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沛,进来看看你媳妇孩子吧,三牛回去补补觉,干脆今儿别去饼铺了,天都快亮了。”
刘婶看他猴急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看到准女婿时又补充了句,这个时辰去店铺也来不及了。
三牛知道自己不能进去,知晓侄子平安出世他就放心了,平时四更天去店子里,天马上都快亮了,打算听岳母的,挂个歇业牌子,店主添丁之喜,歇业一天。
江沛挤进房里后,眼里心里都是兰香和孩子,根本不在意房间的血腥味,待趴在床头帮沉睡中的兰香拢拢头发,擦干额头上打湿的汗水。
而后才激动的从产婆手中接过用大红包被包着的孩子,尽管是房间的光线不好,无法辨别儿子是白是黑。
但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看的,浓密的毛发,胖嘟嘟的小脸,紧闭双眼,小嘴微抿,皮肤一点都不皱巴,怎么看怎么好看,心里柔软的想要溢出水来,声音温和的对他说
“淘淘,看看你阿娘为了生你多辛苦,以后一定要孝顺啊!”
“兰香还没醒,先喂孩子喝几勺太和汤”刘婶端着摊的温度刚刚好的白开水,走到江沛身边,拿起小勺子,舀起半勺贴着淘淘的下嘴唇,动作轻柔的往小嘴里慢慢送。
没想到他竟然微张着小嘴要吃的,喝水喝的特别卖力,逗的其它人一阵欢声笑语。
第60章 洗三
江沛看着儿子喝水的可爱动作; 心都要暖化了,来梁朝两年多从三无青年; 蜕变成三有男人,如今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稳婆拿到接生费和赏钱; 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刘婶; 您也劳累一整晚了; 快回去歇一歇; 这次真是太辛苦您了!”
见刘婶神情疲惫; 便催着她回去休息。想来也是; 在包子铺忙了一整天; 晚上又被他喊过来熬了一宿; 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决定等把事情整顺后,买些礼品上门好好感谢人家。
“我等雇的短工来了再走也不要紧,你一个大男人哪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你看着他们娘俩; 我去做些吃的; 再给兰香煮些米酒鸡蛋汤,好下奶水,咱们的淘淘还在饿着呢!”
刘婶如今越看孩子越喜欢,没感觉到累; 欢喜的要去做饭,看到淘淘时觉得自己的乖孙子也离自己不远了。
“那麻烦婶子了,对了; 医婆说兰香刚生产完,要给她煮些米汤喝,不能吃大补之物,免得引起肠胃不适,我还问过何大夫,他也说喝米汤于孩子吃奶无碍。”
江沛在给兰香抓熬制参汤的药材时,特意咨询了回春堂的医婆有关产后的各种事项,其中有饮食这一方面,他没穿越前好像也听同事说过自己的经历,最好喝些清淡的米粥。
“米汤哪有红糖米酒滋养人,医婆都是瞎说的,我生珍珠时就是这么过来的。”刘婶完全没把江沛的话放在心上,孕妇生产完谁不是喝这个的,只有穷人家买不起红糖才喝米汤的。
江沛见她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知道她也是出于好意,于是干脆不再说什么,反正短工快要过来,等会让她煮给兰香喝就是,既然连医婆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待她进灶房后,江沛拉个矮凳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熟睡中的母子两人,心里涨的满满的,整个房间溢满了温情,
辰时刚至,雇工就赶过来了,江沛连忙让刘婶回去休息,刘婶见她同自己年岁相差不大,都是生养过孩子的,照顾产妇有经验,不是两眼一抹黑。
她想着家里还有包子铺,只老伴和珍珠两人忙不过来,自己得回去帮忙招呼着,于是点头同意回去,絮絮叨叨的交代江沛和雇工一些事情后才离开。
“阿沛,我家大宝天没亮就非要吵着来看弟弟!”刘婶离开没多久,季氏便牵着儿子大宝,满脸喜悦的来看兰香。
“嫂子快坐下,兰香还没醒,大宝,淘淘弟弟还在睡懒觉呢!”江沛连忙起身把自己的凳子让给了她。
“大宝,弟弟可爱吧,弟弟在睡觉,可别上手摸啊,你在旁边看着他睡!”季氏最了解自己的儿子,担心他的手没轻没重的把孩子给弄醒,连忙提醒他。
“娘,弟弟好好玩,我不想要妹妹了,想再要个弟弟!”大宝的话音刚落,襁褓中的婴孩非常不给面子的哇哇大哭起来。
“娘,我没摸弟弟,是他自己哭的,淘弟弟别哭啊,我给你糖吃好不好?”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饴糖要往淘淘哭着小嘴里塞。
“哎,大宝!弟弟现在不能吃糖,等他再长大你再给他好不好,儿子真乖!”
