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太子妃,各命妇就可以去寻自家宫妃说话。太子妃留了娘家人,同时把陈氏与庭芳留下了。不消说什么,明日全京城有官爵的人家就能知道庭芳被太子妃另眼相待。顺着她订婚的消息,别的都不用猜了,太子妃就是纯喜欢她。
定国公夫人出了宫就怄的半死,他们家显然是干不过叶家的,生怕徐景昌又杀了回来。欲要放消息出去,又怕狠得罪了赵贵妃与太子妃。愁的几夜都睡不好。恨恨的道:“偏他那样的好命!”
最惨的还不是徐景昌得势,徐寄秋的婚事一直不顺。定国公府本就不算牌面上的人,联姻的多是往日勋贵。偏定国公夫人出身不高,与公侯府邸没有亲戚关系,搭不上线。嫁给文官更是没谱儿。众人又不傻,你那样对继子,谁敢娶你家闺女?本来大伙儿就犯嘀咕,往宫里走一圈儿,得,见到了徐景昌的未婚妻。
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叶庭芳,流言蜚语缠身是真,可那是圣上赞过、皇后赞过、赵贵妃赞过、太子妃还赞过的大才女。她能出几何书,她能远赴边疆修建城墙,她能想出定装弹药,她能得理国公青眼几乎当做亲生,她有一手好字,最狠的是据说还弓马娴熟。没事的时候不显,有事了扒拉一下她的履历,简直闪瞎众人狗眼。这特么要是个男的,直接出仕了好么!这样的女孩儿,落徐景昌手里了,徐景昌得多狠?
定国公府本来就颓的人不想提,年少有为的长子还撵了出去。你有病啊不是?别人家的奸生子聪明些还要拢在家里呢,你家嫡长子往外撵!光抢了个中看不中用的世子有啥用?看到赵尚书家的潇洒了没?家里有个顶用的国公,他家便是庶支又怎么了?别说他自家争气,不争气也可以在京城横着走。这么蠢的妈养出的闺女,谁爱要谁要,反正咱家不想要!
幼年同徐寄秋一起耍过的姑娘们纷纷有了人家,譬如镇国公家的杨怡和,就定给了皇后娘家靖国公府的嫡次孙,侯景荣家算计叶家不成,也寻了个相熟的人家。晃荡一圈儿,差不多的女孩儿,竟只剩下庭瑶和徐寄秋没动静。庭瑶是在挑人,徐寄秋是在被挑。定国公夫人觉得有些不妙,当日是不是做的太狠了些?叫人忌惮了?
定国公夫人是个不要脸的,有心想跟叶家修复关系。徐景昌自是不能回来,但走动走动亦无妨。想叫众人看看,不是他们家如何,分明是下了圣旨。便在年初三,带着女儿就去了叶家。叶家门庭若市,命妇挤了一屋子。定国公夫人诰命最高,众人只得纷纷让座。
老太太抽抽嘴角,这货怎么来了?大过年的不能赶人,只得请坐。徐寄秋在家中得了母亲的嘱咐,见了庭芳,就笑着行礼:“嫂嫂好。”
庭芳避的老远,冷淡的道:“不敢当徐姑娘一声嫂子。徐姑娘还是叫我小四的好。”
当众扇脸!好泼辣的姑娘!众人的目光又全集中在庭芳身上。庭芳笑的端庄典雅,天生一股气势,压的徐寄秋无所遁形。
庭珊出手神补刀:“嫂嫂不用客气,徐家姐姐随着我叫呢。”
现场绷不住的夫人喷笑出声,定国公夫人气的差点拂袖而去。为了长久之计,还是硬忍了。扯出一张笑脸道:“这可是向着夫君了。昌哥儿有福。”
越氏凉凉道:“我家弟子,自是有福的。”又笑着对众人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家老爷,最是古板,前儿收到昌哥儿的信,竟在信上画红圈。画完气的拍桌子,一张信纸统共就仨红圈,嚷着要请家法,回来打断他的腿。哎哟,我劝了半日,那样大的当了官的儿子,你好赖给留些体面儿。”你当日扔出门了,现在出息了又来捡,当叶家是收破烂的?折了个那样好的闺女进去,不把人扣死在叶家,亏掉底了好么?别以为仗着是继母,宗法上占了大义,哄的迂腐之人替你说话。这上头,正经是有爷爷奶奶师父师娘的,你想抢,还看人家放不放。生恩不如养恩,你扔了,人家捡了,跟你还有半毛钱关系就有厚道的皱眉,叶家,是不是奚落的太狠了些?
