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丰帝愣了愣,“可……那本来就没有解药!”
话落,又感觉到一脚狠狠的踢在他的身上,靖丰帝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安九看在眼里,怒火烧红了眼,犹如一个嗜血恶魔,“没有解药?你竟告诉我没有解药……”
安九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没有解药,若没有解药,那北策的痛苦……岂不是要持续一辈子,不,她不愿看着北策如此痛苦,一次也不愿再看到!
“皇上,我提醒你,你可要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解药。”安九放缓了语气,可那声音在靖丰帝听来,更是骇人得很。
靖丰帝早已经被安九这番模样吓到了,“如果有解药,我也想给你,只要你能放了我,可……”
安九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再去听靖丰帝说什么,松开了的靖丰帝的手,安九环视了这承辉殿一周,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靖丰帝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九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皇上,我记得,那日萧皇后给你吃了些什么,你就不怕死吗?”
经安九提起这一茬,靖丰帝身形一怔,“安九,求你放了朕,要不然,你去找萧文慧那贱人将解药给朕,朕只要活下来,就一定会帮你想办法,你不就是要解药吗?朕让人翻遍古籍去查,定会找出解药的。”
安九回身,淡淡的瞥了靖丰帝一眼,“我安九,又怎会指使得了萧皇后做什么?皇上,你高看安九了,不过……”安九敛眉,顿了顿,那嘴角隐隐泛起的笑意,却是多了几分邪恶,“看在皇上曾经那般对待安九和北策的份儿上,安九倒也能帮你一些忙,不过,也只能将萧皇后给你请来,至于你能不能从她的手中,拿到解药,那安九也就不知道了,或许……她会看在你们曾经夫妻的情分上……”
安九冷冷的丢下了这一句话,她知道,靖丰帝此刻情况,若当真有解药,他定会拿解药来换自由,换性命,可他却没有,可见,他的话没有假,没有解药!
安九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外走去,可她却没有离开承辉殿,而是让人在院子里准备了一些茶水,随后吩咐人去将萧文慧从天牢中带过来,靖丰帝知道安九没有离开,却也不敢出门靠近她,方才安九那狠狠的两脚,依然让他心有余悸,安九正在气头上,谁若靠近,只怕是自找苦吃,心中想着安九方才的话,没多久,有人就将萧文慧带了来。
萧文慧没想到再次见到安九,会是这样的情形,安九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闲适悠然,那眉宇之间的平静,一如以往,可是,萧文慧却感受得到安九浑身散发的危险。
“给皇后娘娘上茶。”安九没有看萧文慧一眼,淡淡的吩咐道。
萧文慧走上前,手脚依旧带着镣铐,在天牢中住了几天,早已经不复前段时间那般意气风发,见到面前摆着的茶,萧文慧轻笑,“你找我来,有何事?”
安九浅浅抿了一口茶,“看看你如今的惨样,不行吗?”
如此丝毫不掩饰的话,让萧文慧脸色沉了下去,但安九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大,萧文慧狠狠的瞪着安九,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灼穿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萧文慧笑了,那笑声中,尽是自嘲,“是啊,安九,如今你赢了,没想到,我萧文慧算计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败在了你安九的手中,安九啊安九,老天为何如此厚待于你?”
安九耸肩,不以为意,“许是因为,我没有如你那般,做过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老天自然就厚待了。”
萧文慧微怔,定定的看着安九,“你还在嫉恨我夺了你的孩子?”
安九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对上萧文慧的眼,眼底的讽刺更浓,“皇后娘娘,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我自然嫉恨你夺了我的孩子,可我更恨,你对北策的不公与残忍。”
萧文慧目光微闪,狼狈的脸上一抹心虚,“我没有办法,当年留在皇宫里,他更加逃不过一死,皇上不会让他活着。”
萧文慧的避闪,更让安九觉得这个身为母亲的女人的冷血和无情,在萧文慧的眼里,顾着北策的生命,不过是为她以后的野心,安放一颗棋子罢了,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对北策有过亲情。
“罢了,如今的形势,皇后娘娘该也是知道了,霁月阁不存在了,而皇后娘娘的人,也都不存在了,至于皇后娘娘的野心……呵呵,我想,皇后娘娘如果还想蛰伏个二十来年,或许,依旧东山再起,但却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皇后娘娘机会了!”安九平静的说着,对于这个女人,她心中是鄙夷的,落得此番下场,也是她萧文慧应得的报应。
机会?萧文慧感受得到安九说这番话的讽刺,机会?以后,怕没有机会了吧!萧文慧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的目的,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安九,若早能知道今日,以前我就该杀了你。”
她以为留着安九,能够为她所用,可她料错了,安九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女子,除非她心甘情愿。
萧文慧看着安九,竟是有些羡慕,口中竟突然喃喃,“若曾经皇上对本宫,能如北策对你这般,我便也不会……”
安九听在耳里,嘴角却是轻笑,看了一眼靖丰帝所在的房间,安九眸光微敛,“皇上这个时候,怕是还在等着皇后娘娘,毕竟夫妻一场,应该有些话要单独说说,安九就不在这里当这碍眼的人了。”
安九说着,萧文慧身体微怔,安九让她来,是为了见靖丰帝?靖丰帝有什么好见的?可安九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将她从天牢提出来?
