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九爷对三郡主上了心。”
闻言,东倾夜在心生不悦之外,竟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所以……?”
“所以,如果你对三郡主只是玩玩而已的话,就请到此为止吧,若不然……激怒了九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条件,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太出格,我想九爷应该会答应的……”
正苦口婆心地劝着,东倾夜却是幽幽一笑,扬起手来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唇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司马重偃即刻消了音,先是垂眼看了看他的手,继而才剔着眉头投去了疑惑的一瞥。
收回手,东倾夜扬起嘴角,忽而在眉眼间攒起一片灿烂夺目的笑意,如同三月里的春光,仿佛刚才那个眸色沉沉表情阴郁的少年不是他一样。
迎上司马重偃质问的目光,东倾夜不答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玩玩而已?如果我说……我也是认真的呢?”
听到他这么说,司马重偃不由眸光微烁,见他双目炯然,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跟前,东倾夜还在继续冷笑。
“我要是比你家主子还上心,你是不是可以回去劝劝你家主子,别再把视线落到阿言身上了?毕竟……是我先遇见的阿言不是吗?凡事儿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先来后到……听到这个词,司马重偃的面色又暗了三分不止,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百里司言突然间就变得那么抢手了?!
她的名声在这之前简直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好吗?虽然在见到她的庐山真面后,他对她的印象确实也有了不小的改观,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被男人争风吃醋地抢着要吧?更何况……那两个明争暗斗的家伙,一个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独孤凤凛,一个是薄情冷性乖张自负的东倾夜。
在司马重偃的正常思维里,如果真的有一个女人能让这两个家伙打起来,那至少也是美得倾国倾城的绝代尤物,举手投足之间必是高蹈出尘不染凡俗,仙姿玉容,才貌双全……才配得上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可是现在……
侧过身,司马重偃抽了抽眼角,朝楼下的大堂淡淡地扫过去一眼,便就毫无意外地看到百里司言一脚踩着凳子豪气干云地坐在桌子前,对着一桌子的食物,正在酣畅淋漓地化悲愤为食欲。
所以说,主上的心思总是辣么的诡辩莫测,身为下属,大概永远也猜不透主上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能说服东倾夜,司马重偃倒也没再继续纠缠,想起百里司言刚才摔门而去的背影,在唏嘘之下不免又琢磨了起来,估摸着百里司言对他是这样的态度,东倾夜的胜算看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大,或许可以换个方向,从百里司言身上下手,推波助澜一把将她送到独孤凤凛的面前,反而更能事半功倍。
这么想着,司马重偃就匆匆地离开了东倾夜的房间,转而走去了司马青柠的屋子。
不管怎么说,司马青柠跟百里司言的关系还算不赖,多吹吹耳边风神马的,说不定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叫——
有姐在手,把妹不愁!
☆、79、老子压的就是地头蛇!
“你的脑子坏掉啦?”
在领会了司马重偃的意图后,司马青柠一脸诡异地从那张嫣红的嘴巴里吐出来的就是这么几个字。
“没有。”
司马重偃淡然地否认。
“怎么没有?我看你不是吃错药了就是撞邪了,阿言又不是别人,她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啊……”对百里司言一见如故臭味相投非常有好感的司马青柠表示,她完全不能理解司马重偃的所作所为,“哪有人会这么积极主动地把自己的媳妇儿推给别人的?说,九爷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这么死心塌地对他?”
被司马青柠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司马重偃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不由微微侧开了脸颊,解释道。
“九爷对三郡主上了心,昨天晚上一醒来就拿着冰肌玉露膏去找三郡主,结果看到东倾夜在三郡主的屋子里,一下子就给气疯了,怒极之下发了一通火气,以至于扯裂了伤口到现在都还躺床上昏迷着……”
挑了挑眉梢,司马青柠在诧异于那只高冷九殿下一反常态的行径之外,依然是满脸狐疑地扫向司马重偃。
“九爷吃醋那是九爷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为人臣子,我怎么可能跟九爷抢女人?那不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吗?”
“怕什么,阿言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你有什么好心虚的?连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这种词都搬出来,嘿……你小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你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君臣之礼了?”
“换做别人倒也没什么,”司马重偃侧开视线,还在狡辩,“但是九爷看上的人,恐怕……”
不等他把话说我,司马青柠劈手就捏上了他的下颚,尔后用力地摆正了他的脸,用一种特别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虎视眈眈地瞪了他一眼!
“别恐怕了,你看九爷这么目中无人的家伙都对阿言动了心,你这根木头怎么就不开窍呢?!阿言多好啊,你要是真的把她双手送到了别人怀里,呵呵……别怪当姐姐地没有提醒你,以后有你哭的!”
