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暗吃一惊,不等雪魔完全凝铸成形,左掌一记“怒撼摇光”合身攻去。
雪魔咧开大嘴愤怒咆哮,吼声犹如隆隆炸雷轰得杨恒心神动荡。它的右手竖在胸前,涌来的风雪陡地在巨掌间聚合幻化,铸起一柄雪亮耀眼的冰剑,长逾三丈,宽过两尺,往杨恒头顶拍落。
“砰!”掌剑交击。冰剑猛地像水一样涌动起来,森寒的冰雪顺着杨恒的左掌直冲胳膊,瞬间将他齐肘以下的手臂封冻上一层厚达三寸的寒冰。
杨恒被巨剑拍得急速下沉,还没来得及运功化去臂上冰雪,雪魔的左爪凌空虚摄,抓起一蓬飞舞的冰雹雪片,扬手掷出。
“哧哧哧──”数十支长过一丈晶莹剔透的冰箭威不可挡,射向杨恒。
杨恒临危不乱,使出浮云扫堂腿双脚转入风轮,将射来的冰剑“劈啪”绞碎。
他的脚上丝丝寒气直冒,从脚踝到膝盖,双腿上竟也被这诡谲凶猛的寒气侵入,凝结起一层冰霜,就像套上了亮晶晶的银甲。
雪魔如影随形,仿似一座冰山般从上空压落,高高举起的巨剑斩开浓雾霜雪,不可一世地往杨恒头顶劈到。
杨恒的左臂和双腿一片冰麻,自神功大成来还是头一回被人在起手的三两招里就打得如此狼狈不堪,疲于应付。
望着凶狠劈落的巨剑,杨恒情知倘若自己仍用右掌拒敌,十有八九会重蹈覆辙,到时候浑身上下不免尽数为冰雪覆盖,便只剩下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他催动神息,在身前凝聚起充盈的冰雪元气,口中低喝道:“咄!”一面丈许方圆的冰盾赫然张开,护住头顶。
“铿!”雪魔的巨剑几经搏击,却因四周冰雪元气的不停补给,未见削弱反有增强,将冰盾一劈为二,当真势如破竹。
杨恒争得一线喘息之机,体内神息澎湃涌出,由守转攻祭起五百大空印。金灿灿的佛印攫取冰雪菁华,铸成恢弘壮观的千只冰掌,以排山倒海之势轰向雪魔。
“砰砰砰砰!”除了百余对佛印被雪魔挡下外,更多的大空印重重轰击在它的巨灵般的身躯上,炸开一团团绚烂的金色光花。
雪魔嗷嗷怒嚎,身型猛地收缩,将伤口迅速填补,狂暴地横剑扫来。
杨恒被狂风吹得难以施展万里云天身法,兼之雪魔的巨剑足以覆压十丈虚空,端的躲无可躲。眼瞧对方捱了一记“海阔天空”竟然彪悍依旧,他的头皮也不禁有些发胀道:“这鬼玩意儿打不散,轰不烂,好没来由!”
电光石火之间,他猛然记起自己与宗神秀的那一场生死恶战。当时宗神秀以惊神剑灵将他困在甕中,元神在剑!的炼化冲击下摇摇欲坠,命悬一线。亏得他孤注一掷,祭出天若有情诀来了个中心开花,反将惊神剑灵轰得粉碎,这才化险为夷。
如今雪魔的自动复原功能异常强悍,何不故技重施赌上一赌?
想到这里杨恒凝定灵台,觑准雪魔巨剑扫来的轨迹,探出右掌在剑刃上重重一拍,身子借势弹起如怒箭飞空激射向它的面门。
雪魔怒气更盛,吼声如雷左爪戟张想攫住杨恒将他捏爆。孰料杨恒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元神陡然从肉身中腾出,避过雪魔的巨灵掌,倏然掠进它兀自怒吼的大嘴里。雪魔一怔,猛感体内生出难以忍受的炽烈热火。
杨恒的元神没了肉身羁绊,双手飞划三无漏学十六字箴言,煌煌光字犹如金浪排空分别封印在雪魔体内的各处要害,耳听“轰”地一声巨响,从它身体里迸射出万丈金光,巨大的身躯支离破碎,雪雾翻滚,犹如风卷残云向四方流逝。
杨恒急收元神,强咽下一口热血,望着满空散去的雪魔余烬,暗道声侥幸。
他运功疏通经脉,化去身上的冰冻,四肢逐渐暖和起来,血脉重新通畅。
忽地左前方亮起一团银白色的光华,杨恒先是一惊道:“好家伙,难不成又来了一个?也不知是它的兄弟还是老爸?”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蝶幽儿手捧奇魔花荡开冰风暴,朝自己吃力地靠近。那个浑浑噩噩的魅瑙仔居然毫发无伤,牵着蝶幽儿的另一只手,小脸煞白。
杨恒纵身迎上,蝶幽儿面露喜色道:“杨大哥,快跟我来!”