萧文慧回过神,想弄清楚这安九的意图,可是,再见安九,已经瞧见她转身,朝着承辉殿外走去。
“安九,你要干什么?”萧文慧下意识的大叫出声,可回答她的,却是门重重关上的声音,还有侍从的催促声,“皇后娘娘,请吧,皇上就在那个屋子里。”
萧文慧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就算不愿去,也不得不去,况且,那个曾经负了她的男人,她或许真该好好见见,萧文慧大步走进了房间,看到房内的狼藉,眉峰不由一挑,呵呵的笑出了声来,“看来,你的处境,和我也差不了多少。”
靖丰帝看到这人,顿时红了眼,“萧文慧,解药呢?将解药给朕!”
“解药?”萧文慧似看着靖丰帝的好戏,“我都这个样子了,如何给你解药,正好,我怕是活不长了,皇上倒也可以和本宫做个伴。”
“你……萧文慧,你这恶毒妇人,朕不会放过你。”靖丰帝咬着牙,恶狠狠的道,可说出这句话,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讽刺,她们二人如今都成了阶下囚,他哪里还有机会?
一想到此,靖丰帝竟哈哈大笑了起来,瞪着萧文慧,那眼神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这一夜,靖丰帝毒发,萧文慧所用毒药,是慢性的,专门折磨人的,她对靖丰帝从来没有什么怜惜的,靖丰帝痛得死去活来,那凄惨的叫声,如昨夜一般,在整个承辉殿内回荡,可大家都好似习惯了一样,谁也没有去理会那叫声。
萧文慧自进了承辉殿后,就再也没有人带她出去,她知道安九的意图,是想让她面对着靖丰帝,让这二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可她却没想到安九真正的意图,直到明了,一切都晚了。
萧文慧在承辉殿中,不知道住了多久,这一夜,靖丰帝痛苦的嘶吼声中,似被那痛苦折磨得疯了的靖丰帝打翻了油灯,大火从他们所在的那个房间一直蔓延,萧文慧看着这情形,第一反应,便是要离开,可她跑的速度,却好似比不过那火苗窜的速度,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大火就将整个屋子给包围了起来。
“哈哈……萧文慧,朕痛苦,朕也要让你给朕陪葬。”大火之中,靖丰帝的声音回荡,萧文慧冲出了房间,一心想要逃离的她,没有留意到,这殿中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伺候的宫人。
她便是死,也不愿死在靖丰帝的手中,二十三年前,她逃过一劫,那被她认定的宿命,她不愿接受,可是,萧文慧跑到了殿门,大喊着开门,可却没有一个人应承,看着身后越发大的火焰,那火焰几乎将整个主殿包围,这么大的火,在皇宫里烧着,却没有一个人赶来救火,这意味着什么?
萧文慧不笨,很快她就明白了,这才是安九的意图,那安九应该早知道,以靖丰帝在痛苦折磨之中的状态,他们二人都不会好过,所以,她便放任这承辉殿中发生任何事情。
“啊……安九……你……我后悔……我早该杀了你……”萧文慧紧咬着牙,她气愤,她挫败,她更是恨与不甘,大火越来越旺,将她的脸照得通红,方才还听见房间里,靖丰帝的狂笑,变成了痛苦,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只剩下张牙舞爪的大火,在她的眼里,似要吞噬她的恶魔。
皇宫里突然而起的大火,不知道烧了多久,自始至终,都没人理会,长乐宫中,北似娴看着承辉殿那边的火光,眸中一片冰冷,将熟睡了的百里忌抱在怀中,轻抚着他的脸颊,口中喃喃,“忌儿,明日,母妃带你出宫,看看外面的世界。”
前几日,她托安九寻了一处宅子,那宅子在南方的一座小城,据说那里春光正好,以后,那便是她和百里忌的家了,而这皇宫……以后和他们不再有关系!
