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鼻子红通通,眼睛也红通通,哭得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苏妗笑了起来,忍不住促狭道:“那你先把眼泪鼻涕擦了。”
五公主一呆,尴尬地红了脸,她这是被嫌弃了吗?
她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苏妗笑出声,张开双臂抱住了她,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你这样会让人很想欺负你的。”
五公主这才反应过来,阿妗姐姐是在逗自己玩。她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回抱住她说:“阿妗姐姐才不会欺负我呢,你总是护着我。”
阿妗姐姐身上好软好香啊……和她记忆中的母妃一样。
五公主幸福又满足地弯起了眼睛。
***
苏妗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了娘,看着五公主喝完药又吃了点食物之后,便起了身准备回府。
五公主有些舍不得她,但也知道她还有福生和龙凤胎要照顾,因此没有挽留,只乖乖地表示自己会好好养病。
苏妗摸了摸她的头,又道:“方才救你回来的那个人叫霍云成,他是我夫君的……”
本来想说属下,但又觉得不对,虽然投奔了越瑢,但霍云成并没有甘居他之下,认他为主的意思,因此她想了想,还是说了“朋友”两个字——虽然越瑢是不会承认他和霍云成有这种关系的。
苏妗想着便有些想笑,摇摇头继续说,“他是我夫君的朋友,人很仗义,身手也很好。这段时间他会留在这里保护你,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他说。”
霍云成在使团众人面前露了脸,短时间内不好在他们身边出现,因此把他留下来保护五公主最合适不过了。
五公主却是愣了一下,而后脸蛋红了起来:“他……他保护我吗……”
“怎么了?”见她神色有异,苏妗挑了一下眉,“你觉得不好吗?”
“不是不是!”五公主这会儿已经不怎么害怕霍云成了,就是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她很信任依赖苏妗,因此虽然很羞涩,但她还是绞着小手开了口,“他先前……他先前说,说我长得很好看,他对我很……很有兴趣。”
“什么?”突然吃到一个大瓜,苏妗震了一下,“他……他还说什么了?可有趁机欺负你?”
虽然觉得霍云成为人还不错,但他毕竟是土匪出身,苏妗还记得他曾看上穿成她的越瑢,要把他抢回去做压寨婆娘呢。她怕他习惯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委屈了五公主。
而且这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么?还是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他怎么好友心思想这些?
苏妗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五公主说了,这些话是霍云成亲口说的。
“没有没有,他……”五公主咬咬唇,害羞地说,“他挺好的,没有欺负我。”
这俩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苏妗惊讶地问:“那你对他……”
“没有没有!我就是很感谢他救了我!”只是她从来没有被人“感兴趣”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他相处。
苏妗弄明白了她的意思,想笑又怜惜,便教她:“你若对他无意,装作不知就好,他若是真心爱慕你,自会想法子打动你的心。在他真正打动你之前,你就像对普通朋友一样对他就是。”
五公主咬着指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普通朋友什么的,她只有阿妗姐姐这么一个朋友——表姑姑是长辈,越大哥是男子,跟她也不算很熟,都算不得是朋友。
所以阿妗姐姐这意思,就是要她像对她一样对待霍云成吧?
嗯……他救了她,她确实应该对他像朋友一样好。
苏妗不知道小姑娘已经误会到天边去了,更不知道因为这个误会,她会在不久的将来把自己赔进去。这会儿与她说完,告了辞,这便跟着叶风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回越府了。
临行前她见到了刚换完衣服从屋里出来的霍云成,想到五公主方才那些话,她觉得这人在男女之情上似乎有些随便,但是又觉得人家还什么表现都没有,自己也不好多说,便只能在谢过他今日帮忙救下五公主之后,隐晦地警告了他一句:“五公主性子单纯,胆子也很小,你不要总逗她,她会害怕的。”
霍云成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吊儿郎当地说了句:“放心,我躲着她还来不及,那丫头实在太会哭了,哭得人脑袋疼。”
然后就换来了苏妗一个十分不信任的眼神。
霍云成:“???”
苏妗却没有多说,用看狼崽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跟着夜风走了。
霍云成:“……”
怎么个意思?
***
回到越府的时候天快亮了,苏妗在屋外抖落满身寒霜,然后才悄悄推门而进。
“回来了?”
看着披着个披风坐在床边,点着盏小灯正在看书的越瑢,苏妗讶异:“你怎么还没睡?”
“没人抱着,睡不着。”越瑢起身上前捂了捂她冰凉的耳朵,又端来一旁的热茶看她喝下,这才拉着她的手走到床边坐下,“都处理好了?”
