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帝修闻言脚步不停,直接带着金宝银宝便往殿中走,几个宫女忙膝行挡住了他的路,一宫女又道:“太子殿下,明妃娘娘乃是皇上的妃子,是殿下的庶母,太子殿下莫不是要yin乱后宫吧!”
凤帝修依旧未言,倒是金宝大怒,一脸戾气地道:“yin乱后宫?就你们明妃也配?殿下乃国之储君,只有一母,便是凤仪宫的皇后娘娘,你们主子算什么庶母,敢非议储君,先吃小爷一掌。”
金宝说话间一掌拍向那多言的宫女,他这一掌携雷霆之势,拍在宫女身上保证当即没命,那宫女脸色一变,身影竟是一纵,和金宝交起手来。
银宝大怒,呵斥一声也扑了上去,地上又有两名宫女加入战团,而凤帝修已是进了大殿。
殿中,一穿宝蓝色纱裙束飞天髻的年轻女子端坐着,脸色冷凝盯向凤帝修,虽则她竭力保持着不畏的神情,然紧绷的身体和交叠而握的双手却泻了底气。这女子杏眼桃腮,眉目楚楚,正是曾经有过中紫第一才女之称的萧靥儿。
她瞪着凤帝修,见凤帝修高大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中,俊美无匹的容颜即便覆着一层寒霜亦令人目眩眼花,那出尘威仪的风度更是她在任何人身上都未曾感受过的,映着殿外阳光,只叫人觉得他是天宫之人,叫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萧靥儿在萧府门前曾见过凤帝修,当时凤帝修易容,相貌普通,她已然觉得此人风采独一,到了天盛国更是没少听闻无双太子的俊美之言,只却没想到一个男子竟可以俊美、清逸却又邪魅、狂肆成这个样子,萧靥儿十指忍不住紧紧掐进了掌心。
她不甘,她嫉恨。为何往日被她踩在脚下肆意揉捏的弃女盛旖滟竟能得到这全天下最耀眼的男人,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可恨阴险的女人不仅害的她家破人亡,害的她用娇嫩之躯去讨好献媚于一个能做她父亲的老头,她盛旖滟却得到了这等天神般男子的倾心以待,凭什么!
萧靥儿浑身微抖,半响才开口道:“本宫乃皇上亲封的明妃,太子殿下意欲如何?!”
凤帝修闻言却未答,只上前两步打量了萧靥儿两眼,方才懒洋洋地道:“凭你也敢媚惑父皇,自不量力!”
他凤眸清晰地写着漠视和鄙夷,萧靥儿气的脸色发白,却于此时,外头的金宝和银宝已解决了宫女,随后而入,不必凤帝修吩咐,两人进殿便冲向了萧靥儿,一左一右发起攻势,竟是招数狠辣,丝毫不顾及萧靥儿的身份。
萧靥儿不想凤帝修二话不说就令手下动手,更不想凤帝修竟敢如此放肆,她惊地从椅子上飞跃而起,险险躲过金宝二人的第一击。可金宝银宝乃凤帝修的倚重心腹,武功高强在天下都有排名,萧靥儿纵然出身武将之门,自幼习武,到两人面前却没任何还手之力,不过两招,二人已一左一右将萧靥儿点了穴道按在了地上。
萧靥儿喊不出声,瞪着凤帝修,凤帝修却瞧都不瞧她一眼,他只是闲闲地往前走了几步,坐了下来。
萧靥儿正不明凤帝修这是何意,就闻外头传来怒喝声,“逆子!你这是要逼宫不成!”
那是天盛武帝的声音,萧靥儿面露喜色,她知凤帝修今日回京,早便做了准备,吩咐下去,令宫人瞧形势不对,便去通知武帝,如今武帝来了,她倒是要瞧瞧凤帝修该如何收场!
萧靥儿面露得意,却并未瞧见金宝讥嘲的笑意。武帝的声音未落,人已进了大殿,一身明黄龙袍,蓄须,面容尚可见年轻时的俊美,只两道法令纹却将人映衬的威严而不拘言笑。他已年过半百,身材有些发福,互补龙威进了大殿便目光沉沉盯向凤帝修。
凤帝修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却道:“逼宫?儿子倒是有意,只可惜身旁就带了金宝银宝两人,难以成事,待儿子回东宫召集幕僚好生商议一番,定然不辜负父皇如此期待。如今嘛,儿子也就是来清君侧的,父皇身边有祸国妖女,儿子特来辅君纠错!”
