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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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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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巡检笑道:“老婆可不就是用来疼的么?”
    任邵英:“……”轻咳一声,再道,“我是听说,郡主不许人纳妾的……”
    华松挖着鼻子道:“哟,你还想着纳妾啊?这年头娶个媳妇儿多么不容易!”
    任邵英道:“士人本就可纳妾。”
    华松撇嘴:“那是你们读书人,我们不行。”说着正色教导周巡检,“咱们跟他们不同,他们只管在家里读书,咱们可是要上前线杀敌的。说句到家的话,这年头女人难活,倘或咱们死在战场上了,她必要改嫁。没谁愿意养个拖油瓶,你的崽儿她愿不愿意照看好,就看素日的情分了。你待她好,她不舍得你,改嫁了照样把崽儿养大。你若像那些兵痞,一味打老婆。嘿!你活着还行,死了她一准儿扔了你的孩子,自改嫁去。”
    任邵英道:“哪里就有那么多狠心的女人了。”
    华松冷笑:“你们嘴里那些三贞九烈全是废话,谁听谁傻!我在大同那么多年,就没见过搭理那些话的。不说远的,四丫头搭理过?她要认了你们那一套,早该去死了。女人精明着呢,想让人守寡养孩子,族里得让她有饭吃有照应。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不照应她,又不是她的孩儿,她才懒的带。周巡检你要是听了他们的胡话,顶好先去拜个菩萨,保佑自己长命百岁。”
    周巡检与华松都是军户,有些事不提还好,提起来心中就有数了。本朝不像前朝那般规定军户只能与军户联姻,但多半人以群分。可屯田不够,养不活那么多孩子,女孩儿能活下来的极少。以至于军户娶妻一直是个大难题,像他这个年岁单身的常见。华松说的都是实情,撇下孩子改嫁的多了。文人嘴里的三纲五常,跟他们从来不相干。朝华松拱拱手,多谢老前辈提醒。
    任邵英笑道:“这可殊途同归了。”
    周巡检举杯敬任邵英,京中来的丫头,卜一出现就能吸引众人的眼。任邵英大概也会帮他,只要表现的好,捞走一个很有希望。不就是学学徐景昌么?有什么要紧。位高权重可纳妾的时候,还不定多少年。那么久远的事,想它作甚?
    华松搞不清对面两人无言的交易,还当任邵英单纯替周巡检说亲。想想他们军户就是惨,一个丫头争的你死我活。那起子权贵,一个人都不知道占多少。邱蔚然就在屋里养了四五个,见天儿争风吃醋,简直暴殄天物!都是世子,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第314章 汪汪汪
    
    自古以来屁股决定脑袋,金饭碗里躺着叫人喂大的,与未成年就颠沛流离讨生活的人,所想的必然不同。邱世子还在别扭,旁的人早想法子钻营了。不过徐景昌谢他当日的一哭之情,实在没法子让他上进,钱财方面倒不拘着他。有心想替他娶个媳妇儿,成国公家的名声又太差。基本上成国公家能养出徐景昌之母这种角色,纯属偶然。
    徐景昌长相随母,嫡亲的姑舅表弟邱蔚然单从五官上看是很不错的。偏偏气质太猥琐,拿出去骗人都不好使。徐景昌作为表哥,不好意思往门第差的扒拉。只能搁下了。就如红楼梦里的宁国府,便是冢妇,公府门第都只能联姻七品官抱养的弃婴,闹的后世无数人猜测秦可卿的身世。哪里有什么身世?名声差成那样了,好人家的女儿谁去填火坑,可不只能往下找么?徐景昌瞧着邱蔚然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只觉得心好累。技术党会议开完之后,有些为难的对庭芳道:“邱表弟那处,几个丫头你……能管管么?”女人家为了争风吃醋,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邱蔚然不能再胡闹下去了。
    庭芳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我看难管,你自家是勋贵出身,还不知道他们。丹书铁券的富贵,都糟蹋到如今的模样。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没几个有诰命的。嫁了勋贵家,尤其是世子,竟是十几岁就有超品,算诱人的了。但就是没有人愿意。不是我说你们,真是太过了。”
    徐景昌道:“我可不是勋贵家养出来的。娘娘不曾细教过我,可潜移默化总是有。至少她教殿下教的极细。”
    庭芳奇道:“那还把殿下教成那样?”