第252章 喵喵喵
本来就不是定国公家的主场,在座的几乎都与叶家交好。便是有人觉得叶家刻薄,也不会当面说出来救场。定国公夫人顺了半日的气,才勉强坐稳了。在一旁看着众人说笑。
拜年多是小辈出门,长辈在家里看家。陈氏与杨安琴相携出门,只剩老太太和越氏在家招待。不然就杨安琴那张嘴,不定怎么损人。偏镇国公夫人来了,越氏先恭喜:“得了个好女婿儿。”
杨怡和定了靖国公燕家,其女为皇后,加封承恩公。杨怡和嫁的是嫡次孙,却是很有可能袭公爵的。镇国公跟文臣亦不大熟,不过也比较低调,不招人眼。挨着定国公夫人坐了,没有多话。定国公夫人松了口气,当日镇国公夫人有意结亲,被她婉拒,只怕她记仇。再被同是勋贵的人家奚落,她就真坐不下去了。她想的很明白,多跑两趟看庭芳,时间长了就有人会转风向。毕竟是母亲,都做小伏低到那份上了,庭芳再绷着,就该庭芳两口子吃闲话了。虽然那闲话并没有什么卵用。
过了年,各处开张,包括去边疆的信件也可以发了。庭芳送夫婿的东西,从来与众不同。旁人都是做针线啦点心啦,她是出教材。正儿八经的微积分入门,顺手抓了房知德的壮丁,替她誊抄一份预备给福王。时间紧,内容比较少,不过来日方长,写多了徐景昌未必看的完。
拿到教材的福王两眼一抹黑,带着刘达就跑到叶家请教。陈氏原先觉得福王挺好,对人没架子。哪知发起脾气来,对女孩儿也能下那么狠的手,顿时敬而远之。庭瑶只得解释:“从来伴君如伴虎,殿下已经够好的了,毕竟是娘娘教出来的孩子。”看圣上那老疯子就知道了,太子够好的吧?太子妃够有范儿的吧?为了添堵,抬着平郡王斗。像平郡王那样的跳梁小丑,她就不信圣上真个就寄予厚望了。就为了添堵,闹的乌烟瘴气。比较起来,能发完脾气还能承庭芳情的福王,能实实在在给利益的福王,比他亲爹强百倍不止。
福王其实还是有点别扭,再怎么说翻篇,他抽过庭芳。由此及彼,他到现在见都不愿意见严春文,不信庭芳就真的毫无芥蒂。哪知见了面,庭芳还和往常一样,调侃道:“殿下不看前头的内容,这本是看不懂的。”
福王稍微有些愣神,还真不记仇儿?要是庭芳知道福王的心态,一准儿暗戳戳的呵呵他一脸。谁闲的没事跟不能换的老板记仇,纯添堵。何况本就对福王没什么感情,她只是最佳员工而已。客户是上帝啊亲,被客户指着鼻子骂垃圾什么的,早习惯了。然而庭芳不知道,她还笑的甜甜的:“中间有好些公式,殿下不曾看见过。我回头写了,再使人送去王府。”
福王点头:“今儿是没法子解说了。”
庭芳无奈的道:“去年我在大同,给师兄上的课超前了。”
福王表示理解,就是在京里,庭芳也教徐景昌比较多。岔开话题道:“你丫头呢?”
庭芳笑道:“衙门才开了印,正办放良的手续。本来是预备过几日请一台小戏酒,叫平儿同我娘磕个头,认作干娘。偏被舅母抢了去,原是要叫刘大叔做姐夫的,硬变成表姐夫。倒省了我好些添妆钱。”
福王心道:此事办的漂亮,手法竟有些母后的范儿。刘达是他的亲兵,娶妻好看当然是他脸上有光,严春文固然有吃醋的成分,却是只想得到做妾,岂不是与平儿委屈?平儿吹吹枕边风,刘达就能对严春文有意见了。而庭芳则是抬高平儿的身份,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了这一遭儿,平儿终生都不能背叛对她有再造之恩的庭芳,否则就会被千夫所指。她不蠢的话,就得不停的说庭芳的好话。便是刘达不认识庭芳,长此以往,也得对庭芳另眼相待。刘达日日跟着他,又岂有不说好话之理?倘或庭芳再犯错,刘达一直求,他又真好意思罚了?
