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冰清玉洁的女儿身,如今依瑶这样是肯定不能回楼的。”
旖滟听罢了然,怪不得依瑶方才会拦住自己,她确实是走投无路,没了办法。想必依瑶在楼中卖艺,定然也是发现了醉仙楼的幕后东家是太子,也探知了太子和楚青依的关系,又知晓楚青依为她火烧太傅府的事情,这才会拦下她,请她求情的。
这个女子很有几分能耐,最可贵的是她有一颗不折的心,这样的人,得人恩惠,必会回报,收用这样的人,不必担心她会轻易背叛。而且,依瑶出身风尘,能有此秉性,更为不易,想必今生都不会改变,她正愁手头无人可用,今日便连遇蓝影,依瑶,她还真是捡到宝了。
“你这贪心的女人!大家来评评理,男人三妻四妾乃是正常,这女人出身风尘,我林泽念着昔日情分,欲迎她为平妻,让她能和承恩侯府的嫡女平起平坐,这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是这女人非但不满意,反倒要独占于我,要我今生只守着她一人,这算哪门子道理?!为达目的,她还以腹中骨肉为要挟,简直就是恶毒!”
林泽怒声说罢,围观的众人便也跟着纷纷议论起来,可因这里多是贵族来用膳的老爷公子,他们自然都会站在林泽的立场上,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来看此事,哪里会设身处地的为依瑶着想,且他们也着实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依瑶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要林泽这个前途似锦的探花郎只迎她一人简直就是得了失心疯的贪婪女。
谴责声,规劝声,唏嘘声,甚至是谩骂声纷纷而起,无一不是冲着不知足的依瑶去的,依瑶身子摇摇欲坠,靠在蓝影身上才不曾倒下,可她即便满眼含泪,却还是身子绷直,不肯屈从了林泽。
旖滟见此明眸轻闪,笑意一荡。
林泽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胸膛,抱拳四下一礼才回身瞧向旖滟,他这一回身正瞧见旖滟双眸蕴笑,潋滟波光,明丽倾城的模样,登时便双眼发直。
旖滟冷眸若刀似剑射向他,他才恍然回神,面染红晕地低了头,局促地咽了下口水,这才忙弯腰作揖,自认风度翩翩地道:“像盛小姐这样深明大义,知书达理,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定是不会认同依瑶所为的,今日叫这疯妇惊扰了盛小姐,实在叫小生心愧难安。”
旖滟心中欲呕,面上却露出一个清浅天真的笑容来,疑惑地道:“依瑶姑娘因为珍爱林少爷,自然便因爱而嫉,哪个女子会真心愿意瞧着心爱的男子拥着她人,空闺而待呢?至少……我便希望将来的夫婿能一心一意善待于我。找一个良人,这不是每个女子心中所盼吗?将来我若也像依瑶姑娘一般,我无法想象该有多难过痛心……”
旖滟的话问的天真懵懂,却又透出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期盼,又有几分忐忑难安,唯恐所遇非人的惊惶。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非但不叫人感到不容于世,反而只让人感受到少女期盼爱情的美好心愿,担忧未来的忐忑心情。她言罢,面露哀伤微咬了唇,楚楚地垂了头。
林泽瞧着这样的旖滟,想到她定是忆及了凉薄寡情的翼王,唯恐以后姻缘未卜,哀戚伤怀,又听她说那最后一句话,便觉旖滟是将他当成那等无情无义一般的人了。
他哪里肯让这样的美人受此痛苦,还误解于他?忙上前一步,几乎是神情激动地大声道:“盛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盛姑娘一心一意对待翼王,翼王却有眼无珠,不识明珠和鱼目。可世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像盛姑娘这样有情有义,善良美好的大家闺秀,娶之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自该一心一意地珍视。盛小姐可不能妄自菲薄地和区区一个风尘女子相提并论!倘若在下有幸能娶盛姑娘这样的女子,这世上再多女子姹紫嫣红,也都无法再入眼,定一生只珍视盛姑娘一个。”
旖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她神情一利,浑身顿时清冷无垠,眯眼冲林泽扬声道:“好一个一生只珍视一个!哼,只见了一面,你连我是何等性情都不知道,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非因为我是太傅之女,而依瑶不过一风尘女子罢了。想必你娶那承恩侯府嫡女,也不过是卖身求荣,攀附富贵。只怕你当初也是这般花言巧语的承诺,这才将依瑶骗出醉仙楼的吧?她当初舍弃了多少比你富贵,比你英俊风流,比你地位尊贵之人,选了你这个穷书生,跟着你吃苦受累,扶持你一步步走到今日,可你尤且背信弃义,如此对她。非但不敢承认负心寡性,还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错都归于依瑶身上。依瑶她是不是配你一心一意对待暂且不提,只男儿在世便该信守承诺,你既当初于她海誓山盟,立誓要只迎她一人,便该一诺千金!可你又如何?!似你这样一个喜新厌旧,贪贵嫌贫,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又卖身求荣,有才无德的小人,也配舔居探花?”