拍开她的爪子,司马重偃还是冷冷的表情,一脸的不以为然。
“随你怎么说吧,总之我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九爷翻脸的。”
“九爷九爷,就知道九爷!以前也没见你对九爷有多热切啊,怎么这会儿就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似的供着……”忿忿不平地念叨了几句,司马青柠忽而目光轻烁,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等一下!阿偃你老实告诉我,九爷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被那凌厉的目光一扫,司马重偃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子,颇为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九爷手里……有我想要的剑谱。”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立刻换上了“我就知道一定是这种理由”的表情,更加无可救药地沉声斥向他!
“又是剑谱!剑谱能当饭吃吗?上回为了争剑谱差点被人捅成蜂窝,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全,这过去还没多久呢,竟然又为了剑谱出卖自己的媳妇儿……你这是卖妻求荣你知道吗?!”
“只不过是指腹为婚而已,”司马重偃梗着脖子,继续嘴硬,“还算不上是妻……”
“我不管!你以后要是再敢把阿言推给别人,我就把你屋子里的那些书全部都烧掉,一本都不剩!”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
“反正我这辈子就只认阿言做我的弟媳!”
“大不了,我终生不娶。”
“你……算你狠!”见说不通司马重偃,司马青柠顿时气个半死,满是恼火地甩过来一个“你这货没救了”的眼神,便就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出去,临跨出门槛之前,忍不住又丢过来一句,“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对于司马青柠如此激烈的反应,司马重偃同样表示不能理解。
“当然不会后悔。”
女人这种东西,又脆弱又烦人,又聒噪又娇气,有个司马青柠就够他受的了,要是真的再来一个百里司言……呵呵,这日子还能好好地过下去吗?!
匆匆下了楼,见到白司颜坐在桌边吃饭,司马青柠嘴上说司马重偃不可救药,但作为姐姐……私底下自然还是希望能促进他们两人的感情,便就稍稍收敛了神态,走上前拉开凳子坐到了白司颜的身边。
“你起来啦!”暴饮暴食了一会儿,白司颜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见到司马青柠走过来,不由笑着打了声招呼,抬起手来将一碗银鱼粥推到了她的面前,“来,喝粥!这个粥味道还不错,清淡爽口,不油不腻,当早点最合适不过了。”
“嗯,”接过粥,司马青柠忍不住多瞄了两眼桌面上堆积成山的骨头,虽然知道百里司言能吃,但还是觉得有些恐怖,“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吃的吧?”
“当然不是,”好久没有吃得这么痛快,白司颜的脸上是各种心满意足,“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刚刚被收走了。”
“……好吧。”
她不该问这种问题的,就像阿偃的眼里只有剑谱,百里司言的脑门上,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吃!
当然,按照百里司言自己的说法,她原本也不会吃这么多,只是因为在书院里饿得狠了,才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拼了命地想要把之前欠下的给补回来。
默默地喝了几口粥,见百里司言心情还不错,司马青柠便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轻声地八卦。
“阿言,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九爷喜欢上你了,你会接受他吗?”
“哈?他喜欢上我?!这不可能,你想太多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能会在意别人……”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好了很多吗?”
“不觉得。”
“他昨天不是还给你送冰肌玉露膏了?依我看……九爷其实还是挺看重你的吧,至少他从没对别人这么好过。”
“之前他砸破我脑门的时候,也让凤一送过那什么膏的啊,结果一转眼还不是掐着我的脖子一副要杀了我的模样?再说了,要换成是你,遇上这么个天天捉弄你拿你当猴耍的祖宗,你会觉得他是喜欢你吗?”
“说的也是……”司马青柠被她问得有些无言以对,默了默,还是觉得不放心,“不过,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九爷肯放下架子,屈尊降贵的亲自给你送药呢!”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轻轻一哂,面上仍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是他理亏,再怎么说……我还没有自恋到别人稍微示个好,就觉得对方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我了的地步,要真是这样……呵呵,我男神岂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男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司马青柠立刻反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呃,这个要怎么说呢……大致意思就是指理想中的男人吧。”
“理想中的男人?”司马青柠顿时警铃大作,紧张道,“也就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一想到太子男神,白司颜瞬间觉得天空都晴朗了起来,“等我把男神扑倒了,再告诉你!”
