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都是小瞧了这个淑妃了啊,平日里,倒不见得她如此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谁能废?
安九听着这话,嘴角浅浅的扬起了一抹笑意,这皇后,怕是因为皇上要废太子的事情,而吓得有些傻了,平日里那一点聪明似也不够用了。
她竟然敢在靖丰帝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当真是不想要这皇后之位了啊!
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她倒是要看看玉皇后她如何自寻死路。
“朕能不能废?”靖丰帝怒喝出声,那凌厉的语气,在大殿中响起,让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
玉皇后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靖丰帝,瞧见他眼里的冷冽,心中咯噔一下,她方才说了什么?
皇上他……
“皇上,皇上息怒,臣妾……臣妾方才是无心之失,是这个贱女人她激自己……”玉皇后猛地回过神来,重新跪在地上,“皇上……”
“左右你在这后宫,也嚣张够了,今日,连同你和你那宝贝儿子,都一道废了又如何?”靖丰帝拔高了语调,几乎是吼出了声来,“朕倒不相信,我东楚国,没了你这皇后,没了百里骞那太子,百里家族就没有皇后,没有继承人了!”
一道废了?
玉皇后如遭雷击,晴天霹雳,脑袋一片空白。
正此时,百里骞和北柔被带着进了承辉殿,百里骞看到跪在地上的玉皇后,眉心禁不住一皱,下意识的唤道,“母后……”
百里骞立即迎了上去,玉皇后听到这声音,目光闪了闪,想到方才皇上的话,立即拉着百里骞的手,“快,快跪下求你父皇。”
百里骞微怔,求父皇?
方才来的路上,没人和他多说一句话,百里骞想到今日在那小院里安九的话,一路上,心中不安,隐隐也是有了几分猜测。
定是父皇知道了北柔做出的丑事,惹得了父皇生气,百里骞心中想着,对北柔的嫌恶,更加的浓烈,瞥了一眼跟在他身侧的北柔,厉声道,“你这女人,还不跪下!”
北柔身体一颤,双眼有那么几分空茫,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跪在地上,心里却是一片慌乱。
众人瞧见这太子和太子妃,二人的身上皆是有伤,若是放在以前,这宫中的人,谁不关心了起来,可今日……一个个都缄默着,似在等着看什么一般。
靖丰帝看着二人,眼底一片阴沉。
“父皇,这事情都是北柔的错,和儿臣……和儿臣无关,儿臣也是这其中的受害者……”百里骞朗声开口,他虽然要利用北柔,可是,这个时候面对父皇的愤怒,他依然是将她给推了出来。
安九听在耳里,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北柔苍白如纸的脸色,心中一抹讽刺,这北柔,该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百里骞的薄情寡恩了吧。
在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以及他自己的利益,何曾将女人放在眼里过!
北柔目光闪了闪,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父皇,是儿臣的错,和太子无关,父皇责罚,就责罚儿臣吧……”
“责罚你?哼,让太子休了你么?”靖丰帝怒声喝道,想到当初,玉皇后和卿王妃是怎么极力的促成了这一桩婚事,此刻,他的心中就莫名的痛快。
北柔微怔,休了她?这……
所有人都看着北柔,安九面带笑意,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就算是看清了百里骞的真面目,也不会清醒。
果然,仅仅是过了片刻,北柔咬着牙,虽然极其艰难,可那声音依旧从她的口中缓缓流了出来,“儿臣自作自受,就算是太子殿下休了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
方才在路上,她也是想过,当初的丑事被揭开,太子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若是太子休了她,这倒也好了,毕竟,自己承担了这一切,就保住了太子……以及太子心心念念所期待的皇位。
北柔紧咬着牙,这一赌,她输了,可她就算是输了,也不会后悔,尤其……是不能在安九的面前后悔!
想到方才进来之时,瞧见安九也在场,那新婚妇人的装扮,更让她觉得分外刺眼。
毫无怨言么?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这北柔是有些聪明,可在百里骞的事情上,却是愚蠢至极。
只是,就算是太子休了她,怕也无济于事了吧!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靖丰帝,这靖丰帝,当初本就对他们的婚事不满,更是对太子,对皇后不满,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靖丰帝那样心思狭隘的人,有怎会不抓住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休了吧!”靖丰帝敛眉道,那语气似乎有所缓和,如此一来,玉皇后和太子利用北柔,拉拢卿王妃以及北王府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哼,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弄权,他怎会容许?
北柔心中咯噔一下,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此刻真正的听到这尘埃落定的结果,她心中依旧有些承受不住。
休了,她心心念念,当初甚至不惜趁着那个机会,和太子有了夫妻之实,才逼得太子不得不娶她,可到头来……却也因为那件事情的被揭穿,而失去了这太子妃的位置。
可笑……当真是可笑啊!