武帝见萧靥儿被金宝银宝押着跪在地上,泪眼汪汪,楚楚动人地盯着自己,分明还被点了哑穴,已是气急。再闻凤帝修这话更是一张脸铁青起来,怒声道:“清君侧?好,好!这便是朕千挑万选,亲自教导出来的储君!当真是好!”
凤帝修却沉声道:“父皇也不看看这宫中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倒先来指责儿臣,儿臣是父皇亲手所教,儿臣何等秉性,父皇最是清楚!寻常宫妃的身边会有身怀绝技的宫女贴身保护吗?”
凤帝修的话虽依旧不中听,然则却有一句话敲在了武帝的心坎上,凤帝修乃他亲自教导的储君,对这个儿子,武帝是再满意不过了。头脑精明,谋略过人,亦不乏霸气,最要紧的是,虽则瞧着狂妄不羁,实却是重情孝顺的。
武帝蹙眉,冷哼一声,道:“明妃乃是武将之后,身旁带着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又有何奇怪?”
凤帝修却冷笑,眯眸道:“父皇是这么以为的吗?武将之后,哼,她就是这么向父皇交待的?那她可曾说过,她是中紫抄家的萧府余孽?”
武帝哼声道:“这些朕都清楚。她虽和那盛旖滟有些私仇,但天眼图总不会是假的,朕令人辨识过了,乾阳真人的话总不能也是她无中生有吧?”
凤帝修失笑,道:“她倒也不算蠢,知道此事早晚瞒不住,便都交待的,可父皇是否想过。当日萧家灭门,中紫太子君卿洌,翼王君卿睿,还有儿臣,皆在找寻萧府余孽,然萧靥儿这样都能凭空消失,她一介女流,父兄皆已亡命,却独独她能逃离中紫国,且如今还混到了一个皇妃,父皇以为她凭的是什么?没有强大的势力在其背后运作,她能到父皇身边来?天眼图确不是假,然则天眼图上可曾道明那画中女子是妖女否?”
武帝闻言眉头皱地更紧,道:“画上未曾明言盛旖滟便是祸国妖女,然却说的清楚,此女临世,天下局动,这不是很清楚嘛,一个女人能够左右天下局势,她不是祸国妖女又是什么?!乾阳真人的断言不会错!朕不能置天盛于不顾。”
凤帝修却气极反笑,道:“哦,能左右天下局势的女人便就是祸国的妖女?那儿子的皇曾祖母,父皇的皇祖母,我天盛国的孝贤敏皇太后,开国皇后,辅佐圣祖爷登基为帝创天盛帝国,先帝病重之时临朝听政半年之久,左右天下局势,又当算什么!也是祸国妖女吗!”
武帝听的怒吼出声,道:“你皇曾祖母是奇女子,那盛旖滟怎能比得!”
凤帝修点头,神情认真,却道:“是比不了,她明显比皇曾祖母更为优秀!”
武帝气的结舌,半响竟是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凤帝修却已道:“儿臣怀疑这明妃是天乾新帝派至父皇身边意图行刺的细作,为了父皇的安全,明妃儿臣暂且带走了,父皇放心,今日儿臣会在宫中举办夜宴,届时自会查明一切给父皇一个交待,明妃若果无问题,自然会还父皇一个宠妃。”
凤帝修言罢,却是大步便往外走去,而武帝在太监总管田公公的拍抚下顺着气,竟是没再开口阻拦。
萧靥儿原本指望着武帝前来救命,却没想到武帝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便眼看着她被带走,落到凤帝修手中,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会面对什么。
萧靥儿不会知道,武帝此人贪恋美色,但嫡庶却分的极清,这些年武帝的宠妃不知凡几,但能留到最后的却不多,更何况武帝对她已有怀疑,又岂会再容她留在身边?
