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安琴道:“不过一个丫头,值得谢什么。她是杨家从外头买的,并不是家生子。已学过一阵规矩,比较好上手。如今你们本就人口少,哪有功夫带新人。”又问庭芳,“你今日买了好多书,要做什么呢?”
庭芳道:“我才回老太太,本月想研究算学,暂不去学堂,老太太已是允了。”
陈氏无可无不可:“不许淘气。”
陈恭羡慕的直跺脚:“我也要学,我也不想去学堂。”
杨安琴正想制造机会,便道:“那你也不许淘气。”
庭芳想拒绝已来不及,只能默默吐槽:舅母你想啥呢?语文都渣的人数学还有救?再偏科那语文也得及格水平好伐?不过她现在还没功夫管陈恭,眼前还有个难题——她做数学题习惯性越写越快,很容易坏字儿。可怜她练了那么多年毛笔,写坏了手岂不是亏死?索性弄一套铅笔出来。先前想用纸张包着炭条,回来的路上却想,用纸毕竟不方便,不如用铜管做简易版自动铅笔。
说是自动铅笔,其实也不算。不过做一根铜管,前端定做配套的卡口,卡口上再卡削成合适大小的炭条。当然比工业时代的自动铅笔粗犷很多,但好处在于容易制作,并且换炭条的小事可以交给丫头。卡口可以多做几个备用。上好的炭条绵软,在黄纸上书写虽不如后世的白纸,却是可行。速度更比毛笔快不知多少倍,亦比毛笔省钱。因立刻就想要,庭芳直接就在纸上画起图样来,顺道细心的标了尺寸。
陈氏看到便问:“又想什么新花样呢?”
庭芳笑道:“做出来便知道了。咱们多做几套,我还想问大师兄借书,送他几支,他就不好意思不借给我了。”
“歪门邪道你最行。”陈氏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借这二年便捡要紧的借来看完,再大些可不好跟外男走动了。”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哇!庭芳暂不欲挑战理学,只道:“借表弟一用。”
杨安琴巴不得,忙笑道:“只管用!”
陈氏便知道庭芳想拿陈恭当由头,既无伤大雅,也就随她去了。
只有陈恭嘟着嘴道:“要用我也不说明白话!我不干的哈!”
庭芳很没诚意的道:“你别闹,我回头教你解锁玩。”消除游戏是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在古代没游戏机,她写不出代码。但可以用骨牌改简易版,打发陈恭已经够了。
陈恭已从庭芳手中得了好几样玩法,对庭芳的信任暴表,立刻狗腿的点头:“好,好,我乖乖的不闹你,晚间记得教我玩游戏。”说毕真的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写作业了。
杨安琴:“……”你姑母还没松口你就治住了,儿子你的出息呢?
第77章 喵喵喵
次日一早,庭芳往学里告了假。康先生虽觉得好学生跑去不务正业非常痛心,然而好学生毕竟是女学生,非要不务正业也没法子。何况庭芳素来是个谨慎人,她嚣张多年,却从不踩雷就可见一斑。对康先生的说法自然不是什么忽然对算学有了兴趣,而是打着与大姐姐一齐学管家算账的旗号。对于女孩儿而言,那才是正儿八经需要掌握的生存技巧,康先生反对的话如何说的出口?好在庭芳只说请假一个月,还保证绝不落下书法一途,康先生才觉得气顺些许。忽又觉得学生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胸中恼怒非常,直把余下的学生们抽的死去活来,作业都直接翻了一番,诸兄弟姐妹真是想死庭芳了。
而庭芳则是每日关在家里理各种数学知识。她比徐景昌幸福多了,从小学到大学,接受的是系统训练。不单有博学的教授在学校里晃荡,网上还有各种大拿在论坛显摆交流。但凡有什么疑惑,只要不是顶级研究,想找到答案都是不难的。如今没了网络,更没有系统的数学,那么数学体系就只好由她开始创立,也不枉穿越一场。