三人汇合到一处,杨恒问道“幽儿,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蝶幽儿摇头道:“全部失散了,怕是除了咱们三人,都难以逃过这场劫难。”
杨恒默然不语,晓得蝶幽儿说的不错。或许疾舞岩和魅嗣丽还有一线生机,但那三个男童却绝躲不过雪魔的屠戮。
蝶幽儿手中的奇魔花似是这暴风雪的克星,光亮闪处漫天的大雪冰雹竞相退避三舍,连来去无由的狂风亦变得温驯许多。
杨恒不由想道:“为何她迟迟不愿使用奇魔花,直到此刻才拿出来?”
蝶幽儿似乎猜到杨恒心中的疑窦,说道:“杨大哥,你是在疑惑小妹为何不早些亮出奇魔花对付这太古冰风?实不相瞒,若是我当时就亮出奇魔花来,那些祭魔族人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会杀了小妹。”
她并不担心魅瑙仔在旁听见,接着道:“根据祭魔族的故老传说,奇魔花是轩辕魔帝死后的头发所化,理应属于太古神殿的一部分。任何人持有它,都和窃贼无异。却不晓得,非但是这奇魔花,其实连我呀也都是……”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用奇魔花往正前方一指道:“杨大哥快看,我找到了!”
杨恒凝目望去,隐隐绰绰看见前方的浓雾里竟凌空悬浮着一座雄伟瑰丽的祭坛。
这祭坛分作九层,有八条闪烁着琉璃般彩光的长阶直通坛顶。每一层祭坛上,都伫立着形象各异的威武魔神银像,清一色地面朝坛顶,肃然侍立。
坛顶中央是一个三丈余高的银白色神龛,四周遍插各色魔旗,在风中猎猎飞舞。
蝶幽儿的俏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欣喜之色,加快身速道:“我们找到太古神坛了!”
三人踏上太古神坛的第一层,魅瑙仔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旁边伫立的一尊魔神银像,像被蝎子咬了似地急忙缩手叫道:“好冷!”
蝶幽儿寻到太古神坛心情极佳,微笑道:“依照祭魔族的说法,这些魔神都是由轩辕魔帝嘴里的牙齿衍化而成,拱卫着顶上的神龛。实际上这整座太古神殿,便是轩辕魔帝的遗骸所化,咱们等若行走在了他的身体里。”
一踏上太古神坛,太清神殿中凄迷暴虐的风雪就骤然消失。仿佛这神坛果然拥有着一种神乎其神的灵力,将所有危险都隔绝在外。
三人走上神坛顶层,蝶幽儿回头道:“杨大哥,瑙仔,你们在这儿等我。”
她的神情竟也变得紧张凝重,每一步都迈得极其缓慢小心,来到神龛之前。
在神龛前的一块凸起玉板上,她收起奇魔花盈盈跪下,声音微微有一丝抖颤道:“太古遗脉蝶幽儿在下叩拜。万年以降,无数太古先驱前仆后继,折戟沉沙于三清殿前。今日幽儿有幸,得拜真容,终可一偿历代先祖遗愿。盼传我太古衣钵,万年神气,令轩辕重光!”
她深深叩拜下身,接着又是三叩九拜匍匐跪行到神龛前,从怀中珍而重之地用双手高托起一尊银白色的心状神器,刚好嵌入神龛底座的一处镂空中。
不知为何,杨恒在看到那心状神器的一霎,心头猛震,依稀觉得此物与自己乃至整个仙林都有着莫大的关联,莫非就是……
“嗡──”就像神坛内部有无数灯火被点燃,以神龛为中心并飞速向四方扩展,整座神坛都亮了起来。一时间华光绽放,犹如一盏悬浮在雾涛雪海中的巨大灯台。
魅瑙仔目瞪口呆,喃喃道:“有鬼,有鬼……”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破出浓雾,向着神龛前的蝶幽儿飞扑而来,正是南宫北辰。
杨恒早有提防,凌空截击。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向后飞飘,杨恒侧目观望不见南宫北斗的踪迹,喝道:“再吃我一掌!”北斗神掌雄浑迅猛拍向南宫北辰,好让他远离蝶幽儿。南宫北辰连接三掌,已退到太古神坛边沿。杨恒诧异道:“这老魔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不济?”心念猛闪暗叫声“不好!”
