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杨北楚合身扑到,用身子挡在她身前,“噗!”仙剑斩断他的左臂,血如泉涌。
秦鹤仙凄厉叫道:“北楚!”甩手掷出奈何仙剑,将那雪峰派高手穿了个透心凉。
杨北楚软倒在她身上,嘴角血丝汩汩滴落,笑了笑道:“这样还你够不够?”
金霸壮却不会给这两人半分久别重逢互诉衷肠的机会,虎吼落刀直斩杨北楚。
“砰!”一道魁梧的身影如神兵天降,左掌生生荡开三尖两刃刀,右手的仙剑气吞山河中宫直进。金霸壮猝不及防,大叫飞退,身前洒下一溜血珠。
“杨南泰?”杨北楚黯灭的眼睛亮了亮,惨白的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杨南泰神威凛凛,飘落在杨北楚身前,左掌掌劲汹涌,将一干扑来的正道高手压得踉跄后退,却瞧也不瞧自己的兄长一眼,沉声问道:“明昙在哪里?”
杨北楚苦笑一声,回答道:“我也在找她!”
杨南泰一掌拍开真刚的金杵,念及他是杨恒的同门师兄弟,将掌劲收了三成。
纵使这样,以神力自负的真刚亦被震得跌跌撞撞退开数步,胸口像被铅石堵住半晌缓不过气来。
杨南泰一边拒敌,一边冷冷说道:“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杨北楚眸中掠过一丝痛色,嘿然道:“你没资格对我说这话!”
就这工夫尹自奇率着一彪部众杀至近前,将杨北楚和秦鹤仙拼死护在中间,高声叫道:“快送杨护法进去疗伤!”
杨北楚全靠秦鹤仙的搀扶才支持不倒,傲然道:“不用,咱们已无路可退──我就站在这里,与各位兄弟同生共死!”
尹自奇一愣,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同生共死,咱们来世再做兄弟!”
周围的灭照宫部众见此情景无不热血贲张,一时士气大振,竟将正道人马逼退了十余丈。
杨北楚却知这不过是回光返照,朝着秦鹤仙低声道:“你走吧!”
秦鹤仙一咬朱唇,说道:“十八年前,你不要我时,也是这么说的!”
杨北楚不知何为神情蓦地转冷,说道:“十八年后,我还是这一句话!”
秦鹤仙面色微变,望着遍体鳞伤性命堪虞的杨北楚,忽地幽幽一叹道:“这次我不会再走,十八年里我已想通──不管你对我是否真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
“你……”杨北楚目露愕然,注视着秦鹤仙的脸庞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猛听杨南泰舌战春雷道:“孙尚谦,是你暗算廖堂主,引狼入室?”
一名中年男子闻声惶然回头,旋即又镇定下来,扬声笑道:“是又如何?”
杨南泰飞退踹开一名云岩宗僧人,阔步迫近凛凛生威道:“你该死!”
孙尚谦见左右尚有十余名自己的心腹死党相随,胆气一壮道:“实不相瞒,我本名应叫孙霸谦!四十五年前奉宗师叔之命卧底灭照宫,忍辱负重为的就是今天!”
杨南泰缓缓道:“这些话留待阴曹地府,去和廖堂主说罢!”振身而起,仙剑吞吐闪烁刺向孙霸谦眉心。
孙霸谦横剑招架,左掌拍向杨南泰小腹。谁知杨南泰压根不理,同样地左掌击出。
孙霸谦心念疾闪道:“不好,此人早年便有‘擎天铁衣’的美誉,一身铁衣神诀几近金刚不坏,我怎就忘了?”
“砰!”孙霸谦一掌击在杨南泰的小腹上,就像打中了金石一般,震得手腕生疼。没等反应过来,杨南泰的左掌亦拍中了他的胸膛,“呼”地冒起一团殷红火焰。
孙霸谦惨叫飞摔,整个人已烧成了一团火球,浑身蜷缩气绝身亡。
杨南泰若无其事地抹去嘴角一抹血丝,孙霸谦手下的十多个心腹早已心寒胆战,忙不迭往后退去。
尹自奇等人见状大感痛快,纷纷喝彩道:“杀得好!”
