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光头大汉摸着下巴,指着邱原道:“这小老儿身上虽然有着不错的防御法器,但却不是坑中两人的对手。就现场来看,他连攻击法器都没有拿出来,就被刺伤昏迷。也就是说,这两人的死亡并不是他干的。可是,不是他又是谁呢?”
坑中两人筋骨尽断,碎成肉饼,身上却没有其他伤痕。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修士用隔空摄物之术将两人摔向地面造成的,境界应该在真人你之上。可是如果是这样强大的修士,取他二人的性命易如反掌,为何会采用这样麻烦又笨拙的杀人方式呢?”
“这点正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玄直真人点头,看向崔堂主,“至于这第二点奇异的地方想必堂主也看出来了。”
“哈哈。”崔堂主笑声震天,“真人你考我呢。”
他脚步一抬,如玄直真人一样凌空步虚,向院中走了两步,蹲身下去,盯着青石地面上沙晶似得粉末,纳闷道:“你说这位大能闲着没事,把法器都捏碎了干嘛呢?这堆应该是一支仙剑的残骸吧?虽然品质不怎么样,但对寻常修士来说,也是难求的宝贝了!”
“会不会是这位前辈的法器威力无比,把这两人的仙剑都震碎了呢?”
“小子!如果这世上有不用灵力就能催动,杀人时更不会泄露气息的法器,请给我来一打。”
崔堂主歪着脑袋看着薛成峰。
薛成峰被他反驳,却不生气,微笑道,“晚辈也只是猜测而已。”
崔堂主不理他,去查看那两个被摔成肉饼的尸体。
玄直真人看到薛成风如此气度涵养,再看自己兀自在生闷气的小徒弟,摇了摇头,心中暗叹,“美玉良才可遇而不可求啊!”
崔堂主走了一遍,摸着光亮的脑袋走回来,对他的三个属下道:“你们也去看看,小心点。”
三人点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庭院,尽量不破坏现场,一炷香之后,才检查完毕。
那瞎子回禀道:“堂主,院内只有这七人的气息,再无别人。”他双目被剜后,其他感官到更加灵敏起来,尤其是嗅觉,堪比犬类,有个外号“盲狗宋七”。
那独腿回道:“堂主,属下也是这番结论。”这人虽只剩一腿,却能日行千里,人称“气死马”。
最后是那无皮怪人回禀,他胆大心细,很得崔堂主信任,“堂主,属下在东墙之上发现一丝攀爬的痕迹。”
“喔?”崔堂主一听来了精神,噌的窜到东墙上,观察片刻后,对跟过来的玄直真人道:“像是逃跑又被抓了回去。”
玄直真人认同这一说法,但是疑惑道:“这应该是行凶者中年长那位留下的痕迹。但他为什么要跳墙逃跑?是了,如果飞剑被毁,自然无法御剑逃走。难道那高人戏耍于他。”
“好了,好了,不用麻烦了。”崔堂主哈哈大笑道:“问问这个小姑娘不就知道了!”
姚仙依醒了。
她一醒来就发现院子里站了很多人,除了薛乘风,她都不认识。
“姚仙依,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听到薛乘风关切的问候,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肩膀,发现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再流血。
姚仙依摇了摇头,回头寻找大家,发现邱原和柳大牛躺在自己身边昏迷不醒。
柳爷爷和柳奶奶却躺在原地,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泪水模糊了视线,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朝他们两个老人扑了过去,却被一只手臂拦住。
“他们已经去了。”薛乘风带着深深的歉意,“是兰玥拜托我来找你的,她和叶靖行已经顺利通过三关,成为我圣灵山弟子。一路上没等到你她急坏了,拜托我来找你。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气息了。”
姚仙依木在原地,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
“我想去看看他们。”
“等等吧!”薛乘风温和地说:“正在勘查现场,还不能动他们。”
姚仙依点点头,默默站着。
“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薛乘风轻轻问道。
“发生了什么?”姚仙依被他一问才想到那条血红长鞭,她扫了四周一眼,没有发现它。
“你在找什么?”一个长髯男子问她。
姚仙依瑟缩了一下。
薛乘风连忙安慰她道:“不要怕,这是我圣灵山的执纪长老玄直真人,他会为你做主的。”
做主?
