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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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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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振轩说完,衣服也懒得脱,径自上床和衣而卧,独留王丽枫对灯垂泪。
    次日,白云暖见到王丽枫两只樱桃般红肿的眼睛时着实吓了一跳,“长嫂,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昨夜哭肿了眼睛么?”
    大家都喜气洋洋整顿行装准备回程,王丽枫岂能扫兴?
    她摇头掩饰道:“是昨夜睡前喝多了水。”
    这个理由勉强还说得过去。
    于是,一行人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回到白府,杨沐飞向姜女和杨勤封提出申请,说是要留在白家和白振轩、温鹿鸣一起攻读书业,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得不到应允。
    杨勤封道:“杨家又不是没有教书先生,怎容你在白家叨扰姨父姨母?”
    于是,又多留了一两日,小姨一家便打道回府。
    真娘已从牙婆子那里买了几个丫鬟来,先给王丽枫挑选,王丽枫因为与白振轩夫妻不睦,对其他一应事宜都提不起兴致,由着白姜氏做主,留了两个叫南湘和宝蝶的丫鬟勉强使唤着。
    “长嫂长日郁郁寡欢,可是那新来的南湘和宝蝶不合她的心意?”白云暖在听雨轩的回廊上,隔着西角门对梅香坞那边好一阵张望。
    心砚心想,自己拜托章乃春寻访紫藤,也不知章少爷是否寻到了紫藤的下落,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正思忖着,忽见松塔从梅香坞那边探头探脑地跑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旧仆

松塔跑到白云暖跟前擦了擦汗,从怀里掏了一封信给心砚,然后对白云暖道:“是章大少爷的小厮四儿托我务必转给小姐的,小姐别怪我。”
    说着,恐白云暖责怪,一溜烟跑走了。
    心砚听到是章家那边送来的信,一时激动不已,也不待白云暖吭声,就三下五除二拆了信,一看信上写着“紫藤已找到”,不由往白云暖跟前一跪,欢喜不已。
    白云暖见心砚乍惊乍喜,蹙眉道:“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敢是那章少爷给你送钱来了?”
    “比送钱还要高兴的事情,是少夫人的丫鬟紫藤。”
    听到‘紫藤’二字,白云暖提起了精神,她灼灼盯着心砚,静待心砚说下去。
    心砚遂把自己假借小姐之名委托章乃春寻访紫藤的事情一一道来,白云暖虽然恼她事先不同自己商量,擅作主张,但因为紫藤已找到,的确是自己心头所愿,便不怒反笑,伸手戳了下心砚额头:“虽然是办了件好事,但下回再如此藏着掖着,只怕将本小姐卖了,本小姐还要替你数钱呢!”
    遂扶了心砚起身。
    心砚见白云暖没有怪责,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忙不迭道:“奴婢还不是想小姐之所想,急小姐之所急嘛!”
    白云暖“噗”一笑,“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成精了。”
    于是主仆二人去兰庭禀告了白姜氏,白姜氏便让松塔去给章乃春回信,择日接回了紫藤,又办了一桌酒席,让白振轩和温鹿鸣作陪,答谢章乃春。
    ※
    王丽枫闲来无事。让南湘和宝蝶陪着一起刺绣,忽见白云暖领着一个穿紫衣、梳双丫髻的丫鬟走了进来,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紫藤。一时不知该悲该喜,忙放了绣具,迎上前去。
    “小姐……”紫藤跪在了地上。
    王丽枫不由泪眼潸然,忙去拉她,带着哭腔道:“紫藤,你不是回家嫁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提到嫁人,紫藤便想起自己九死一生的经历,一阵心酸。喊了声“小姐”,便哽咽了。
    南湘和宝蝶不明所以,作壁上观,不禁一头雾水。
    而白云暖见嫂嫂和婢女哭作一团,忙打圆场,笑道:“紫藤,你该改口叫少夫人了。”
    紫藤从地上起了身,一边抹泪一边笑道:“小姐……少夫人,紫藤回家嫁人不成,少夫人你倒是真的嫁人了。”
    紫藤说得伤感。王丽枫的泪又要被勾/引上来,白云暖又劝道:“你们主仆得以重聚,是喜事一件。就莫要再伤怀了。还是赶紧叙叙旧,话话别后光景才是。”
    说着,自己退出了梅香坞,留王丽枫主仆话聊。
    紫藤遂将自己被兄嫂逼迫嫁给海神,填海之时得章乃春所救的事一一道来,王丽枫听得匪夷所思。又听得章乃春正在府上吃酒,便让允姑备了点薄礼送到前厅酒宴上相赠章乃春,以示答谢。
    允姑送了礼物从前厅回来便有些神不守舍。
    王丽枫问她怎么了,她又支支吾吾。王丽枫便假意让南湘宝蝶送了紫藤去洗漱,允姑这才道:“少夫人可知这章乃春大少爷是谁?”
