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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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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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萝急道:“温姑爷和苹小姐从京都来信,说是雍王凯旋还朝了。”
    白云暖不禁笑道:“这是好事,你因何如此神色慌乱?”
    绿萝道:“可是,雍王他身中毒箭,一命呜呼了,现今,尸身已随军运回京城了!”
    白云暖只觉天旋地转,噩梦竟然成真,望门寡之说竟然一语成谶。她抖抖索索地下了床,道:“绿萝,为我更衣。”
    “小姐,你是要去哪里?”
    “我要上京!”白云暖喊了一声,泪便簌簌而落。雍王,她的未婚夫,真的中毒而亡了吗?
    白云暖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着,她时而抓抓头发,时而拍打自己的脸,绿萝疯魔了一般。命运不该如此对她,前世她婚姻不顺,郁郁而终,这一世,她发誓要做个良妻,老天为什么不给她这个机会?
    “阿暖!阿暖!”外间传来白玉书急切的呼唤声,继而白玉书急匆匆的身影便撩帘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大腹便便的骆雪音,由南湘和宝蝶搀扶着。
    “父亲——”看见白玉书,白云暖紧绷的痛苦的弦瞬间断裂,她只唤了声“父亲”便瘫在了白玉书怀里。
    白云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前围着白玉书、骆雪音,还有钟离雪和宁彦等人。
    看着众人焦灼的面孔,白云暖瞬间又想起了张易辰中毒身亡的噩耗。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心像被几千几万只虫子啮咬,痛到不可言喻。
    房间里静得出奇。
    终于听见骆雪音哽咽着对白玉书道:“老爷,还是和阿暖说了吧!”
    白玉书咬了咬牙才说道:“女儿,在你昏迷的时候,京城来了一道圣旨,皇上,皇上要求你进京完婚,然后为雍王陪葬!”
    又是针落地都能听见的寂静。
    白云暖苦笑起来。雍王原说过,他打仗可能需要两三年时光,那时她刚好守完母亲的孝,他凯旋,她除孝,二人刚好完婚。现在看来,他是为了及早和她完婚才命丧沙场吗?
    宁彦气愤道:“阿暖,你不知道吧?完婚殉葬的圣旨是洛甫相爷的主意,他这是在报雍王悔婚的仇,太阴险!太歹毒了!”
    白云暖听在耳里,却平静如斯。
    白玉书哭道:“女儿,你若不愿意就逃走吧!父亲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命,这样我没法和你母亲交代……”
    “不,我愿意!”白云暖从床上坐起了身,用平稳而有力的声音坚定地对众人说道。
    那目光里的毅然决然令所有人都深深一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主仆相认


    夏末秋初,夜凉如水。
    窗外,夜风正肆意地吹着,把窗框叩得簌簌作响。窗内,一灯如豆,凄然地照射着那低垂的床帐。
    白云暖蜷缩在床上,手抓棉被将自己连头蒙住。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哭,不动,不说话,不思想……她什么都不想做了,甚至不想看这个世界。
    明天,明天就去京城,和你团聚了。
    黑漆漆的被窝里,白云暖对自己说。
    “我来和你说几句话就走,这几句话很可能是我这一辈子同你说的最后几句话,所以请你认真听好。”
    曾经,站在听雨轩的园子里,张易辰对她说。
    “第一,你可能心里困惑,我为什么见你一面就要向父皇请婚,我的答案是就凭你这张脸,足够我这么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够美,美到我看一眼便想据为己有。如果我不抢先一步,今天父皇的圣旨便是宣你入宫了。”
