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骁,我想去见一个人。”
——
这会,聂渊祈带着黑鹰和秋瓶,正慢悠悠朝着清灵山山脚走去。
而黎青颜却不见了身影。
不过这主仆三人,表情均是奇怪的紧。
秋瓶虽然小心翼翼地看了走在前头的聂渊祈一眼,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身旁的黑鹰身上。
可秋瓶看着黑鹰,黑鹰眼里却好像没身边无人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双眼只有走在前头的聂渊祈。
不知道的,还以为黑鹰暗恋聂渊祈呢。
看得秋瓶一顿郁闷,没好气地嘟了嘟嘴,赌气一般,也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去。
事实上,在秋瓶扭头的一瞬间,余光一直有注意秋瓶的黑鹰,却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个小傻瓜。
不过,黑鹰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秋瓶的事,黑鹰决定先推后考虑。
他眼神再次聚焦到走在前头,一脸云淡风轻的聂渊祈。
可…怎么能云淡风轻呢?!
黑鹰脸上划过几分着急。
毕竟,准太子妃现在可是去见了别的男人!
还是同准太子妃之间有着不可描述过往的男人——
白景书。
当年,原身那一巴掌,把白景书打懵逼,把黎青颜吓懵逼,也把暗中保护“黎青颜”的一众暗卫惊懵逼。
这事,黑鹰和聂渊祈很快就知道了。
聂渊祈倒是面色淡淡,没说什么。
黑鹰却自此开始留心起了白景书和“黎青颜”的来往。
那时,黑鹰虽然还不知道黎青颜是个女子,但鉴于自家主子没朋友,黑鹰可不想自家主子唯一反的朋友被抢走。
二线,他更担心自家主子,头上青青草原。
幸而,“黎青颜”打了白景书一巴掌后,两人好似再无交集,这才让黑鹰稍稍放心了下来。
可这没放心几年,黎青颜都成为准太子妃了,反而还搞出了这档子事。
黑鹰一颗心悬吊吊的,总想往黎青颜和白景书约定的地方去窥伺。
可黑鹰火急火燎的,身为当事人的聂渊祈却不慌不忙的紧。
真应了那句话。
“皇帝不急太监急。”
黑鹰脑海里刚划过这句话,自己又赶紧呸呸呸。
眼眸冷不丁又瞥了一眼身旁的秋瓶,戴着人皮面具的平凡面容,爬上一丝绯红。
他才不想当太监呢。
——
黎青颜此行,确实是去见白景书。
换言之,那只胖鸽子带来的纸条是白景书给黎青颜的。
黎青颜琢磨着,估计是原身养过这只胖鸽子,以前跟白景书应该多有信鸽往来,这只胖鸽子才会对她如此亲昵。
这不,她原本琢磨取了纸条,就放胖鸽子离去,谁料,那胖鸽子愣是半步不离她,乖乖地呆在她肩头,就蹭啊蹭的。
幸而胖鸽子圆圆滚滚的模样,还算可爱。
除了去见聂渊祈外,其余时候,黎青颜也任由胖鸽子占领她好看的肩骨。
直至见到白景书。
刚刚还一直黏着黎青颜的胖鸽子,黑豆眼一瞧着白景书,扑腾扑腾翅膀就往白景书肩头飞去。
开心地毫不掩饰。
让刚刚享受到有个鸽子宠物也挺好的黎青颜,眼里划过一丝哭笑不得。
见着黎青颜看了胖鸽子好几眼,白景书意会。
“阿…黎世子如若喜欢胖胖,一会你便将它带回去好了。”
黎青颜先是注意到“胖胖”这十分形象的名字,其后见“胖胖”好似极具灵性一般,听着白景书似乎要将它送人,很不高兴地扑腾扑腾翅膀,还拿鸟嘴啄了几下白景书的脖颈。
一个个明显的红印,说明胖胖没有嘴下留情。
见这般,黎青颜哪里还敢要,当然她也不想夺人所好,遂摇头表示拒绝。
然后,黎青颜微微抬眸,看向眼前的白景书。
虽然上回在殿试前,两人有所偶遇,不至于有多年未见的感觉,但黎青颜看到眼前的白景书,还是有一瞬间的陌生。
当然,她本来就跟白景书不熟。
黎青颜估摸着,这陌生感是来源于原身。
此刻,原身也正在看着白景书吗?
黎青颜想着心事,也不知该如何同白景书相处,一时,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默的氛围。
刚刚因为胖胖稍缓的尴尬,又凸显了出来。
胖胖好似不解一般,小尖头看了眼白景书,又看了眼黎青颜。
它翅膀又扇了扇,仿佛是想往黎青颜方向飞过去蹭蹭,胖胖可能以为是自己对白景书亲昵,以至于黎青颜不高兴了,想做到“雨露均沾”。
不过,它刚刚想动,白景书便将它的头按了回去,然后另外打了个信号,下一刻,胖胖胖乎乎的身体便飞走了。
此地,只余留了白景书和黎青颜两人。
说起来,因为清灵山外人不得而进,白景书便把相见的地方定在了山脚的一处湖亭,离清灵山的地界,约莫不到百米。
而且,也不知白景书是如何发现的,此地竟然没有侍卫把守。
如果不是黎青颜还算信任白景书,指不定还以为白景书想要伏击她。
最后,还是由黎青颜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不知白世子寻我何事?”
