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老板娘的身子。
但此刻,她却实实在在地摸到了老板娘的手。
老板娘一愣;看着苏菜菜的狼爪子:“姑娘这是何意?”
苏菜菜倏地缩回手,扯了扯宫玖的袖子;小声问:“难道这老板娘不是亡灵?”
宫玖眯起眼睛:“味道是尸气没错;昨晚我们看到的应该只是影像,是鬼魂的虚影,所以手能够穿透他们的身体。而这老板娘是亡灵的本体;拥有独立的人格;可以和外人对话思考。”
苏菜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那老板娘:“掌柜的,我昨天来过这家客栈,你有印象吗?”
老板娘娇笑道:“姑娘你说笑了,奴家别的本领没有,单就是这记人的本事却是不错,今个儿,明明是你第一次来奴家客栈,怎么能说是昨天就来了呢?”
苏菜菜沉默,对宫玖道:“师父,看来只有我们俩个有昨天的记忆了。”
突然听到客栈外面传来喧哗声,声音有些熟悉。
“大哥,我们昨天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今天又重新出现在城门口了?”
“难道昨天是做梦?不像呀……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脊背发凉……”
“这青城也忒邪门了点,早知道昨天就不在这里留宿了,刚才怎么推城门也推不开……”
“先在青城找个人问问怎么出去吧……以后就算路过也不要来这种鬼位置了。”
三人的话戛然而止,站在客栈外面,瞪大了眼睛看着客栈里头的苏菜菜和宫玖,脸色煞白。
其中一个壮汉哆嗦着双腿,惊恐道:“老、老大,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吗?”
苏菜菜想起昨晚的事情,那壮汉赤着身子分开她的双腿,满嘴的恶臭气味。
身子瑟缩了一下,眼睫轻颤,有些害怕地揪住宫玖的袖子。
宫玖感觉到苏菜菜的颤抖,安抚地将她揽到怀里,盯着那三个壮汉,勾唇冷笑:“竟然还没有死,是因为这座城全部回到原点了吗?啧啧,看到你们仨,本宫手指头又开始痒起来了呢。”
三个人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听到宫玖阴阳怪气的声音之后,越发地确定昨天的事情不是做梦,连忙拔腿就跑。宫玖冷哼了一声,右手翻转,指尖凝出一粒血珠,向空中抛起,手掌击向血珠拍成三滴,扬手射到三个狂奔的壮汉身上,却见那三人身子一顿,浑身一黑,再次化作沙粒。
老板娘尖叫起来:“杀人了啊……”
客栈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们吓得哄作鸟兽散,顷刻间消失得没影。
宫玖敲了敲桌子,唇角带着毫无温度的笑容,冷艳薄媚,冰雪娇容,他讥讽地看着老板娘:“不想像他们样死掉的话,就老实回答本宫的问题。”
老板娘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连连点头:“是是是。”
宫玖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凤眸流转:“现在可是金辰王朝?裴相裴言把持朝政?”
老板娘忙不迭点头:“的确是裴相、是裴相。”
“这青城的瘟疫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太医前来救治?”宫玖问。
“城主大人三天前就上报了朝廷,青城离皇都不过一天的脚程,想来也该是今明两天朝廷就会派人下来了。”老板娘颤声回答。
“这城门为何打不开?”
“城主昨天说为防止疫情扩散,所以将城门封了,而重病患者全部从家中移到了救济院,由城里的郎中开药,散施患者,但效果不甚明显,所以还是要等皇城派来的太医院医者才可保命。”
宫玖拧着眉头,又问:“这几日,城中可曾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人?”
老板娘想了想道:“并无,我们城以守己闻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并未出什么大事。”
宫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苏菜菜毛茸茸的脑袋:“这就奇了……”
当天夜里,烈火又烧了起来。
哀鸿遍野。
“走水啦,大家快点逃呀……走水了,快逃呀……”
“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出去……”
“走水了,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开门啊!”
一模一样的情景,一模一样的话语。
城门上的黑衣人手执弯弓射出火箭,逃窜的人群中有不少人沾到火星浑身都燃烧了起来。
房屋楼台茶肆酒馆倾塌成一片火海,熊熊烈火,浓烟滚滚。
宫玖领着苏菜菜往城中央走:“去那边看看……”
路过昨天经过的那座柳桥。
绝望的百姓对明天充满茫然和惊惧,围作一团,彼此汲取温暖。
“陛下不是说会派太医来青城赈灾除疫吗?为什么没有等来太医,却等来了这些黑衣人纵火屠城残害我们?这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裴相的意思?”
“明天呢?明天怎么办?明天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就进城屠杀我们?”
苏菜菜拧眉:“怎么和昨天一模一样?”