    “第二,你担心不能替你母亲守孝三年。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守孝期满之日可能是你我完婚之时,如果你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便要做一个望门寡,因为明年春天,我便要领军出征,攻打兰屿……我不能确保三年之内一定能攻打下它,我甚至不能确保,三年之内,我一定能平安回来。所以,贸然请婚,我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要和你说的第三件事是关于洛七尾的。你说你不抢朋友的丈夫,我向你保证,回京城之后。出征兰屿之前,我会妥善处理洛七尾的事情的。你不用与人共侍一夫,如若三年之后我能凯旋,如若不能,你也不必和别的女人一起替我守寡。”
    白云暖的泪终于是滚落下来,越思越想越发觉得雍王对她情深意重,不过是数面之缘,不过是蜻蜓点水,竟得他如此厚爱。罢罢罢,与他成婚,替他殉葬,她都甘心情愿。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小七悄悄走了进来。
    她撩帘入了里间,站在床前,注视着白云暖露在被外的发丝,许久许久,任凭夜色流逝,更鼓频频。
    冷冷的夜色。仿佛被这巨大的沉哀给牢牢冻住了。
    白云暖觉察到床前有人,她从被窝中探出头来,看见一脸泪水的小七。不禁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白云暖问。她的声音憔悴而无力。
    小七的泪重重滚落,她“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着喊道:“小姐,我苦命的小姐……”
    白云暖撼然地看着小七,心里琢磨着:这小七是宁彦的丫鬟,自己与宁彦谈不上多么深交,就算感情再好,也轮不上她一个丫鬟为别人家的小姐痛哭流涕呀!
    “小七,夜晚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家小姐为你着急!”
    “不!”小七一把上前握住了白云暖的手,“小姐。你才是我的小姐,你才是我的小姐啊!”
    白云暖蹙起了眉头。盯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小七,心里一颤,哑声道:“心砚?”
    小七不住地点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白云暖这时这刻无法说清自己的心绪。枉死的心砚重生成小七,这是真的吗?
    她爬到床边去,捧住小七的脸不住地打量。这是一张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的面容,白嫩干净,和过往的心砚完全不一样,可是那眼神却似曾熟悉。不错,是心砚!的确是心砚!
    白云暖一下将心砚抱在怀里:“太好了!心砚,你活过来了!这是真的吗?”
    小七点头,又哭着摇头,“可是我的好小姐,你却要离我而去了……小姐,让我代你去死,好吗?你现在就逃走,我替你嫁入雍王府,我替你为雍王陪葬,好不好?没人知道的,小姐!心砚死了一次,却又幸运地活过来,小七的命是心砚走了狗屎运拣来的,所以让心砚代替小姐死吧!心砚本就不该再活,所以让心砚为小姐死吧……”
    小七说着,就要拉白云暖走。
    白云暖却呆在床上不肯动。
    死而复生,这是多么小的几率?她也死过一次,活过来了,这一世她也是拣来的,为一个爱自己的知己殉葬又有何妨?他爱她的美色,她便用这美丽的肉身殉了他便是了。
    “心砚,你听我说,你不再是心砚,你是小七,你不再是我白云暖的丫鬟,你是宁彦的丫鬟!你既然死而复生了,就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我和王爷完婚,这是皇上的圣旨,谁也改变不了!”
    “可王爷已经身亡了!”小七喊起来,“让一个活人殉葬,这太残忍!”
    “心砚,不,小七,我是甘心情愿的。再者,皇命难为,我不能拿白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开玩笑,舍我一人,值了!”
    白云暖的眼里是笃定而灼热的目光。小七不再言语了。感情的事,她是懂得的呀!她唯能祝愿的便是,雍王和她家小姐能像她一样幸运,死而复生。
    ※
    小七离开白云暖的房间,回到自己屋里时,吓了一大跳,宁彦赫然站在耳房里。
    “小七,你去哪里了?”宁彦嗔怪。
    “小姐,你这么晚找小七什么事?”小七忙擦干脸上的泪痕,困惑地看着宁彦。
    宁彦道:“我睡不着,明天阿暖就要上京了。”
    小七心里的愁绪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可是,小姐说得对,和雍王完婚并殉葬,无论是不是相爷的主意,都是皇上下的圣旨。白家虽是藏书世家,却只是无权无势的平民,拿什么抗旨?即便是达官贵人,亦没有人敢抗旨吧?
