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伤人的话真的是我说的啊！”姚仙依苦笑。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虚无的声音中含着责怪的意味。
“我当然知道。”姚仙依伸手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可是； 现在的他根本斗不过那魔泪； 我是想激他交出‘小丁’的。只要他拿到神之心； 那魔泪根本翻不起风浪。”
“你知道的； 他绝对不会牺牲你。就算他死在神魔手里，只要那神魔得不到神之心，他就无法到达神域； 伤害不了你。”虚无再次道。
姚仙依无言以对； 她跌坐在清涡泉边； 愣愣地看着姚烬和神魔从仙界打到人界，从天上打到地上，从高山打到海里； 姚烬一开始还能应付神魔的攻势； 但很快的，他就落入了下风。
那神魔每伤姚烬一分； 姚仙依就痛苦一分。
她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双臂； 两只胳膊很快就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殷红地血液一滴滴地滴进清涡泉，从来清澈的混沌神水竟然被染成了淡红色。
“主母； 您别这样。”虚无过来劝道。
连小流星也蹒跚着走过来，轻柔地舔着她满脸泪痕的脸颊安慰她。
“怎么办？”姚仙依想揪住虚无的袍子，谁知却一把抓了个空，“你活了那么久，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快想想办法啊！”
虚无抱歉的摇头道：“抱歉，圣神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姚仙依后悔又绝望，“我当初不该把‘小丁’给他的。是我搞砸了这一切。”
虚无想劝她，但是越是聪明人就越难被安慰，那些假话空话只会加深她的痛苦。
比起姚仙依，它更担心姚烬，此刻它最想做的是到凡间和姚烬并肩作战。但姚烬让它一定保护好姚仙依！
就在虚无纠结之时，神域中的光线突然猛的一暗，它一惊之下连忙探查。
很快就发现那神域中心的光球中飞出了一团柔和的光芒。
它凝神戒备，当那光芒落在他们面前后，这才发现是一个十来岁大小的独眼少年。
“你装成这样骗谁呢？”虚无冷笑道。
“你知道的，我虽然能掌控整个玉宇，但唯独神域是我无法探查的。在这里我本就和瞎子差不多。”
少年的嗓音在神域响起，熟悉的感觉引起了姚仙依的注意，她循声望去，就见一团少年形态的光团在和虚无说话。
“是你！”姚仙依吃惊的看着光团。
光团的样子分明就是她曾经在鱼跃城救下的熙云国皇子蓟。
“其实，咱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少年像是怕姚仙依误会，赶紧解释道：“我无形无态，为了便于交谈才选了这个样子出现。”
“那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姚仙依挂心姚烬的安危，其实并不想和这少年说话。
那少年咳了咳，“我是天道。”
“竟然是你！”姚仙依乍然听到这人的身份，胸中立刻怒气翻腾，恨不得将这少年千刀万剐。
如果不是他，元古圣神和姚烬哪里会落入今日的处境。
姚仙依怒瞪着少年，身上的法则之火若隐若现。
“你别生气，我是来帮你的。”少年赶紧道。
“帮我？怎么帮我？”姚仙依根本不相信少年的屁话。
“我能帮你拿到千妖星。”少年急急道。
姚仙依愣了一下，连忙看向虚无。
虚无摇头，“天道的能力是掌管万物法则，取物这样的能力，更别说从圣神处取物，它办不到。”
“我的确办不到。”少年似是极害怕姚仙依会揍他，连忙道：“但是你可以。”
“把话说清楚。”姚仙依冷声道。
“你和祂是夫妻，祂的东西即是你的东西。只要你想，便能从祂哪里拿到千妖星。”
“什么我们是夫妻？”姚仙依又羞又怒。
“呃，是这样的。”少年见姚仙依误会了连忙解释，“你头上那根红绫的本体其实是一根发丝——是圣神的头发。他将这根发丝给你时，许下一个誓言，‘结发为夫妻，一体不相弃’。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不能轻易发誓的，只要他许下誓言，就一定会兑现。所以在你接受红绫后，你就是他的妻子了。因他发誓和你夫妻一体，他的一切自然也是你的一切。”
“可……这明明是我的生日礼物，那是我才八、九岁大小，他也不过十二三岁。那时因为他动用大半的神力封印了我体内的法则碎片，我们俩都失忆了……”姚仙依突然记起生日那天姚烬眼底的忧虑，难道当时他已经预感到大变的来临，所以才特地把红绫送给自己，希望它能保护她？
“我不能探查神域的情况，具体过程并不知晓。但他一发誓，他的誓言就会被刻进天道法则之内，这才被我感知。”
“原来是这样。”姚仙依手抚红绫满心哀伤道。
“那我怎么才能拿到千妖星？”时间紧迫容不得姚仙依细细思量，她立刻问天道，“而你又为什么帮我？让圣神死去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吗？”
天道淡淡道，“我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他要改变玉宇规则，就是要我死，我怎么可能不反抗。至于现在帮你，是因为经我推演，如果让那神魔再强大下去，即使他拿不到神之心，整个玉宇也会被他吞并，到时我还是难逃一死。而我，如果想活下去，最后的一线生机在你身上。所以我才冒险现身帮你。”