只见太古神坛正上方的雾雪中,一道紫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潜下,手握一柄折扇直点蝶幽儿脑后。蝶幽儿面无惊慌,冷笑一声道:“你终于来了!”抬皓腕亮出奇魔花,银光暴涨释放出层层叠叠的花影轰向来人。
“砰!”折扇一展,将花影一鼓荡尽。那紫衣人的左爪迸射出五束寒芒,向蝶幽儿的头顶和香肩插落。
南宫北辰见紫衣人现身,精神大振道:“褚老弟,速战速决!”奋力反攻杨恒两掌。
杨恒凛然心道:“此人竟是怜花斋主褚惜衣?他与西门夫妇并称天荒八怪,修为虽说不差,可也绝不该突然变得这般厉害!难道他就是那个‘天师’?”化解开南宫北辰的攻势,运神息返身祭出一道玄冰鞭击向褚惜衣背心。
褚惜衣一声长笑,折扇回卷将玄冰凝铸的神鞭轰然拍碎,说道:“小贱人,我早就料到你向老夫索要轩辕心,必定是为了太古神殿之行!”
蝶幽儿施动奇魔花破去褚惜衣的五道爪芒,娇躯向后腾跃,寒声叱道:“你当我不晓得么?本姑娘早已恭候多时!”祭出银炉炼罩向褚惜衣。
她自打进入太古神殿后便韬光养晦,从不轻易耗用神息,便是为了养精蓄锐对付这平生第一大敌的劫杀。
褚惜衣折扇猛振,扇面上亮起一幅洛神凌波图。但见那粼粼洛水微波荡漾涌将出来,撞击在银白色的光团上。一记石破天惊的巨响,光澜四溅,蝶幽儿被震得嘤咛闷哼飞跌而出。
杨恒被南宫北辰死死缠住,至少在一百个回合里难有取胜之望,正欲使出双泯月轮救援蝶幽儿,突听见魅瑙仔大叫道:“老白脸,你欺负幽儿妹妹,看我打你──”从后腰的裤带间拔出一根又粗又短通体乌黑没半点儿光彩的小铁棍,执在手中往褚惜衣虚点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专打老白脸!”凭空涌出一只直径超过一丈三尺的锯齿冰轮呜呜轰鸣砸向褚惜衣。
褚惜衣一惊,舍下蝶幽儿侧身出掌,一束紫色弧光如圆月弯刀劈向冰轮。
“喀喇喇──”冰轮碎成数十块,却去势不止搂头盖脸轰了过来。
褚惜衣又是一声低咦,飘身让过。魅瑙仔勃然大怒道:“好啊,你敢躲!天上星,亮晶晶;地上冰,骨零丁──”嘴里嘟嘟囔囔也不晓得念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童谣,小铁棍在面前胡乱划动,焕生出千百颗拳头大小,五角锋锐的冰星,又朝着褚惜衣轰了过去。
杨恒见状惊喜交集,想起蝶幽儿曾说起过祭魔族白痴天才的典故,却没想到这傻乎乎的魅瑙仔神息修为果真远在疾舞岩、魅嗣丽之上。那插在后腰上的小铁棍更不知是何方的魔宝,威力着实大得惊人。
他放下担忧,心无旁骛猛攻南宫北辰,北斗神掌与五百大空印刚柔相济,犹如长江大河一浪高过一浪,直打得这老魔呼吼连连,节节败退。
但另一边的形势却又开始吃紧。褚惜衣先是被魅瑙仔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迫退身防守。可三两个照面一过,他就察觉这傻不愣登的金发小子神息固然浑厚,却也不怎么会应用,翻来覆去就是“打老虎”、“骨零丁”那么简简单单的两三手。尽管锋芒凌厉,气势唬人,倒也不难对付。
相反蝶幽儿守护在神龛前,手持奇魔花频施冷箭,招招狠辣老道,令他颇为顾忌。
褚惜衣略加思忖,忽然扬声叫道:“小娃儿,暂且停手,我给你变个戏法玩儿。”
魅瑙仔愣了愣,不虞有诈,笑呵呵鼓掌道:“好咧,有戏法看咯──”
褚惜衣微微一笑,折扇甩手飞出,在空中高高盘旋化作一团!紫嫣红的炫光。
蝶幽儿疾运神息祭出“斩天裂”劈向褚惜衣,娇喝道:“瑙仔别信,他在骗你!”
