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长发间的缝隙,熙瑶看到方才那疑似公孙嵬的胖子走到近处,便轻咳两声,抬袖将那散发撩了上去,露出她那法术的杰作——一张青面獠牙、极是骇人的脸!
那胖子想必心脏不好,被熙瑶结结实实那么一吓,立马就地一躺,人事不省了!他那些家丁们均围将上去,一个劲地哭丧:“大少爷啊,你可不能死啊……”
熙瑶呵呵一笑,调转马头,朝小巷尽头走去。远远地见陆黎牵着马站在一棵大树下,熙瑶气他没来给自己解围,刚好可以吓他一吓,于是又故伎重演了一回。
陆黎先是惊吓,后转为嫌弃,正欲逃离之时,无意中竟使法眼认出了熙瑶,忍不住哈哈大笑。
此时有两个家丁抬了那胖子打身旁经过,后头还跟了些汉子,正是方才追着熙瑶满街跑那行人。
陆黎一掐诀,后头那些个闲人便就地消失,一个不剩。
熙瑶见状好奇地问:“陆黎,公孙嵬那些家丁哪去啦?”
“他们回去不是破坏家具什么的;就是打砸公孙嵬霸占乡邻土地建造的那些房子去了。”说着,陆黎胸有成竹地一笑。
熙瑶当即竖起大拇指,道一声:“高!”
“也不知我那诀灵是不灵,”陆黎有些不自信,又道,“熙瑶,不如咱们前去瞧瞧?”
熙瑶“嗯”了一声,又变回青面獠牙的模样,跟随在公孙嵬那几人身后。不一会,前方几人拐进了一个高墙围起的大院子。
第057章 仇恨愈深
后边熙瑶与陆黎两个人找了棵树; 将马拴在树上,便准备潜入院中去察看,便在此时; 一群汉子凶神恶煞地抡着各种器具冲出来; 二话不说便开始拆公孙家的围墙。
熙瑶定睛一瞧,正是公孙嵬先前消失的那些家丁; 于是将陆黎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陆黎; 你这术叫什么名儿?怎的如此厉害?”
“这术其实并不厉害; 只是将那几个家丁内心的仇恨加深了些; ”陆黎见熙瑶半懂不懂,接着解释道,“他们其实也恨透了公孙嵬; 只是先前还能忍住,没有发作,我施法之后,他们的忍耐力突破了极限; 于是付出了行动。这围墙一拆,霸占了乡亲们的土地就出来了。”
“陆黎,你人聪明; 心地又好,将来一定是个明君。”熙瑶说着,便放心地将自己容貌变了回来,又各自牵了马往回走。
“熙瑶; ”陆黎站住了脚步,甚严肃问熙瑶道,“你愿意做这样一个明君的帝后,辅佐他、关爱他吗?”
“我……”熙瑶是要拒绝的,却不知该如果说出来。
“其实我并不急着听你现在就说出答案。”陆黎说着,飞身跃上了马背,纵马朝前方奔驰而去。
“陆黎,你等等我啊——”熙瑶策马追了上去。
为了早些得到赤昧珠的消息,熙瑶很快又同陆黎去浮云观还了两匹马,告别了天仁老儿,回到方丈山紫霞洞来。
在紫霞洞左等右等,晤真神人总算是从木之国凤族回来了。一眼见到陆黎回归,晤真神人自是少不了寒暄一番。
令熙瑶大跌眼镜的是,晤真神人说那赤昧珠现已不在凤族,五百年前,北海之北的鲛族先太子将一把伏羲琴留在凤族,把那赤昧珠换了去。
“北海之北的鲛族先太子,那不是我大伯吗?”熙瑶听了心里一阵乐呵,赶紧回寝处随意拾掇了一下,心知北海之北那地方挺冷,于是带着件貂皮大衣,准备就此出发。
晤真神人过来道:“熙瑶,北海之北是个冰封数万年的极寒之地,你一姑娘家,修为还不到位,还是让老朽赔你去一趟吧!”