“我不信你。”姚仙依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用她熟识的人的样貌出现的天道，摇头道。
“时间不多了，你必须信我。”天道脸上带上了一丝焦急，突然他脸色一肃，举手立誓道：“我以我掌控的万物法则起誓，我今日之话句句属实，如果对你有半点谎言，便让我灵识消亡，魂归混沌。”
天道立誓后，神域中心的光球外围突然出现了一圈金光，锁进了光球之中。
虚无探查后，对姚仙依道：“它的誓言是真的。”
姚仙依心如电转，知道自己必须当机立断，于是她问天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线生机。”天道向她伸出手，掌心里托了一枚龙眼大小的光球。
“这是什么？”姚仙依问它。
虚无看到那个光球，声音有些古怪，“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接着它对姚仙依道：“你可以答应它。”
姚仙依看了虚无一眼，点了点头，神色郑重的接过光球，问天道，“然后呢？”
“吃了它。”
“吃了它。”
天道和虚无两人异口同声道。
姚仙依吓了一跳，但想到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比被姚烬留在神域偷生好上一万倍，她不再犹豫一口将光球吞下。
发现除了小腹一暖，再无其他感觉后，姚仙依连忙问天道：“我怎么才能把千妖星拿到手？”
天道将法决告诉姚仙依，并提醒道：“祂神力比你强太多，一旦察觉你要取走千妖星，他就会出手阻止，你肯定争不过他，所以你只有出其不意的一次机会。”
姚仙依点点头，对虚无和小流星吩咐一番后，先在心中演练了几遍，直到自己能熟练运用了，这才施展法决打开了姚烬的内府一把拿到了千妖星。
质朴的石条，入手冰凉，剑柄上歪歪扭扭的“小丁”两个字，的确是千妖星化成的石剑。
“依依——”
隐约中姚仙依好似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呼唤。
她恍若未闻，吩咐虚无道：“送先我去圣灵山。”
虚无伸手，很快用手上的黑火在神域打开了一个大洞，姚仙依留下一句话，立刻跳了进去。
“把姚烬带到圣灵山来！”
第236章 大结局
当姚仙依踏进圣灵山，止嶶神尊立刻出现在了她面前。
见止嶶神尊一身白衣； 面如金纸； 姚仙依不由关心道：“师兄； 你还好吧？”
止嶶神尊清冷的目光从姚仙依身上扫过，眸色更加冰冷，“死不了！”
时间紧迫； 姚仙依也顾不得计较止嶶神尊的态度； 她连忙道：“师兄； 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 那神魔已经得到了两件神骸，普天之下已经无人能挡。如果任他为祸，整个元古玉宇都将不保。”
“你想怎样？”止嶶神尊面无表情道。
“我已经拿到千妖星。”姚仙依取出石剑； “你能帮我把神之心交给姚烬吗？”
止嶶神尊冷硬的面容终于碎裂； “姚仙依；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师兄，”姚仙依真挚的看着止嶶神尊，“我知道的……你放弃仙界的安逸； 镇守圣灵山； 甘受雷劫加身之苦，并不紧紧因为你是天选之子； 而是因为你有你的道。为了它； 你一直在坚持。尽管你的道和元古的道有分歧，但我相信，你们都是为了这个玉宇更加美好。所以；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神魔毁掉整个乾坤的，不是嘛？”
虚空之中，止嶶神尊身子微微晃了一晃，他看着姚仙依，清冷的眸子中慢慢地带上了一丝莫辨的神色。
“我答应你！”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谢谢你！”他听到她这样说。
接着，他就看着她举起石剑，用力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师兄……”他看到她困难的开口，“帮我告诉他，遇见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好。”他上前抱住了她，直到她胸口的那柄石剑变成一柄燃着无形火焰的透明短剑，他才将它拔了出来。
剑身冰薄透亮，剑体上工工整整的“千妖”二字慢慢清晰起来。
然后他就这样抱着她凌空坐了下来，将她慢慢冰冷的身体揽在怀里。
他屈指将一道讯息打入圣灵山。
早就准备好的圣灵山门人立刻有序的御剑飞出了圣灵山。
“尊上，”睿明真人看到他怀里的姚仙依，身形顿了顿。
“什么？”
“圣灵众弟子已经悉数从山中迁出。”睿明真人屏声静气道。
“很好。”他听到自己说，“睿明你也出去吧！”
睿明真人看了姚仙依一眼，压下心头的难过，行礼告退。
这时整个圣灵山都陷入死一般得寂静。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出现又旋即消失，“骗子，你明明说过要和我下完那盘棋的……”
而后，他擦干脸上的痕迹，将手中的短剑向孤竹峰插去。
***
鱼跃城的北面横着一条望仙河。
河对面是一片连绵不尽的丘陵，生活在鱼跃城的凡人们从来不去那边，因为那里是通往仙境圣灵山的入口。
“莫去打扰神仙们修炼。”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训示。
