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像是在说胡话。
原身原本打算过耳就忘的,可谁料下一句,却让原身皱紧了眉头。
“尤其是领头那只白毛兔子,白瞎长得白,内心才是黑,嗤嗤嗤,老夫再也不会让这兔子的当。”
原身眉目一凝,有些讶异自己听到的话,下意识出声。
“祖父,您……”
可黎老侯爷这时却打断了原身的问话,一下子起了身,捂着肚子道。
“诶哟,老夫肚子好像被人打了一般疼,难道谁还会隐身不成,是谁打老夫,快出来!”
“诶哟,好疼。”
黎老侯爷说着胡话,捂着肚子,显然是急于出恭,见状,原身也不好多追问什么,赶忙将金管家找了出来,让他带着祖父去方便。
而原身则朝外走去。
可这一回,她的步伐比来时沉重了不少,面色凝重。
原身知道,刚刚自家祖父还是在说胡话,可这胡话,却不是普通的胡话。
比如,领头的白毛兔子。
原身眉目一下子明朗——
白家。
再结合祖父话里的意思,如果原身没猜错的话,意思就是,白家还有其他人,觊觎他们家的“萝卜”!
可这“萝卜”是什么东西?
再者,祖父这话到底是有所透露,还是真的只是胡话,她想多了?
这些,原身还需要再观察理理。
但……
原身走在锦鲤石子路上的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祖父的院落。
眼神骤然沉了下去。
但如若她猜测成真,祖父同父亲对白家的态度,那就是全然不同。
这白家,定然有问题!
第157章
转眼便是第五日; 原身同雪梨约定的最后一日。
原身准备同父亲告别,就回国子监去; 她最后还想看看雪梨的国子监生活日常。
或者也是她自己的,正常该有的日常。
只是原身还未推门而入,就在门口听见了父亲的叹息声。
原身身形微顿; 但还是敲了敲门。
得了自家父亲应允后; 原身才是推门而入。
原身直接开门见山。
“方才青言在外面; 听到父亲有所叹息;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黎侯爷看了一眼风光霁月的原身,心情有几分沉重,但也没说话。
可原身聪明,眼珠微转; 之前见着自家父亲还未这样; 今日便成了这样,那可能便同昨日的天宁节有关。
天宁节; 就是圣上的生日; 在天宁节那日,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 功勋伯爵以及皇室宗亲,都要进宫面圣; 为皇上祝寿。
他们侯府; 自然是她爹顶上; 虽然不良于行; 但背在背上身上的爵位却是实打实的。
原身琢磨了下; 估摸着自家父亲是在天宁节上受了什么气。
她斟酌了下,开口道。
“父亲,不必太过在意旁人眼光。”
黎侯爷一接触黎青颜的目光,就知道她的想法,深感自己孩子的聪慧,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
但很快黎侯爷又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复杂道。
“有的人,你不得不去在意。”
“父亲,您是说……”
原身拧了拧眉头,但很快被黎侯爷打断,黎侯爷同原身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不可言说。
能被父亲如此小心慎重对待的人,不做他想,只得一人——
当今圣上。
原身下意识眉头越发皱紧。
即使未入朝堂,原身自小也耳濡目染,知其天家无情。
虽听父亲叙说往事,圣上曾一度十分器重他们黎家,势要将其黎家培养成圣上手中的一把刀。
可当刀不再锋利之时,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永远束在刀鞘中。
不见天日,一片漆黑。
所以,昨日在天宁节上,父亲应该是有些心寒了。
因为圣上的无情吧。
原身虽然面上淡淡,心里却是有几分悲哀。
越发想振兴长平侯府的念头,在她心中深深驻扎。
即使圣上无情,随意丢弃手中之刀,但他们长平侯府,或是原身,却不甘心沦为弃子。
不只是为了重回辉煌,原身不想长平侯府或是自身一身所学,全无效用。
她知道的,她的祖父,她的父亲,都是极其有抱负之人。
可现在却因为被圣上放弃,一身所学再无法报效朝廷,只能在这偌大的宅院里,日复一日的叹息度日。
这样的日子,原身不想让她的父亲后半生都这么过下去。
而唯一的希望……
就在她身上。
一时,原身唇线微泯,感觉肩上的担子越发沉了沉。
而黎侯爷作为原身的父亲,一眼也看明白了原身的想法,他深深看了一眼原身道。
“颜颜,切勿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黎侯爷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快乐些。
如果能揪出当年背后害了他们儿子的势力,黎侯爷便准备找个由头让黎青颜恢复女身,另再过继一名其他宗族兄弟的孩子,承接世子位。
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都这么过吧。
自打黎侯爷收了黎青颜的礼物后,他便一直在思考黎青颜的未来。
再三思索,有了这样的决定。
到底,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原身却轻轻摇了摇头,认真地看了一眼黎侯爷道。
“父亲,青言一定会让黎府恢复一等公的爵位。”
黎侯爷顿时有些哑然,怔怔在原地。
原身知道自家父亲是为她好,可她身为黎府世子,这一个身份,不只是她的,更是她哥哥的,如果她哥哥还在世,定也会希望长平侯府重获往日荣光。
所以,她一定要替她哥哥完成这个心愿,这样她才对得起她哥哥。
不过,原身也好似不愿同自己父亲多谈这个沉重的话题。
转而就岔开,故作好奇问父亲天宁节上的情况。
黎侯爷也顺着黎青颜的话,开讲了起来。
“天宁节倒是极其热闹,昨日是圣上大寿,外来使臣也有到来,歌舞奏乐,杂耍技艺,十分新奇。”
“今年,还有幸能看到太子真容,亦是不虚此行。”
说到这的时候,黎侯爷轻轻勾了勾唇,难得展露了一个笑颜。
“说起太子……”
黎侯爷声音顿了顿,轻轻看了一眼,眼前的黎青颜道。
“倒也真是难得。”
原身挑了挑眉道。
“父亲,为何难得?”