    “我如何知道?”王丽枫见允姑神神叨叨。不由困惑。
    允姑道:“少夫人自然没见过,奶娘我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遂将成亲那日。自己在梅香坞的回廊上与章乃春相撞之事一一道来,又道:“白府书香世家,家教甚严,怎么会让一个男子自由出入小姐闺阁呢?”
    王丽枫一听,蹙起眉头,责备允姑道:“奶娘不可胡说。”
    “我自是不敢胡说,咱们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都知道白家二小姐甚是斯文有礼,除了心砚的事情鸡贼了些,其他方面也是中规中矩,不是什么放荡之辈,断做不出败坏门风的下三滥的勾当来,只是我疑心的是心砚那丫头……”
    允姑若有所思。
    王丽枫笑道:“奶娘,你莫要疑神疑鬼,恐旁人听了去惹出是非来就不好了。”
    允姑郁闷:“我这不也只是在少夫人你跟前唠叨几句吗?那一日,我撞见章大少爷的确是被心砚那丫头送出听雨轩的。或许章大少爷私闯闺阁,不是为了会见小姐,倒是为了私会丫头,如果一来二往的次数多了,却叫旁人误会,玷污了小姐的声名,让小姐替丫头背了黑锅,那就不好了。”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王丽枫听了允姑的分析,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她原是个心思单纯的,经允姑这一番推断,便惶惶然坐立不安起来。
    而允姑自以为自己这一番话是说给少夫人听的,却不知隔墙有耳,厢房门外站着抬了一只脚到半空的松塔。
    松塔原奉了白振轩之命回厢房取件衣裳去前头换,只因适才少爷在酒席上被酒沾湿了衣裳,这会子听允姑和王丽枫在房内一番嘀嘀咕咕,全是作践心砚的说辞,不免心头有气。
    松塔也是打小就到白家来的,和心砚雨墨姐妹年龄相若,又是一处长大的,感情颇深。雨墨和心砚之间,他对心砚又亲昵几分。听到允姑将心砚说成勾三搭四连累主子的劣奴,他不由替心砚叫屈。
    适才在前厅,自己一边伺候酒席,一边听章乃春和少爷、温公子他们讲自己如何解救紫藤的过程,心砚功不可没,要不是心砚去章家传信,紫藤怎么可能脱离虎口?
    而府内的人或许以为心砚定是奉了小姐的命令,他是清楚个中来龙去脉的。
    因为小姐领回紫藤时,指着心砚,对他笑道:“松塔,你可知心砚的胆子越发大了?这回是假传圣旨,我却不能怪责她,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过这般滋味了。你可断不能学了心砚,哥哥未必有我的海量。”
    心砚此番委托章乃春解救紫藤的行动,定是先斩后奏。事先未经过小姐同意的无疑。
    允姑所说心砚约章乃春在听雨轩内相会的一幕,或许正是心砚恳求章乃春寻访紫藤一事也未可知。
    明明是有恩于她们。反倒被白白误会,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心砚要是知道,不知该有多伤心呢!
    松塔越想越不是滋味,闷闷不乐,又不好进门去,恐撞见王丽枫和允姑二人,自己会尴尬。
    正踌躇着。忽见耳房内南湘走了出来。
    松塔忙走到南湘跟前,深深一揖,道:“南湘妹妹,一事相求。”
    南湘道:“何事要行此大礼?”
