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叶家,许多富贵人家的东西,她看得明白,就算是一些望族的女儿,婚事也会是家族利用的筹码,更何况是皇室。
萧皇后让自己成为郡主,成为她的人,首当其冲要利用的,怕就是她的婚事了吧。
而独独是这一点,她是不愿意被人攥在手心里的。
这个要求一说出来,萧文慧的脸色果然是变了,看着蓝玥的眼神,越发的收紧。
婚事自主?呵呵,作为一个女儿家,婚事怎能自主?
这蓝玥,想掌握自己的婚事,不就是想给她的人生,得到一些主动权吗?
精明如萧文慧,一眼便看出来了,眸光微敛,萧文慧似在沉思着,仅仅是过了片刻,那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笑容,拉着蓝玥的手,语气慈爱,“好,婚事自主,本宫答应你,你这么聪慧的女子,会给自己寻一个最称心如意的夫君。”
蓝玥心中一惊,她答应了吗?
蓝玥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以为她不会同意,可没想到……蓝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朝着萧皇后一拜,“蓝玥……不,萧玥谢皇后姨母隆恩。”
“好,萧玥,从今以后,那便是萧玥郡主。”萧皇后笑出了声来,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萧玥听着萧皇后的笑声,眸光微敛,她不知道,这萧玥郡主,对她来说,到底是天降的好运,还是一个陷阱,她唯一知道的是,许多事情,或许,她已经抽不开身,而唯一坚定的,便是命,她要保命,无论是在当初的晋国公府,还是在这皇宫之中,她寄人篱下,只为了一条命而已。
萧皇后赐封了一个郡主的事情,很快便在京都城内传了开来。
传到北王府之时,安九刚见了凛峰口中的赤盟的几个老东西,得了赤盟令,她便正式成为赤盟的盟主,除此之外,安九还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你说的可是真的?”安九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凛峰,那眼神,如刀剑一般,异常凌厉。
饶是凛峰,身体都不由得一颤,“王妃,我凛峰何时对你汇报过假的消息?这事情,我也是反复求证之后,才敢对你禀报,毕竟,这事情太过重大了。”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敛眉道,“你继续说。”
说罢,安九端起面前的茶杯,似乎是想要借着喝茶的举动,来缓和自己的紧张与震惊。
凛峰得了令,立即禀报道,“那毒药,确实是来自皇宫,甚至在皇宫之中,也甚是少见,据传,当年唯一受过这毒药之害的,便是前朝的最后一个皇帝,那时,前朝被灭,前朝皇帝落入先帝的手中,后来便自杀而亡,据当时的一些传闻,只说是那末代皇帝受不了帝位被取代之苦,便自杀了,可那皇帝,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是寄人篱下,就算是受尽屈辱,他也不会自杀,当时有人听闻,关押他的地方,时常传出痛苦的嘶吼,似在承受非人的折磨一般,我想,他该是因为受不了那非人的折磨,而自杀而亡吧。”
凛峰说着,安九握着茶杯的手更是不断的收紧,凛峰小心翼翼的看了安九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听闻北老王爷知道此事,甚至进宫和先帝大吵了一架,之后,便没再听过那毒药的踪迹。”
北老王爷?
安九身体一怔,爷爷,他知道此事吗?
“那解药呢?”安九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切的道。
“解药……这毒药来自于皇宫,只怕解药也该出自那里了。”凛峰敛眉,意有所指的道,以安九的聪明,她该是知道,这毒药出自皇宫,意味着什么了。
安九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好了,我明白了!”
皇宫吗?那下毒之人会是谁?
想到北策的身份,安九的眉心越发皱得紧了些,萧皇后吗?这个女人,太过心狠手辣,什么为了保护她的儿子,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可北策的毒,是从母体带来,萧皇后可以毒害旁人,恐怕也不会连自己都不放过吧。
那么还有谁?谁想害一个胎儿,亦或者是害当时的萧皇后?
安九的脑中,闪过太多的东西,却有些不敢在想下去,默了半响,脸色变了又变,才开口道,“凛峰,你回去吧。”
凛峰看了安九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起身退了下去。
凛峰走后,安九也是起身,沉思了片刻,朝着琉璃轩外走去,安九带着红翎,一直到锦墨堂外,才停下了脚步,“红翎,你就在外面吧,老王爷不喜见旁人。”
“是。”红翎福了福身,看着安九走进了锦墨堂。
锦墨堂内,一如既往的清净,老王爷自住进了这里,似乎真的是与世隔绝,外面的一切风雨,对他来说,好似都什么都不是了。
想着这段时间朝中的风起云涌,安九置身于锦墨堂的宁静之中,当真是两个世界。
“丫头,你来了?”苍老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咳嗽声。
安九微怔,闻声看去,瞧见北老王爷站在回廊处,一袭青衫,竟是比上一次见,消瘦了许多,那脸上的病态,更是让安九蹙眉,立即迎上前去,“爷爷,你的身体……”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若以前了,稍微不注意,就受了风寒,丫头,你可别过来,你现在的身子,可也不必以前,本王这曾孙,在你的肚中,可还安生?”北老王爷看了一眼安九的肚子,依旧平坦,可感觉却是不一样了。
安九顿住脚步,“爷爷放心,胎儿一切安好,可爷爷你……你身子有恙,怎么不让人传话出来,这大夫……”
“大夫有什么用?顺其自然了,这北王府有你,有北策在,我也算是放心了。”北老王爷连续一阵咳嗽,坐在回廊上的椅子上,拿起一个烟斗,放在了嘴边。
安九看着,微微一诧,爷爷何时好上这一口了?
