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妄徒在阿笙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不然为何房间里会挂他的画像,每夜入睡时,看到那幅画像阿笙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可能跟两人三万年前在鬼雾森林里共同度过的那段时光有莫大关系。
那幅画像,阿笙画的极为认真,就像描摹情人一般,把妄徒的一颦一笑,一眉一眼,仔细的描绘了出来,若是无情,怎会认真,至于这情是否为爱情?既白觉得自己看得清,那种藕断丝连完全跟女人果断个性相违背的感情绝不是爱情,更像是友情,或者亲情。
阿笙一生潇洒,可唯独对这两种情无法释怀,或者说在心底,她对自己认定为亲人还有朋友的人,都抱有永生永世在一起的认真态度,那副画,是她把妄徒当做了朋友的最佳证明。
可笑的是,当初他竟还因为那画吃过醋,甚至还被罚穿女装跪大街,想想都不堪回首,但…
拉着女人穿着般配的龙凤喜服走在去往六劫的商业街上,既白突然笑出声。
但…回忆再可笑,都是他们之间最珍贵的过往。
其实某种角度他是感谢妄徒的,爱情里,男人本能的想完完全全得到对方,这种浓烈的感情叫做独占欲,开始他也有,但看到阿笙对妄徒强烈拒绝的态度后,他醒悟了,迈出了第二步:学会宽容。
他们的感情,来源于彼此之间的成全,还有妄徒这个第三者的警醒。
某种角度,他很感谢他。
“笑什么呢。”六笙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问道。
既白摇摇头,看着精致小楼前向他们跑过来的人们:“我在笑,美好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明明黄昏后,十里长街,繁荣门庭,来往人群,吹着初春微寒的风,两个身着精美喜服的人,面含微笑,即将消融的阳光亦忍不住在他们身上投射最耀眼的金光。
这一刻,会不会是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刻了,如果是,那便让他们一生铭记吧。
傍晚,临近夜幕,点起店内数百灯笼,霎时间,黑暗被驱逐,只剩暖洋洋的灯光。
伴随着六挂鞭炮燃放的霹雳声,在外面一众路人的津津乐道下,在化成人类的鲛人,地府的鬼差,胡梅梅,莫府一家,还有从阳,樊笼,婉柔,宫锦红螺绿琦,菁华,二娘的祝福声中。
“一拜天地~”充当礼官的从阳哽咽喊道。
用障眼法把自己化成一个慈祥长者的红蛤蟆坐在女方父亲的座位,忍不住眼含热泪。
打扮好的六笙顶着头上沉重的凤冠还有红布,背过身,面对天地,恭恭敬敬跪下。
这一拜,拜谢上苍让我重生,让我遇到了小白,让我这么幸福。
“二拜高堂。”从阳声音更抖,他的宝贝要成为别人的了。
宫锦坐在男方母亲的座位,以袖掩唇,低声抽泣。
六笙再次转过身,朝着红蛤蟆还有宫锦跪下,双手贴地,额头碰地,弯曲的脊背代表她的认真。
此一生,不跪父母,跪此二人,一跪十万年前无尽海锻魂珠的救命之恩,二跪对小白的养育之恩,感谢。
“夫妻对拜~”
这次,六笙跪的更久。
这一拜,感谢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小白,日后,也一定要在一起。
对面,既白缓缓牵住她的手,站起来。
“礼成,送。送。”从阳看着面前两个般配到不行的俊男美人,喉咙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送入洞房’几字。
“诶呦!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礼成!送入洞房!哈哈!”樊老头瞧不起从阳,大喊出最后一步。
莫辞,胡梅梅笑哈哈跟着起哄:“对!送入洞房!洞房!”
方才行礼鬼差们,鲛人们都安静,不敢说话,现在全都开始喧闹起来。
“哈哈!恭喜恭喜!恭喜喜获良缘~”
“看看我们海里出生的美人,就是不一般,小子,娶到女君,算你好命啊!”