姚仙依看着薛乘风不说话。
凶手已经被她摔死了,又需要圣灵山做什么主呢?对了,那个给两人撑腰的什么老祖就是圣灵山的人,她倒要看看,圣灵山要怎么为她做主!
“你怎么了?”
见默不作声的姚仙依瞪着他,开始瑟瑟发抖,薛乘风大为奇怪。
“你们圣灵山是坏人!”
姚仙依一把推开薛乘风,躲到昏迷不醒的邱原身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她抓住邱原的袖子,并不敢动他,只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呼唤着邱原,“邱伯,邱伯,坏人又来了。”
“这?”薛乘风哭笑不得,“我怎么成了坏人了?”
“这还不简单?”崔堂主拨开薛乘风挤到小姑娘身前,摸了摸光头,脸部肌肉一抖,挤出一道自认为亲切的笑容,“小姑娘不要怕,哥哥我可不是圣灵山的人。来!来!哪个是坏人,你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做主!”
“哇——”
小姑娘哭的更大声了。
崔堂主囧了,这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是他老娘给的,他不要还不行,他也很委屈好不?
回头看了看他的三个部下,一个比一个吓人。
娘的!
早知道,就带那个娘娘腔出来了。
第17章 堂下审
眼见小姑娘被吓的直哭。
两派人马都没了辙,不得已还是决定等重伤的邱原等人醒了再说。
众人决定离开凶案现场,但对于把这几具尸体和伤者安排在哪里起了分歧。
“崔大人,这小女孩本来就是要去我圣灵山拜师学艺的,这位邱管家的小主人已经拜入我们圣灵山,他们自然也应该跟我们回去。”
“这可不行!”
崔堂主不答应了,“人家小姑娘都喊你们圣灵山是坏人了,你还让人家去你们的地盘,莫不是想杀人灭口?”
“崔堂主说笑了。”薛乘风微笑道:“孩子这么小,弄错了也是难免。”
“但这遮掩杀人灭口痕迹的幻真罩的确是你们圣灵山的。”
“这……”薛乘风沉吟,难以反驳。
幻真罩出现在这里的确预示着圣灵山有人参与。
这也是玄直真人亲自赶来的原因。
“师侄,”玄直真人吩咐道:“就听崔堂主的吧!”
不知这无回门崔堂主怎么想的。
他安置众人的地方,竟然是凡间官府的府衙。
姚仙依有点不明白,这个无回门到底是什么样的门派了。
朝廷之人?
可是他们一派草莽气息。
仙门同道?
圣灵山几人又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还真是神秘。
因此时已经是半夜,姚仙依又有伤在身,没多久她就困倦的开始打盹,薛乘风要带她去崔堂主专门给她安排的房间去休息,她也不去,只是蜷缩在邱原身边等他们醒来。
姚仙依人小体弱,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身边已经没有了邱原和柳大牛的踪迹。
姚仙依一惊,连忙翻身起来,叫到:“邱伯!大牛哥!”
门外有人听到动静,开门进来。
正是薛乘风,他安抚姚仙依道:“邱原和柳大牛去堂上了。你放心,他们人很好,身上的伤也已经没有大碍。他们看你太累才没有叫醒你。”
姚仙依点点头,“我要去看看。”
“好!”薛乘风含笑道,“我看你衣服破了,给你买了身新的。你换上再去吧!”