    徐景昌忙道:“那是殿下天生少根筋,教秦王的时候,也没避着殿下啊。”说毕又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时候就嫌那些烦,灌到耳边都不肯听。现在吃亏了。得,我不说表弟了,我也一个样。”
    庭芳压根懒的在邱蔚然身上花心思,人要奔着死路去,旁人是拦不住的。纵欲过度是什么下场,在古代还用多说么?不过看徐景昌的态度,便问:“你待他到底什么章程?”
    徐景昌木着脸道:“我管不住。我不会管小孩儿。”
    庭芳苦着脸道:“我是真不想管熊孩子。实话与你说,不看在我舅母的份上,我连陈恭都不想管。按说你家舅母亦是杨家女,怎地邱表弟比陈表弟还操蛋啊?”
    徐景昌道:“咱们二姐夫还操蛋呢。勋贵哪家都人口众多,有赵尚书小舅舅那样的,自是有不中用的。我现想起来都后怕,不是在宫里养大,便是我活下来,活成表弟那模样,还不如死了。”
    庭芳道:“何不食肉糜!”邱蔚然的小日子爽着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景昌笑了:“算是吧。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到底是表弟。”
    庭芳道:“不是我表弟。”
    徐景昌怔了怔。
    庭芳认真的道:“师兄,我们虽是夫妻,可是很多事并非是表面上的那样。就如邱世子,算来是我表弟,可是我真揍他并不合适,你揍他便名正言顺了。再说个例子,我家二姐姐那样子,我能骂你不能骂。这些个复杂的亲属关系,最好别互相掺和。哪怕在殿下心里,待我好,也只是为了你。”
    徐景昌有些难以理解,在他的概念里,夫妻一体,自是没什么分别。
    庭芳噗嗤笑了,单纯的小鲜肉!
    徐景昌登时泄气:“明明你比我小那么多,回回说起世情,就总觉得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小孩儿。”
    庭芳抿嘴笑,在我面前你就是小孩儿啊!老阿姨一脸慈祥:“你就别跟我比内宅的人情来往了,我打出生起学的就是这个。你学过吗?有人教过你吗?原本,我可是一辈子都要跟这些狗皮倒灶的玩意歪缠的,吃饭的本事嗳!”
    徐景昌捏了捏庭芳的脸:“你就哄我吧。”
    庭芳拉了徐景昌的手:“你陪我去收拾房叔叔的屋子,过几日房夫人就要搬来住,咱们家现在乱的很。那是我娘家人,归我管。”
    徐景昌点头称是:“对,对,我也是你娘家人。”
    庭芳笑个不住,天地君亲师,徐景昌是她二叔的学生,她若嫁了别人,这货还真是她正正经经的娘家人。夫妻二人说笑了几句,走到房知德的院中,看着下人收拾。年前庭芳收了无数好东西,捡了能用的铺陈。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富丽堂皇起来。看着比庭芳的屋子还鲜亮些。
    徐景昌算看出来了,庭芳的性子还同小时候一样,谁待她好,她待谁好。谁惹毛过她,呵呵。邱蔚然欺辱过她,不报复回去已经很给面子。看来是不能指望庭芳这位熊孩子杀器出手了。暗叹口气,人各有命啊。
    庭芳扭头看徐景昌,不大高兴的样子,先心软了几分。徐景昌确实有些妇人之仁,但她不能指望一个人单对她好,人的思想是系统工程,没法子精分。那会儿他们光有个师兄妹的名分,都时时替她着想,何况一块儿长大的邱蔚然。庭芳扯扯徐景昌的袖子:“我真把表弟哭爹叫娘,你可别心疼。我管熊孩子的规矩,是落到我手里,亲妈都不许插手管教的。”
    徐景昌又是一怔。
    庭芳又道:“只是邱表弟那样大了,你给我个准信儿,要管到什么程度?指望他能做什么?”
