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不太好过。但我往后不想让你也这样委屈。我会努力读书,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也会给你抗住。”
话语虽平实,但字字句句都是长兄的关爱之意。
阿音终是忍不住落了泪。
怕眼泪弄花了妆,她只能用帕子小心沾着眼角,抽泣着和俞林琛道:“我可等着你帮我呢。哥哥你争气些,到时候一定要考好点!”
俞林安没想到这么伤感的状况下阿音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噗嗤一声,接着哈哈大笑。
俞林琛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和妹妹道:“好。我一定好好考。”顿了顿道:“你自己在那边,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阿音刚忍下去的泪意又泛了上来,赶忙憋住,点点头应道:“好。我听哥哥的。”
此时外头响起了吴欣妍的声音:“阿音,姜姑娘她们都来了,我们可是要进去了!”
吴欣妍如今就在俞家住着,一大早就里里外外地奔波帮忙招待宾客。
如今她高声喊这显然是在提醒阿音她们要进来了,让阿音和兄长们有个心理准备。
阿音应了一声。
俞林琛和俞林安避开女眷去到门外,择了另外一条路而走。
不多时,女孩儿们涌了进来,人人面上都带着笑意,人人口中都说着祝贺的话语。
阿音扫了眼窗上那些喜庆的大红喜字,轻拂了下大红嫁衣的衣袖,唇角微扬,浅笑着与她们寒暄。
吉时将近。
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
俞千兰往这边跑着喊道:“新郎官儿来了!都去堵人了!你们要不要去看?”
寻常人家嫁女儿,需得按照序齿来依次出嫁。
阿音这一次不等其他几位堂姐嫁人,便被一道圣旨招到宫里入主东宫,却是个特例。
屋中女孩儿们听闻新郎那边过来接新娘子了,俱都兴奋起来。除了常云涵还有三两个脾气沉稳的留在屋里陪着阿音,其他人全跑到了外头,叽叽喳喳问着那边的进展。
锣鼓喧天。
俞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大家都把俞皇后的病情暂时搁在了一旁,来庆祝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
一身红衣的冀行箴愈显倜傥卓然,坐在马上从容不迫地地应对门内刁难。
他身边的几个少年均是皇家氏族及袭爵之家的嫡子,各个年少风流,不惧门内有翰林有探花,你争我抢地应答着。待到有武将来问兵法,又有常书白带着一帮自幼习武的少年嘻嘻哈哈地给答了过去。
不多时,门内的一个问题没有接上。
趁着这个短暂时机,冀行箴轻道一声:“成了。”
谁知里面还是不给开门。
俞林安扯着嗓子喊:“不开就是不开!你们能怎么着?”
冯旭朝着旁边那一队御林军挥手吆喝:“兄弟们,上啊!”
御林军就咣咣咣地直捣大门。
俞正明一听声音不对,急匆匆跑出来看怎么回事。
俞老太爷气得胡子都快歪了,“反了!反了他们了!竟然什么都敢拿上来!”
那声音,跟拿了攻城时候用的攻城锤在撞俞家大门似的。不过声音稍微小点罢了。
俞老太爷心疼自家大门,那大门还是先帝在的时候新换的呢。忙让众人把门打开。
刚开了一条缝,门就被常书白带着人给冲得大开。
透过数匹骏马的间隙隐约可见外头御林军在扛着一大根木桩子。显然刚才就是在用它来撞门。
外头街道上传来御林军总统领的朗声大笑:“俞老儿,我终是也能撞一回你家大门了!”
他原是俞老太爷从军时候的同僚,只不过并非镇守在同一处。
俞老太爷高声笑骂了几句,忙让人把他也一并请进来。
阿音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阵阵大叫,还有一声声大笑。
有丫鬟奔走相告:“进来了进来了!”
