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觉自己的心意之前,独孤凤凛对世间的一切情爱都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和幻想,在他看来,那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东西,任何东西……包括权力,金钱,野心,贪婪,欲望……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地击碎它,取代它,只有弱者才会牢牢地将其抓在手心,当成是救命稻草一样,醉死在情爱的迷梦之中不愿醒来。
而现在,独孤凤凛依然对这种虚无的情感保持着轻蔑的审视,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生平第一回,对一个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如果说有些东西,是得不到就宁愿毁掉的,那么白司颜对于独孤凤凛而言,则是竭力想要得到的,乃至于不惜任何代价。
在独孤凤凛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逃避这两个字,他想得到白司颜,就会竭尽所能地接近她、占有她……哪怕毁掉所有的一切,也要将她守护在怀里,与他共存。
这样的想法,独孤凤凛曾一度觉得十分可笑并且不能理喻,直到现在遇上了白司颜,他才发现……有些东西,是无法受理智掌控的,就像他气极之下根本就不想看到她,然而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会落到她的脸上。
所以,才会有人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是人的劣根性,如果独孤凤凛一心一意想要成为君临天下的王者,他或许会亲手斩断这些不受控制的情怀,只可惜……相比于权势,独孤凤凛更想要有一个人来陪他,排遣孤独一人的寂寞。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早就已经……受够了。
微微挑起眉梢,勾勒出狭长纤细的眼尾,面对白司颜恶狠狠的威胁,独孤凤凛却是无动于衷,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缠到了她的身上,像蛇一样紧紧贴着她,不留一丝缝隙。
“不然……怎样?你力气没我大,又打不过我,只要我点了你的穴,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是吗?”
闻言,白司颜立刻就变了脸色,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
“点穴?你敢用强的?!”
“别紧张,我当然不会点你的穴,只不过……不是不敢,是不想。”
听到独孤凤凛这么说,白司颜这才缓和了几分神情,但还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危险,不由得僵着身体,怒目而视地哼了他一声。
“我要开始数了,你真的不下去?!”
独孤凤凛干脆利落。
“不下。”
“就算我下药把你毒成二等残废,也不下?!”
蹙了蹙眉头,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听白司颜捏着低低的腔调威胁他,独孤凤凛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二等残废……是什么?”
微微扯起嘴角,白司颜语气平淡,一字一顿。
“就是终生不举。”
话音落下的刹那,独孤凤凛想也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来,啪啪啪地把白司颜身上的穴位都点了一遍,确保她半点儿都动不了,才一脸恶寒地撇了撇嘴角。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你要是真给我下药,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是废了,你不是也得跟着守活寡?”
“靠!谁要给你守活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男人。”
“……”白司颜又是虎躯一震,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独孤凤凛,你、你今天是怎么了?是忘了吃药还是脑门被熊挠了?能稍微正常一点吗?还有……你不是说不点我的穴吗?!”
“我会帮你解开的,”独孤凤凛一脸的严肃认真,却是没有任何戏谑的表情,“但是在解开之前,我们先把刚才没算完的帐理清了。”
说来说去,又转回了这个话题上,白司颜表示各种心力交瘁,累觉不爱!
“不就是撕破了你一件衣服吗?我赔还不行吗?”
“不是衣服的事。”
“那又是什么?”
“你忘了吗,在屠龙堂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叮”的一下,经独孤凤凛这么一提醒,白司颜立刻就想起了起来,继而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连连应了两声。
“我没忘我没忘!你是说你赌赢了那一局,我得答应你一个条件……是吧?!”
一听白司颜是这样的反应,跟心里预期的似乎不太一样,独孤凤凛不由微拧眉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好奇——
“是……现在可以说了吗,东倾夜那个时候,跟你提了什么条件?”
“他说,要在我的房间里呆上一个晚上。”
勾了勾嘴角,独孤凤凛淡然一哂。
“果然……”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白司颜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他说了,他睡地板就行,不跟我抢床!”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默了好一会儿,才满是狐疑地反问道。
“就……只是这样?!那个家伙……真的有这么好说话?!”
白司颜目光凛凛,字正腔圆!
“反正我没骗你,你要是不信……等他回来可以自己去问他!”
闻言,独孤凤凛不禁暗了几分神色,婶婶地有种被坑了的感觉……本以为东倾夜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没想到那个整天缠着白司颜的家伙居然口味这么淡,完全辜负了他的期望!
每次看到东倾夜对白司颜大献殷勤,独孤凤凛都是各种不爽,但唯独这一次……独孤凤凛表示相当的,恨铁不成钢!