    徐景昌笑对庭芳道:“别太顾及我,你还怀着孩子呢。我顺嘴一提,只别闹的太过,叫他年纪轻轻就……咳……也没想着让你管陈恭那样,太费心思。过一阵儿,我就要送他回京了。咱们的事儿越来越多,他在这里不够裹乱的。”再说将来也会越来越危险,邱蔚然还是呆在京里安全。
    庭芳摆摆手:“红颜祸水,谁让我栽了呢。”多少得让邱蔚然有命回京,不然徐景昌得愧疚死了去。
    徐景昌:“……”喂!你是不是抢我词儿了?
    庭芳又笑:“换个人,必不让我如此上心的。”
    于是又被表白了么?徐景昌觉得一阵阵儿的肝疼:“我说四妹妹,你别把我当姐儿行吗?”
    庭芳一滞,然后故作忸怩:“真这么明显?”
    徐景昌一把将庭芳抱起:“回房!”我要你知道咱们两个谁才是姐儿!
    房知德年初六就带着母亲抵达了东湖。可见房夫人这几年真的过的很不如意。庭芳接到信儿,从里头迎了出来。房夫人见了庭芳,就要行礼,庭芳忙扶住:“夫人万不可同我生分了。”
    房夫人道:“礼不可废。”
    庭芳笑道:“好夫人,咱们都是老邻居了,您同我讲什么礼呢?”
    房夫人还是执意的福了福,庭芳侧身避过,无奈的对房知德道:“叔叔也不劝着些。”
    房知德道:“幸而爷爷不在了,不然叔叔今儿不朝你磕头就要被打死了。我说侄女儿啊,您能耐!我就回家过个年,您这爵位也升的太快了吧?原还想出了十五再带着我娘来小住,好么!听闻你封了郡主,我年初五就被族里扫地出门了!”
    庭芳道:“叫你过来溜须拍马?”
    房知德道:“可不是?对了,咱们仪宾呢?”
    庭芳携了房夫人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去作坊了。”
    房知德道:“大过年的也不歇几日?”
    庭芳苦笑:“作坊就是个高危地带,不是左近的这个,是军营那处的。我只隐约听了一耳朵,说是什么炸了,死了好些人。他自是要去处理。”
    房知德忙道:“那我也去瞧瞧。”
    庭芳道:“你先歇着吧,他早做惯了,任先生都没去。”自古搞化工实验,就是超高死亡率。现才是武器改良,如有幸真的开始搞工业革命,钢铁厂造纸厂等每年吞噬的人命列出来都是极恐怖的数字。那是科技的代价。
    几人进到院内,房知德吓了一跳:“我的院子?”
    庭芳没搭理房知德,只对房夫人道:“夫人既来了,不如意的就只管改。不瞒夫人说,我现在只有两个小丫头,很忙不过来。夫人若得闲,还望多指点一二。”房夫人曾经能管阁老府,今日管个小院绰绰有余。有了她,庭芳正好儿不用再管鸡毛蒜皮的琐事。
    房夫人当然有心腹婆子,此地的状况早听儿子说了,知道庭芳不爱管内宅,便道:“郡主有用的上老身的地方,老身必不敢辞。”
    庭芳笑嘻嘻的道:“夫人同我娘年纪差不多,可别自称老身,我怕我娘哭倒长城去。”
    房夫人笑了笑,她与陈氏都是未亡人,哪里还怕老。幸而养出了个好儿子,晚年不至于凄凉。仔细看了看庭芳,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便笑道:“如此,阁老可放心了。”
    一语双关,既是说房阁老,亦是说叶阁老。庭芳笑道:“多谢房爷爷惦记。”
    房夫人眼睛一酸,又硬忍了,勉强道:“是房家不守承诺。”太子亡故后,房阁老旧疾复发。临终前,抓着叶阁老请求找庭芳的信,已是说不出话来,却死死盯着长子房知远。房知远答应的好好的,待到房知德从京中赶回,立刻翻了脸。不然以房家在江南的实力,何须等到庭芳自行逃出?听儿子说起庭芳逃跑的过程,真是惊心动魄。换个人早死八百回了,房夫人把继子恨了个死。寻一个姑娘,多大的事儿?别说怕麻烦,真怕麻烦编个福王要紧的姬妾,再有势力,谁还真敢跟皇子抢人。无非就是把钱袋子看的死紧罢了。房夫人一百个瞧不上继子,那做派儿,还不如她个小门小户的出身,也配叫阁老长子,我呸!