季氏眼疾手快的连忙把大宝拉到一边,好笑的说道,看到江沛弯腰笨拙的把孩子抱起,嗷嗷的哄着,可儿子丝毫不买老爹的脸继续委屈的哭着,连忙继续说道
“阿沛,淘淘约莫是拉胎粪了,去找两片干尿布来,我给他换换!哎呀,兰香醒了,现在当娘了,听不得儿子哭,心疼了吧。”
她站起身要去把江沛怀中大哭的孩子接过来时,发觉熟睡中的兰香,慢慢睁开了眼睛,不过还是一脸的疲顿。
“阿沛,快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兰香支起身子坐起来,满脸心疼的望着丈夫怀里的儿子伸着胳膊要去抱。
“饿不饿,我让王嫂正给你熬米汤呢,看看咱儿子俊不俊。淘淘别哭啊,让你阿娘抱抱!”江沛笑呵呵的把儿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兰香臂弯里才松手,随后去拿尿布。
“奶水下来了没,淘淘拉过屎尿就该要着吃了?”季氏帮兰香开始拆包被,现在的天气还不是太凉,不用担心冻着孩子。
“还没有,只是胀的难受。”兰香慈爱的笑看着不再哭闹的儿子,动作轻柔的给他清理红彤彤的小身子。
“如果淘淘的吸劲不大,就让阿沛先帮帮忙。”季氏说的一本正经,而兰香听后俏脸刷一下红了,娇羞的扭头瞥了眼正在拿尿布的江沛,点点头。
江沛见兰香醒了,儿子在母亲的怀里停止哭闹,重新进入睡眠状态,雇的短工王婶在高工钱的动力下,做事手脚特别利索,还有季氏和珍珠在旁边陪着,家里不再那么忙乱。
按照平日里去商号上工的时间,他已迟半个时辰,由于兰香突然生产,还没来得及向祁达告假,因此必须要去商号。
“淘淘,阿爹要去做工了,要乖乖的哦,不要闹阿娘。兰香,想吃什么让王婶给你做,你再躺着睡会,我正午下工赶回来看你。”轻柔的抚摸一下淘淘的胎发,嘱咐着兰香。
依依不舍的离开他们娘俩,走出远门小跑着去粮行,虽然一整夜没睡,但没有丝毫困意,孩子的出世,让他多了一份寄托,更让他感觉自己比以前更有干劲,元气满满。
到了商号,找到祁达说明自己迟到的原因,祁达哈哈大笑着恭喜他的添丁之喜,并且言明孩子洗三时,他一定会去看看大侄子,江沛笑嘻嘻的连忙谦虚的道谢,到了账房同事又是一阵贺喜声。
蒲阳商号的经济□□运动,依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前段日子他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冒着早衰的危险,紧赶慢赶的把剩下的一年半的账目,硬是审查的还只剩下大半年的没看,现在儿子出生了,更想要早点完成任务。
让他庆幸的是,赵松只在茶行担任掌柜不到三年,在他之前的账目没有什么问题,前面的账册整理起来的速度,相较之前快上许多。
其它分号的掌柜倒是还算规矩,没什么大的经济问题,都是些针头线脑的东西,水至清则无鱼,这是祁达暗示过的。
管理下属不能太苛刻,只要没越过那条线,就不用管,只不过为让祁达心里有数,他还是认真的记录了下来,留个底拿给他看。
免得以后他们那些人胃口大了,不再满足一针一线,开始搞起大动作,上面的人怪罪下来,担责任的其中就有他们这些负责审核账务的人,谁让他们没指出来呢。
下工后,江沛心里记挂着妻儿,没顾得上与同事打招呼,就步履生风的急切赶回家中。
“淘淘怎么哭这么厉害?”王婶帮他打开院门时,听到儿子啼哭不止,疑惑的问道。
“饿了,急着要吃的呢,东家娘子的奶水下不来,只能干瞅着,那小模样看着真让人心疼,正等着东家你回来呢”王婶忘着有些纳闷的江沛,抿嘴笑着。
