后,替我做了法事,而且娘您可不知道,我还在那里看到了皇后娘娘!”她编瞎话编的出神入化,令人信服。
“真的?”在曾氏这种妇人的眼中,只知道皇帝天下第一,皇后天下第二。
“真的,不过就是……”女人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曾氏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皇后娘娘遭遇了刺杀……”接着将当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直起了身坐了回去:“所以我才跟着皇后娘娘归京了,不过好在老爷的事情我办完了。”
“佛祖保佑!”曾氏双手合十:“只要和儿没事,你也平安就好。”
祝宁婵亲手给老太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