杨南泰毫无得色,寻思道:“敌方势大,我独木难支。唯今之计擒贼先擒王,至不济也能动摇四大名门的军心士气!”
他目光寻索战场,查找正道四大掌门以及盛霸禅的踪迹,蓦地若有所觉侧过身来,就见明水大师手持三叶玉如意迎了上来。
杨南泰心中一喜道:“来得正好!”鼓声长啸威震全场,喝道:“大师,请──”
明水大师神情肃穆,低诵道:“阿弥陀佛……杨施主,敢问明昙现在何处?”
杨南泰怔了怔,诧异道:“他怎会知道?”就听背后杨北楚冷笑道:“明水秃驴,这话杨某也正想问你呢!”
杨南泰回首望向杨北楚,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激撞。过往无数的恩怨情仇,也尽融入这对视的一瞥中。
片刻之后,杨南泰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对明昙的担忧,横剑亮开门户说道:“大师即来,便请赐教几招!”
明水大师摇了摇头,徐徐说道:“令尊与令兄对待明昙师妹的手段,着实令人心寒齿冷!杨施主同为受害者,被幽禁百丈崖不见天日几达七年。如今身获自由,岂能助纣为虐,重蹈覆辙?”
杨南泰的浓眉几不可察觉地颤了颤,答道:“我的家事,不劳大师费神!”玄功默运一束凌厉剑气直迫明水大师的咽喉,显然无心再和对方继续交谈。
明水大师顿生如鲠在喉之感,当下不敢怠慢催动佛功袍袖鼓风飘荡,堪堪挡住迫面而来的强大剑气,暗自讶异道:“此人修为非但已在杨北楚之上,只怕连那大魔尊也非其敌。方才见他力毙孙霸谦的手段,直有万夫莫敌之威!”
杨南泰目光炯炯盯住三叶玉如意,说道:“远来是客,大师请先进招!”
明水大师微微颔首道:“如此恕老衲僭越了──”双掌合十微微欠身,一股浑厚的气劲自掌间涌出,隐隐泛起一蓬金蒙蒙的雾光。
杨南泰岿然不动如山如岳,口中一记低喝拍出左掌。两股劲力迎空交击,“轰”地闷响,二人的身躯均自一晃。
明水大师却知自己双掌齐施,而杨南泰却仅用了一掌之力。虽说表面看来双方平分秋色,实则在这掌劲的较量上自己已输了一筹。
两人这番交手,较之杨南泰方才数战自又是另一番光景。双方的出手极慢,但一招一式间俱都蕴藏着极大的后劲,任谁也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明水大师试出杨南泰的功力尚在自己之上,兼之在昨日与大魔尊的一战中又受了内伤,当下施展出“须弥芥子杖法”稳扎稳打,耐心消磨对手的锐气。
忽听杨南泰一声大吼,仙剑大开大合当头劈落。明水大师侧步避让,三叶玉如意向上斜挑。孰知看似气势惊人的剑招竟是毫不着力,仙剑被三叶玉如意“叮”地击飞上天。
杨南泰右臂暴涨,出手如电顺势抓住三叶玉如意,向怀中猛夺。明水大师一惊,情知中了对手的圈套,双足运劲如叶落生根,全力催动萨般若真气相抗。
杨南泰左掌殷红如血光雾腾腾,往明水大师胸口拍到,口中喝道:“撒手!”
尽管明水大师心知肚明自己掌力略逊,不宜硬拼。可三叶玉如意乃云岩宗历代宗主传承千载的信物,更是佛门的无上至宝,岂能松手就敌?看准炽荼神掌的来势,抬左掌迎上,“砰”地双掌接在一处,如胶似漆紧紧相抵。
如此明水大师一边要回夺三叶玉如意,一边要推拒对方的炽荼掌力,双手运劲方向截然相反,委实分外吃力。不过片刻的工夫,便感气喘心急,头顶腾起水汽。
更令他难受的是,杨南泰在百丈崖中幽禁七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与南明离火抗争求生。无形里体内亦吸纳了大量的离火气息,使得炽荼神掌如虎添翼。
眼看一股股灼烈难当的霸道气劲排山倒海地涌来,明水大师已渐感不支,袖口“劈啪劈啪”火星直冒,生出焦糊味道,连原本淡金色的肌肤上也泛起一层妖艳的红光,一只左掌更是赤若霞烧,好似被烤熟了一般。
杨南泰也钦佩这老和尚宁折不弯,以身护宝的刚烈。要放在往日,多半就此收掌,饶过他的性命。但今时不同往日,正魔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亦惟有硬下心肠,加紧催动掌力以求速决。
明水大师低低一哼,从嘴角流下缕血丝,暗道:“千年以来,三叶玉如意从未有被敌手夺走过,焉能在我身上开此先例?今夜纵拼得元神出窍,魂飞魄散,亦要誓保本宗清誉不坠!”