那张纸条上,只写了有要事相商,然后给了时间地点,还有一个落款。
黎青颜看到纸条的时候,眼神当下划过几分犹豫。
她犹豫在,这具身体,确实应该见一回白景书,可不应该是她来见。
但黎青颜还是来了,她想看看白景书想说什么。
就像她方才感觉到的,也许原身也能看到白景书。
也算等同于二人见面了吧。
听到黎青颜的问话,白景书的面容上的颓气难得一扫而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藏住压抑不住的兴奋,紧张和激动道。
“阿颜,不是我父亲害得黎府。”
第209章
接着白景书便滔滔不绝; 洋洋洒洒讲述他是怎么查到的。
原来当年白景书见自己父亲点头承认当年长平侯父子二字遇难一事; 同他有关。
等同于; 白景书的父亲便是黎青颜的杀父仇人都不为过。
虽然长平侯父子均是健在; 但一傻一残,黎家地位也因此一落千丈。
这些皆是因为白家起。
白景书知道这些都是他父亲在背后操纵,他又如何有面目再去面对黎青颜。
所以; 白景书躲了,藏了; 可他又被愧疚生生折磨。
于是,以前那个令白家家主骄傲; 令盛京世家子弟竞相追捧的白景书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日日纵情声色,好逸恶劳,穷奢极欲的纨绔白景书。
从以前人人夸的“别人家孩子”; 到后来成了人人戳着背梁骨说的“别人家的反面例子”; 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
所有人好似都在为白景书叹息扼腕; 独独他自己不然。
这是一场赎罪; 他自己加的枷锁。
其实; 白景书也知道自己这样叛逆的行为不过是徒劳的心理安慰。
黎青颜不会原谅他。
白家和黎家的恩怨; 也不会减少。
他和黎青颜,终究…终究是回不去了。
可白景书还是无法死心,无法断掉对黎青颜的念想; 所以才会即使被打上了纨绔的名头; 依旧一改这两年的颓废作风; 去参加了科举。
不是为了父亲,不是为了白家,只是,他想着这样,他便能光明正大地看一眼黎青颜,只是想简简单单地问她一句。
“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能找到借口和理由去接近黎青颜,白景书那几日特地好生梳洗干净。
收起了最近两年常穿的富贵华服锦衣,反而穿上一袭简单干净的白衣。
他记得,阿言很喜欢穿白衣,风光霁月,明净纯粹。
不论如何,白景书想在黎青颜眼里是干干净净的,哪怕只是外在。
即使,那已成了妄想。
只是没想到,那一日的殿试,他偿了心愿,同黎青颜搭上了话后,还会有那么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是惊喜也是惊吓。
喜是因为阿言是阿颜,竟是个女子!!!
虽然白景书爱的是黎青颜这个人,而不关乎她是男是女,可如若能有一日,两人可以光明正大的结为秦晋之好,他能有一日见着阿颜穿上凤冠霞帔,便是只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他也死而无憾了。
但白景书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一个当头棒喝,直接砸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阿颜…怎么会同太子有牵扯?!
还成为了他未过门的太子妃?!
白景书当时根本没法控制表情,整个人眼巴巴又呆愣愣地瞅着黎青颜,又瞅了瞅太子,但最后还是被黎青颜牵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可黎青颜眼里只看得到太子,根本容不下其他人,如同他的模样,呆呆愣愣的。
那一刻,白景书恍惚间有种奇怪的感觉。
黎青颜好似也是震惊的。
这么一想,白景书心思死灰复燃。
因为,说不准这只是太子暂时保下黎青颜的方法,为了扶持黎府,是从大局考虑,而不是掺杂儿女私情。
虽然以白景书对太子的了解,觉得这好像并不太可能。
但白景书还是强迫自己相信着,相信这一个可能,总比被告知黎青颜和聂渊祈是两情相悦来得强。
可随后,黎青颜同聂渊祈越发亲密,越发让白景书坐立难安。
他自问还算了解黎青颜,如若聂渊祈同她没什么牵扯,她是做不得日日都往东宫跑的。
阿颜这人骄傲的紧,不是真正能入了她眼的人,她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便是身居高位如太子,阿颜最多也只是面子情,让人挑不出毛病罢了。
哪能像现在,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白景书所知道的黎青颜,可干不得这样的事,黎府的声望,她自己的名声,永远摆在了她头顶的位置。
可她却真真正正做了这样的事。
白景书想到了一个可能。
但他不敢想下去。
可他又好想当面问问黎青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白景书现在就连想接近黎青颜,都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她那么恨他,如何会愿意见他?