黎侯爷接着道。
“难得能看到容貌同你不相上下之人。”
原身虽对自身容貌不算看重,但也知道自己容貌的水准,听自家父亲这么一说,来了兴趣。
“比之白世子呢?”
在她看来,整个盛京,也就白景书的容貌能同她相提并论,而且,白景书是她喜欢的人,即使她不想喜欢,也无法否认,所以,在论及容貌之时,她总会下意识同自己喜欢的人比对。
黎侯爷想了想,很快给出了答案。
“白世子稍逊一筹。”
其实若论五官而言,三人相差的水准,真的只是极其细微的差别。
可三人的气质,又全然不同。
白景书,眼犯桃花,偏生一派冷漠,深深压住了满眼风流,成了另一种克制禁欲。
黎青颜,高岭之花,端得是矜贵尔雅,不同于白景书用冷漠盖住风流,黎青颜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冷意,冻得人打颤的同时,却甘之如饴地还想再靠近一点。
而太子……
黎侯爷有些不好形容。
太子并不同于白景书或是黎青颜,外露冷意,棱角分明,而是十分温和的面容,即使面带病气,也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虽给人平易近人之感,却通身掩不住华贵气质。
这一分华贵气质,即使太子没有释放中冷意,也隔开了同旁人的距离。
所谓,真正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如若三人并行。
白景书像是一个冷傲贵公子,黎青颜像是一个自负名士。
而太子,则像一个平易近人的执棋人。
观之温和,实则敬畏。
因为,大局尽在他手。
很奇怪,黎侯爷便是有这样的感觉。
原身没见过太子,听黎侯爷如此说,倒是起了几分兴趣,留心了下,她记得雪梨好像对太子有些兴趣的,虽然不知道为何有兴趣,原身决定记下,回去同雪梨好好说道说道。
而说到太子,黎侯爷确实掩不住欣赏之意。
便同黎青颜多说了几句。
“这一回,圣上亦是大悦,对太子夸赞不已。”
“哦?怎么?”
“出在寿礼上。”
原来,这一回的寿礼,二皇子是找那精心的匠人,雕刻了“万寿瓶”送给圣上,而其他几个皇子亦然,皆是花了重金给圣上送寿礼。
偏太子不是,太子亲自手抄了一本《无量寿经》,更以病弱之体,去了南华寺,得大师加持供奉,送予圣上做寿礼。
礼虽轻,其背后的心意,却是几位皇子中最重的。
一下子得了圣上的欢心。
朝上众人皆是老狐狸,一瞧着圣上这幅模样,估摸着太子之位,确实稳当,除非太子遭逢不测,不然东宫之位,绝不会易主。
背后暗自还想站队其他皇子的大臣,自打天宁节过后,瞬间停住了想站队的手脚。
就眼下而看,太子的地位,确实稳如泰山。
所以,二皇子筹谋了许久的拉拢大计,还没弄出个苗头,就被掐灭了大半,这又让他一阵暗恨。
同时,经历了天宁节后,想同太子结亲的臣子也愈发多了起来。
——
原身同自家父亲告别后,便回到了国子监。
她本是想体验一回正常的国子监生活。
谁料,却发生了意外。
第158章
此时,原身正站在自己所住院落门口。
准确来说; 是被堵在门口。
被提前回来的夏谦; 堵在门口。
夏谦本是想同黎青颜打招呼; 可在一接触黎青颜眼神时; 他眸中的欢喜瞬间淡了开去。
但面上还是淡笑道。
“第二回见了吧。”
一句话,便点出了自己认出了原身。
原身略挑了挑眉,可能没想到夏谦这么开门见山的直白。
夏谦嘴角的笑意不减,接着道。
“我能进去吗?”
原身想了想; 便让开了身子,让夏谦进了来。
而跟在夏谦身后的乌木和跟在原身身后的秋平,却互相对看了一眼; 有些捉摸不透刚刚自己主子之间的对话。
明明已经见了很多回了; 怎么说是第二回见呢?