“嗯,”苏妗把五公主和霍云成那边的情况简单概述了一遍,然后才问,“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是负责此次和谈的使臣,和亲的公主在你眼皮子底下丢了,送给西夏的礼物也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抢了,你会怎么做?”越瑢一边问一边替她更衣。
苏妗想了想,笑了:“两国和谈是国之大事,出了差错,是要掉脑袋的吧?为今之计,也只能把罪责都推给西夏那些‘劫匪’了。只要将此次和谈说成是西夏人的一个陷阱,大家的怒火就会集中到对方身上,我的罪责也就多少能减轻一些了?”
“聪明的姑娘,”越瑢亲了她一口,笑说,“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那几位使臣大人了,咱们旁观就好。”
苏妗心情愉快地点点头,躺下来睡了。
三日后,怎么找也找不到五公主的使臣们在任敬不动声色的引导下,一脸灰败地往京中递了折子,把罪名黑锅全部扣在了西夏人头上,并适当地夸大了其词,隐去了其中的诸多疑点。
丰顺帝看了折子后大怒,朝臣们也气愤不已。他们提出与西夏和谈,那是宽容大度,不想跟他们计较,可这些个西夏贼竟敢给脸不要脸,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时间,众臣纷纷上表请求出兵,要把西夏人打个落花流水。
丰顺帝能怎么办?只能答应,可刚下朝回宫,还没来及坐下,就发病吐血了。
他这怪病从前都是晚上才会发病,可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白天也开始发作了……
丰顺帝心里惊恐交加,忍不住连吃了两包镇痛散,这才没那么痛苦了。然而还是难受得厉害,他冷汗涔涔地躺在龙床上,双目赤红,气喘如牛,全身血管如藤蔓一般发青、暴起,看起来十分可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从这种痛苦中挣脱出来。
丰顺帝眼神涣散地躺在那,许久,方才哑声叫来贴身内侍:“给朕倒杯水。”
贴身内侍刚要照做,便有一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殿内:“陛下!好消息!属下寻得一位高人,声称可治陛下身上之怪病!”
丰顺帝怔了一瞬,猛地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人在哪儿?快宣!”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的五公主:我帮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未来的霍云成:???到底谁想睡谁?明明是你先撩我的!又送亲手做的鞋子帕子,又抓着我袖子说自己害怕什么的!
未来的五公主:……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啊!
未来的霍云成:……???
……………
第80章
苏妗和越瑢不知道丰顺帝又要搞事了,此后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带娃。
几个月过去,龙凤胎长大了不少,容貌也越发相像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不过兄妹俩的性格却截然不同——哥哥宁生安静乖巧,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人总是懒洋洋的。妹妹珠珠就比较活泼闹腾,不过她也不爱哭,就是总动来动去,还喜欢听人说话。
因边关不安宁,两人的百岁宴没有大办,只是自家几个人凑在一起热闹了一下。至于抓周,宁生懒,直接抓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金算盘。倒是珠珠,跳来跳去,挑了把小木剑。
小儿子太不爱动弹了,苏妗一开始有些担心,后来听宋修和说小家伙健康得很,这才放下心来。
越瑢也没给自己找别的事儿忙,对于错过了福生的成长这事儿,他心里一直有些遗憾,如今对着小儿子小闺女,自然不愿再次错过——虽然一看到这俩小崽子,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暗往事……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生孩子是啥感觉呢!前段时间忙,我也忘了问,儿子,正好今天有时间,你赶紧给我仔细说说呗!”
看着突然兴致勃勃地看向自己,满脸兴奋好奇的破爹,正跟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逗珠珠的越瑢:“……”
见他嘴角抽了抽,装死地别开了头,一旁正抱着宁生轻哄的萧氏忍不住嘴角一勾,给了自家男人一个“你别欺负他”的眼神。
越恕心说这怎么是欺负呢!这明明是不耻下问啊!他那么有诚意!
不过自家媳妇儿发话了,他也不敢不听,只能哼哼两声看着倒霉儿子说:“小气,太小气了,这都不肯说。”
越瑢:“……”
换了你我看你肯不肯说!
苏妗看着他的黑脸,心下笑了个半死,说起来这可真是一般男人体会不到的宝贵经验呢,难怪她公公会好奇。还有师兄,这段时间也没少追着他来着。
越瑢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更累了,再一看自家破爹还要说什么,忙把珠珠往媳妇儿怀里一塞,溜了溜了:“福生和念郎的上课时间到了,我去看看。”
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启蒙老师,他近来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便继续自己上阵给福生启蒙,顺便教念郎读书练字。
别看他是在青云山长大的,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可其实四方道长什么都教过他,虽说他会的这些不一定能让他考上状元吧,但教教俩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因上次苏妗越瑢互换身体的事儿,念郎已经不再讨厌这个比他还狡猾,比他还会装模作样的越叔了。相反他觉得越叔挺厉害的,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演技还贼棒。
慕强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像念郎这般,四岁之后就没怎么见过自家老爹,享受过父亲疼爱的男孩儿,更是容易对身边的男性长辈生出崇拜之情。这不,小家伙如今已经会乖乖地喊他“越叔”了,在他面前有什么小心思也不再藏着掖着——因为藏着也没用,他越叔一眼就看穿了。
念郎就觉得,越叔真是太厉害了,从前除了他母后,可没人能看穿他呢!