那个混蛋,他是真的太没出息,还是故意挖了个大坑骗他往里面跳?!
“好了,现在该算的都算完了,你可以去……睡地板了吗?”
见独孤凤凛长久没说话,白司颜大概明白了什么,想着独孤凤凛是吃定了东倾夜会趁火打劫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才会如此为所欲为,要不然……像他那么傲慢自负的男人,若是对她用强,恐怕连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果然,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独孤凤凛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只能睡地板吗?”
“当然不是……”白司颜体贴一笑,“你还可以睡桌子、睡桌子,选择有很多,我很好说话的。”
独孤凤凛缓下了语气。
“睡床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再加个字就行。”
“什么字?”
“床底。”
“……”
然后,又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静谧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见独孤凤凛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白司颜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知道独孤凤凛把她的话当真了,即便顺手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万个赞!
开玩笑,东倾夜那种死皮赖脸的家伙要是真那么好说话就有鬼了,虽然在被她骂了一顿之后,东倾夜没敢提太过分的条件,但至少也是“像之前那样陪我睡一个晚上”这种级别的……睡地板?呵呵,他那种养尊处优的身子,睡得了地板?!
不过,这也怪不得独孤凤凛会信以为真。
毕竟他要是真去问东倾夜,见他吃了个大鳖,东倾夜肯定会点头承认,而不会缺心眼儿地拆穿她!
哦呵呵,就是这么棒!
就在白司颜不无得意地自我陶醉之时,独孤凤凛忽然身子一软,侧身躺在了她的边上,尔后伸手将她侧过身搂进了怀里,像是摆弄木偶那样,一只手穿过他的肩头环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际搭在了后腰上,就连脑袋都被往下按了几寸,深深地埋在了独孤凤凛的胸口上。
“喂喂喂……”察觉到形势不对,白司颜忍不住嚷嚷出声,“你这是在干嘛?!”
抬起一条腿搭在了她的小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独孤凤凛收手搂上了她的小蛮腰,把下巴抵着在了她的头顶,继而心满意足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喟叹,满足道。
“好了,睡吧。”
“靠!我的穴道还没点开好吗?!这样怎么睡啊?不是说好了你睡地板的吗?!”
“我说睡床就睡床,反正你也动不了。”
“……独孤凤凛,你这是在耍赖吗?”
“别闹,天色很晚了,再不睡就天亮了。”
“……你在耍赖对不对?!”
“别说话,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呵呵……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怕了你吗?我特么又不是被吓大的……唔……!”
本来只是打算蜻蜓点水,封住她的话,但是一触及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就忍不住加深了那个浅吻,独孤凤凛闭上眼睛,于黑暗之中微微扯起嘴角。
“这是你自找的。”
绵长而炽烈的一个吻,长驱直入,猝不及防。
等白司颜反应过来的时候,独孤凤凛已经转移了阵地,贴着她的下颚缓缓移动,一寸寸地触动着皮肤下的神经,绷得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独孤凤凛,你特么……是来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的口吻听不出任何的恼怒,语气平淡得像是白开水一样,却隐隐透着一股叫人忌惮的威慑力。
停下动作,独孤凤凛到底是没再得寸进尺。
他以为白司颜是生气了。
但……实际上,白司颜此时此刻的脑子里仅仅只是一片空白,因为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被独孤凤凛吃豆腐,甚至还特么的有点享受……呸呸呸!
打住快打住!
她可是有贞操的好吗?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被诱惑!
要是现在就这么从了独孤凤凛,她以后还拿什么脸面去见太子男神?像独孤凤凛这样喜怒无常难伺候的祖宗,显然不是她的真命天子有没有?万一他哪天来大姨夫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她来大姨妈……艾玛,那场面简直了!完全没法好好过日子啊有没有?!
想到这里,白司颜那颗蠢蠢欲动的小心脏瞬间就安分了,只胸口还有些起伏,呼吸间还有些微微的气喘。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白司颜拒绝,独孤凤凛自然是没面子到了极点,甚至有些伤到了自尊。
张开眼睛,半眯起眸子,在白司颜完全接纳他之前,独孤凤凛并不打算对她霸王硬上弓,但是……就这么白白放过她,又觉得非常不甘心。
想了想,独孤凤凛忽然沉下头,对着白司颜的脖子就是一口。
“嘶——”
白司颜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咬我干嘛?!”