古人的智慧还是值得借鉴的。天才不管在任何时代任何空间都不会被埋没。中国的科技曾领先于世界,想也知道数学必不落后于同时代的人。只是后来文科势力达到顶峰,直到民国还酸的掉牙,科技才被甩的不见踪影。此时尚且不晚。庭芳翻阅着前人总结的数学规律,用词不一样,但许多地方已然有高等数学的雏形。顺道把《几何原本》的后几章连猜带蒙的翻译了小部分。同时《几何原本》作为希腊时期的巨著,有许多不近如人意的地方,她得想办法描补。
没有谁能够以个人的力量解决数学的全部问题,科学一定是像金字塔一般由一块一块的巨石往上叠加累积,每一块巨石都是当代甚至几个世纪中最伟大的人。因此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欧几里得在《几何原本》中提出几何学的“根据”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他的理论体系并不是完美无缺的。比如,对直线的定义实际上是用一个未知的定义来解释另一个未知的定义,这样的定义不可能在逻辑推理中起什么作用。又如,欧几里得在逻辑推理中使用了“连续”的概念,但是在《几何原本》中从未提到过这个概念。①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庭芳自然能把缺陷补齐,补完了后用毛笔认认真真的誊抄在纸上,放入专门的匣子中收好,谁都不能碰。还叫水仙用那手烂字抄了一遍,这是送给徐景昌的。
借书与做朋友类似,总要彼此有益才会长久。西洋书籍珍贵在于交通的极不便利,她即便能问家里要钱,也没有地方去买。近几年她都得指着徐景昌的书看。关系是一定要打好的。
当然庭芳没必要全文梳理完才送过去,一点点的送,方显得脉络清晰可见。光补充定理的小部分,就写了整整一叠纸。附上才得的木炭铜管笔一起,用个家常匣子装了,上书陈恭的大名,使人送去了定国公府。
时下公子哥儿,都是狐朋狗友成窝。带着叶府标记的匣子很容易就送到了徐景昌的案头。拆开盒子的徐景昌几乎看呆了!他在几何上颇有天赋,能看懂《几何原本》一直是他很自得的事儿。可年仅九岁的庭芳却能把《几何原本》的未尽之意写尽,那便不是普通的才思敏捷。徐景昌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脑海里唯有一个想法——把她抢回来!她不该被埋没!想到此处,腾的从座位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急行到马厩,牵了匹马就飞奔出门。
徐景昌去的是福王府。福王乃当今十一子,其母为理国公旁系吏部赵尚书之女,亦是徐景昌三千里的表姨母。兄弟两个一个是皇帝幼子,一个是国公世子,都属于理所应当纨绔的种类。二位不负众望的纨绔了,还纨绔的与众不同——没事儿跑去打铁刨木头,你倒是斗鸡走狗啊!好端端的大家公子偏往下九流走,皇帝跟定国公没被气死算命大。
福王今年十九,因是幼子,比太子的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前头哥几个不对付的事儿,他连掺和的资格都没有。十六岁上磨着圣上给他开了府,成日里在府里叮叮当当的玩工匠活儿。圣上骂了几回,他反倒梗着脖子道:“我是皇帝的儿子,吃穿用度自有朝廷管着,又不会饿死了,要出息作甚?您老前头十个儿子个顶个的聪明能干还不知足,非要拉上我。有你这么贪的么?”把圣上气的倒仰。
顶小的儿子,骂不听打又不舍得,只好眼不见心不烦。又有太子要表现友爱,更打小就惯着他,前头圣上把他的家伙给收缴了,他只管挂着眼泪鼻涕去找大哥,一准能得份更好的。久而久之连赵贵妃都死了心,由着他去了。横竖福王说的没错,他是圣上亲子,要那么出息干嘛?