熙瑶本想着只叫陆黎一道去的,毕竟陆黎是个火麒麟,有他在便不惧那极寒之气的侵袭。可既然师尊晤真发话,多个人多个照应,熙瑶也就欣然答应了。
三人腾云向北而去,到得目的地却停在半空,不知从何处落地。
虽然先前早就对北海之北有所耳闻,不过熙瑶亲眼一见,还是略略吃了一惊,那高耸如云的冰雕;疾风过后留下的痕迹;还有跃出海面被瞬间冰冻在空中的群鱼,皆是熙瑶从未见过的景象。
一股寒气袭来,熙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将貂皮大衣拿出来化大了披在身上。
好容易找着一块宽阔些的高地,三人将将跳下去,便都滑倒了。
晤真神人修为比熙瑶和陆黎高深,自是摔得好看些,而且一只脚刚划开,另一只脚就跟过来支撑住。陆黎着地之时虽也滑倒,但他周身散发热气,冰雪立时融化开,也便轻易站了起来。摔得最难看的,自然便是熙瑶小仙了。
熙瑶两脚着地,随即朝前头一滑,一屁股平坐到了地上,哎哟一声,两手朝后按才勉强支撑住,但怎么也爬不起来。低头一看,脚下这块冰平整得同镜子一样,竟能清楚照出人影,她一瞥之间,发现自己头发上,眼睫上,转眼间全是冰珠子。一口气哈出去,也立时被冻在空中。
晤真神人要来扶熙瑶,因小觑了那块如镜寒冰的滑感,结果两人倒到了一堆,滚出几步远。还是陆黎走近将那冰雪融掉,方才使他们摆脱困境。
熙瑶心里暗自道:“此等恶劣环境之下,也不知我大伯是如何生存了那么久;延续后代的。小娃娃呱呱坠地便要遭受这极寒苦痛,忒也可怜。”
走到宫殿近处,见到两边石阶绵延,这大门也还像样,冰雕玉砌精致得紧,两边一边八个守卫,见几人过来,便一一拦住,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熙瑶见这架势像是来真的,赶忙赔上笑脸道:“在下碧波海小六熙瑶,欲前来拜见家伯,还请通禀一声。”
“喏!”那靠近大门的一守卫说罢,便扭头进去了。
不多时,守卫出来了,指着熙瑶道:“你,可以进去,这两个男人,在这等着!”
熙瑶回头看看身后的晤真神人和陆黎,陆黎没有说话,晤真神人摆摆手示意她进去。熙瑶于是一溜小跑进到了大殿。
大殿的风格与大门一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什物摆件都雕琢得细致精巧,一点不像熙瑶想象的样子,之前的顾虑和怜悯瞬时间荡然无存。
熙瑶的大伯青衫高高坐在那精雕的黄金椅上,锦袍上满绣着一种独特花纹,似乎与鲛王的极其相似。青衫旁侧坐着的是个年轻俊俏的女子,一身华服,头上戴着的凤冠累赘而刺眼,看装扮似乎是个娘娘。
上前一长揖,熙瑶道:“小侄熙瑶见过大伯,这厢有礼了。”
青衫打了个哈哈,五指并拢,指着旁侧那女子道:“熙瑶,这位是伯母,不打声招呼么?”
熙瑶之前也在吕四镇同那伯母见过几面,她叫茹嫘,是个慈眉善目的女子,虽说谈不上天香国色,五官倒也生得周正,最主要是待人温和,谦谦有礼。伯母年纪不是很大,但也全然没有眼下这个年轻,长相也迥异得很。
见熙瑶迟迟不行礼,那女子先行发话了:“熙瑶,你若不肯认我这个伯母,叫一声姨娘便是。”
原来这女子是天帝煌亥的堂妹妹,熙瑶这才想起,大伯最近确实娶过一门亲。
熙瑶寻思着,女子这般年轻,她长得还不赖,只是这煌亥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这么个宝贝堂妹妹嫁到这苦寒之地来,况且她大伯除了身形高大些,基本是一无所长,长相谈不上英俊,也不潇洒,修为就那样,多年不见长进。
青衫见熙瑶一直站着呆若木鸡,便咳咳两声道:“你伯母茹嫘自打来到这北海之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来便一病不起,到现在还是整日整夜躺着。天帝抬爱且怜悯于我,这便将妙姿下嫁给我。因着你伯母还在世,不敢刺激她,这便未大张旗鼓摆酒席,只是简单办了几桌。”
熙瑶哦了一声,道:“碧波海此次天降灾祸,父王遭遇重创,小侄此次前来,是想将那赤昧珠借来用上一用。”
青衫先是沉默良久,后来似乎那妙姿对他暗地里使眼色提了个醒,他便悲情地开口道:“你父王可要紧么?”