魅瑙仔傻愣愣梗着脖子仰望上空飞舞的折扇,问道:“你说什么?”
话音落处褚惜衣左袖中迸射出一道赤亮电芒,直射魅瑙仔胸口。
魅瑙仔的目光正被上方折扇眼花缭乱的变幻所吸引,浑不知大难临头。
待到听见蝶幽儿又一声叱喝,察觉身前有异,那束赤芒业已近在咫尺。
他骇然挥动小铁棍凝聚神息,身前倏然绽开一蓬乌黑冰光,仿似十来岁顽童最喜欢戏耍的陀螺,嘴里仍不忘念叨道:“转、转、转陀螺──”
未及不成调的童谣念到一半,那束赤芒轰然激射在冰陀螺上。“砰”地脆响,陀螺粉身碎骨,大半的赤芒亦被激荡旋转的罡风带偏掠空,却仍有少部分凝练成剑刺向魅瑙仔的胸膛。
魅瑙仔吓得面无人色,再也念不下去,傻呆呆站在原地全然不知闪躲。
蝶幽儿早已预料到魅瑙仔难逃褚惜衣的杀招,更知这白痴天才一死,自己和杨恒势必凶多吉少。斩天裂在空中遽然转向,劈击在赤芒之上。两股狂飙轰然激撞,迸溅的光澜将魅瑙仔打得遍体鳞伤。所幸他本能地运起神息护体,不然此刻就得前往地府去和阎王爷玩转陀螺了。
“轰!”在空中旋动多时的折扇化作一道迅雷轰落,迫得蝶幽儿全力出手招架。顿时她口溢鲜血,踉跄靠倒在神龛上,花容失色,已然受伤。
魅瑙仔躲过一劫,即惊且怕地“哇”一声大哭道:“老白脸耍赖!”哭声越响,从小铁棍中释放出的神息竟也越是雄浑可怕,源源不绝好似不虞枯竭,施放出一道道自创的秘术,照着褚惜衣狂轰乱炸。
杨恒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见蝶幽儿负伤,明白仅靠魅瑙仔万难持久。他急中生智,卖了个破绽侧身败退。
南宫北辰趁势反攻,杨恒运气涨红脸膛,头顶逼出水汽,大有功力不支之状,往后连连退闪,口中却连放狠话道:“南宫老魔,你莫要欺人太甚!等南宫教主一到,杨某定要找他讨个公道!”
南宫北辰闻言愈发以为杨恒心虚,哈哈笑道:“好哇,你便去阴曹地府寻他讨个公道罢!”左掌灌足功力轰向杨恒。
杨恒暗惊道:“莫非南宫老爷子已惨遭不幸?”默运神功出掌招架,“砰”地双掌相抵。南宫北辰但觉自己的掌劲顺流直下,几乎不受丝毫阻滞便攻入杨恒体内,顿感不妙道:“你娘的回光返照!”急忙撤劲抽身。
杨恒“哈哈”一笑,暗蓄的浑厚掌劲磅礴涌出,吐向南宫北辰左掌。
原来他久战不下剑走偏锋,故意装出要施展“回光返照”的假象,骗得南宫北辰收招。在对方撤去掌劲的一霎里反守为攻,果然令这老魔中计。
南宫北辰猝不及防,被杨恒的掌劲震得抛飞而出。亏得他功底精湛,只是整条左臂被杨恒的掌劲轰得经脉淤塞麻木不堪,倒也没吃大亏。
正待重整旗鼓找这小子算账之际,猛感脑后生风,竟是稀里糊涂一头撞进魅瑙仔胡天胡帝轰砸出的惊涛骇浪里。
他骇然变色,方始醒悟到杨恒的计谋,奈何一条左臂已不能用,惟有拼命运功聚往右掌,勉力拧腰提气往外侧飞。
“砰!”南宫北辰的身躯深陷在一片狂暴的冰雪汪洋中,被魅瑙仔的神息秘术轰得气血震荡,眼前发黑,身子似断线风筝般跌落下太古神坛。
杨恒一鼓作气,催运神息放出双泯月轮,纵声长啸道:“大伙儿一起上!”
蝶幽儿精神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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