“丫头,这几日,我抽着烟,总是想到以前,当年,和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一起,打下这东楚国的江山,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仔细想想,无论是后来的加官进爵,位列人臣,最难忘的,还是那时并肩作战的时候,你外祖父,外祖母,先帝,我们四人的心,是拧在一起的,所以才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惜啊……”北老王爷敛眉,叹了一口气,“权利这东西,最是要不得的,比毒药还厉害,能让什么都变了。”
安九敛眉,想到方才凛峰禀报的事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爷爷可还记得前朝皇帝?”
这几个字一出口,北老王爷身体明显一怔,目光闪了闪,抽了一口烟,“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人了,那模样,我都想不起来了。”
“那爷爷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安九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北老王爷,似是要透过他的反应,捕捉到什么一般。
北老王爷拿下烟斗,转眼看向安九,“丫头,你今日来,不是看爷爷的吗?”
北老王爷如此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的反应,让安九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爷爷,你知道北策的身份了是吗?”
北老王爷没有丝毫吃惊,呵呵的笑道,“北策什么身份?北策不是我北王府的王爷,是我的孙儿吗?”
安九敛眉,走到回廊处,和北老王爷隔了一个柱子坐下,沉吟了片刻,轻缓的声音再次响起,“前些时候,皇上下令将夏侯家的女眷,连带着崇宁公主一起流放,等流放的一行人出了京都城,我曾让人去将崇宁公主劫走,却没想到,我的人扑了个空,原来是有人先我一步,将人带走了,我当时想,这带走崇宁公主的人是谁呢?她素来不受皇上待见,谁敢去劫皇上下令流放的人?况且,崇宁公主在宫中,可没什么走的近的人,谁又会为她做这样的事情?我曾以为,是萧皇后,可萧皇后只将她当成一颗棋子,她又怎会为了她,如此大动干戈,方才,我想,我该是知道,那劫走崇宁公主的人是谁了?”
“哦?你说说,是谁?”北老王爷敛眉,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安九转头看向北老王爷,那微微笑着的脸上,隐约有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控的仔细,安九嘴角微微扬起,柔声道,“爷爷,不就是你吗?爷爷救下自己的孙女儿,天经地义的事情。”
北老王爷一怔,哈哈的大笑出声,“丫头啊丫头,我哪里有多了这么个孙女儿?”
“爷爷,或许在十多年前,你不知道你没有这么个孙女儿,可后来,在你发现北策身上的毒开始,你就在怀疑了吧,那种毒,只在皇宫里有,况且,在前朝皇帝死后,你和先帝争执一番之后,那毒药,也一直被禁了,二十三年前,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就算是得了那种毒药,也不会对北王妃下,毕竟,那个时候,他一切都还必须依仗着北王府,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在皇上登基之后,虽另外一个孕妇下了此毒,他不想留下有萧家血脉的皇子,或者,又是因为,他不想留下萧家的任何人。”
安九淡淡的说着,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句句冲击着听着的心。
“一开始,爷爷也不知道那个小世子,并非是北王府的骨血,可知道之后,他却没有拆穿,不知道他是因为,怜惜这小世子,还是因为,他有别的算计,反正,他是将这小世子,视如己出,呵护备至,甚至,将北王府的一切大权,交给他。”安九看着北老王爷,瞧见他脸上的笑意,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丫头啊丫头,我早先就说过你很聪明,果然是啊,你的骨子里,有些你外祖母的影子,你说我有别的算计,我倒是想听听,我到底有什么算计。”北老王爷重新刁起了烟斗,呵呵的笑道。
安九对上北老王爷的眼,沉吟片刻,牵唇一笑,“爷爷疼爱小世子不假,这是真正的祖孙情,你对小世子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对他寄予希望,你知道,北王府和百里皇室,二者之间,必然不能共存,你不想北王府全族覆灭,也不想北王府反了百里皇室,最终落得个不忠不义的名声,但唯一能够让北王府和百里皇室共存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小世子,爷爷,我说的对与否?”
北老王爷的笑声越发的大了些,“哈哈,丫头,你倒是了解我这老头子,不错,能让北王府和百里皇室共存的,只有他!”
“你想他继承皇位?”安九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北老王爷。
“他是这东楚的第一人,比靖丰帝教育出来的那些皇子可优秀得多了,他继承皇位,将是整个东楚国百姓之福!”北老王爷挑眉一笑,“那时候,你便是皇后,这不好吗?”