熙瑶道:“情况不太乐观,医官说大概得躺上五六百年。”
妙姿挠腮不语,袖口掩面,看不出表情。
青衫长叹一声,道:“若是赤昧珠在这儿,大伯自然没道理推脱,但实在抱歉得很,赤昧珠如今不在我这里。”
“不在?那在哪儿?”熙瑶问。
青衫思索一番,沉吟道:“似乎在风帝瑾煜处,记得前半月给他借了去。”
熙瑶突然又想起了凤族公主所言的伏羲琴,便道:“大伯,听凤族的人说,您当初是拿了伏羲琴去与他们换的赤昧珠,却不知那伏羲琴,您又是如何得来的?”
青衫警戒地看了看熙瑶,道:“这个你先不用管,还是去给你爹取赤昧珠要紧。”
熙瑶本也急于去借那赤昧珠,便不再逗留,旋了身三步并作两步朝宫门外走。一不留神,便与奔过来的一小姑娘撞到了一块。
那小姑娘比熙瑶矮出一大截,此时拉着熙瑶的袖子,惊魂未定地抬头看着她,这是个大眼长睫、挺可人的小姑娘。熙瑶不知如何安抚,只得讷讷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眨巴着长长睫毛道:“水汐遥。我爹说是‘潮汐’的‘汐’,‘遥远’的‘遥’。”
熙瑶心里一惊:初初一听,这不与我同名么?只是她多了个姓氏,字不同罢了。
不过是个名号而已,世上同名之人多了去了,熙瑶也不作多想,即刻出了宫门,与晤真神人和陆黎在门外汇合,一道离开了北海之北。
路上,熙瑶同晤真说起了方才在大伯青衫宫中的所见所闻,着重提到了煌亥的堂妹妙姿,晤真神人只是倾听着熙瑶说话,却一言不发。
既然赤昧珠在风帝瑾煜处,熙瑶少不了要去风宫走一趟。
闻听消息后,晤真神人问道:“熙瑶,此番还要不要老朽陪你前去?”
熙瑶摆摆手:“谢师尊,不用了,风宫我熟悉,不须您作陪。”
晤真应了一声,便隐去了。
谁知熙瑶将将乘云奔出十几步,陆黎便腾着火麒麟追了上来。看来陆黎习惯了做小跟班,以前是,现在也是。
到达目的地之后,熙瑶将陆黎丢在风宫门外,独自一人走进宫去。侍卫们见熙瑶面熟,都没拦她。风宫大殿上,瑾煜坐在案前,还是以往装扮,拿着白狐骨扇在案上敲呀敲。
堂前一张方桌摆着棋局,风俊和风鸣对坐着,正在厮杀。见熙瑶闯入,风俊站起身来,冲熙瑶微微一笑。
熙瑶颔首算是作答,腿脚却直奔向瑾煜。风俊见状,也跟着熙瑶一路行至瑾煜的案前。
作了一揖,熙瑶道:“父君……”
熙瑶刚要说正事儿,便给瑾煜摆扇遏止。
瑾煜将骨扇一收,放在掌心,头也不抬道:“熙瑶,今后还是唤我一声‘风帝’吧!”
熙瑶不以为然地叫了声风帝,开门见山道:“熙瑶听说那赤昧珠在风帝这里,不知是否可以借那宝贝一用。”
但听身侧风俊唏嘘一声。
瑾煜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风俊,又将目光转向熙瑶:“赤昧珠并不在我这儿,我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单是听人说这个名字,都已记不得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熙瑶认为大伯青衫没必要骗她,毕竟他是她父王的亲哥哥,于是认定瑾煜在做文章。心里暗自揣度:“想必风帝是嫌我礼节没到位?”便即一揖到地:“赤昧珠事关我鲛族命数,风帝若肯借我这珠子,从今往后便是我鲛宫的恩人。”
待熙瑶话音刚落,瑾煜一字一顿道:“赤昧珠当真不在我这儿。”
既然如此恳求而不得,熙瑶也不客气了,“腾”地站起身来,昂首转身道:“方才之话,还留了半句,风帝若不肯借我这珠子,从今往后,我便记着你这儿有笔深仇大恨!”