在徐景昌母亲前头定国公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偶尔带着徐景昌进宫给当时才是嫔的赵贵妃请安,两个小家伙就打那时混在一处。后来定国公夫人没了,赵贵妃还常打发人送东西与他。再大点又被赵贵妃招去宫里与福王做伴读,两个人更是淘气作了一处,待福王开府,越发不可收拾。太子喜欢弟弟们安心研究玩乐之事,圣上也不是真的希望小儿子有惊天伟岸之才——那不是找家宅不宁么?太子面上对福王是要什么给什么,还常在圣上面前替闯祸的福王求请。圣上亦是假意恼怒,装作却不过太子的面子勉强答应。天家父子互相拿着福王当道具演的风生水起,连带徐景昌也入了大佬们的眼。故虽定国公不喜长子,也只得把世子之位替他请了。
徐景昌走惯了福王府,门房都懒的通报,直接放他进去。徐景昌也不客气,直奔福王书房,一脚踹门:“十一哥!我得了好东西!”
福王正打瞌睡,被徐景昌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赶着去投胎啊?”
徐景昌兴奋的把庭芳送来的那匣子纸拍在福王面前:“看看!”
福王疑惑的拆开匣子,正上头是一只笔。捏起来研究了一番,拍着大腿赞道:“好想头!你从哪儿得的?”
徐景昌:“……”不是要你看笔……
比起徐景昌,福王明显更好玩乐。如果说徐景昌是喜欢理工科,只是生错了时代,那么福王纯属闲的蛋疼找个稀罕的东西作耍,只是天生智商高,能耍出点模样罢了。拿着铜管笔拆开研究了一回,喊了个太监进来:“去,叫作坊里照着这个模样给爷做一套更细致的!今年万寿节就它了!”
徐景昌:“……”这玩意送皇帝,你真拿得出手啊?
好容易看完笔,福王才看见里头的纸。捏起一张来,撇着嘴道:“好丑的字!”
徐景昌终于忍不住翻个白眼:“要你看内容,看字作甚?九岁的小丫头能写多好的字!”
福王也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的拿着纸张看起来。然而越看越惊,他再混日子,毕竟是本朝年轻一代里少有的数学高手,《几何原本》当然读过,哪怕是为了精致的淘气,也要故意学一学来气气老师们。自然能看出写稿子的人身手不凡。一目十行的扫过一遍,又回头细细品味,再三翻阅。徐景昌也不催他,两个人脑袋凑做一处,反复阅读。良久,福王才道:“你方才说写这个的是个九岁的小丫头片子?”
徐景昌艰难的点头:“叶阁老的孙女,我前日在崇文书局撞见,她差点把我们定的西洋书包圆了。我正要同你说,偏这两日我老子不自在,懒的触他霉头,才耽误了。当日还出了道题来着,今日这个是她送来的谢礼。目的还在借我们的书。”被小女孩毫无悬念的比了下去,面子真有点挂不住。
福王沉吟片刻,才道:“借她无妨,依我看她只怕比你还强些。”
徐景昌道:“是比我强,才九岁!好好学的话,未来不可限量。”
福王摸着下巴道:“唔,小了点儿,不然拐到我家来也不错。”
徐景昌:亲哥!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福王疑惑的道:“干嘛瞪着我?”
徐景昌淡定的道:“我也这么想。”
福王:“……”
“可惜太小了。”
福王:“……”
“不然我们哥俩随便谁拐回来都好,只要把她拐回来,我们就多个人教学相长了。”
福王:“……”梗了半日,才艰难的道,“她莫非是无盐女?”
徐景昌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她长的丑了?挺可爱的。”
卧槽!福王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好歹也十六岁了怎么还没开窍?碰到个对眼的姑娘,拐回来的目的是陪你解算术题……不由吼道:“你算不算男人啊?”
多年好基友徐景昌终于明白了福王的意思,无比鄙视的道:“她还是个娃娃!”
“她又不是永远九岁!”福王捋起袖子,“行吧,你不上我上。”
徐景昌呵呵,淡定的神补刀:“你的王妃,你自己选管用么?”