心中各种滋味,莫名的盘旋着,憋在心里分外难受,而此时,却听得空气中嘶啦一声响,北柔,连同着众人,齐齐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瞧见太子百里骞,扯开了外袍,从内衫里扯下一块白绸在地上铺了开来,咬破了手指,就着手指上汩汩冒出的鲜血,写下休书二字……
那鲜红刺眼的颜色,让众人一怔,北柔更好似被这举动,给推进了地狱,甚至比方才皇上出口,让太子休了她还要让她心如刀绞。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北柔看着那鲜红,似乎好似自己的心在滴血,丝丝寸寸,异常痛楚。
仅仅是片刻,百里骞便写好了休书,没有丝毫留恋,毫不留情的丢在北柔的身上,更是冷漠无情,“从此之后,你北柔和本太子,便再无丝毫瓜葛。”
那休书和他的冷漠,如刀剑一般,凌迟着北柔的心,似乎是郁结了太多的不甘,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涌而上,口中一股腥甜弥漫,她知道那时鲜血,可她却是强忍着,她知道安九在身后看着她。
气得吐血?哼,若是安九,知道她如此凄惨,岂不是更要高兴了?
她偏偏不让她高兴,可她却是不知道,安九看着她那痛苦苍白的脸色,就算是不用想,也猜得出她此刻心中,究竟有多痛苦,如此的强撑,不过是让安九更是觉得她可悲罢了!
写下这休书,百里骞的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父皇就不会迁怒于他……可是,刚冒出这个念头,淑妃的声音,却是响起……
“皇上方才不是说废了太子,废了皇后么?如今这话可还算数?”淑妃敛眉,想用休了北柔这一招,来蒙混过关么?
她可不会让事情这么简单的就了了呢!
百里骞微怔,脸色更是倏然一沉,废了太子?废了皇后?这……
百里骞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玉皇后,似乎是想从她那里寻求答案,玉皇后紧皱着眉,立即求情,“皇上,北柔都承认这事情是她的错,骞儿既然都已经休了她了,这事儿……”
“哼,休了她,这事就了了吗?”靖丰帝怒声喝道,“朕的话,一言九鼎,怎能就此食言?”
百里骞和玉皇后都是慌了,尤其是百里骞,他甚至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废太子废皇后,都不是一件小事,父皇怎么能……
“太子失了德行,不配为一国之太子,皇后教子无方,亦是不配为后宫表率,来人,即刻拟旨,废太子,废皇后,收回皇后绶带印玺,搬出栖凤宫,太子迁出东宫,另择府邸。”
靖丰帝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那决然的语气,似乎此事已经没有了丝毫转圜的余地。
玉皇后和百里骞,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失了德行?教子无方?
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父皇他……从自己娶了北柔起,父皇就一直打压自己,怕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念头了吧!
他百里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身体一阵瘫软袭来,满心的不甘,整个人,好似瞬间颓废。
“不,皇上……您可以废了臣妾,可是,请你看在骞儿是你的儿子份儿上,收回成命,不要废了太子,不要废了太子啊!”玉皇后爬着到了靖丰帝的面前,紧紧的拽住他的衣摆,望着这个一国之君,方才明白了许多。
这个男人,一句话,就可以定了她的生死,这个在自己枕边多年的人,她却一刻也没有看透过。
废后,废太子,一气呵成,甚至连犹豫都不曾有……呵……呵呵……败了,她是彻底的败了么?
失了皇后之位,骞儿失了太子之位,只怕,就连玉家,也不可能保得长久。
许多思绪在脑海中浮现,靖丰帝的脚一踢,狠狠的将玉皇后踢开,玉皇后惊呼一声,可却顾不得痛,立即起身,想要继续求情。
可是,靖丰帝却已经不给她机会,冷声道,“将这几人给朕带下去!”
丢下这一句话,靖丰帝便进了内厅,秦公公见大局已定,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也是禁不住叹了口气,亲自上前,“皇后……不,废皇后,你们走吧,莫要再惹怒了皇上,到时候,只怕是比现在,还要更……”
更惨啊!
玉皇后紧紧的咬着唇,满心的不甘,淑妃轻声一笑,“是啊,秦公公说的对,皇上今天的怒气,可大了呢!”
呵,她玉皇后也有今天啊!
玉皇后回瞪向淑妃,心中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讨不到好了,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百里骞,眼底更多了一抹担忧。
玉皇后起身,将百里骞扶了起来,百里骞双目无神,好似失了魂一般,就跟着玉皇后的方向,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北柔看着这一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废了太子?废了皇后?这……
这对太子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啊!