等着他?他现在又不是女人,没法奶孩子,等他做什么。
等他进屋,兰香敞着衣襟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满脸通红的支支吾吾的告诉他,为什么等着他回来。江沛听后觉得挺别扭的,不过为了让儿子填饱肚子只能照做。
在江沛手口并用下,他家儿子终于能吃到自己的口粮了,瞧他那欢快劲,吃的满头大汗,丝毫不管老爹老娘如何脸红害羞。
洗三这天,江沛告了天假,让三牛也把馅饼铺子关一天门,由于他们在府城没什么亲人,请的除了左邻右舍的邻居,就只有陈叔、张先生和王叔他们一家。祁达说要过来,还不知道他确不确定能来。
八月下旬的天,不热不冷,江沛在众人的指示下提前准备好了洗三用的一系列的东西,他对流程不懂,让刘嫂在旁边指导。
兰香要坐月子,不能出来,出生后皮肤发红的淘淘,第二天便开始变的白一些。
当刘婶抱着光溜溜的儿子放进泡着干艾叶的水盆中时,如藕般的小胳膊小腿开始乱蹬,哇哇大哭起来,盆里的水花四处乱溅,江沛看的直心疼,而众人则哈哈大笑。
“这娃身子骨壮实,看水花溅出多少……”
“那是,也不看看兰香孕中都吃的什么,她当家的一点活计都没让碰!”
“添盆了,添盆了!”
……
“大掌柜,您来了!”洗三礼快结束时,祁达才姗姗来迟,江沛都以为他不来了呢。
“没啥好送的,这是我让小厮给大侄子到天隐寺求的护身符,顺便打了一把长命锁,你收好。我看看侄子再走。”
因为添盆之礼最后都让收生姥姥拿走了,送再多也落不到主家头上,所以祁达才把礼物直接交给江沛。
“大掌柜的您真是客气,我替淘淘谢谢您了!”江沛觉得上司太有心了,有这样的领导,下属能不死心踏地得用心干吗。
第61章 病危
儿子的洗三过后; 江沛开始进入了人生又一新阶段,水深火热的养娃新生活; 每当大半夜被吵醒时,他都忍不住的感慨孩子真是个甜蜜的负担啊。
王嫂在兰香坐月子期间是留宿在家的; 兰香担心孩子哭闹扰他歇息; 让他睡另外一间房; 江沛没同意; 觉得养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能只让妻子一人承担。
而且王嫂白天照顾一天; 夜晚再熬夜; 身体受不住; 影响工作效率; 说不定还会把负面情绪带到孩子身上。
“臭小子又在嚷着要吃的了,我去点灯。”
房里多个孩子,不自觉的睡的没以前沉,有些响动便会醒来; 夫妻两听到哭声; 立马醒来,知道儿子又在发出他饿了的信号,于是连忙起身。
为了孩子的呼吸健康,他们都奢侈的用上蜡烛了; 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心,无论穷富总想尽自己所能的给孩子最好的。
“小赖皮,咱们找娘亲喽!阿爹摸摸拉臭臭没……”江沛点好火; 从摇床里把嗷嗷待哺的儿子抱出来,送到兰香怀里。
虽然每晚被吵醒两三次,但他发现儿子还是比较好养的,饿了尿了就哭,吃饱就睡,中间一点都不闹人,不知道为他们省去多少麻烦,和自己的乳名差了十万八千里。
“二牛哥,你拿块尿布过来,淘淘尿湿了。再换个包被,这个有点潮,现在夜晚凉,别冻着了。”
“恩,剪那么多尿布都觉得不够用!我之前不是还有两件不穿的短褂吗,回头也给剪了。”如果有尿不湿就好了,这样就不需要费力洗尿布。
…………
商号的所有账目直到九月中旬才核查完,在刚发现茶行账目有问题时,祁达已派人回广陵给祁越递信了。
大家族的利益纠葛太复杂,即使出了什么事,一般也不会轻易经官判定,最终为顾惜祁家的门面,赵松被责令赶回广陵,免去他茶行掌柜的职务。