旖滟冷声骂罢,凝眸盯着靠在蓝影身上痛哭失声的依瑶便沉声怒道:“你当初确实是瞎了一双眼,哭什么哭,为这种男人伤心落泪,你羞也不羞?!”
旖滟这一番骂极为突然,可却字字句句都骂在正理上,骂的可谓是一针见血,畅快淋漓。
原本那些瞧热闹的老爷公子们被依瑶拒绝心怀恨意,此刻见她如此多半都是幸灾乐祸,也觉着依瑶活该。可方才旖滟一番言语,说依瑶当初舍弃的都是比林泽英俊风流尊贵之人,有旖滟这一番高抬,他们平衡了,再加之对林泽能得依瑶青睐的那份嫉妒,还有旖滟的句句犀利,再看着依瑶美人垂泪,确实可怜,又想着林泽一见旖滟便甜言蜜语,确实是喜新厌旧,无情无义,登时风向便一转。方才还众口一词指责依瑶,此刻却全部将矛头对准了林泽,纷纷跟着旖滟骂起他来。
林泽被众人指骂,面色涨红,哪里还有方才的趾高气扬。他本是迂腐书生出身,最在乎的便是名声和仕途,倘若今日真被坐实了有才无德的名声,他的名声和仕途便全部都完了!
林泽没想到旖滟竟会如此骂他,且不过瞬间,她便扭转了局势,他恼羞成怒地盯着旖滟,见旖滟一身冷艳站在那里,目光沉冷地盯着他,他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道:“盛旖滟,你为何毁我!女子便该遵从三从四德,便该出嫁从夫,给夫君纳妾,我如今堂堂探花郎,前途似锦,能兑现承诺迎她宋依瑶为平妻已是仁至义尽,有何错处?!你莫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你这般被退了亲的女子,莫不会真以为美名在外,便能再觅佳婿,以后真能有个男人珍视你一心一意只娶你一人吧?!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莫说是我,便是那街头浪子,凡夫也不会守着你一个被弃的女人过一辈子!”
林泽恼羞成怒地骂着旖滟,闻言旖滟唇角甚至挑起一抹笑意来,神情不愠不火,倒是紫儿气得浑身发抖,怒目盯着林泽恨道:“你胡说八道!”
蓝影也抿紧了唇,做出动手姿态来,只要旖滟一个眼神,她便必发作于林泽,便连靠着蓝影垂泪的依瑶都站起了身子,愤恨地盯着林泽,道:“你真是丧心病狂,被戳破肮脏的一颗心便迁怒于盛小姐,你这样的男人如今便是要迎我为妻,信守诺言,我宋依瑶也不稀罕了!”
“我盛旖滟将来有没有人要,将来如何自不用你一个外人置喙提醒,你……”旖滟正神色平静地对林泽说着,谁想一个清冷的男声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于此同时一道红影若流光闪过,瞬间便落在了她的身边。
“滟滟和这种不知所谓的畜生争执什么,滟滟的将来自然不是这畜生说了算的!”伴着他这话,旖滟都未曾瞧清楚人影,林泽便飞了出去,清瘦的人影直接飞出,嘭地一声拦腰撞在了街头的一颗大槐树上,惨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引得树上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起,惊得场面瞬间一静。
这来人自然是去而复返的凤帝修,他在旖滟身旁站定,长身玉立,红衣如火,一身风流。淡淡地将鄙夷的目光从林泽身上收回,他才清眸扫过围观的众人,扬声道:“滟滟的将来,爷说了算!”