“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女君,不然我们王上随时会抢回女君的!”鲛人族里一个疯狂崇拜六笙的男性鲛人娇嗔大喊。
戮力爽朗大笑:“听到没,这也是我要说的话!哈哈!小六,不喜欢他了,欢迎随时跟我成亲!哈哈!”
“好!跟王上成亲!”
“王妃!王妃!王妃!”
到场贺喜的几十个鲛人族举拳高喝。
当日,戮力虽然亲口通告过三界,六笙是他鲛人族王妃,但两人始终没拜过堂,不受天地庇护,鲛人族的人一直惦记着两人的大事,不想转眼他们的王妃被当日那个天族殿下给拐了,所以现在一个个跟着起哄,说什么,欢迎随时做王妃,王上把那小子的衣服扒下来穿上跟女君拜堂,等等。
但也只是起哄,谁都知道两人经历过多少,不会忍心拆散。
鬼差们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大声喊着‘殿下比你们王上好,滚边去。’一类呛声的浑话。
两方人马互相唇枪舌剑起来,但话语里全是逗趣,没人真生气,但是吵得倒都脸红脖子粗起来,声还越来越大越来越较劲。
乌央乌央占了二百人的大堂霎时间音浪如潮,热闹到不行,耳朵几乎都快被震聋。
前来观礼的地府十三府君好久没这么热闹过,当即指着这些吵得激烈的小年轻们笑起来。
他们地府女君还真是走到哪里哪里都热闹啊,让他们这把老骨头们都沾沾烟火气!哈哈~
过来围观的路人也越来越多,里外三层,脸上全都带着笑,这一窝办喜事的宾客到有意思啊,婚礼上不喜争吵,但是起哄确是可以的,这六劫的喜事,当真热闹,不知一会可否讨杯酒喝。
外面的人正想到酒,里面就有控制场子的人发话了。
“都安静,红儿绿儿,陪你姑姑先去房里等着,柔儿,你跟宫锦、二娘、菁华去端菜。”
拜完堂就是吃酒席了,从阳开始安排。
“仙君,长老(红蛤蟆)还有戮力,几位都是小六亲人般的人,就坐在第一桌吧。”
“十三府的府君们是长辈,坐在第二桌;莫府的人还有胡老板你们便作为小六人间的家人坐一桌,其余众人,自行入座!”
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开始找自己的位置,或许是赌气,鬼差跟鲛人们像商量好似的没有跟自己人坐在一起,反而是一桌坐,看那眼神笑意里隐藏的挑衅,估计一会得斗酒。
既白本想跟着六笙一块上楼,可走到楼梯口就被从阳给拦住。
------题外话------
码字码的昏天黑地,寝食不安,日月倒转,醉生梦死,不知何处…。
227 新婚之夜
“一会再去,这满堂宾客远道而来为你俩贺喜,你怎能不敬酒表示表示。”
樊老头看他面带不愉,一边把他往喜桌这里拉一边挤眉弄眼:“诶呦!你那娇滴滴的妻又跑不了,猴急什么啊猴急,来来来,这是墉山东府的雲鹤仙君,这是…”
挨个把十三府君的名号念了个遍,既白接过李菁华递过来的酒,一一感谢,先饮为敬。
来到胡梅梅莫辞这一桌,既白发现有很多小孩子,其中还有那日在莫府里说他是大坏蛋的宇城墉的大皇子,现在两只乌黑水灵的大眼瞅着他满是惧怕。
“姑爷,发糖。”李菁华感觉到既白的不喜,适时递过去一个精致的琉璃盒。
既白接过来,却半空一个转弯给了莫辞家的小女儿,女孩子喜欢精致美丽的东西,这装糖的琉璃盒晶莹剔透,在暖黄的等下流光溢彩,一下子让小丫头喜笑颜开,甜甜的喊了声:“祝你跟六姑娘百年好合。”
盯着小姑娘软儒可爱的小脸蛋,既白忍不住想捏一捏,最后还是忍住了,不过又从李菁华那里多拿过来了一个糖盒给了她。
“谢谢!”小姑娘一手抓着一只在莫辞怀里高声欢呼。
“本皇子的呢!”因为体弱多病寄养在莫府的大皇子宇天凌从小就跟小丫头争风吃醋,现在见既白只给她不给自己,立刻恼怒的朝既白大喊。
只不过小孩的声音太弱小,瞬间被淹没其他桌上呼来喝去互相斗嘴的人的呼喊声里,既白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给胡梅梅还有莫辞两人敬酒。
“谢谢你们成为阿笙的朋友。”说完,男人一饮而尽,杯底不剩一滴,诚意尽显。
胡梅梅端着酒,威胁道:“你可要对小六好啊,我家小六可是个大宝贝,娘家人多着呢,我胡梅梅就是一个,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分分钟带人揍你,揍到你破相!”