也怪萧靥儿愚蠢,她料想了许多凤帝修会发难的情景,也做出了防备,可却全然没有料到,凤帝修会直接冲到她的宫中来,直接动手,这才使得身边暗藏保护的宫女尽皆暴露,令武帝起了疑心。
而显然,她也低估了凤帝修和武帝的父子感情,凤帝修已是如此忤逆,武帝竟还容得下!
是日夜,天盛皇宫举行夜宴,百官尽数到场,于往日夜宴的歌舞升平有所不同,这次夜宴竟无乐声,也无歌舞,便连佳肴都没有。纵然是坐满了人,大殿中也显得有些寂寥空荡。百官自也感受到了宫中的紧绷气氛,又对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了然于心,知道无双太子这一归国免不了一场风波,故此各自打过招呼也便缄默不语起来。
“太子殿下到。”
随着一声长喝,大殿中的百官纷纷跪下见礼,凤帝修一袭朝服缓步进入大殿,目光在大殿中扫视了一圈,却是不言。百官们迫于他视线压力,背脊弯了又弯,凤帝修才在中台上撩袍坐下,道:“本宫刚刚大婚,不想见到诸位大人,竟连一句庆贺的话都听不到,怎么?平日千伶百俐的大人们如今都哑巴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然却表达了他对大婚一事的态度,头一句话,便是告诉朝臣们,他虽从中紫国回来了,但和旖滟的大婚却不可更改。
朝臣们一时不敢言,怕说了恭喜,得罪了武帝,可又为太子所威慑,当真是左右为难。却于此时,青王凤意扬迈步进了大殿,笑着道:“可不是,太子大婚,各位大人们没表示也便算了,竟连一句恭贺都敢省去,实在不应该啊。臣弟在中紫时这皇嫂也叫了,皇兄一回到东宫,臣弟这贺礼也送到了,列为大人可得好好向本王学学,要知道,皇兄可是很记仇的。”
半响静默,却是右相躬身道:“微臣们并未听说太子殿下何时大婚,太子若然大婚,微臣们岂会不阖府前往庆贺,拜见太子妃。”
凤帝修冷哼了一声,道:“哦?刘卿要记得今日之言,来日本宫的太子妃定在东宫等着刘卿家带着全家老小前来跪拜。”
凤帝修话落,便有响亮的通报声传来,“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随着这喊声,百官尚未起身,已是再度转了个方向又叩首见礼。
武帝于皇后前后进了大殿,皇后已年过四十,保养的却是极好,凤帝修的容貌肖似母亲多些,皇后容貌自然不俗,她穿着大红色的凤袍,气质端庄,因终年礼佛,眉目间安宁而恬静。
帝后落座,武帝方道:“众卿平身。”
待百官跪坐,武帝瞧向凤帝修,道:“太子既要向朕和众卿澄清霓裳公主一事,那便开始吧,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定不轻饶!”
凤帝修却也不浪费时间,只沉声道:“请华阳真人进殿。”
他一声言罢,众人皆是一惊,谁不知道华阳真人已十多年未曾下山,太子竟能请得动华阳真人,这倒真令人惊异。
一愣之后,百官尽数起身,片刻便见华阳真人一身白色道袍,仙骨飘飘地走进了大殿。紫薇阁备受世人敬仰信奉,武帝也不敢怠慢,抬手道:“华阳真人潜心修道,莅临天盛皇宫,实在令朕欣喜,道长快快入座。”
凤帝修和旖滟一样的心思,皆想到了从华阳真人之处切入,只他虽不羁,但到底比不得旖滟,乃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对紫薇阁半点敬畏都没有,竟敢带着人直接杀上了紫薇阁老巢去。凤帝修深知紫薇阁在八国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故此采取的手段要温和的多,他做了一些安排,然尚未等他运作,旖滟便将华阳真人给架进了云歌城,这倒令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待华阳真人落座,凤帝修便又道:“将明妃娘娘带上来!”
片刻,两个宫女便将萧靥儿带上了大殿,武帝望去,却见萧靥儿除去脸色有些发白以外,身上并没任何不妥之处。登时怒气便微消了一些,暗道凤帝修还是有分寸的。
萧靥儿一到,凤帝修便质问道:“明妃,本宫问你,你可是中紫国原大将军府的小姐?”