    “小七,我们不能白白让阿暖送命。”宁彦眉头紧蹙。在屋内焦急地走来走去。
    “可是,那是皇上下的圣旨……”小七红愁绿惨,一筹莫展。
    宁彦却抿了唇道:“听说雍王的尸身回京。之所以未入殓,是因为那尸身虽然中毒而亡。又经长途跋涉,却并未有丝毫变化,就和活人一般栩栩如生,只是没了气息而已。洛甫相爷也真是抓住这点,游说皇上,说是雍王生前对雍王妃钟爱有加,不惜悔婚,请婚。如今雍王虽死而不肯去,皆是因为挂念雍王妃之故,理应完成雍王生前夙愿,让他与阿暖成婚,并让阿暖殉葬,这样也算奖励了他收复兰屿,攻下宜岫城的赫赫战功!洛甫倒是说得冠冕堂皇,掩盖了他公报私仇的险恶居心,只是可怜了阿暖!”
    “小姐,你有办法救救暖小姐吗?”小七期待地看着宁彦。
    宁彦道:“我只是奇怪。雍王在宜岫城所中之毒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能让一个死人维持这么长时间而不尸变。”
    “小姐您是解毒方面的专家……”
    “所以,我一定要见见雍王的尸身。一探究竟,”宁彦的目光灼灼的,“我在怀疑,雍王会不会压根儿就没有死!”
    “小姐!”这个猜测让小七太兴奋了,无论如何都有了一线希望。
    “所以,小七,我要带戚雪和骆雪音一起回京。”
    “戚姑娘和白夫人?”小七不解。
    宁彦道:“不错,戚姑娘来自异域,或许认识宜岫城的毒。她身边的戚杰是个极聪慧的人。而白夫人是针灸大师,所以我此行必须带着这两个人一起回京。一旦发现雍王的确未死,那这两个人可就派上大用场了!”
    宁彦的设想让小七兴奋得简直要惊呼出声。但宁彦交代道:“小七,一切都只是我的个人揣测,所以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走漏风声,弄巧成拙。”
    小七点了头,“可是戚姑娘和白夫人都同意和你一起入京吗?”
    宁彦道:“我都已经和她们说好了,她们同意陪阿暖入京,毕竟,按照圣意,阿暖的日子所剩不多了。”
    宁彦说及此,小七心里再次翻江倒海地难过。
    ※
    梅香坞内,同样无眠的是钟离雪。
    她站在窗前,对着窗外的月华凝然深思。
    美善一旁劝道:“小姐,早些安歇吧!”
    “我睡不着。”钟离雪道。
    “小姐,雍王毒发身亡,我们的仇人总算是死了,小姐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反而睡不着了呢?”
    钟离雪回头看着美善,道:“美善,令我们国破家亡的人是皇帝,雍王只是他的一粒旗子而已。我原打算,和白云暖交好,接近雍王,继而接近皇帝,然后伺机手刃仇人!可是现在雍王死了,白云暖要殉葬,咱们失去了接近皇帝的机会!皇宫森严,就凭我们三人要杀汉家皇朝的皇帝,难如登天。”
    美善这才恍然大悟,一直以来她都对钟离雪向白云暖示好而颇有微词,没想到公主真正的用意是如此。自己真是错怪她了。
    “小姐,我们总有机会报仇的。”
    “我已经找到机会了,我答应了宁医娘的提议,陪白云暖入京,随她嫁入王府,雍王的婚礼,又是如此特殊的婚礼,皇帝是一定会参加的!”
    美善再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从钟离雪的房间里出来,美善有些轻松地走回自己的耳房去,经过杰将军屋外时,见他屋里的灯还亮着。窗上映着杰将军高大的身影,美善的好心情立即又一扫而光了。公主睡不着是为国仇家恨,杰将军睡不着,恐怕是为儿女私情了。白云暖行将殉葬,杰将军心里一定难过透顶了吧?