只是今天，鱼跃城的凡人们很是不安，人们躁动着。
先是到处都传来雷怒闪光，各处天塌地陷的余威不时殃及鱼跃城。有人说是神仙发怒，也有人说是神仙打架，虽然猜测多多，但没有一个能真的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接着圣灵山的仙长们突然大批大批的撤了出来。
有小修上前问怎么回事，面色凝重的仙长们却无法回答他们。
接着，仙长们，修士们，凡人们便都一起听到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众人凝神细听，很快发现那声音像是一道接一道地锁链断裂的声音。
当那断裂的声音过去后，丘陵深处又开始传来轰隆隆地声音。
当众人都抻着脖子好奇丘陵深处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轰隆隆地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像是无数通天的巨人奔跑着冲向了鱼跃城。
震动的先是河对岸的丘陵，接着是横亘在城外的望仙河，然后是整个鱼跃城。
剧烈的震动晃的地面上的凡人站都站不稳，不结实的房子更是出现了蜿蜒可怕的裂缝，无数的尘土被掀的漫天飘飞。
人们的咳嗽声，大人的呼喊声，小孩的啼哭声，动物的嘶鸣，如一锅粥般在鱼跃城中沸腾起来。
城中的人们惊慌失措，好像末日就要降临。
还好，这晃动只持续了一刻钟，末日也并没有降临。
但惊惶未定的人们劫后余生的同时很快就看着城北的方向愣住了。
那里！
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无数通天的高峰。
特别是峰群最中央那座巨峰，通身覆雪，笔直而立，如玉剑直插苍穹。
“这是什么啊？”
城里的凡人战栗着相互询问。
很快就有去过圣灵山的凡人告诉了他们真相，“那是圣灵山。”
“天那！这就是神仙们住的地方啊！”
人们奔走这惊叹，但他们还没从看见仙境的狂喜中冷静下来，就听到北方又传来轰隆隆地声音。
这次人们彻底呆住了。
圣灵山塌了！
……
***
全部塌了！
那么多巍峨的、美丽的、俊秀的、缥缈的山峰全都塌了！
连那座最不凡最特别的通天巨峰也塌了！
人们先是呆住，接着有人大哭，有人疯癫的大叫，有人疯狂的咒骂，有人更是惊厥了过去。
那是他们心中的圣山啊！
怎么能塌了呢？
唯独圣灵山的修者们站在九天之上，安静的看着圣灵山的崩塌，早就被告知会发生什么的他们虽然痛苦，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众弟子听令，立刻将鱼跃城及其附近的凡人带走，不要漏掉一个，走的越远越好！快！”睿明掌门命令道。
“弟子遵命！”圣灵山弟子轰然应喏，如游龙般扎进了鱼跃城，又带上自己能带的凡人，飞速的离开。
不多时，圣灵山方圆千里便没有了活人的踪迹。
不，倒塌的天衍峰上方，还凌空坐着一人。
他白衣飘飘，容颜清俊，一身清辉犹如月华，被这凌乱的废墟一对比，更加高洁无垢，出尘绝世。
止嶶神尊一手撑在膝上，一手握着一只酒坛。
醉人的香味飘出，层层叠叠地酒香弥散开来，似乎鲜花一层层的慢慢绽放，此酒名为“叠醉”。
师父星妙真人生前最喜欢的仙酒。
那天，他提着一瓶叠醉，站在师父的茅庐外。
小姑娘喝的半醉，已经站不住，挨在师父身边，揪着老人家的袖子，嚷着要酒喝。
红扑扑的脸蛋，圆溜溜地大眼睛，耳边的红绫一晃一晃的。
“年轻真好。”
早已经活过无数岁月的他，站在门外，脸上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
当最后一滴美酒送入口中，止嶶神尊扔了酒坛，站了起来，迎上了突然出现在圣灵山废墟上空的一大团黑火。
“姚烬在哪里？”他问道。
黑火中立刻滚出了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的大猫，它好不容易长好的皮肉又被撕地无一完好。
它匍匐着，使出全力站了起来，将它背上那人驮到了他面前。
“姚烬，赶快将神之心收入体内。”止嶶神尊从袖中取出那颗鲜红的还在轻微跳动的神之心，送到姚烬面前。
谁知姚烬一动都不动，连看都懒得看他。
“你搞什么鬼！”神识查觉到那神魔正在快速接近的止嶶神尊一把揪起了姚烬。
姚烬抬头，那空洞的紫色眼眸让止嶶神尊不由打了个冷颤，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推开了止嶶神尊，神色冷酷似冰，“天地万物无中生有，有中归一。这世界早晚会重归混沌，晚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止嶶神尊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厉声道：“你这样不作为，放任神魔毁掉整个玉宇，是要辜负她的牺牲吗？”
听止嶶神尊提起姚仙依，姚烬死寂的眸子里这才有了丝情绪，“你我都是逼死她的刽子手！”
止嶶神尊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或许吧！”他黯然道，“我的确是罪魁祸首，所以我要去赎我的罪。对了。她让我告诉你，遇见你，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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