***
就这么安宁舒适地过了半个来月,京中传来了消息——丰顺帝点了心腹武将卫海为征西大将军,命他领兵十万,出征西陲,务必要把云州等地夺回来。
越瑢对此并不意外,只要他们肯打,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一大半。
至于剩下的,西陲毕竟是他家破爹曾经征战过的地方,越家军留在西北军中的势力和影响也不少,只要那个卫海不是个对打仗一窍不通的脑残,这仗就不怕打不赢。
当然,这些事和他们越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然而他们父子俩没打算参与,别人却主动找上了门来——这天晚上,一家人正在吃晚饭,突然有门房进来禀报,说是外头来了个人,自称是征西大将军卫海,想要求见老爷。
众人皆是惊讶地愣了一下。
“你们先吃吧,我跟阿瑢去看看。”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后,越恕站了起来。
来者是客,不能不见。越瑢回神点了一下头,跟着起了身:“我去迎他,爹去你书房等着。”
“行。”越恕说着就走了,越瑢给了眉头微拧,脸色似有担心的苏妗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便带着门房去外头接人了。
卫海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个子中等,皮肤黝黑,身体看起来很是强壮。他出身寻常武将世家,据说本人很有几分本事,因此得到了丰顺帝的大力栽培,如今算得上是朝中新贵。这回丰顺帝把这么大的任务交给他,可见器重。
越瑢与他见过几面,因此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做亲兵小将打扮,面容十分平凡的青年,正低着头肃着脸,脊背挺得笔直。
“不知卫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越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是卫某突然上门,多有叨扰才是!”
虽然是个武将,但卫海说话却并不粗鲁,反而很有礼貌,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很圆滑,让人对他生不起厌,也难怪朝中那么多武将,丰顺帝却偏偏对他另眼相看了。这会儿他笑容爽朗地跟越瑢打了招呼,而后便说明了来意——他以前没来过西陲,对西陲和西夏都不是特别了解,不像越恕经验丰富,所以在这紧要关头,希望越恕能指点指点他,好让他早点打赢这场仗,早点还西陲百姓太平。
似是怕越瑢拒绝,他还安慰说陛下当时是一时冲动,才会答应他辞爵,如今已经后悔了,只要越家愿意给陛下一个台阶下,越家就可以再次复起,而他也很愿意帮他们一把。
虽然并不稀罕他说的这些事,但这个卫海的态度让越瑢知道,这是个聪明人。他眼神幽深地笑了笑,聪明人办起事情来应该不会让他们失望,如此为了边疆的百姓们,指点指点他也没什么,遂态度客气地把他请了进去。
卫海身后那个亲兵也跟了进来,不过走到一半就面露不好意思,小声与卫海说了什么。
卫海哈哈一笑,跟越瑢说:“这小子憋了一路,想去个茅房,可否麻烦越公子叫个人带他去一下?”
人有三急,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越瑢一向小心,尤其卫海是丰顺帝的心腹,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他的来意之前,他更不会大意,因此笑着应了一声,让叶风亲自带着那小将去了。
叶风明白他的意思,一直紧跟在那小将身后,就是他进了茅房,都没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而是跟着进了隔壁那间,随口与他说着话,免得他借此机会搞个尿遁什么的。
那小将也不在意,一直表现得很淳朴,没有半点异样,然而……
看着自己手中紫黑色的头骨,那小将一边语气憨厚地回答着叶风的话,一边飞快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沾着朱砂的笔,龙飞凤舞地在头骨上写起了符咒。
最后,他笑容阴森得意地将那写满了符咒的头骨用破布包好,悄无声息地扔进了粪池。
阵法已成,他就不信在这样近距离的影响下,那个越瑢还怎么逃得掉!
师父啊师父,你放心吧,你未完成的心愿,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有你这颗天才巫师的头骨做阵眼,此计必成!咱们这些多年来一直在被人排挤驱逐的巫师,也终有一日会像前朝皇帝宠爱的和尚们一样,变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到天下人的敬仰与追捧!
至于这个粪坑什么的……
咳,为了咱们巫师一族的大业,辛苦你了,等来日事成,我一定让人把你从这里掏出来,好好洗干净埋了!
***
叶风哪里能想得到有人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见那小将上完茅房后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己回了前院,半点没有搞事,心下微微一松。
那厢,越瑢和越恕也没有发现卫海有什么异常,众人于是也没有再多想,只当卫海是为了早点完成任务,把这个大功劳拿到手,这才聪明地来找越恕讨经验。
虽然不是很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