但白景书的好运似乎还没走到尽头。
那一日,白景书因为黎青颜的事,烦得睡不着觉,夜里起夜,在院子里散步。
偶然间,就听到院子的墙角似乎有人在说话。
悉悉索索地听不太分明,白景书拢了拢衣裳,眉眼渗着疑惑,小心翼翼就朝着墙角的方向走去。
这还没走近,他先便闻到了一股烧东西的味道。
下一刻,白景书拐了脚步,入目便瞧见一个瘦弱的背影在墙角好似在烧着什么。
白景书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做到走路不发出声音。
他眯了眯眼,朝着那人走去。
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立马圈着了他的脖颈制住了他,与此同时,白景书厉喝道。
“谁?!你在这做什么?!”
那人被吓得一声尖叫,而与此同时,火光也映照出了那人的面容。
当下,白景书眉眼划过一丝惊愣。
那人,竟然是白景书两年前在花园中无意间救下的那个哑巴血人。
而且是出自那个院落的人。
之后,白景书很快就将平安,也就是两年前的哑巴血人,提讯审问。
不只是因为平安大半夜的诡异行为,更是因为方才那一声尖叫。
平安在装哑巴。
白景书不愧是原书中掌控刑部,同女帝一同制定了“大燕十大酷刑”的男人。
很快,就将平安审讯个明明白白,就差没把亵裤是什么材质给扒拉出来。
而当知晓了真相的白景书,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先是呆愣了片刻,其后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但归在最后却暗藏不住那一丝不该有的激动和欣喜。
没错,平安的话,证实了当年害得长平侯父子遭难的凶手,并不是他的父亲,白家家主。
而是——
他父亲的双胞胎哥哥,他的大伯。
白家大爷。
第210章
年轻一辈倒是极少有人听说; 白景书还有个大伯; 白家家主还有个双胞胎大哥,白家还有个大爷。
至少黎青颜就不知道。
可老一辈人; 依稀还有点记忆; 知道白家上一辈可是除了两个英杰。
只可惜……
白家大爷; 白旸。
“旸”本有旭日初升之意,表达了白家长辈对白景书这位大伯的美好祝福。
然而; 他这半生所经历的“旸”实在太短了。
白家亦是按照长幼之序,传承公侯爵位。
所以,一开始白旸是广德公世子。
然而; 不幸的事却在白旸冠礼前发生了。
那一日,白旸带着白景书的父亲; 白曜,一同去京郊外有名的桃花园赏花。
结果路上却遭遇了白家仇人的伏击; 白旸为了保护白曜受了伤; 但幸好保住了性命。
可不幸的是,白旸丢了世子位。
因为白旸伤了不可描述的位置,再无传继香火的能力。
但其实白旸没有传继香火的能力,这放在其他世家或许也不会动摇他的世子位; 毕竟也可以从族中过继一名优秀的继承人给他。
可白家不一样,白家是第一世家,是世家的领头人。
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差错和不完美。
更不允许有话柄流传于外; 供世人指指点点和笑话。
说白了; 就是死要面子。
所以; 白曜替代了白旸,成为了新的白家家主。
自此,白旸性子一下子阴郁堕落开来,不仅沉迷淫奢,还男女通吃,关键白旸还喜欢在那事上见点血。
所以,这之后,从白旸院落里,可抬出了不少人。
当年,白景书的小厮见着平安是从白旸院落里出来的,才会有那般惊吓的表情。
而且,白旸自打那事发生后,便一直记恨着白曜,一方面是因为白旸是保护白曜才受的伤,不仅丢了世子位,还连男人最重要的东西都丢了。
另一方面,是因为白旸怀疑当年那场伏击也许就是白曜精心策划的。
性子越发阴郁的白旸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看着白曜拥有了曾经本该是他拥有的一切。
白旸的内心也越发扭曲,想要夺回属于自己一切的念头,烧得越来越旺盛。
至于为何要对黎府下手?
是因为白旸得知黎家手中有一个重要的东西——
先帝御赐的兵符!
白旸想夺下这块兵符,收编军队,自立门户,再好好扶持一位皇子,登上帝位。
当然,白旸才不会真正那么好心。
他要扶持的定然是一个傀儡皇帝,真正的权柄,他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本来,白旸一开始,是想暗中设计陷害长平侯父子二人,好逼问兵符下落,只是没想到那群敌国军队,下手那么狠,直接将黎青颜的祖父给毒傻了,长平侯又是个不知情的,问也不问不出什么问题。
再加上救援两人的人来得及时,白旸谨慎,不敢暴露自己,只得先放二人一马。
但白旸并未死心,一直在等待机会。
直至黎青颜五岁那年,那日,白旸准备了好几年的探子卧底,终于派上了用场,白旸让其进黎府搜寻兵符,这回,为了以防万一,白旸自己也跟了进去。
还真让他们有所收获,竟然发现了黎府有暗道。
可遗憾的是,他们并未在暗道里发现兵符的痕迹。
倒是白旸通过暗道不小心撞见了在黎青言书房内玩耍的黎青言和黎青颜两人。
白旸这才发现,他发现的这条暗道,通向的是黎家现任世子的书房。
白旸一双藏满阴鸷的眼,便是隔着这暗道的一条细缝,静静地盯着在书房外面玩的开心的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