姚仙依这才记起肩膀上的剑伤,透过刺破的衣服,她发现伤痂已经掉了,漏出长好的嫩肉,鲜红一道,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疤。
薛乘风知道女孩子都爱美,安慰她,“圣灵山有玉肌散,乃驻容美颜的圣品,到时我给你讨一瓶,抹抹就没有了。”
洗漱好,扎好发髻,绑好红色的丝绫,换好衣服,姚仙依跟着薛乘风,来到明镜高悬的官府大堂。
堂上已经坐了两人,正是那个光头的崔堂主和美髯的玄直真人。
两边分别站着圣灵山和无回门的属下,柳大牛和邱原在堂下,因他两人伤势未痊愈,给他们安排了两把椅子。
“邱伯!大牛哥!”
看到他们两人,姚仙依就跑到他们身边。
邱原看姚仙依精神还好,就放了心,让她依在他身边,只是柳大牛却只转动眼珠看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上的方砖,神情木然。
想到柳老夫妇的死,姚仙依自然明白柳大牛的感受,也不怪他。
堂上的问话还在继续。
“柳大牛。”崔堂主问他,“你说去春花巷杀你们的两个修士都经常出入彩霓居?”
“是的,大人。”柳大牛的声音粗哑磨砺,好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让姚仙依不寒而栗,“祝天寿是我们东家祝繁的儿子,他和他的朋友经常来彩霓居,跟我们东家要钱。”
崔堂主似笑非笑的揉了揉下巴,“那祝天寿已经修真,凡间的银子对他用处不大,他还找祝繁要银两干什么?”
“他儿子虽然被传授了仙法,但仍然喜欢逛窑子,吃筵席,吃穿用度,都喜欢贵的好的。自然需要银子。”
“真人,看来你们修真之人自诩高洁,原来都是假的啊。吃吃喝喝,都能把仙修了。”崔堂主一脸“赞叹”的神色。
“这种人也就仗着有灵种罢了,修为也只能在灵应境徘徊,绝无再进可能。”玄直真人脸色铁青,“看来事情已经清楚:叶靖行从彩霓居把柳大牛救走,让彩霓居颜面大失,祝天寿半路截住他们要报复,又被叶靖行打断了腿,他起了杀心,但碍于圣灵山收徒在即,城里修士众多,不敢轻举妄动,便向他在圣灵山修真的老祖借了幻真罩,想趁城中目光都聚集在圣灵山的时候,暗中杀了让他丢脸的柳大牛等人。谁知却被路过的前辈高人发现后所杀。”
“现在有两个问题,”崔堂主道:“第一,祝天寿的这位老祖知不知情,如果知情,戕害凡人,可是条大罪啊。第二条,那位见义勇为的高人又是谁?”
听到崔大人话里话外埋汰圣灵山,玄直真人冷哼一声,不与他计较,开口道:“这个简单,青林,你回山将幻月真人传过来,让他带着他的大弟子祝余辽。”
待虞青林领命前去,玄直真人又道:“邱道友中剑之后就晕了过去,自然没见到那位前辈。最有可能见过他的人就剩这小姑娘了。”
“孩子。”玄直真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让他和小孩子说话,还真是难为他,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声音不那么严厉,“那个把坏人杀死的人,长什么样子啊?”
姚仙依站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心中有数,便回答道:“我也没看到,那个坏人来砍我胳膊,我就晕倒了。”
“你撒谎!”崔堂主突然勃然大怒,对姚仙依横眉怒目,“我们都已经查明真相,不过就是找你问话,你竟然还敢隐瞒?不乖的孩子!”
姚仙依身子一颤,泪水盈满眼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邱原的胳膊,央求道:“邱伯,我害怕,我要回家。邱伯,咱们回家好不好?”