屋内众人晓得那是接亲的人已经进门,赶忙给新娘子戴上盖头,拥着她出了屋。
阿音忐忑不安地一步步行着。将要和家人分别,她伤心至极,伏在祖父母还有父母跟前抽泣不止。不多时,被抹着眼泪的母亲扶了起来。
“我送你。”俞林琛走到她的身前说道。而后阿音趴伏在有力的背上,一步步被送上轿。
轿子被人抬起,周身都在开始晃动。一如阿音的心,忐忐忑忑地上下起伏着。
虽然宫里是她住了几年的地方,可身为皇后娘娘的侄女去读书,和身为太子妃入主东宫,不只是身份相差甚远,就连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也是天差地别。
短短十几日。
她甚至于来不及细想自己身份的改变,来不及适应将要成亲这个事实,就已经坐在了花轿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紧张到了极致的时候,终是到了。
轿子停住,轿帘被掀开。
红盖头下的方寸之地也投进了许多阳光,变得亮堂了许多。
而后,有少年在轿门处柔声唤她。
“阿音。”他道:“我终是盼到了这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娶到媳妇儿了好开心~~~︿( ̄︶ ̄)︿
第78章
无论冀行箴话语中的内容是甚么; 听到他的声音后,阿音的心终究是稍微安稳了些。
她缓缓心神,下了轿子。两人间由红绸相连。她由他引着一步步朝着殿内行去。
今日俞皇后显然很是开心,竟是起身端坐在了屋中。
阿音虽然视线被红盖头遮住看不到俞皇后的身影,但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今日她很开心。
想到姑母开心点的话病情许是能够有所好转; 阿音愈发放松了些。行过几次礼后; 再和冀行箴行对拜礼的时候; 已然心情好转了不少。
这便到了要入洞房的时候了。
阿音紧盯着红绸的一端; 细想着不知另一端的他今日是个甚么模样。
透过盖头下有限的空间,大红喜床渐渐地进入了她的视线。上面铺了崭新的大红锦褥。另有大红喜被,其间零零散散地散了许多花生之类的果仁。
阿音原本要到床边坐下,被冀行箴拉了一把后就没靠过去。
“等会儿。很快就好。”
冀行箴说着; 抬手把床上的果仁之类的硬物一一用手给拨到了旁边; 在床边留出一大块空着的地方。这才说着“好了”; 拉着阿音的手让她坐过去。
阿音坐好后,刚刚消失了大半的紧张情绪瞬间又转了回来。她低头绞着自己的指尖,便觉眼前突然一亮。
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便看到了冀行箴含笑的双眼。
“你今日打扮得倒是隆重。”冀行箴笑着在她身侧坐下,抬手轻轻给她把鬓发捋道耳后,“值不够我还是喜欢你平日里的样子。”
他的笑容一如往昔。
他的语气也和平日里那般轻松自在。
面对着这样的他; 阿音就也微微笑了,“我倒是不愿意弄得这样麻烦。可大家成亲都是这般,哪就我一个能特殊了?”
“这倒也是。”冀行箴笑着拉了她的手,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桌上没有什么东西; 他微微蹙眉,关切问道:“你饿不饿?这儿没有多少吃的。等会儿仪式过后我让人送些来。”
两人还有合卺酒需要喝。在那之前,怕是不能够端了东西进来。
“暂时不必了。”阿音见冀行箴真的很担心她,就掏出腰间小荷包里的点心给他看,“娘给我准备的。一口一个,现在吃正好。”
冀行箴莞尔,“母亲想得倒是周到。”
他原来称呼程氏都是一句“舅母”。现下忽地改了口,阿音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儿来。但是很快她就开始试着去习惯他对她母亲的新称呼,笑道:“是很周到。娘可不会舍得饿着我。”
话还没说完,便听有嬉闹的声音传来。
冀行箴拉了阿音回到床边坐下。二人刚刚将衣服整好,便见屋门大开,有十几位面带喜色的夫人走了进来。她们里有人开始撒着各色东西往他们身边的床铺上扔着,口中说着吉祥的话语。
事毕,诸位夫人说了些吉祥话,又好生到了贺便退了出去。
喜娘走进屋里,伺候着阿音和冀行箴喝合卺酒。
两个人手臂交握的刹那,阿音方才因着杂乱贺喜声而烦躁的心忽地宁静下来。
在这一刻开始,她忽地真正认识道,往后她们两个人便真正开始了一辈子的纠葛。以后两个人共同进退,之间的牵绊,扯不断也剪不断。
想到这儿,阿音张口把合卺酒一饮而尽。
冀行箴讶异于她的干脆,微笑着一口把酒饮尽。
喜娘又请阿音吃过生饺子之类等物,仪式过后让人把合卺酒撤了。
冀行箴唤人摆了膳。
因着早先知晓了婚礼的一系列程序,他担心阿音长时间不吃东西乍一食物入口不适应,就让人多做了点清粥。
“先吃点这个再吃别的。”冀行箴给她盛粥到碗里,说道:“免得一下子吃太多,伤了肠胃。”
阿音小口小口地吃着粥,轻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冀行箴看得好笑,与她说道:“你先吃着,我去下宴席。等会儿有人来伺候你梳洗,你大可以先睡下,不用等我。”
说罢,看看时辰着实不早了,他忙步履匆匆而去。
走到门边,冀行箴正拉开门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少女关切的叮嘱声。
“别喝太多酒,尽量少喝点。”阿音道:“虽说你酒量不错,可平日里你基本都不多喝,怕是会不习惯。”
冀行箴生活上很是注意,酒虽然时常小酌,却从不会喝太多。
冀行箴心情愉悦起来,笑道:“你放心,我都听你的。”想想这话怕是保证的不够,又道:“我尽量少饮一些。只是我今日太过开心,怕是一生一世最开心的一天了,或许一时忘形会喝多。到时候你看到的话,多担待着些,莫要恼了我就好。”
阿音想到他为什么这一天会那么开心后,不由得脸红了红,闷头扒了两口饭。
冀行箴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屋,又小心地给她把门带上。
他走后不多久,万嬷嬷、锦屏、玉簪还有君眉、珍眉就都陆续进屋。
几人见过阿音后,君眉和珍眉去到门外守着,万嬷嬷吩咐了人准备热水,锦屏和玉簪伺候着阿音洗漱。
洗漱过后,热水已然备好。万嬷嬷便请了阿音去到隔壁的浴池里沐浴。
冀行箴的卧房隔壁是个很大的浴池。阿音以往也见过,只是瞥见了几眼未曾入内。如今自己踏进其中方才发现,这儿当真是又大又敞阔,在里面小小地游几下都成。
热热的水围绕在周身,阿音舒服地忍不住叹息。
万嬷嬷在旁催促道:“太子妃还需快一些的为好。不然过一会的话怕是太子殿下就要回来了。”
虽然刚才她们行礼问安的时候已经这样叫过了,可阿音还是不太习惯“太子妃”这个称呼。
“太子快要回来了?”阿音舒服地闭上了眼,喃喃地重复了句,语气里带着疑惑和不解。
万嬷嬷轻声道:“太子妃总不希望太子看到您这副样子吧?”