不过; 这个疑问,两人到最后也没得答案,因为两人很统一地被关在了门外。
屋内只留下了夏谦和原身。
原身淡淡瞥了一眼夏谦,客套了句。
“喝点什么?”
“我让秋平去准备。”
夏谦还是那副笑容。
“不用那么客气。”
夏谦看了一旁装有热水的茶壶道。
“我喝白水就好。”
于是; 两人一人一杯白水; 脸上一人带笑; 一人一如以往冷漠; 各自静静品着。
空气中好似有片刻胶着的宁静。
静到彼此眼观鼻鼻观心。
面上谁都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内里如何想; 谁也不得而知。
好一会; 还是由原身先打破平静道。
“如果假笑得太累; 不妨顺遂内心。”
冷不丁就是落下一个重锤。
原身挑了挑眉; 无所畏惧地看向眼前的夏谦。
她可不是喜欢夏谦的雪梨,许是旁观者清,也许是眼前人故意为之。
反正,原身能感觉出来夏谦对她的防备。
这样的人,绝非是雪梨口中的单纯之辈。
果然,夏谦一点都不意外原身的发现,闻言,他脸上刚刚挂有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人勿近的气息,瞬间散发了出来。
让原身拿着热水杯的手,有略微的收紧。
过了一会,夏谦才道。
“不知世子爷可通药理?”
对着不同的人,夏谦连称呼都变了,但原身也乐得轻松,她也不愿同夏谦演出感情深厚的模样。
原身想了想,点点头道。
“略知一二。”
但也就只知一二,是为了防备被人投毒所学,并不算多精通。
夏谦接着道。
“那世子爷可知丁香和郁金的药理?”
原身虽有些疑惑夏谦突然同她说什么药理,但也点点头,回道。
“郁金,性寒,可行气化瘀,丁香,性温,可治反胃呃逆。”
“二者,皆为良药。”
夏谦听完,抬了抬眼皮道。
“世子爷果然懂得极多。”
“可世子爷是否知道,药理中有十九畏?”
“譬如,丁香莫与郁金见。”
话音一落,原身心头一咯噔,正好对上了夏谦似笑非笑的眼。
夏谦接着道。
“同为良药,却不适合放在一处,恐生害处。”
“世子爷该是知道,我是个大夫,虽该对草药一视同仁,我却偏爱这丁香。”
“所以,如若两药同处之一方,我定是会护着这丁香。”
“以命相护。”
淡淡四个字,却让原身心思彻底沉了下去。
原身听雪梨说过,夏谦相信了两人是两个人格并存的借口,可现在听夏谦这意思,他明显是知道,两人一体双魂的事。
而且,他还在同原身宣告会护雪梨周全的决心,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原身这才明白,夏谦防备着她,是担心她危害雪梨。
一时,原身心里惊诧又复杂。
因她也不知,她和雪梨的未来如何走向,所以,她只能回应夏谦道。
“命运一说,皆由天定,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但我可以同你保证,我不会主动去伤害她。”
原身看人也算准确,至少她能看出夏谦十分在意雪梨,是不会伤害雪梨之人。
而由于原身欠着雪梨好些人情,也不想被旁人误会,所以,她适当提了一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夏谦听完,微微看了她一眼。
好似在确认其中真意。
但没过多会,原身便感觉出夏谦对她的防备之意,一下子收拢,算是相信了她的话。
而这时,夏谦接着道。
“虽命运天定,可也有人定胜天之说,我既想护她,一定会倾尽全力。”
夏谦语气中的凝重认真,原身听得出来,她眼神忽然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和白景书。
过了一会,原身侧过了头,脸上带有几分对自己的自嘲和对雪梨的羡慕。
如若,她现在感觉不出夏谦对雪梨的爱意。
她便担不起“盛京第一才子”的名头了。
从某些方面来看,她真的有些羡慕雪梨。
人这一生,难遇真心人。
她可真羡慕雪梨的好运。
不像她……
——
所以,在之后同雪梨再次见面时,听到雪梨说,她同夏谦在一起后,原身脸上并没有多意外。
这样的真心人,如何不会想去珍惜呢。
一旁的黎青颜还在担心原身会生气,叽叽喳喳开始解释,还保证绝对不会用她的身体去做任何亲密举动。
不过,原身却没有黎青颜意外地那般厌恶抗拒。
只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这件事表示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这倒让黎青颜有些好奇。
当然,黎青颜现在还不知道,原身感受到了夏谦对她的真心,两人之间还有了一次深入的交谈,关于她。
当然除了感受到夏谦对雪梨的真心外,还另外有个原因,让原身没有太抗拒,但这另外个原因,却让原身有了一个更为不可思议的猜想。
冷不丁地,原身瞥了一眼雪梨的脖颈位置。
黎青颜瞧见原身看过来的眼神,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
“怎么了吗?”
原身眼神微滞,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