他言罢这才回眸转身瞧定旖滟,目光温柔似水地笼着她,沉沉变幻着光泽,忽面色一肃,一字字地道:“我倾慕盛二小姐,原是觉着大丈夫立世,当多做少说,不愿表露心迹,发什么狗屁誓言,可如今偏有那不长眼的逼我表明心意!今日诸位也于我做个见证,我邪医谷第八十三代谷主狄休在此立誓,弱水三千愿此生唯取盛旖滟一瓢,海枯石烂,情深不悔!却不知滟滟可愿给我一个实现誓言的机会?倘若滟滟愿意,我这便前往盛府于令尊商讨婚嫁事宜。”
男人的声音清冽如水,并不见他刻意提高声音,然而却斩钉截铁,每个字都清清亮亮地传了出去,敲在了整条街上每个人的耳中心中。
凤帝修就站在旖滟的近前,旖滟抬眸瞧着他,因他高她一头,她不得不仰视着,他背对着正午明晃晃的太阳,整个人就那样坦荡荡地昂立于天地间,沐浴在阳光下。
男儿身,阳刚卓然,男儿貌,清傲凤华,男儿魂,一诺千金!
阳光太盛,模糊了他面上的神情,依稀眉目俊朗,满脸认真,只那双黑而深的眸子却无端越发黑亮起来,就那样锁着她,洒下的是比阳光更强烈更密实的压迫感,明明那样炽烈,可却偏又叫她觉着柔情似水,带着一股令人不知觉中沉醉而不可自拔的魔力。
喧闹的街头,四下骤然宁寂下来,不知是这种寂静感染了旖滟,还是男人的语气太过掷地有声,她呼吸窒了一窒,有片刻的恍惚和晕眩。四目相对,乱了谁的心扉。
方才林泽口出恶言,辱骂旖滟,虽在场的众人并不认同,觉着林泽实在有失气度,迁怒于人不说,还对旖滟这样美丽的女子恼羞成怒,当众辱骂,实在是太不应该。可是他们比虽不认同林泽的态度,可心中却觉着林泽说的话不无道理。
盛旖滟人再美,品性再高洁无尘,可总归是退过婚的女子,更何况这世上也没见过一个有身份的男子一生唯娶一个女人的事儿。林泽话虽不中听,但理儿是没错的。
有些人瞧向旖滟的目光难免就带上了几分同情和怜悯,可谁能想到,就这片刻间,竟冲出来这么一个男子来,瞬间拍飞了林泽,还当众立誓,表明了倾慕之心来。
一个男人当众立誓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怪事,足够震惊整个中紫国了,可叫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他还不是普通人,他竟然是八国久负盛名的邪医谷谷主,邪医狄休!