萧靥儿心知此事没什么可隐瞒,也隐瞒不了,便道:“是又怎样。”
凤帝修冷笑,道:“是就对了,你于霓裳公主素有仇怨,如今为私仇,诬陷霓裳公主是祸国妖女。”
“不是,我没有!我……”
萧靥儿的话尚未言罢,凤帝修便再度打断,道:“你自中紫国逃离,可是天乾国皇帝夜倾相助?到天盛国来是否也为夜倾安排?”
萧靥儿忙道:“我不认识什么夜倾,我逃出中紫乃萧府死士保护,逃离后我便到了天盛,从未去过什么天乾国!”
凤帝修却笑,道:“哦?本宫何曾说过你去过天乾国了?明妃娘娘这不打自招,心虚乱言的本事,当真令本宫欢喜。”
“你……”
萧靥儿刚怒言出声,凤帝修便又道:“来人,带明妃的婢女如雪,如梦。”
片刻,两个血人一般的婢女便被拖了上来,不待凤帝修问,便交待道:“奴婢二人是奉命潜入皇宫的天乾国细作,已在皇宫待了六年之久,半年前收到命令,令奴婢们想法子到新进宫的明妃娘娘身边,贴身保护娘娘。”
这两个宫女一交待,百官轰然议论起来,谁不知道,证明霓裳公主背后有和天眼图上女子一模一样凤凰纹身的就是这明妃娘娘,若明妃娘娘都是细作,那霓裳公主是祸国妖女,也不足信了。
萧靥儿见两个宫女竟招认了,登时急声道:“不是这样的,她们说谎,她们是被屈打成招!太子也对我用了威逼手段,他令人给我服下腐骨散,还威逼我,若不老实听话,便叫我七日内五福六脏慢慢腐烂发臭,生虫而死!”
萧靥儿言罢,凤帝修却冷声道:“本宫何曾做过此事?太医何在,给她诊脉!”
武帝对萧靥儿已全然不信,闻声摆手,十多位太医纷纷起身,前后给明妃把脉后,太医院监正回话道:“禀皇上,微臣们皆已请过脉,明妃娘娘的脉象正常,并无任何中毒之相。”
太医言罢,萧靥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明明被喂进了一颗腐骨散,怎么会脉象正常?她不过一愣,便反应了过来,是了,是凤帝修故意骗她,他给她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腐骨散,他就是叫她百口莫辩,叫百官再不相信她的话。
萧靥儿反应过来,凤帝修却已道:“众卿当看到了,此女满口谎话,信手拈来,她的话果真能信?”
他言罢,武帝却已大怒,不待萧靥儿辩解一句,便恨声道:“带下去,断其手脚,削其口舌!”
萧靥儿尖叫一声,大声道:“凤帝修害……”
她话未出口,后头侍卫已一掌劈在她的脖颈之上,拖着萧靥儿而去。
大殿片刻沉寂无声,之后武帝才率先开口,冲华阳道长,道:“真人,天眼图上女子可是霓裳公主?那张女子背影图,到底该做何解?是否真若乾阳真人所言,画中女子乃祸乱国家的妖女?”
乾阳真人是当着众天盛大臣的面说出画中女子是祸国妖女这种话的,后才有了明妃证实画中女子系为旖滟一事。如今事情有了这等变故,众大臣皆知华阳真人不会无缘无故下山到了这里,故此闻言皆瞧向了华阳真人。
华阳真人却面露惭色,道:“天眼图最后一图,图中女子乃左右天下局势之凤女,此女临世,乾坤斗转,天下变动,得此女者必一统天下,此女母仪天下,则恩福万民,实是国之大幸!此乃先祖留言,本是天机不可泄露,然不想,吾辈中竟出了欺师灭祖之人,因权势名利而违心地欺骗天下人,老道不才,方出山澄清此事,泄露天机。老道惭愧,会以阳子辈大师兄之尊,召集紫薇阁各国长老,清理门户,重整紫薇阁。”
他言罢,站起身来,冲众人施了一礼,却道:“老道羞惭,告辞了。”
说罢,竟是道袍飘飘,翩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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