说罢,熙瑶朝外便走。一面走一面侧头决绝地对风俊道:“风俊,往后我们无需再见面,就此别过,多保重!”
两个侍官先前没料到熙瑶走得这般匆忙,未来得及躲闪,便被熙瑶灵剑当空一划,倒下地去。
身后传来了瑾煜训斥风俊的声音:“你瞧瞧这熙瑶,刁蛮任性;胡搅蛮缠,哪一点像个未来的风后,我就说那……”
后面的熙瑶去得远了,也没听清楚。
出得宫门,却见宫门外围了好一群小仙中仙老仙,这景象令熙瑶始料未及,熙瑶正欲唤陆黎离去,便听得仙群之中一个声音道:“不过才短短三天时间,这鲛族公主就又想换郎君了吗?”
另一个道:“除了咱们太子,她哪里还找得出更好的来!”
“我看那女神医华裳美貌无双,又识大体,这才配得上我们太子。”
熙瑶觉得作为拜过把的“兄弟”以及同门,抑或是哥哥、朋友,陆黎跟随在自己身边并没有什么不妥。
眼下这些风言风语也验证了一点,风之国百姓之所以喜欢用三寸不烂之舌践踏她,估计正是因为她来自鲛族的缘故。
想当年啸天将军和长风将军引起的大误会,后来鲛王和风帝又撕破脸皮,就为了抢一个女子莲芸,这事儿也不算多高明,估计引起过风之国百姓的愤愤不平,是以时隔这么多年后,风之国百姓便将余怒迁移于鲛族了。
众仙还要再嚼舌根,熙瑶也想听听他们到底有多八卦。于是耐着性子;挺直了腰板当听众。
不料陆黎听不下去,招出火麒麟,一把大火烧向那些爱八卦的小仙中仙老仙,瞬时间火光蔓延,火苗儿舔到什物便发出“呲呲”声响,有几个衣裳瞬时化成灰烬,疼得在地上打滚。
见二人惹不起,众仙只得嚷嚷着四处散开,那些个被火烧着却还能动的,也赶忙朝河那边跑。需不知这麒麟荒火,是河水浇不灭的。
不过陆黎这几日的表现,比起先前做凡人的时候,委实强势很多。
熙瑶对着宫门哈哈哈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路上,熙瑶暗自道:“亏得我先前还道风帝瑾煜不会夜半偷袭我父王,但从今日他不借我赤昧珠这事来看,我倒要朝前追溯一下,看看到底哪儿出了偏袒。”
与陆黎满脸沮丧回到紫霞洞,晤真神人见熙瑶表情不对,就知她借赤昧珠的事又黄了。为了使她高兴,晤真神人指着溪雨师兄离去的背影道:“熙瑶,跟过去看看。”
熙瑶见溪雨是朝着那山崖的方向去了,心道估计又是去看那野猫子。他既说那野猫子乃天生尤物,熙瑶这厢实是好奇,去看看也好。脚于是身不由己就朝山崖走去。
走到崖边,那儿挂着一条瀑布,溪雨走到瀑布里,飞身跳了下去。熙瑶也学着他的样子,使法力坠落到瀑布下头,却失去了溪雨的踪迹。
熙瑶来回走了几趟,也找不到溪雨,心想:“溪雨这家伙是有意要甩我,于是躲在暗处不出声。”
一会儿,熙瑶听到瀑布里头传来“喵”的一声,便照准方向,运法力奔了过去。
声音传来的地方原是那瀑布里头的一个天然溶洞,熙瑶悄悄潜入,只见溪雨背对着自己,他面前坐着一只黑猫,那眼睛闪着摄人的亮光,在这黑暗的洞里尤为晃眼。
溪雨自袖袋拿出一颗红色药丸,小声对那黑猫道:“妙妙,快吃吧,吃了就可以化成人形,和我做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那野猫似乎很听话,一张口便将那红药丸吞了下去。
看了一会儿,溪雨又道:“妙妙,你看我这张脸,是赈灾时给那天火烧的,虽然给师尊治愈了些,却也留了几道疤,这样子想娶个姑娘实属不易,这辈子,我只能靠你搭救了。为了我,你就加紧修炼,早点上来紫霞洞陪我好不好?”
不知为何,熙瑶脑海突然浮现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