赵松的惩罚祁达没资格做决定,可收拾两个账房先生还是没那么多顾忌的,为杀鸡儆猴,震慑其它的账房先生,以防他们以后和掌柜沆瀣一气,动小心思,一纸诉状把他们都告到官府。
一场内部清理运动伴随着关联之人得到应有的惩处,而终于划上圆满的句号,在祁越未委任新掌柜到来前,祁达只能暂时代管店务,其它分号的账房先生轮流来负责账目。
总号的账务本身就多,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审查账目,江沛他们白天黑夜的连轴转,祁达这次大发善心,放过他们一马,不追加工作量。
在三牛耐心的教导下,大山目前已基本掌握了做馅饼的手艺,使得三牛比以前要轻松许多。由于店铺小,只他们两人,即使生意再好,可毕竟只有两双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因此每月的收益算下来基本都相差不大,除了给大山的三两工钱和其它各种开销,每人多时能有二十两红利,少时十五两左右。
兄弟两人都不想把步子跨太大,三牛来年二月份就要成亲,用钱的地方很多,扩大经营需要本钱,还有就是培养人才,无论哪方面都不容易,暂时先这样做着,每月十几两已不算小钱了。
“二牛哥,家里的木炭没了,今年好似格外的冷。”
兰香趁儿子睡着,坐在床上做针线活,想起王嫂昨日对她说的话,提醒江沛坐在火炉旁正给儿子烘烤尿布和小衣的江沛,手中穿针引线的动作不停。
时光如梭,转眼淘淘都三个月了,连日下了十来天雨雪,大人的衣服脏就脏了,只要勤换贴身衣物就没什么,可随意的拉屎拉尿的婴孩不行,每天都能洗一晾绳,没太阳干不了,只能放在火炉上烤干,家里自然废柴禾。
“明儿我再去买两车,一车放家里,一车给三牛送过去,饼铺里约莫也不多了。兰香,今年过年咱们得回去一趟,淘淘要上户籍,你……”
由于江沛的户籍是洛安县洛水镇杏花村,儿子的户籍是随宗族的,必须要回籍贯之地上户口,根据辈分,儿子大名叫江清霖,是他自己起的,回家时旁人若问起来,就说是找算命先生测的。
朝廷九月初开始征役,徐氏离开时,他把自己连同三牛的顶役金一起给了三十两,同她说倘若银子不够,麻烦他家先帮忙垫着点,过年回去时再还给他们,依据往年的惯例反正是用不完的。
“二牛哥,我晓得轻重,年节必定要是回去一趟的,一直这样呆在外面,如何也说不过去……谁在外面敲门,你去看看。不会是大宝又来看淘淘了吧。”
“恩,我去瞅瞅。”
江沛站起身往外走,外面正下着雨夹雪,想来不可能是大宝过来,邻居的可能性也不大,冷呵呵的天,谁不窝在家里暖和。
火炉被他从书房挪进了卧室,只不过卧室的门是开着的,免得不安全。他刚从暖融融的屋里出来,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冷空气,风一激,打了个寒颤。
“谁啊?”
“我,你小舅子姚三顺!这鬼天气想把人给冻死!”
“三哥!你咋这时候来了,是不是家里……”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江沛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姚家的什么出事了,可马上觉的不可能,如果是姚家,小舅子不该如此表现,那不是姚家,就是江家了,难道是便宜老爹出事了?
“咱进屋说,冒雨赶了几天路,快把老子给累死了!哈哈,外甥在哪,我去逗逗他!”三顺到了堂屋檐廊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