福王头一回觉得她家母后也有看不准的事儿。曾经皇后说庭芳不适合做王妃,从她最近的表现来看,哪里就不适合了。可见太子妃喜欢她,还未必全是做戏。聪明的女孩儿,不管秉性如何,日常事务的处理总是差不离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杨安琴老远的就喊:“女婿儿,上门也不提二斤糕来,找抽呢!”
福王喷笑:“你性子不随你娘,随舅母!”
刘达颠颠儿的跑到杨安琴跟前,不住作揖:“岳母好,小婿见过岳母,今日来的匆忙,明儿一准称四斤糕过来。”
杨安琴叉腰道:“聘礼呢?”
刘达忙道:“在预备了,马上,马上……”
杨安琴上下打量着刘达,身形魁梧,长相一般,打趣了几句,见刘达不摆官架子,也不着恼,脾气看着不错。凑活吧,毕竟只是个便宜女婿。
杨安琴拉着刘达问长问短,福王笑道:“这辈分乱的,改明儿你管刘达不能叫刘师父了。”
庭芳道:“师父也好,姐夫也罢,横竖比我大。”说着朝屋里喊,“是吧,表姐!”
躲在里屋的平儿:“……”
水仙磕着瓜子笑道:“你是个争气的,给姑娘长脸。”上回嫁丫头,简直了!平儿虽有些羞涩,行动却是大气。水仙服她,“你比我强。”
平儿正色道:“水仙妹妹仔细跟姑娘学着,将来有你的好日子。别姑娘替你操劳了,你自己却抓不住。日子还得自己过。”她算看出来了,跟过她们家姑娘的,有一个算一个,必能捞个前程的。
水仙点头:“表姑娘说的极是。”
平儿:“……”
水仙抚掌笑道:“可再不能叫我妹妹啦,认了亲,就不能落舅太太的脸。你原就是小姐,不过捡起来,怕甚?”
平儿想起父母在世的日子,恍如隔世。她打小儿也是丫头婆子捧大的,才做丫头的时候,傲骨犹存,不知在王府吃了多少苦,才彻底死了心,不敢再想过去。哪知如今猛的一翻身,竟比过去还体面了。
“‘一汀巫峡月,两岸子规天’,咱们家姓巫,你又生在月夜,便叫你巫峡月。姐儿觉得好听不好听?”父亲抱着年幼的她,在中秋时节,指着天上一轮明月,述说着她名字的来历,“以诗为名的女孩儿,人家听到你的名字,便高看三分。我们家的姐儿,将来要嫁大官,穿着凤冠霞帔给爹磕头。”
“我竟真能穿着凤冠霞帔……”平儿回忆起父亲的音容,喃喃自语,“正五品,便是您也不敢想吧。”平儿眼圈一红,爹爹,我嫁了人,就去给你磕头……
三书六礼,可以走的很慢,比如庭芳,没有三四年功夫,且到不了洞房花烛;也可以走的很快,譬如平儿。放良的第二日,除了拜堂,连婚书都在衙门过档了。第三日杨安琴就借了叶家的花厅,请了一班小戏,再请了亲近的人家来吃了一日酒,从此叶府改口叫平儿为表姑娘,陈谦陈恭称之为姐。干女儿,不过叫的好听,平儿还姓她的巫,只身份不同。
说是杨安琴的干女儿,嫁妆也不需她置办。赵总兵对平儿印象颇好,在大同用医术照顾过不少兵士,又是刘达娶妻,大同的熟人纷纷送来贺礼,名义都是给平儿添妆。看在刘达的份上,庭瑶姐几个也有贺礼,再加上老太太赏的,陈氏并越氏赏的,平儿的嫁妆眼看着就丰厚起来。待到出嫁那日,竟是凑齐了十二抬,与小官人家的女儿也差不离了。
刘达无亲眷,摆酒在福王府分给他的院子里。到底是五品官,陈氏杨安琴带齐了叶家的孩子们,还有凑热闹的房知德与小胖子,齐齐去吃酒。到了地头,把小孩子们都往床上赶,令他们压床。庭理几个登时在新房里闹做一团,好不热闹。
又有福王府的同僚来吃酒,福王没来,正照看女儿怀孕的江淑人倒来了。有长史太太主持婚礼,很不用旁人操心。福王没出现,大伙儿就乐的发疯。庭芳正拿花生瓜子与姐妹们打仗玩,江淑人拍了拍庭芳的肩,示意有话同她说。