邪医谷是什么地方,那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地方,无人知晓其具体的位置,只知道邪医谷人医术超群,八国之中每个国家的太医院中都必有邪医谷出身的医者。邪医谷每五年都会从八国流浪街头的孤儿中选些有天赋的孩子进谷教导医术,这些孩子在出师之后离开邪医谷,散布到八国行医,或做零医,或自开医馆,或是走上仕途进入太医院,或是成为各国贵胄们府中的客卿,不一而足,只是他们所得银财之物每年却需取十之有一回馈给邪医谷。
这些人出谷后便再不能回到谷中,据说他们离谷时都神智昏迷,故根本说不清邪医谷身在何处,可他们对教导了他们的邪医谷却怀有极深的感情,一生也都愿为邪医谷尽绵薄之力。自然,也有人不愿分自己财物供给邪医谷,这些人无一例外成为智障,再不能行医立世。
而每一个师从邪医谷的大夫医术都较之普通大夫不知高明多少,邪医谷相传已有三百余年,至今已有八十三位谷主,自其存世到如今,邪医谷的医徒们不知救活了多少世人,更不知帮助百姓度过了多少次病灾,故而邪医谷在八国百姓们和贵族皇族们的心中皆有极高的地位,受世人共同推崇。
这样的存在,本尊虽孤陋寡闻,但是还不至于不知,故而旖滟听了凤帝修的话,便自记忆中调出了关于邪医谷的记忆来。
传闻邪医谷中良药珍木奇多,更传闻邪医谷的每代谷主都有起死回生,令枯骨生肉的能耐,更加之每代邪医谷的谷主都不常入世,鲜少露行迹于人前,也鲜少亲自治病救人,故而因神秘而更令世人敬畏。
邪医谷的每代谷主世人皆称其邪医,一代邪医过世方有下一代接任。如今谷主狄休,听闻天赋异常,十八岁便当上了谷主,更兼医术超群,只是喜怒不定,行踪不明。因为年轻又性情古怪,狄休较之历代邪医又多了两分神秘。
邪医狄休!她可清楚的记得,那日男人在耳边音调沉沉的低语,他说他名唤——凤帝修。
虽则狄休和凤帝修也不过改了姓和字,可却代表两个人,这男人连立誓都用的假名,他的誓言又能信几分?他是不是邪医只怕都不好说,反正这里无人知晓邪医长成什么样!
更何况,他们相识才多久?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同甘共苦的感情尤且说变就变,这男人倒扬言弱水三千只取她这一瓢?简直可笑,骗鬼去吧!
旖滟想着,淡漠地扭头,再不瞧凤帝修一眼,事不关己一般站着。
而此刻的菊心亭中,君卿洌依旧站在窗前,定睛望着楼下。
君卿洌自然也听到了凤帝修的话,而且凤帝修分明知道他站在这里,凤帝修更知道他在派人查他,因为在凤帝修扬言乃邪医狄休时,那声音传到他的耳边分明清晰了两分,好似在告诉他,不必多查了,只要他不愿谁都别想探究于他,如今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告之他便是,何必行阴私秘查之事。
那誓言入耳,君卿洌也分明感受到了凤帝修的挑衅,他扶在窗棂上的右手蓦然一握窗棂,骨节葱白。
好一个邪医狄休,邪医谷经营三百余年,神秘莫测,势力遍布八国,其势力难测,这也难怪他的风闻楼竟是半点都查不出他的来历。
见下头围观的满街百姓鸦雀无声,都敬畏地望着凤帝修,君卿洌握着窗棂的手缓缓松开,峻冷的面上已再度恢复了冷清。
世人敬畏邪医谷主这不难理解,人吃五谷杂粮,谁能没个病痛,而此处的贵族子弟,哪家又没有受到过邪医谷弟子的诊治?便连他的父皇,隆帝在三年前便曾因一场大病险些驾崩,后来也正是托邪医谷谷主之医术转危为安的。
那次还是他亲赴天宙国的江城,邪医谷在八国的分坛凤雀楼求医,这才得了一张邪医狄休开出的药方。也就是这一张药方,狄休未曾见过父皇,便治好了数国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妙手回春治好了父皇的病。只可惜那次他并不曾见到狄休,在太傅府中感受到有人暗藏,他便知这男子身份不一般,却万万没有料想到他竟就是邪医谷主。
君卿洌眯起了眸子,穿过窗棂缝隙的阳光跳跃在他的面容之上,显得有些模糊不定。
而楼下,众人这会子已将心思齐齐转到了一事上。
据说,天乾国的长公主,天乾第一美人天香公主,生来便幻有心疾之症,遍请天下名医皆断言其活不过十三岁。果然,天香公主十三岁时药石不治,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可就因为当时邪医狄休正巧路过天乾,见到天香公主容貌动人,怜香惜玉入住天乾皇宫不足半月便将天香公主救了回来,如今那天香公主芳龄十八,依旧活的好好的。
还听说,这天香公主自得邪医谷主相救,一个是天仙貌美,一个是少年英杰,一个是少女春心自此为君付,一个是俊逸轻狂风流皆为佳人动。总之,这一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