    松塔道:“少爷在前厅饮酒,衣裳脏了,差我回来另取一件去换。少夫人在房内,我不好意思进去,请南湘妹妹替我去禀告少夫人,取一件少爷的衣服出来,让我送到前厅去。”
    “这有什么难的?小事一桩。还行那样的大礼真是折杀南湘了。日后松塔哥哥有何吩咐,尽管差遣便是,南湘定当效力。南湘初来乍到。凡事还请松塔哥哥多照应才是。”南湘甜甜一笑,便径自进了厢房。
    不多时,手臂上便挂了件白振轩的衣裳出来交给松塔。
    松塔将衣服送到前头给白振轩换上。
    一直等到酒宴结束,见白振轩已有了十分醉意,松塔便央求温鹿鸣送走章乃春,自己扶着白振轩慢慢走回梅香坞去。
    走到夹道子时,白振轩蓦地扶墙停住了脚步。
    松塔看着他家少爷满面酒红,不禁又心疼又怪责道:“少爷,你这是何苦?自从成亲后。我见你逢饮便要醉,少爷。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从前你可是很有节制的人。”
    见松塔喃喃念叨,白振轩醉眼迷离。带了个醉醺醺的笑容,握住松塔的肩摇晃,语无伦次道:“松塔……你胡说……你当真以为你是本少爷肚里的蛔虫么?你也想学那心砚么?心砚……冰雪聪明……你榆木瓜子,和她怎么比?”
    白振轩说着,看松塔的目光也含了痴笑,渐渐的,松塔的脸就变成了心砚的脸,他看着那脸又是哭又是笑,嘴里喃喃念着:“心砚,心砚,心砚……”
    松塔觉得少爷的表情很是诡异,不禁心里发毛,使劲挣脱白振轩的纠缠,重重道:“少爷,我是松塔!”
    白振轩激灵灵一凛,定睛看眼前人时哑然失笑,哪里来的心砚?分明是松塔。
    他不禁颓丧地背过身去,双手恨不能掐进墙壁去,心里油煎一样地疼。
    松塔见少爷如此,想起先前自己在梅香坞内听到的允姑对心砚的说辞,不免心里有气,口气不悦道:“少爷,你这般光景幸而是在松塔面前,若是被少夫人和允姑看到,不知道又要说出多少难听的话来了。”
    白振轩一震,立时回过身来,盯着松塔问道:“什么难听的话?谁说谁难听的话?松塔,你与我说清楚!”
    松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少爷喝了酒,自己要是一言不慎,惹出乱子来就不好了。
    “松塔,你这样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谁说谁坏话?你不说是不是?你不说,本少爷亲自问他们去!”
    白振轩一股酒劲上来,如蛮牛一般,松塔慌了,忙去拉他,奈何人小力微,哪里拉他得过?
    最后只能噗通一声跪地,强抱住他的腿,嘴里道:“少爷是要去问谁?”
    “你不说就当本少爷不知道了吗?你家少夫人和那长舌妇允姑,对不对?”
   

  ☆、第七十五章 闹酒

松塔愣住,少爷竟然心里明镜儿似的,于是一咬牙干脆原原本本道出自己听到的允姑和少夫人之间的对话,末了恳求白振轩道:“少爷,我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是为心砚叫屈,这一次少夫人能找回紫藤,明明是心砚的功劳,可是她们不但不感激,反而中伤心砚,实在是不公平。只是少爷,松塔只是传传话,少爷你也只听听就好,你若为心砚去追究允姑,只怕少夫人不依,到时更让心砚为难了。”
    白振轩咬碎了牙齿,拳头握得紧紧的,目光红得像血。
    松塔心里不安至极,跪在地上,一时不敢起来。
    这时,温鹿鸣送走章乃春,回内院,经过夹道子,见主仆二人一跪一立,姿势奇怪,又见松塔一脸惶恐,白振轩满面怒容,急忙走上前,拉住白振轩的手道:“白世兄,你这是怎么了?敢是松塔惹你生气了?奴才不懂事,也是常有的,慢慢教导便是,白世兄切莫气坏身子。”
    白振轩不禁悲从中来,握住温鹿鸣的手,哀伤欲绝道:“若是奴才不好,也就罢了,若是主子授意奴才不好,奴才又挑唆得主子不好,那就悲哀了。”
    温鹿鸣一头雾水,自然不懂白振轩话中之意,只是劝道:“松塔不好,你莫听他挑唆不就是了。”
    “你哪里懂哦!”白振轩痛苦地摇头。
    温鹿鸣便转而去呵斥松塔:“单跪着就完事了?瞧你把你家少爷气的,还不快扶了你家少爷回房歇息!”