邱原连忙安抚姚仙依。
堂下众人带着无语的表情看向崔堂主。
崔堂主不好意思的摸摸光头,哈哈大笑起来,“小女娃你不要怕,我只是觉得你忘了什么关键东西,提醒提醒你,不是要杀你,哈哈哈哈!”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那无脸怪人觉得自己的脸又被他们堂主丢了一次。
姚仙依哭声慢慢小了起来,她眼睛通红,抽泣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虽然不知道那条赤鞭什么来历,但它对她的保护,她是能感受的到的。醒来后虽然一直没有发现赤鞭的踪迹,但她依稀能感觉到,它就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
既然赤鞭不肯现身,姚仙依自然守口如瓶,不肯把自己的救命恩人透露出去。
众人发现从小姑娘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禁大感气馁。
只好吩咐门人多加留意圣灵山周围的情况,如果发现手段通天的高人踪迹立刻禀报。
盏茶之后,虞青林领着一个衣袂飘飘的青年和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那青年神态倨傲,但对玄直真人确不敢怠慢,见礼道:“穿云峰幻月见过玄直真人。”
姚仙依这才发现那自称是“幻月”的年轻真人竟然是老者的师父,老者自称“祝余辽”。
那祝余辽向师门长辈见礼后,怒瞪着姚仙依等人,大声呵斥道,“你们几个!贫道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是收了谁的好处来陷害于我!”
“哈哈哈!”崔堂主大笑,“你这小老儿,上来就吓唬人。我已查明,那柳大牛曾经学徒的布铺,的确是你孙子祝繁开的,杀人的祝天寿也的确是你玄孙。”
“你又是谁?”祝余辽不服气的看着堂上的光头大汉,“我们圣灵山的事也容得阿猫阿狗来撒野。”
崔堂主却不生气,笑嘻嘻道,“你算说对了,我们无回门的确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无回门?”
祝余辽一听大汉的来历,脸色变得煞白。
第18章 惩凶徒
祝余辽面上抖了几下,强笑道:“老道自进入圣灵山修仙,自与红尘割舍,不再沾染尘缘,怎么还会管凡俗的子孙后代呢!”
“这么说祝繁的确是你孙子,祝天寿的确是你玄孙了?“崔堂主问他。
“却是。”祝余辽回答,他又急着补充道:“我们修道之人哪个不是爹生父母养,在凡俗有亲人也很正常吧,我已经斩断尘缘与他们再无联系,他们做了什么自然与我无关。”
“那你对他们一直打着圣灵山的旗号扯虎皮拉大旗,招摇撞骗是一点不知?”
“这些本道确实不知情,子孙不成器,让您见笑了。”祝余辽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玄孙已经死亡,还以为他们杀人的事,行迹败露,无回门上门问罪,自然要撇清关系,再做图谋,挽救玄孙。自己师父最是护短,他老人家强硬起来,圣灵山难道还怕他无回门不成?
“这么说,这两个修士杀人,你并不知情?”
“不知。”祝余辽淡淡回道。
“那你的幻真罩怎么落入他们手中?”
“他们说在城郊发现了一只狡猾的七尾狐,为祸乡民。两人想设陷阱把它抓住。我这才把幻真罩借给他们。”
“你不是说,你已经与你的家人斩断尘缘,怎么还与祝天寿有联系?”
“祝天寿身具灵种,修行也进入灵应境,已是我同道中人,自然不再避讳。”
“这么看来,你对这件事是完全不知情啊!”
“这是当然。”祝余辽面色一松。
“只是可惜了你这法器了,作为凶器,我无回门必须要收走。”
“你们敢!”祝余辽大怒,“幻真罩乃是师父他老人家赠予,待我突破‘无我境’便会成为我的本命法器,怎么容你们拿走?”
“哈哈,你的本命法宝能借给别人去捉什么七尾狐?这么随便的本命法宝,崔某可是第一次听说。”
“除魔卫道,乃我仙门本分,把重要法宝借与他们有如何?”
“你到正义凌然!”崔堂主似笑非笑的看着祝余辽。
“不敢,本道实话实说而已。”祝余辽慷慨陈词。
“可惜啊!可惜!”崔堂主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