庭芳深吸一口气,老板的岳母还是不能太放肆,乖乖的跟着江淑人,找了个清净的地界儿坐下说话。江淑人有些尴尬:“上回,多谢姑娘。”
庭芳道:“不值当什么,掌院与家祖交好,应该的。”
江淑人又笑了笑:“还不曾恭喜姑娘。王妃原想备份礼,王爷却是说已经送了。待来日姑娘出门子时,再添妆。”
庭芳但笑不语。
江淑人道:“我们都是浑人,此番来,还请姑娘教导一二。”
庭芳忙道:“不敢不敢。”
江淑人苦着脸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娘的,还是想让王妃和王爷过到一处去。”
庭芳默默吐槽:严掌院你眼瞎!夫妻之事,等闲婆婆都不好插手的,王妃哄不了男人欢心,关她什么事。重点是江淑人你没问题吗?她膝盖才好呢!得寸进尺了吧?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故作天真的道:“我也不知道夫妻怎么处呀?我娘还不曾同我说这个。”
江淑人:“……”
庭芳拿话堵住了江淑人,借口还要去闹洞房,一溜烟的跑了。
江淑人跺了跺脚,终是无可奈何,闷闷不乐的回去了。
第253章 喵喵喵
外面锣鼓喧天,宾客们都出去院子里吃酒,平儿坐在床上,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陈氏在她耳边悄悄道:“那个画卷,前日与你看了,新婚之夜,千万别扭着。”
陈氏说的隐晦,平儿听的满脸通红,只有庭芳在默默吐槽:俩雏儿,要不要紧啊?啊,不对,刘达一定不是,当兵的,哼哼,哼哼哼。
待到陈氏也出去吃酒,房里就剩庭芳跟平儿时,平儿喊了句:“姑娘……”
庭芳道:“怎么了?”
平儿深吸一口气:“那个……有点怕……”
庭芳:“……”看吧,这就是硬把男女分成两种生物的后果!忙安抚道,“怕什么?你跟姐夫都那么熟了。”
平儿紧张的没话找话:“我想得空回去给我爹磕头,姑……妹妹看如何?”
庭芳笑道:“好呀,锦衣还乡,应当的。”
“但我怕叔叔婶婶缠上我们。”平儿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待要不理,只怕于他名声有碍。”
庭芳拍拍平儿的手:“好姐姐,妹妹告诉你一句,凡是跟咱们殿下混的人,名声都剁了喂狗。你想回去便回去,明儿就能回去。穿着你的大衣裳,也带了丫头婆子,走着。叫你父母瞧瞧,没白养你一场。”那样精心养大的女儿,都是做丫头,素质确实比百合水仙都强。教育乃百年大计啊!
说话间,刘达进来了。十三四岁入军中,刘达的酒量甚好,没被灌醉。刘达满面红光,笑对庭芳道:“好妹妹,出去吧。”
庭芳点点头,自去酒席上吃饭。她出去的时候已经准备散场,随便垫了下肚子,陈氏就带着叶家的大部队撤了。余下的亲兵们,全都趴在窗户底下听墙角。刘达恨不得出去打死那帮同僚,然而他无法以一敌多,只得在平儿耳边悄悄道:“外头有人,我们轻声点儿。”
平儿想起杨安琴与陈氏前几日教导的东西,紧张的全身都在抖。被刘达碰到的那一瞬间,条件反射的往后缩。刘达轻声道:“别怕。”然后开始拆衣服上的带子。
平儿颤声道:“我……”
刘达轻笑:“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像你们四姑奶奶啊?”看样子平儿是没办法冷静了,刘达索性直接扑倒,“交给我。”
平儿心一横,杀人都见过了,别的还怕什么?闭上眼,放松,任凭刘达摆弄。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