“为师猜,这座死城,应该白天亡灵自由,晚上便会按照百年前的历史重演,记录火烧青城的那一天……”宫玖拧眉,“但可为何会反复重演那一天,仍旧找不到头绪……”
苏菜菜望着柳桥边上惶惑惊苍对明天的到来不抱有半点希望的人们,忍不住道:“永远让他们活在生命中最害怕惊惧的那一天,重复那一天的绝望,这也太可怜了。”
宫玖愣了愣:“第二天,他们就会将今夜忘记,重新回到原点。”
苏菜菜皱着秀眉,自顾自道:“就算时间会将过去忘记,但这一刻,他们是真真切切地在绝望。这样重复绝望了几百年,就算记忆消失了,潜意识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感到害怕惶惑吧。”
宫玖看着苏菜菜不吭声,凤眸里沉暗如墨,薄媚妖娆,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阳总在最黑暗的那一刻升起。
曙光拂过,一寸寸亲吻着大火烧尽之后的废墟。
荧光闪耀,长影凝秋,青城又恢复成白日里秀美宁静的模样。
眼前一晃,苏菜菜和宫玖又再次被送到了城门口,眼前是早安的集市长街。
旁边突然闪出三个人,正是前天意图强_暴苏菜菜的那三位壮汉。
他们正头晕眼花地扶着脑袋,突然看到宫玖,仿佛看到鬼似的,瞪大了眼睛,双腿直打哆嗦。
宫玖哼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凝出血珠,击向三人。
三人再次化作黑色的沙粒,稀稀落落坠到地上,只鱼下皱巴巴的衣服。
连救命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苏菜菜嘴角抽了抽:“师父,反正你现在出手杀了他们,他们明天也一定会复活,何必浪费力气做无用功呢?”
宫玖抱住苏菜菜,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柔声道:“苏儿,别怕。”
苏菜菜不知道为什么,鼻尖突然一酸。
眨了眨眼睛,掩饰了过去。
两人在城中闲逛,苏菜菜看着街上这些和凡人无异的亡灵们,突然想到:“师父,既然这些凡人不停地在重复火烧青城的那一天,那么那一天的神明或者妖怪呢,他们还在不在?”
“感觉不到任何神明和妖怪的气息,但昨夜瞧那月大而红,分明就是藏有重妖的模样。”
苏菜菜拧着眉头,茫然地看着大街上的百姓。
他们分明做着凡人每天都在做的事情,甚至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凡人,但为何偏偏却是鬼呢?
脑袋里突然精光一闪。
苏菜菜抓住宫玖的袖子问:“师父,凡人去庙宇上香是供奉的神明,那么鬼呢?鬼上香供奉的是什么?”
宫玖闻言一愣,神色一正:“走,去庙宇看看。”
青城的庙宇看起来历史颇为悠久,牌匾梁柱有重新修葺过的痕迹,古香古色,佛气盎然。
寺庙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和文殊菩萨,普贤菩萨。
宫玖望着长案上的一盏长明灯冷笑:“这青城内外满是尸气,而你的气息又和这青城融为一体支撑着整个青城的亡灵,竟然从本宫眼皮子底下躲了过去,真是有能耐呐……”
苏菜菜问:“这一切都是这盏长明灯搞的鬼?他是神明吗?”
宫玖嗤了一声:“他是堕神,自甘堕落的神明。”
宫玖将长案上的长明灯拿了起来,晃了晃,冷哼了一声:“还不出来?小心本宫将这盏长明灯摁灭了,看你怎么再祸害百姓?”
一个黑衣小童倏地从灯盏里冒了出来,一把抢过宫玖手中的灯盏,恶狠狠道:“我就是要祸害他们你管得着吗?这座城现在都听我的,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吗?”
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小童看起来不过一两岁,额上有着黑色火焰印迹。
小脸白净,唇色乌黑,其他看起来很常人小孩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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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苏菜菜忍不住道:“总该有个原因吧;你把他们的灵魂束缚在这座死城里不让他们投胎到底是为了什么?每日每夜让他们重复生命中最绝望的那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衣小童虎着小脸,凶神恶煞道:“谁让他们一点都不期待我的降生!那些愚蠢的凡人,竟然敢无视我的存在;在我出生的那一天不来拜祭我;还放火烧了寺庙!真是可恶!我听了几百年枯燥无聊的佛偈颂词,闻了几百年沉闷熏鼻的香火;好不容易从灯芯修成人形,他们竟然那样无礼地对待我!没有恭恭敬敬的香火,没有诚心诚意的拜祭,只有哀鸿遍野;绝望凄苦;活该受到上天的惩罚!”
这大概是一个中二病的黑化史。
黑衣小童叫作灯华。
灯华是青城庙宇中一盏普普通通的长明灯,寺庙里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和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他们是大佛,佛像金身在各个寺庙里都有修筑,因而云游四方,鲜少莅临青城收取香火。所以青城百姓供奉的香火,大部分都落入了灯华的腹中。
和尚们每日每夜唱着佛经,敲着木鱼做课业。
灯华听得久了,渐渐从普通的长明灯修成了灵,有了自己的意识。
那时候的他,只是一缕灵,没有五官和手脚。
在他眼中,佛祖是不配拥有这么多的香火和拜祭的,因为佛祖从来都没有照拂过青城的百姓,灯华认为,这里供奉的香火本来就是应该属于他的,他是青城唯一的神明,这是他应得的。
灯华认为百姓愚钝,因为他们拜祭错了神明。
而他智慧,伟大,慈悲,优越,了不起,是应该受万人敬仰叩拜的。
为了看到百姓们敬畏的表情,灯华生出了眼。
为了闻到百姓们供奉给他的香火,灯华生出了鼻。
为了听到百姓们诚心诚意的祈祷,灯华生出了耳。
为了告诉百姓们福泽所在,灯华生出了嘴。
为了触碰他虔诚弱小的信徒,灯华生出了手,生出了脚。
一切都是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灯华成为一个真正的神明,伟大的神明。
他认为他的降生是应该受到所有百姓们的敬畏和笑容的。
但迎接他的却是烈焰、焦土、倾塌、死尸、哭嚎、哀鸿遍野。
灯华愤怒,难道百姓们从来都没有期待伟大的他的降生?