说完,胡梅梅也豪爽的一口闷掉。
既白端着再次满上的酒,对莫辞同样一饮而尽。
男人心底的话不需要说,一个眼神就够,莫辞从既白眼里看出了对六笙无与伦比的珍视与挚爱,经过岁月雕琢的眼忍不住露出信任的目光。
敬完两桌,就是给鬼差还有鲛人们敬了,但既白觉得没必要,从阳跟母妃完全可以代劳。
刚想说什么,这时婉柔领着二娘还有地府里特意提上来的仙仆端着菜上了来。
“小心小心,第一道菜:龙凤呈祥,上来啦,不要碰到。”
嘿!方才只是喝酒,现在重头戏来了,所有鬼差都知道这次婚宴上令人期待的除了他们女君拜堂就是吃这酒席了。
掌勺的是隐居在地府的三界厨神:渊极仙君,传闻他的一道菜千金难求,就连父神亲自去请,他都不见得掌勺,之所以选择在地府隐居,是因为地府相较其他两界比较清静。
由此也可见渊极仙君是个喜静之人,平日有上门造访或者请他掌勺的客人,毫不意外,一律谢绝,现在之所以肯来,完全是因为他们家女君。
传说女君跟渊极仙君的相识过程很是奇葩啊,从一条鱼干开始的。
令人食指大动的菜一样样的端上来,不得不说渊极效率很快,这一会的功夫,每桌三十六样菜全上齐了,虽然是由人间的材料做成,可是那入味的作料可是取自地府,若有若无都带着仙气儿。
诱人的香味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从门里飘出去,飘进外面干瞪眼的路人鼻孔里。
“诶呦!真想尝尝,怎么会这么香,一辈子都没闻到过这么特殊却又勾人的香味儿。”一个富贾模样的人摸着不断抗议的肚子,流着口水道。
旁边一个跟他们挤在一块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也眼珠子直直的看着里面一道道香气四溢的玉盘珍馐,望眼欲穿:“我行乞一辈子在各个酒楼讨了一辈子饭,虽不能说尝遍天下美食,但一半总是有的,天下美食不过是那几个菜系,可是这里端上来的菜我却是一样也没见过,没闻过,诶呦,这掌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肚子饿的都受不了了。”
其余人拥挤在一块,疯狂的往前挤着,想更多的闻闻那菜的香气。
李菁华担忧的看着他们,生怕他们挤进来,不过有大黑二黑(六笙从地府提上来的煞鬼)看着,应该出不了问题。
这时二娘从后院过来,趴在李菁华耳边说了几句话,又连忙继续端菜去。
李菁华跟从阳说了声,得到许可,走出了门。
路人们见有人出来,倒是自觉地给她让了位置。
“今日是我六劫的小姐六笙与既白姑爷成亲的大喜日子,掌勺的神厨说了,各位若想品尝他的菜,那便赶紧交礼金,不问多少,只求个心意。”
她说完,紧接着就有仙仆搬着不少桌子穿过大堂,放在了门口的街边,按照一列排开的方式,到时不会阻碍路人行路。
“我!我给一百两礼金!”先前那个望眼欲穿的富贾拿着一个金色荷包大喊。
李菁华指了指门外坐在桌案后的写礼之人:“请去那里交定金。”
顷刻间,所有人如过江之鲫,争先恐后的挤到那处,那写礼之人也是地府里有经验的人,不慌不忙,下笔如飞,墨色流淌记录下又几百号名字,后面跟着礼金数量。
先前有了那富贾的一百两打头,后面的人又穿着华贵,于是一个个出手大方,动辄数十两的送,毕竟只是那桌菜就值得他们掏这钱,而且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谁也不想落后他们。