大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熄灭,熄灭之后,一片废墟,那之后,皇宫传出消息,承辉殿意外大火,帝后二人葬身火海,谁也没有去追究那大火的缘由,大火后,没有找到帝后二人的尸体,仅仅用二人的衣服代替,将二人入葬了皇陵,帝后二人同葬一个墓穴。
北王府中,平静得犹如另外一个世界,可外面的消息,一件件的传进来,安九和北策听了,许多事情心照不宣,下人们暗地里谈论着皇宫着火之事,都觉得蹊跷,但却也仅仅是谈论而已。
靖丰帝死在大火之中,朝堂上的事情,却依旧有条不紊,自北策回了北王府后,大臣们多次上门拜访,试图将北策请出去,让他主持朝中之事,可北策都以要陪王妃陪孩子为由拒绝,大臣们却也无奈,只有找了朱锦和凛峰二人做决策。
靖丰帝下葬后月余,北王府来了一个客人,终于得了王爷和王妃的召见,王府花园,凉亭里,不远处的树荫下,红翎,赫连玉和两个奶娘照顾着两个小王爷,这边凉亭中,安九和北策并排而坐,而对面,则是坐着百里羽。
“豫亲王府的府邸,北策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你随时可以住进去。”安九开口,看着百里羽,似乎眼前的百里羽,和最初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了。
那日,百里羽在兖州知道北策假死的真相,看了安九的嘱托,立即去了南方,楚之连连战败,百里羽暗中解决掉楚之,以楚之的名义,调配着军队,在他的指挥下,这才有了后面的大捷和班师回朝,萧文慧和靖丰帝的事情解决后,百里羽依旧住在军营中,安九留意着百里羽的神色,似在揣度着他的心思。
百里羽听到豫亲王府几个字,神色微漾,“豫亲王府都已是过去的事情,那里……”
“那里还是你的家。”似明白百里羽要说什么,北策笑着打断他的话。
百里羽对上北策的视线,明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便也不推辞,“既然收拾了,那就放在那里吧,日后我再回到京都城,倒也可以有个住的地方。”
“你又要离开?”安九蹙眉,百里羽是难得的一个朋友,如今靖丰帝已死,更加没有人会再去追究百里羽的身世,他依旧是他的羽王爷,这一点,也没有任何人动摇得了。
“我本是要游历,这没走出多久,就听到你们这边的消息,所以才赶了来,既然这边事情已了,那我也该继续我的游历。”百里羽喝了一口茶,看着面前的夫妻二人,竟是有些羡慕,当初,分明是他先认识安九,却偏偏,便宜了后来的北策,若当初他早些发现安九的好,现在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百里羽皱眉,可很快,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是他和安九,只怕也也不如此刻安九和北策这般幸福,百里羽留意到树荫那边传来的婴儿笑闹声,北策那眸中的笑意,越发柔和了些,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让他也禁不住想,何时能有个孩子来玩玩。
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赫连玉的身影,目光也不由看向那树荫之下,和两个婴孩玩得正欢的女子,竟是有些恍惚。
自邺城和北策安九分道扬镳之后,这个女人一直跟着自己,他以为到了南方战场,这女人总不会跟来了,却没想到,这赫连玉,竟也到了战场,似想到发生的事情,百里羽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安九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百里羽身上,自然察觉到了百里羽的目光,心中了然,赫连玉吗?倒是一个不错才女子,只是,那表兄妹的身份……安九敛眉,古代表兄妹姻亲多了去了不是吗?
想到什么,安九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到百里羽的面前,“你若要游历,那我们也尊重你的意思,还是那句话,别忘了,这京都城内有你的朋友就行。”
百里羽被拉回神思,转眼对上安九的视线,对方眼里的精明,让他心中一颤,似担心被发现了心事一般,目光微闪,隐约有些尴尬,为了掩饰这份尴尬,百里羽伸手将那锦囊拿了过来,锦囊里是一张折叠好了的纸,百里羽看了安九和北策一眼,瞧见他们脸上的笑意,不禁有些疑惑,那份好奇促使着他展开那张纸,只是,当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百里羽的身体却是一僵。
和离书!
那是一份和离书,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来不及去看上面的内容,只隐约捕捉到“百里羽”“锦环”几个字,心中就明白了,这是他和锦环的和离书。
“北策以豫亲王府的名义,至于上面的印章,是重新雕刻的,我想,这个应该没有违背你的意愿。”安九将百里羽神色间的激动看在眼里,这和离书,是她和北策送给百里羽的礼物。
百里羽口中虽然不说,但是,他和锦环公主的婚事,始终横在那里,格外刺眼,锦环公主那恶劣的性子,这婚姻横在那里,偶尔想起来,也只会添堵,倒还不如一刀斩了,所以,她和北策让人走了一趟西陵国,至于如何拿到的这和离书,安九敛眉,他们自有他们的手段。
百里羽将那和离书放入锦囊,细心的将锦囊收在怀中,“如此甚好,以后倒也乐得自在了。”
百里羽瞬间轻松了起来,可安九方才捕捉到的端倪,却并没有打算放过,看了一眼那树荫下的赫连玉,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些,“确实乐得自在,倒也可以在游历途中,收获一段真正的感情,你说呢?”
安九意有所指,丝毫也没有避讳,北策握着安九的手紧了紧,心中暗道,阿九何时有给人牵线的嗜好了,北策却也没有阻止,由着安九的性子来,倒是百里羽,一张脸憋得通红,这反应,饶是安九都难掩吃惊。
“你们在说什么?”百里羽正尴尬之时,赫连玉的声音飘来,人也跟着走近,这些时日在东楚国,以前那养在深闺中的端庄公主,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以前她的笑容里,是忧郁的,如今,那张脸上,好似小太阳一般,让人一看,心情也跟着变好。
安九看正主来了,眉峰一挑,“我们在说百里羽的……”
“没什么!”安九的话还没说完,百里羽便出声打断,神色间难掩局促窘迫,人也跟着起身,大步走出凉亭,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人道,“北策登基大典,我就不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