简直罪不可恕。
刚刚出生拥有神格的小神明灯华,在出生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渐渐黑化,变成了堕神。
堕神拥有比神明更加强大的力量,形如妖魔,凶残狠辣。
那一夜,黑衣军队屠城,火烧屋舍,尸横遍野,青城无一人生还。
那一夜,灯华堕神。
额上的鲜红烈焰印迹缓缓变得漆黑,粉嫩的唇瓣渐渐变得乌黑,衣服由白袍变成黑袍,他的脸色愈白,发丝愈黑,他收集着青城的亡灵们,将时间永远循环在他们最绝望的那一天。
最天真的邪恶,绽放在烧焦的废墟之上。
灯华的容貌,不是纯黑,便是纯白。
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瞳,洁白的眼白,乌黑的唇,雪白的肌肤,墨黑的青丝。
连罪恶都是这样纯正到底。
他站在青城最高的地方,冷笑地看着下方庸庸碌碌的亡灵,恶劣地勾嘴。他要惩罚这些愚蠢的凡人,不迎接神明莅临的凡人。在他背后,似乎有一对黑色泥泞的翅膀,缓缓张开,蔓延肆意,拥抱着整座青城,形成一座黑沼,沉没在岁月的荒潮之中。
青城变成一座孤城,被历史遗忘,隔着黑雾蒙蒙的烟雨,黑沼弥墨。
它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城镇,没有人知道它具体的位置,城中的亡灵们每天过着重复循环的人生,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他们在重复生命,没有任何一个亡灵从这绝望的城镇中惊醒过来,他们麻木地前行着,日复一日地前行着,行尸走肉,碌碌而为。
无人挣脱,无人反抗,无人觉醒。
。
“我见过许多熊孩子,就是没见过你这么恶劣的熊孩子!”苏菜菜气得上前两步,猛地一个爆栗砸到灯华的小脑袋上,痛心疾首,“你身为一个神明,怎么可以脑袋里只想着自己,以自我为中心?!你认为自己的出生不被期待,就将这些无辜的亡灵囚禁在这座死城里永世不得投胎,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期待你的出生?那个时候他们连生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你还想让他们给你拜祭和微笑?你脑袋被菊花夹过吗,思想怎么能这么狭隘?!”
灯华捂着脑袋尖叫:“我是伟大的神明,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惩罚你!惩罚你!”
“我不止要打你,我还想抽你呢!”苏菜菜不知道心中哪一条脆弱的神经被灯华踩到了,一把将灯华推到在地,扒了他的裤子,用手掌就在他剥了皮的鸡蛋般白嫩柔滑的屁股上抽打了起来,“惩罚惩罚?你们这些法力高强的人脑袋里就只知道惩罚,完全不顾及我们凡人的感受,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法力高强了不起吗?会杀人了不起吗?要不是打不赢你我早和你翻脸了!”
灯华哇哇大叫,带着哭腔:“你竟然敢打神明、伟大的神明?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苏菜菜又用力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凶狠道:“你这也叫伟大?熊孩子知道伟大两个字该怎么写吗?伟大是奉献是兼爱是无私,你看看你的做法,配得上伟大两个字吗?”
“我就是伟大,错的不是我,是世界!”灯华哭哭啼啼道。
“世界你妹!我看你是中二病晚期了吧!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人教过你要成熟要长大吗?仗着自己法力高就捉弄我们凡人,成天吓唬我很好玩吗?我们凡人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信不信将来我也扒了你的皮看看!”苏菜菜凶残地在灯华雪白的屁股上留下一道道粉嫩的红痕,毫不心慈手软。
宫玖齿间一寒,纤手掩唇,倒吸了一口凉气。
啧啧,原来小受气包苏儿也有这么威武雄壮的一面呐。
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只不过,这番话……唔,怎么越看越像是指桑骂槐呢。
宫玖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清了清嗓子,尴尬道:“咳咳,苏儿,你这样虐童似乎不太好吧……”
苏菜菜恨声道:“我虐童?我哪里叫虐童?这家伙法力高强一只手指头就能把我摁死我能虐待他?我……”苏菜菜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茫然,小声呢喃:“一只手指头就能把我摁死……?”
她陡然间惊醒过来。
智商再次“腾”的上线。
她抱住灯华,脸色惶恐,泪流满面道:“刚才打你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住在我身体里面的苏采儿!她控制了我的手脚,我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