    松塔慌忙起身,去扶白振轩,白振轩却推开松塔,对温鹿鸣道:“我不想回梅香坞去,温贤弟。你若真和为兄感情好,就让我到你的静宜斋去躺会儿,我胸口闷得慌。”
    温鹿鸣笑:“什么叫我的静宜斋。这静宜斋可是白世兄你府上的房子,你要歇脚。难道我还能不让你去吗?”
    于是温鹿鸣和松塔一人扶了白振轩一只手,松塔还边走边替他家少爷拍胸口,三人径自往静宜斋去了。
    到了静宜斋,松塔给白振轩送了醒酒茶,白振轩却不肯喝,兀自昏昏沉沉睡在了温鹿鸣床上。
    ※
    章乃春是惯于吃酒赏花的,所以就白振轩和温鹿鸣的酒量岂是他的对手?更何况酒宴上温鹿鸣压根只是做做样子,并不当真喝酒。而白振轩似乎只一心求醉,并不在与他对饮。
    所以,出白府之时,章乃春不免有些失落。
    一来,今日到白府,并未见到白云暖的面,美人如隔云山万重,好不让人牵肠挂肚。
    二来,小饮勾起了他肚里的酒虫子,酒兴正浓无处排解。便去天香园点蓉官的戏。
    蓉官下了戏,便到官座上陪他喝酒,见他情绪甚是亢奋。目光又显得落寞,很是煎熬的样子,便道:“章少爷如此惺惺作态,可是惦念京城的琴官?”
    章乃春一震,旋即哑然失笑,举了酒杯,道:“你只猜对一半,本少爷的确是惦念一个人,不过不是你表哥琴官。而是……”
    章乃春话说一半,忽而欲言又止。不与蓉官碰杯,闷头饮下手里的酒。
    蓉官并不在意。慢条斯理也喝了自己面前的酒,接了章乃春的话笑道:“而是那白家二小姐白云暖,对吗?”
    章乃春口里的酒刚入了喉咙,又全部喷了出来,把自己呛得不行。
    “蓉……蓉官,你怎么知道的?”章乃春一边坐直了,让四儿替自己收拾狼藉,一边惊诧地看着蓉官。
    蓉官风轻云淡一笑,自己倒酒自己喝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一眼就看穿了本少爷的心思?”章乃春好奇地打量着蓉官。
    蓉官被他睃得难受,终于道:“上一回,章少爷不是请了白家兄妹到天香园包了锦绣班的场吗?席间,章少爷对白家二小姐种种举动都将少爷心底里的小秘密泄漏无遗。”
    章乃春此时心里五味杂陈。
    心事被人一眼洞穿,就像衣服被人扒掉一样,自然不好受。但蓉官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蓉官虽然面上高冷,内心却很善良热情。
    于是,章乃春大着胆子,恳求蓉官道:“看在我和你琴官表哥交好的份上,蓉官,你能不能给本少爷支支招?”
    “可有什么好处给我?”蓉官嘴角一扯,淡淡一笑。
    章乃春仔细打量他的神色,竟不似开玩笑,而是极认真的模样儿。
    章乃春挥挥手,让四儿退下,凑到蓉官面前,压低嗓音道:“可是要让本少爷出资与你出师?”
    蓉官的眉头微不可见蹙了蹙,神色依旧淡漠,却提壶给章乃春的杯子注满了酒,又举起自己的杯子,问章乃春道:“所以,章少爷意下如何?”
    “成交!”章乃春爽快举杯,与蓉官的杯子重重一碰,只闻见两杯相碰时声音十分悦耳,一如两人此刻的心情。
    ※
    白云暖这一整天都心情舒畅。比去兰芷领略田园风光还要来得畅快。
    心砚见她家小姐眼角眉梢都堆满笑意,自觉是做了一件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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