“喂!喂……阿言!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没想到百里司言竟然已经心有所属了,不知为何,司马青柠竟然觉得无比的失落,不免愣了一愣……等她再度回过神来,却见百里司言已经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即便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匆匆地追了上去。
自从上了蘅阳岛,在独孤凤凛昏迷的这段日子,白司颜一边吃着岛上的各色小吃,一边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巷子里找人,先前闻人海棠只说了北辰元烈在这个岛上,却没具体说他在哪里,所以找起来并不容易,好在司马重偃同北辰元烈似乎有些交情,给她们提供了一个线索,那就是——
北辰元烈堪称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自小便玩世不恭,经常偷偷溜出皇宫乃至皇城,浪荡不羁地到处游玩,并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在赌场之中可谓是声名远扬,举世皆知!
所以,循着这条线索,白司颜就只顾挑着赌场寻人,想着能在赌桌上将其逮个正着!
然而连着几天,几乎快把大街小巷的赌场都翻遍了,还是不见北辰元烈的影子,就是找人询问一二,对方也是讳莫如深,只摇头说知其人而不见其行。
估摸着像北辰元烈这样的赌场老手,大概是不屑去那种乌烟瘴气的赌坊,白司颜便开始着手打探这蘅阳岛上是不是有什么较为特别并且神秘的地下赌场,不然……这千里迢迢的,北辰元烈也没理由跑到这种僻远的小岛上来,他之所以会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一路走一路打听,耗了大半个时日,还是没什么收获,再加上天气炎热,白司颜难免有些心烦气躁。
正摇着扇子烦闷着,前面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子里,传来了吵闹嘈杂的叫喊。
“娘!娘救我——娘!不要!我不要跟你们走!放开我!放开我!”
“畜生!放开我女儿!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没有天理了?!”
“吵什么吵!你爹欠了赌债没钱还,当然得由你这个女儿顶上!什么强抢民女……看到没有,这可是你爹亲自画的押写下的血书,把你卖给了老子!啧啧……一千两呢,可不是什么小数目,除非你们把钱还上,否则就乖乖地跟老子走!”
“娘!我不要……我不要!”
“沁儿!沁儿!”
“嘶——”
白司颜走上前的时候,只见得一群面色不善的打手围着一大一小母女两人,为首之人扬着手里的一张血书哂笑着抖了抖,另外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一人拽着少女,一人拦着妇人,生生的将母女二人分了开。
少女情急之下抓起那人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一口,壮汉不免吃疼,甩手将她摔在了地上,尔后看着手臂上血淋淋的一排牙印,神情立时就凶狠了起来!
“臭丫头!牙齿还挺厉害,还敢咬人?!看老子不抽死你!”
“别过来!”妇人见状立刻从边上操起一把斧头,高高地举在半空,拦在少女面前护着她,“再、再过来,我就砍死你们!”
见那妇人一脸惊慌,颤抖着手臂,连脚都站不稳……那些地痞流氓欺压惯了,自然没将她看在眼里,不仅没有退开半步,反而勾了勾嘴角,邪笑着走上前,伸手握住了那把斧头的顶部,往自己的脑门上轻轻地磕了磕。
“来啊!有本事你砍啊!你要砍不死我,我就弄死你闺女!”
妇人毕竟是女流之辈,从来不曾遇上这样的场面,根本就不是那群地痞的对手,被他那么一吓唬,当下就软了膝盖,松开手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只顾抱着女儿哭。
“切!”握着斧头甩了两下,痞子头儿自是一脸不屑,侧过头对身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口吻凶悍而邪恶,“还愣着干什么?把小的带走,大的就留给你们玩儿……”
“嘿嘿,谢秦爷!谢秦爷!”
听到这话,几人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猥琐的表情,立刻就大步赶了上来,伸手就往那母女两人身上抓。
“啊!不要碰我!畜生!滚开!”
“娘!娘!”
蹙着眉头看了一阵,白司颜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不由眉峰一横,迈步就要走上前。
见她要出手,司马青柠却是拦了她一道。
“你想干什么?”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一改平日的豪情万丈,司马青柠柳眉轻抬,面露谨慎。
“强龙不压地头蛇,先别轻举妄动,你看这街上这么多人,都对那个叫秦爷的家伙敢怒不敢言,一个也不敢出声,可见那人来头不小……我们是来找人的,若是得罪了这地盘上的头儿,只怕不妥。”
说话间,那几个痞子出手毫不留情,三下两下就把妇人的衣服扯了开,露出了白皙的肩头和底下的肚兜,妇人顿时哭天抢地地哭号咒骂,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羞辱,却是孤立无援,凄惨到了极点。
“什么轻举妄动我不懂,我只知道……”见那妇人受辱至此,白司颜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扬手甩开了司马青柠,恼火地冷哼了一声,“老子压的就是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