“睡觉。”
按着白司颜的后脑勺往怀里一带,独孤凤凛气汹汹地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火点着,白司颜木着手脚没法儿动,只能默默地流下了两道宽面泪,被迫把脸埋在独孤凤凛的胸口,以一个饱受欺压的小媳妇的姿态,缓缓陷入沉睡。
确定白司颜睡着之后,独孤凤凛才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嗯……”
轻轻地呓语了一声,白司颜被禁锢的手脚终于得到了解脱,当下就曲起膝盖,甩到独孤凤凛的小蛮腰上,像是螃蟹一样将他紧紧地缠住。
“白痴……”低低地骂了一声,独孤凤凛的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上扬成了欢愉的弧度,“口是心非,还说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抱我这么紧干什么?”
“嗯,”搂着独孤凤凛的脖子,白司颜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随后淡淡地从嘴里漫出了一声梦呓,“胤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刹那间,独孤凤凛的脸上噌的就结了一层霜!
“胤哥哥是谁?”
“我要给胤哥哥生猴子……”
“我问你胤哥哥是谁?!”
“生猴子!生猴子!”
“……”
没能问出那个男人是谁,独孤凤凛一时间睡意全无,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白司颜的那句梦话……胸口憋着一股气,下不去又出不来,难受得他想砍人。
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独孤凤凛还是很介意。
“生猴子?”
不知道是不是对“生猴子”这三个字很敏感,一听他这么念,白司颜也跟着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遍。
“生猴子……”
微挑眉梢,独孤凤凛继续尝试。
“给你生猴子?”
白司颜果然很配合。
“给你生猴子……”
意识到有戏,独孤凤凛立刻来了兴致。
“给……独孤凤凛生猴子?”
因为句子变长了,所以白司颜说起来有些吃力,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跟着念了一遍。
“给……独孤凤凛……生、生猴子……”
微微抿起嘴唇,独孤凤凛轻轻地捏了捏拳头,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
“我要给独孤凤凛生猴子?”
“唔……”扭了扭身子,白司颜忽而翻了个身,侧过头去背对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恍恍惚惚,“你给独孤凤凛生猴子……吧……我只给胤哥哥生猴子……”
“咔!”
清脆的骨折声骤而响起,在沉寂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可怖。
独孤凤凛紧紧地捏着五指,差点气炸!
胤!哥!哥!
好一个胤哥哥!真是好一个胤哥哥!
第二天一早,白司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继而猛然间想起床上还有人,忍不住噌地一下弹了起来,然而回头左看右看,却是只有她一个。
抬头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要不是地上还躺着一块被五马分尸的搓衣板,白司颜差点就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儿只是她做的噩梦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独孤凤凛一早就出了门,倒是免去了不少尴尬。
打了个哈欠,因着昨天晚上独孤凤凛的画风不太对,白司颜一时半会儿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出门,肚子却是非常不配合地叫了两声,不得已……本着吃货绝对不饿肚子的原则,白司颜很快就跳下了床,麻利地洗漱妥当出了门。
跑到走廊上往下一瞄,独孤凤凛正坐在桌子边吃早饭,边上,司马重偃竟然也在!
虽然不知道司马重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有他在,至少比她单独面对独孤凤凛要好……抬手捏了捏脸,扯起嘴角往两边拉扯了几下,白司颜一边做鬼脸一边走下楼,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
“哈喽!早上好!”蹦蹦跳跳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白司颜一拍桌面,转头看向司马重偃,“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北辰元烈呢?!”
休息了一个晚上,司马重偃的起色恢复了许多,只脸色不是很好。
“昨天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在房间里了,只是你们不知道……”
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结果一大清早出门就看见独孤凤凛从白司颜的房间里出来,呵呵……司马重偃的脸色会好才怪!
“啊……真的吗?!”对上司马重偃怨念深深的目光,白司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扭头把火力转向了独孤凤凛,“昨天你都干什么去了?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屋子里,没看到他伤得很重吗?要是一不小心饿死了怎么办?”
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独孤凤凛敛眉直视她,尔后轻启薄唇,一字一顿。
“胤哥哥,是谁?”
“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白司颜先是一愣,继而脸色一红,赶忙道,“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梦话?我都说了什么?”
独孤凤凛闻言先是冷笑了一声,继而学着她昨晚的口吻,阴测测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你要给胤哥哥生猴子。”
“我去!”话音落地的刹那,白司颜想投河的心都有了!“不……你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说!”
“胤哥哥是谁?”
“是……”凌乱之下,白司颜口不择言,为了转移独孤凤凛的火气,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指向了独孤凤凛,“是他!”
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