于是这礼金跟互相攀比似的越给越多,到了那老乞丐的时候,老乞丐自知没钱,神色遗憾的要走,不过却被李菁华喊住。
“神厨说今日炒的菜多,过会锅里会有剩下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带走。”
老乞丐当即感激涕零的跑回去,大声道谢。
这世道,很少有像这家店的人一样善良的待他这种可怜人了。
老乞丐早年是个书生,无以回报,等所有人交完礼金后,便借用写礼之人的墨笔题了一首诗,拜托李菁华转交新人,以表他的祝福。
“佳期正值小阳春,风暖华堂拥玉人,应是三生缘夙定,漫教相敬竟如宾。”老乞丐拿着玉白的宣纸,高声朗诵即兴写的诗,脸上的笑暖意洋洋。
此时先前那些交礼金的路人坐在桌上,听闻,即刻鼓掌如雷。
“好诗!好意境!好兆头!好~”
“呵呵,不想老者竟有这般才情,各位,不嫌弃的话,让他与我等一同入座吧,在这大喜的日子,都是抱着祝贺的心情来的,就不要分什么身份地位了,在这等清新脱俗的诗面前未免太不入流。”
老乞丐连忙摆手,面带愧色:“不敢不敢,哪算好诗,不过是看着两位新人,看着这暖意融融的大堂,又感到里面之人的良善,陡然觉得这人间还是有真情的,一时感怀,写了这首小诗,权当恭贺新人,不敢卖弄,不敢卖弄。”
“老者莫要推辞,莫不是嫌弃跟我等俗人在一桌会落了意境?”
老乞丐更是慌乱:“不敢不敢,我坐,我坐便是。”
见他缓缓坐进一个空位,那些富人们才算高兴。
此时,门里也有人关注外面的动静,一时间门里门外所有人都笑起来。
天上的月都被他们的笑声涤荡到最清澈的亮度,好久没看过这么圆的月了,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人们了,是因为这场婚礼呢,还是因为这种气氛呢,不知道,但却知道这种感觉久违的很好。
无垠月色里,大家摒弃身份地位,学识家世,毫无芥蒂的品尝美食,感慨人生,许多陌生人因此结识,许多不认识六劫的人,也因此认识了它,缘分就是这样奇妙。
李菁华感慨的笑了,转身进了屋。
既白敬酒,杯子虽小,但架不住数量多,喝了约莫百十来杯,加起来得有一坛,作为一个从不喝酒的人,此时忍不住也有些头晕,脚下都有点虚浮。
樊老头连忙扶住,本以为是要扶他去楼上的新房,不想却是搀回了桌子,继续灌酒,看那紧咬的牙齿愣是有点出气的意思。
谁让既白他那娇滴滴的小妻子坑了樊老头不少酒呢?平日里两人强的逆天,老头不敢惹,可是醉了的既白这么弱,他还不逮着机会赶紧欺负欺负。
从严眼见老头拿着一整坛,扒开既白的嘴就灌。
既白起先有点迷迷糊糊被灌了几嘴,后来发现老头的阴谋后,抢过坛子,扒着他的嘴全部灌完了。
最后的结果是樊老头醉得不省人事,大跳艳舞,不要问艳舞从哪学的,单身好多年平日里都偷偷来人间逛青楼的老头的密事没人知道。
而既白则是谢绝所有人的搀扶,一个人跌跌撞撞顺着楼梯上了楼,期间在二楼的走廊内摔了个大马趴,浑浑噩噩笑了声,又继续走了起来。
“阿笙…阿笙。”
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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