他一直想要登上皇位,就连娶她,利用她得到母妃的支持,他也是为了那个皇位,她以为,让他休了自己,就能够解了皇上的怒气,就能够让太子安然无恙,可是……
北柔目光闪了闪,猛地意识到什么,立即起身,匆匆朝着百里骞和玉皇后的身影追了过去……
安九看着几人的背影,眉峰一挑,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趁着没人留意之际,便也悄悄的出了大殿。
承辉殿外,这如墨的夜色,压得人透不过气。
百里骞满目无神,眼里空茫,被玉皇后扶着,一步一步的走着。
“太子……太子殿下……”
突然北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百里骞那空茫的眸子倏然一怔,倏然顿住了脚步。
北柔见太子停了下来,加快了步伐,匆匆走到太子的面前,看着那颓然的脸,心中莫名一阵抽痛,“太子……”
刚出口两个字,百里骞便抬起手,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耳光便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那带着怒意的力道,几乎将北柔给打懵了,耳中更是嗡嗡作响。
方才她极力压制着的腥甜,再次一涌而上,噗地一声,喷洒而出……
百里骞空茫的眸子渐渐有了神采,可那却是恨,无法掩饰,凌厉交织的恨。
“太子……”北柔转脸看向太子,语气更是多了几分哽咽。
“你这扫把星,都是你……自从娶了你,父皇便不待见本太子,都是你这女人……都是你害的,你害得我失了太子之位,你满意了?看到我落得如此下场,你高兴了?”百里骞狠狠的瞪着北柔,那满是恨意的眸子,似乎将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了北柔的身上。
北柔心中一痛,“我……我……我不是……”
扫把星?
不,她不是扫把星,她只是太爱太子,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呵,太子殿下,如此欺负一个小女子,太子殿下可真是好男人啊!”安九的声音响起,语气里的讽刺,丝毫也没有掩饰。
话落,那一抹背影明显一怔,玉皇后和北柔也是转眼看向安九,以及站在她身后的北策,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安九?
她出来做什么?
落进下石么?
玉皇后眸子一沉,脸色更加难看,百里骞转身,看着安九,那愤怒的眸子里,多了一丝难堪。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百里骞冷声道,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安九只怕是高兴极了,可他最是不愿看到的,就是在安九面前,如此的落魄,安九只怕是一个眼神,都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呵呵,太子殿下……哦,对了,已经不是太子殿下了,你高估了你自己了。”安九冷哼一声,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不可一世,当初那般高高在上,不将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放在眼里,他是没料到,他也会有今天吧!
百里骞蹙眉,这话在他听来,更是刺耳,高估了他自己?
在安九的眼里,自己从来都什么都不是么?
“那你来干什么?”百里骞冷声道,别开眼,似乎是不愿看到安九脸上的笑容,今日她飞黄,而他却……从云端跌落。
“干什么?我是担心,你和玉……呵呵……我是担心你们有些事情想不通,看在以前未婚夫妻一场,也看在曾经你们对我的‘照顾’上,我自然要来还你们一个礼的!”安九敛眉,被废了太子,废了皇后,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两个人了呢。
不仅仅是百里骞,就连玉皇后的眉峰也是皱得更紧了些。
想不通?这安九什么意思?
安九似看出二人的疑惑,眼底划过一抹诡谲,那淡淡的声音在黑夜中再次响起,“皇后娘娘一心为太子谋划,在宫中,能保住皇后之位,是该有些手段的,可我却没有想到,堂堂皇后,竟是如此愚笨,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了解,甚至都还没有淑妃了解呢!”
玉皇后神色一僵,安九她果真是来落进下石的!
“你以为,为太子极力拉拢北王府,得到北王府的支持,太子的地位就会越发巩固了吗?”安九冷笑一声,她却不知道,靖丰帝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和北王府的亲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玉皇后目光闪了闪,这话虽不好听,可却也引得她的思考,但她却想不透,下意识的对上安九的眼,“难道不是吗?”
“呵,我就说,皇后对皇上不了解啊,皇上生性多疑,你们那么不遗余力的拉拢北王府,想得到北王府的支持做什么?”安九轻笑,语气更是冷了些。
玉皇后眸子紧了紧,“当然是为了防止淑妃那贱人和她的儿子夺了太子之位!”
“不!”百里骞目光不安的闪烁着,口中下意识的喃喃。
玉皇后微怔,看向百里骞,不?什么不?
“不是这样的,父皇会以为,我们得到北王府的支持,会给他的皇位造成威胁,可……”百里骞猛然惊醒,许多东西撕开了一个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脑中所想到的东西,让他震惊,更是让他无法接受。
原来……原来是这样么?
“母后……不该这样的,咱们不该和北王府结亲……”百里骞口中喃喃,脑中越发清晰了起来,他们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势力,却是没有想到,这势力,会给父皇带来威胁。
是啊,父皇那般多疑,他怎么容得下,自己的儿子有可以威胁到他的势力?
就算那个儿子是太子也不行,所以,他便扶持百里彦,试图寻求平衡。
玉皇后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