    美善的心里犹若打翻了五味瓶,难受至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杨沐飞接亲

屋内,灯下,杰将军使劲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他在心里骂自己道:杰,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怎么可以有劫走白云暖远走天涯的可笑想法?要知道,你是钟离家的臣子,这一生你要守护和忠诚的人是公主!其他一切儿女情长皆是浮云,不可再胡思乱想了!
    杰将军重重咬自己的唇,直咬得嘴唇发痛。
    白云暖的面孔不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有白云暖甜美温柔的声音:“杰哥,杰哥,杰哥……”杰将军难过得快要发狂了。
    终于,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当鲜血渗出伤口,他心里的疼和痛才减弱了少许。
    ※
    兰庭的那对夫妻同样无眠。
    他们躺在床上,沉默着,辗转反侧着。
    骆雪音枕着白玉书的手臂,终于道:“老爷,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要随阿暖入京。我虽是继母,可阿暖与我之间情深意重,我不能不送她最后一程。”
    白玉书道:“你六甲之身,如何能长途跋涉,万一路上出个好歹,替戚姑娘施针解毒时,让你累得晕倒,我已经被吓破了胆儿。”
    “可阿暖是你的亲女儿啊,老爷……”
    “所以,我决定我和你一起送阿暖入京。”
    骆雪音吃惊地抬头,看着白玉书。白玉书低头给了她一个颓然乏力的笑:“圣命难违,作为父亲,我能做的只有送她最后一程了。”
    白玉书说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白姜氏替他生的两个孩子到最后竟都得不到幸福,他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骆雪音肚子里还未出生的这一对龙凤胎身上了。阿暖说过这是一对龙凤胎,那就一定是吧!
    ※
    京城派来接白云暖入京的。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刘大人的女婿,新科状元。时任吏部郎中的杨沐飞。
    此番,杨沐飞是自请来接白云暖入京的。听闻表妹要和死去的雍王陪葬。他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当初,他对白云暖专专心一志,而没有移情王丽枫,现在又娶了刘灵芝,那么或许他与白云暖之间倒可以结成夫妻。跟着他,就算没有大富大贵,亦不用迎来如今青春殉葬的悲惨命运。所以,杨沐飞心里。有他自己理解的对白云暖的愧疚,尽管这份愧疚,白云暖一定不认可。
    整个白家没有任何嫁女的喜悦,尽管洛县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姜家的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们看着白云暖全都泫然欲泣。
    白云暖却显得泰然自若。
    她端坐在听雨轩的厅内,亲戚们轮番来话别。
    大舅母依旧慈祥,二舅母也一改往日的刻薄,两位舅舅自是心疼、不忍。
    二舅母对大舅母嘀咕道:“还以为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摊上了这样泼天的富贵,谁知是这样的结局?”
    大舅母用胳膊肘捅了捅二舅母。二舅母自知失言,便也不作声了。
    轮到姜湖三表哥进来和白云暖话别的时候,白云暖终于绽出了一抹笑意。见姜湖泪眼汪汪的,她笑道:“当初二舅母不让你娶我,现在你终于体会到她老人家的爱子之心了吧?我是个望门寡的命,幸而与表哥你无缘,不然就拖累你了。”
    姜湖的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成婚这么久以来,他为人夫为人父,胖了不少。圆乎乎的面孔此刻全扭成一团,只听他抽噎道:“表妹。你别这样说!是三表哥对不住你。三表哥虽然做不成你的夫婿,亦希望你好好活着。不想你年纪轻轻就落得青春早夭的结局……”
    姜湖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云暖淡然道:“三表哥要为我好好珍重自己。阿暖不放心的便是兄长振轩,还希望三表哥日后和我哥哥见面之时。能多关照他一些,他一生际遇潦倒,不知何时还能扬眉吐气。”
    姜湖伤心欲绝地点了头。
    该来送别的都来送过了,杨沐飞进到厅里,按朝廷礼数,拜见了白云暖,并以雍王妃相称。
    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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