正当他下定舍身就义之心,要祭出元神和杨南泰同归于尽之际,突听夜空中传来一阵悠扬不羁的啸音。一道灰影如凤舞九天,竟似比这啸音来得还要快,手握一把破蒲扇探臂往三叶玉如意上轻盈切落,口中笑道:“和尚我这是棒打鸳鸯,罪过,罪过──”
“叮!”蒲扇击在三叶玉如意上竟响起金石之音,杨南泰顿觉一股怪异的气劲顺着玉如意传来,震得虎口发热。手上微微一松,三叶玉如意已脱出掌握。
他惟恐来人趁机夹击,撤去左掌闪身退开丈余,就见一个身着破烂僧袍的中年和尚手摇蒲扇,已横身挡在了明水大师面前。
明水大师如释重负,苍白肃穆的脸上徐徐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善哉,善哉,明灯师弟,你总算来了!”
明灯大师向他欠身一礼道:“我来迟了。”抬眼望了望在夜色里巍巍伫立的昆仑阁,
目视杨南泰道:“南泰兄,我是来找令尊杨惟俨的,请你借光让路。”
杨南泰摇摇头,说道:“严崇山,没想到你也来趟这潭浑水。”
明灯大师道:“你爹爹杀了我师父,你说此仇和尚我该不该报?”
杨南泰一惊,这才想起先前杨恒曾对自己说起过明灯大师的师承。他刚从百丈崖脱困,并不清楚此间原委,当下也不作辩驳,说道:“该报!”
明灯大师没想到杨南泰会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自己,微微一怔颔首道:“南泰兄能出此言,足见心胸磊落,坦荡光明。”
杨南泰亮开门户道:“不敢,在下尚未谢过严兄这些年来对阿恒的照料教诲之恩。”
明灯大师听到杨恒的名字,神色一黯道:“不必了──”手上暗劲微吐扇上的蒲叶哔啵碎落,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扇柄,斜斜下垂道:“贫僧便以此代剑,向杨兄领教高明!”身子摇摇晃晃欺向杨南泰,蓦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脚,直挺挺往向扑跌,手中扇柄顺势递出,“嗤嗤”剑气直袭对方小腹周围九处大穴。
杨南泰双掌横胸如怀中揽月守得滴水不漏,沉静道:“承让!”
明灯大师的剑招越打越开,一套万里云天的旷世身法施展出来,时而鹰击长空,时而鱼翔浅底,剑芒霍霍灵动险奇,在周天十三式中生出无数变化,数十个照面下来招式里竟无一重复。
杨南泰以静制动,以刚克柔,掌招重逾万钧大拙不工,始终不让剑锋欺至身前。明灯大师的剑式越快,他的双掌运得便越慢,如推磨如弄潮,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偏令对手的扇柄宛若深陷泥沼,身不由己地渐生凝滞。
猛听他低喝道:“着!”左掌快逾飞电当胸斩落,“啪”地劈中明灯大师左肩。
明灯大师身形一晃,只略感酸麻,却没受伤,知杨南泰是在还适才的一剑之情。
他暗叫一声“惭愧”,撤步稳住阵脚道:“杨兄这几式掌法别开生面,贫僧佩服!”
杨南泰道:“这是在下于百丈崖中自悟的六壬掌法,分为壬申、壬午、壬辰、壬寅、壬子、壬戌六式,只求一力降十会,闭门造车难登大雅之堂,倒教严兄见笑!”