    庭芳忙劝道:“各自有各自的苦衷,房伯伯或是已尽力了。事儿都过了,夫人不必再挂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房夫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郡主,您离好好的,可还远着呢。”
    
    第315章 汪汪汪
    
    庭芳勾起嘴角,先阁老夫人,果然不凡!点头笑道:“不过天恩浩荡,唯有谢主隆恩。”明白人都能看出事情并不简单。圣上想暂堵众人的嘴,众人也只好如他的意。但圣上前科很糟,过河拆桥的事儿干的多了,谁信谁傻。好在他们的目的不是做富家翁,这几年大可挟郡主之势捞足好处。待到将来,就不是看他想不想反悔,而是看福王的态度了。
    房夫人露出一丝笑容,不到十岁就能替家族传信的姑娘,时隔多年,依旧那样伶俐。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舒服,儿子没有跟错人。随着丈夫历经京城风云房夫人,对房知远两口子那点子道行,简直不想提。房知德若不争气,她还要去替儿子争一争家产,现房知德胸中有抱负,谁还惦记着那点子玩意儿?阁老的儿子,最要紧是政治遗产,而非钱财。人走茶凉,房知远接不上,他们这一支就算断代了。好在当初交好叶家,勉强由房知德接上,很有可能再续辉煌。
    庭芳抿嘴笑:“夫人是北边人吧?不知在南边过的可还习惯”
    房夫人笑道:“早晚要回北边儿,能见识江南风情,亦是难得之美事。”说毕,顿了顿道,“江南豪族实力过强,将来还请郡主对房家手下留情。”
    庭芳挑眉,日后的江南,是必然遭到血洗的。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容忍天下半数赋税重地被人瓜分。自古以来,科举与经济总是密不可分。自从有了京杭大运河,关中平原又因郑国渠河床下切而逐年减产后,经济重心从宋开始逐渐南迁。加之明中期又在江苏发现了大盐田,江南更是繁华到了极致。也就有了读书的实力。
    就古代的生产力水平,想要供出一个进士是极难的,除非天资卓绝之人,绝大多数都是举族之力供养。投资科举,是风险最大亦是收益最高的行业。江南的举子渗入朝堂后,又反过来滋养家乡。对局部形成良性循环,却是拆了帝国的基石。朝廷内阁,现如今都是江南人轮流坐庄。未必做到首辅,但内阁里一定有块蛋糕。昔日是房阁老,现如今是首辅袁阁老。袁家与房家有亲,恰是刘永年之妻族。可见江南纠葛之深。房夫人所谓的“求情”,并非真的替房家说话,而是表明她能看的清形势,在冲着庭芳孔雀开屏。
    房夫人看庭芳笑眯眯的,知道她听的明白。这种你来我往的把戏,都是熟手。二人端着茶杯,相视一笑。
    喝了一回茶,房夫人才开始絮叨家常:“郡主好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了吧?”
    庭芳道:“差不离。”
    房夫人一脸慈祥:“仗着年纪大些,我便唠叨两句。稳婆乳母之类的,要尽早预备。现就看好健康干净的孕妇,临到头了未必寻的到好的。”
    庭芳点头称是:“才我娘写信来也是这么说,我是想自己奶孩子,又怕没奶,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母乳对孩子很好,对自身的恶露排除亦有绝佳的效果。这是自然进化的力量。庭芳不打算逆天而为,只是东亚人种没母乳的概率不低,在没有配方奶的时代,有条件的话须得做两手准备。
    房夫人笑道:“自己奶是更好,只怕夜里起的次数多,精力不济。赶上乖巧的还罢了,赶上不乖巧的,”说着指着站在一旁的房知德道,“他小时候儿,一夜哭八回,三个乳母才哄的住他。”
    房知德脸一红,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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