①学术性的解释,摘自百度百科。
第78章 喵喵喵
福王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他选妃两年,尽选王妃她爹了,还是在指定的圈圈里选。也就仗着皮糙肉厚,抵死不从才混到了今日。眼瞅着就要撑不下去了,顿时没了气焰:“得,还是你去拐吧。”
徐景昌远目:“我娘死了,你说谁去替我求?”那是叶阁老的亲孙女,他继母能让个助力进了门才白日见鬼。
福王十分遗憾的道:“也不知道谁得了去。如若不是拘泥之人,我们再交个朋友也无妨。只怕她给许了那等酸人,那便此生无望。”
徐景昌冷笑:“满朝几个不酸,人各有命,哪管的那么许多。”
福王忽然眼睛一亮:“叫你邱家表弟娶,他敢泛酸,我们揍他丫的!”
徐景昌差点崩溃:“你能靠谱点么?我外祖一门不着调儿,我就一件事跟我老子不用通气儿也能干的一样——凡是邱家人都不让进门!你当叶阁老傻啊?你求他就应?嫁给邱家那不是白折了个闺女么,卖给商户还能淘换点银子好吧!”
如此毫不留情的抨击亲外祖家,不愧是有名的纨绔!福王没招儿了:“咱们几个,人模狗样的婚事做不得主。能顺利说服长辈娶叶阁老孙女的,叶阁老十成十看不上。就让小丫头扑腾着翅膀飞了?”
徐景昌挥挥手:“她还小呢,你翻来覆去讲她的婚事做什么。到时候再说吧。如今难的是你我都没有亲妹子,咱们传递东西极不方便。她倒伶俐,送来的帖子里写的是个男孩儿的名字,姓陈的,估摸着是她表亲。”
福王同情的看了徐景昌一眼:“于是人家有了亲梅竹马……”
徐景昌:“……”说的好像他对叶庭芳一见钟情似的……正常人都不会对小丫头片子动春意好吧,没胸没屁股,抱怀里人没准当你抱着亲闺女,要不是对姑娘家只有一种拐法,让他认个妹子多方便。
两纨绔商量了半日也没商量出个结果,就他们的身份调戏个把民女民男都不是事儿,问大家小姐请教学问反倒挺难。彼此唉声叹气了一番,捡了几本自觉有难处的书送去了叶家,余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泪目望天。
却说庭芳得了铜管笔,写字速度快了一倍,更加沉浸于数学的海洋中。陈恭在旁边跟只苍蝇似的转个不停,奈何庭芳就能当他不存在。陈恭十分不高兴,转了半日,一把夺过庭芳的笔:“四姐姐,你理我一理,说好的帮我做玩具的,又忘……”
话未落音,陈恭已被踹到在地,庭芳满脸阴郁的道:“别烦我!”
陈恭吓的哇哇大叫:“四姐姐走火入魔了!”
这样的戏码每日都在上演,陈氏都被陈恭百折不饶的态度震撼了。每天都被打,每天都能不生气,差点就松口答应了婚事——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遭受如此洗礼,更不是每个婆婆都能笑的好似被打的不是亲儿子似的!幸而知道老太太实不喜欢陈恭,才把话压了回去。
庭芳熬的不分昼夜,她从来没有如此急迫过。越看书越发现自己忘的多,越知道忘的多,心里就越惊。现代的生活是她最好的回忆,故来自现代的一切都是她最珍贵的财富,但她把财富弄丢了,反而去学那些所谓的才艺,还洋洋自得。但凡早几年想起这事,都不至于七零八落到如今的状态。又不由后怕,再晚几年,她上辈子就算白活了。研究工作无比紧张,偏陈恭还捣乱,她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好言好语几次无效,就开始上脚踹了。
陈恭也不恼,他摸着了规律。庭芳踹归踹,等她想完一段停下来的时候,为了打发他,总会扔几个好玩的与他,比上学有意思多了。横竖在学堂里也要挨打,戒尺比庭芳踹的还痛,两权相害取其轻,直接就在庭芳屋里扎根落户了。
庭芳理清了个思绪,站起来活动身体。陈恭立刻窜到她跟前,狗腿的笑问:“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