明灯大师道:“杨兄无需过谦,今日贫僧若不也拿出点新鲜玩意,只怕过不了关。”
他伸出双指“哢吧”截落半段扇柄,余下不到半尺长的捏在手里好似一枚绣花针,往杨南泰身前刺去,不仅速度沉缓之极,连剑气声响亦归于沉寂。
杨南泰低咦了声退开半步,凝目紧盯扇柄,欲待看清其中招式变化。
明灯大师不为所动,半截扇柄仍然慢悠悠地向前递去,可说只有简单至极的一招,却教人全然无法判断它究竟会攻向哪里。
杨南泰再退半步,左掌缓缓推出往扇柄拍去,就似在和对方比赛谁出手更慢一般。
明灯大师往日挂在脸上的油滑、落魄尽皆不见,宛若一位宝相庄严的高僧无喜无忧,轻轻吟道:“无量无数劫,一念悉观察;无来亦无去,现在亦不住……”扇柄遽地在半空中顿止,仿佛周遭的世界亦随之凝固静寂。
杨南泰直觉得天地间所有的变化都在霎那里尽蕴于这静止不动的剑式之中,无论自己的掌招如何应变,都逃不过对方剑招无痕无际,深不可测的掌握,只能乖乖地将掌心往扇柄上撞去。
他一记大喝右掌后发先至,挟起滚滚离火精气击向明灯大师面门。
然而他这排山倒海的一掌依旧没能躲过对方的剑势笼罩。“啵”地脆响,明灯大师的扇柄往上微扬,如一根针戳在了鼓胀的气囊上,掌力顿时尽消。
两人各往后退卸去余劲,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杨南泰由衷赞道:“好剑法!”
明灯大师眼中亦掠过一丝钦佩之色,说道:“除了刚才的‘无限光阴’,贫僧自创的这套‘原来如此剑法’不多不少,还有五招,且看这式‘水中电光’!”
“哧”地一声扇柄极速挑出,在身前幻动出一束束真假莫辨的凌厉电芒,如同数十式剑招同时攻出,让人眼花缭乱顾此失彼。
杨南泰双掌如封似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守门户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尽管性情有异,却均都一身傲骨,谁也不愿输于对方。何况值此正魔两道生死存亡之际,更容不得手下留情,各自使出自悟的掌剑神功,犹如针尖对上麦芒。旁人别说插手,连十丈方圆都近身不得。
转眼明灯大师用出“原来如此剑法”的最后一招“若即若离”,扇柄吞吐游走引而不发,似附骨之躯始终不离杨南泰浑身要穴,只等对方稍露空门即可一击致命。
杨南泰识得其中厉害,高声呼喝一记壬申掌劈向明灯大师胸膛,好迫他撤招。
不料明灯大师也已看到杨南泰左肋露出的破绽,奇迹牵引之下剑招化虚为实,如石破天惊向外迸吐。
周围敌我双方数十余位高手虽说打斗未停,眼角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眼看得明灯大师与杨南泰拼出真火,一掌换一剑双双在劫难逃,无不失声惊呼。
杨南泰一省暗道:“此人与阿恒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岂能杀他?大丈夫死则死尔,却需恩怨分明!”
对面的明灯大师亦几乎在同时想道:“此人是杨恒的爹爹,我没有照顾好这孩子,以至于英年早夭,又怎忍心再伤他的父亲?”
两人不约而同收招撤劲,但听“砰噗”两响,身影乍分。
明灯大师吐了口血,胸前衣襟尽数碎裂,露出一个殷红色的掌痕,摇摇晃晃站住身子道:“还好……没让和尚我把早上吃的狗肉吐出来──”
杨南泰踉跄摇摆退到昆仑阁的石阶前,肌肉运劲“啵”地将半截扇柄弹飞,一股血箭当即飙出。他封住经脉,左半边身子真气淤滞,几已麻木,强吸一口气压住内伤,环顾正道群雄道:“还有谁来?”
杨北楚放开秦鹤仙,费力地走上前与杨南泰并肩而立,微笑道:“老二,够种!”
五大派的耆宿精英瞧着血人似的杨氏兄弟,恐怕只消伸上一指就能戳倒,却一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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