简短一句让阿音骤然回了神。
……是了。
他们虽然已经成亲,她却还不到能够圆房的年纪。旁的不说,都还未曾来过葵水呢。
未免冀行箴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赤身裸。体的样子,阿音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浴池,擦干身上水渍,换上干净的常服去到外间。
冀行箴回来得有些晚。
阿音翻看了将近一本书,方才听到有人来禀,说是太子殿下过来了。
因着累了一整天且刚刚洗过澡,阿音很有些昏昏沉沉的。刚才也是差点瞌睡了过去,只不过想要硬撑着见冀行箴一面方才没有睡下。
“殿下来了?”阿音打着瞌睡把书放到旁边的几案上,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那我过去瞧一瞧罢。”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她刚刚在门口站定还未来得及多等一会儿,便见房门大开,身姿挺拔的少年正立在门外。
“阿音?”冀行箴没想到一开门就能看到她,意外且惊喜,牵了她的手一同往里走,“怎地在门口等我?别被风吹到着了凉。”
阿音打着哈欠,困得眼睛里都泛了泪花。因着困倦,她说话倒是没了顾及,想着什么便是什么,“我这不是想见见你么。”
冀行箴没料到她会直接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看她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了却还一直坚持没睡,他的心顿时软到了极致。
这是他的女孩儿。
会为了见他一面而在那边坚持不睡,空等着。
冀行箴一把抱起阿音,不顾她的挣扎和惊叫,将她好生放在了喜床的柔软锦被上。
阿音透过自己眼中泛出的泪怔怔地看着冀行箴,因着眼中有水气,她茫然的眼神在短时间内有些汇聚不起来。
冀行箴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看着她迷茫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
“睡吧。”冀行箴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我回来了。你睡罢。”
这时候有人在外咣咣直敲屋门。
伺候的人刚才已经都退到了外头。冀行箴不愿阿音动身起来,就将她按到床上好生躺着,他大跨着步子去开门。
熟料站在外头的是万嬷嬷。
万嬷嬷自打阿音进入宫中读书开始,就一直在阿音的院子里做管事嬷嬷。这么些年下来,主仆情谊早已深厚。这也是为什么俞皇后拨了她来景华宫伺候的原因。
万嬷嬷抬眼,视线在屋里溜了一圈。看到大红喜被里躺着个小小的身影,她立刻全身紧绷,说话的语气就刻板了些:“殿下。娘娘让婢子来和您说,旁边准备了个舒适的屋子,您看是您住过去还是太子妃。”
冀行箴没料到万嬷嬷过来是说这件事,眉眼顿时冷了下来,“你这是何意?刚刚不在,你是去寻母后告状去了?”
万嬷嬷躬身道:“娘娘说了,太子妃年纪还小,许多事情都做不得。还望殿下看在娘娘的份上,莫要为难老奴。”
冀行箴被她这说法气笑了。
敢情他就不像是懂得怜惜人的?
即便他不去关心旁人,可阿音是谁?他又怎么会不顾她年少就强行做些……不该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退下罢。”冀行箴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万嬷嬷听了后,愈发地如临大敌,抬脚往前迈了半步,“殿下,您觉得如何安排最好?”
看到她锲而不舍的劲头,冀行箴知晓应当是俞皇后给她下了死命令,要她必须如此。
冀行箴不愿和阿音分开。如今好不容易两人成了亲,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一起,哪还能忍受再一个人待着?
稍微斟酌了下,冀行箴说道:“不若这样。你们再搬一张榻来,放在床边上。太子妃睡床,我睡榻便可。”
万嬷嬷早先得了俞皇后的吩咐,毕竟是大婚之夜比不得旁的时候。倘若冀行箴坚持着不肯分房睡,愿意分开床也是使得的。
万嬷嬷这便吩咐了几个小太监去抬榻。
趁着他们去准备的时候,冀行箴先是快速地沐浴了下,而后侧卧在喜床的外侧稍微歇息。待到床榻搁好,他也不许旁人再来回进出了,免得吵到阿音。他自顾自地寻了褥子被子铺上,自顾自地睡下。
拉好被子盖在身上,冀行箴侧身而卧,忽地发现自己的床铺和阿音睡着的地方有点错开。
他马上下床,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