安九敛眉,不以为意,“谁又问过他的意愿?”
萧皇后将自己的野心,寄托在北策的身上,北老王爷,将北王府的安危,寄托在北策的身上,可谁想过,他是否愿意承受这些?
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那白衣胜雪宛若神祗的模样,心中更是有些怜惜。
北老王爷微怔,深深的叹了口气,“丫头,他从小便受丧母之痛,又受毒药折磨,有你在身边之后,他的生活才多了些色彩,你是老天给他的恩赐,看到你,我这老头子,也才觉得对他少些愧疚,可丫头,你也该知道,就算是我不对他保佑希望,其他的人,又能放过他吗?”
其他的人?
安九如何不知道,北老王爷口中的其他的人指的是谁,萧皇后,那个谋划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蛰伏了这么久,自然不会放过她最大的希望。
这一点,北老王爷他一直也是知道的。
安九起身,朝着北老王爷福了福身,“爷爷,方才安九失礼了,爷爷这些年,对北策照顾有加,早已经当成自己亲孙子,自然是不会对北策不利的!”
“对,他早已是我的孙子。”北老王爷口中喃喃。
“爷爷可知道,那毒药的解药?”安九想到此,心中更多了些急切。
北老王爷的眸光瞬间黯然了下去,叹息了一口气,“我若是知道,便也不会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我曾让人在宫中暗查,可也没有结果,我倒也不能试探皇上,皇上可不笨,若当年下毒的人是他,他必然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他知道了北策的真实身份,是不会容得下他的。”
北老王爷说的在理,安九心中明白,可她要得到解药,是不是就非得通过靖丰帝?
到时候,北策的身世,只怕便是如何也藏不住了!
安九敛眉,和北老王爷寒暄了几句,在他的咳嗽声中,出了锦墨堂,临走之时,安九说让大夫来看看他的风寒,北老王爷却是推却了,说了一句顺其自然,也许如今,北王府在北策的手上,已经让他安心了,便也了无牵挂。
安九回到琉璃轩中之时,已经有宫中的人在候着,看到安九,那几个太监,立即上前,对安九行礼,颇为恭敬。
“公公来我北王府,可是找王爷?王爷现在可不在琉璃轩中。”安九敛眉,没有理会这些人,径自朝着房间走去。
那几个太监,感受到安九的不待见,有些诚惶诚恐,“回王妃的话,奴才们,领了旨意,是来找王妃您的。”
“哦?”安九顿住脚步,转身看了这几个太监一眼,审视片刻,眸中了然,“你们是栖凤宫中的奴才?”
“回王妃的话,奴才们正是栖凤宫中的奴才。”为首的太监立即道。
果然!
安九敛眉,“说罢,萧皇后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玥郡主得了些东西,让转交给王妃您。”那太监说着,给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神,那随从立即捧着手中的锦盒,便呈到了安九的面前。
“玥郡主?转交给我?呵,这倒是奇了怪了!”安九眉峰一笑,轻笑道,这萧皇后赐封了个郡主的消息,她也是听说了,那她和那玥郡主可没有丝毫交情,怎的她倒是向她送起东西来了?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那锦盒,冷声道,“红翎,收下吧,玥郡主一番好意,安九是谢谢了。”
“王妃,皇后娘娘还交代,玥郡主刚到宫中,没有和大家见过面,明日,娘娘在栖凤宫中设宴,让玥郡主和大家打个照面。”那太监小心翼翼的道。
打个照面?安九嘴角轻笑,看来,那萧皇后的意思,以后那玥郡主和大家,都要成为熟人了。
安九敛眉,“回去告诉皇后,就说皇后娘娘赐封的郡主,安九自然会到访祝贺。”
能够让萧皇后赐封为郡主的人,只怕也是不简单的吧,和萧皇后的关系,只怕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想来,是该去会会那个玥郡主才对。
“是,奴才领命,奴才这就回宫交差。”那太监心里一喜,朝着安九行了个礼,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安九送走了那几个太监,红翎抱着那盒子,想着先前那上官怜曾经送来的礼物,心中不免有些胆寒,“小姐,奴婢看,还是将这盒子丢了吧,指不定里面装着什么乱七八糟吓人的东西呢,那玥郡主,没有什么交情,就首先给咱们送礼,谁知道,是不是安了什么坏心思。”
红翎跟在安九身边,虽然不知道小姐和萧皇后是怎么回事,不过,却也感受得到小姐对萧皇后的不喜。
安九白了红翎一眼,“你放心,这玥郡主,不会一开始就如此大张旗鼓。”
说罢,安九上前,揭开那锦盒,看到里面装着一支珠钗,再是普通不过,心中更是疑惑,这便是那玥郡主送自己的东西吗?
究竟是什么意图?
安九敛眉,对那玥郡主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这一晚,北策回琉璃轩之时,已经很晚,安九躺在床上,细微的脚步声,随着淡淡飘来的幽兰香气,仅仅是片刻,身后一个宽阔的胸膛便贴近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