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干什么?坐下!”
“哦。”
西冥兰诺扁了扁嘴角,面带忧虑地又坐回到了地上,却是没有心思啃鸡腿,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紧张地看着白司颜。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白司颜侧开视线,轻咳了两声,接着才继续说道。
“不过,这荒山野地的,也找不到什么屋子可以住,所以……你要睡觉的话,就得自己去找稻草铺地。”
“没问题,只要你不赶我走就好了……”
弯着眼睛傻兮兮地笑了起来,西冥兰诺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这以前,一直都是别人哄着他捧着他,他从来都没有说要主动去亲近过谁,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去讨好别人,这一次……他吃了白司颜的豆腐在先,看了她的身子在后,还承了她的恩情被救回了一命,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白司颜到底是什么感情,这其中有感激,有内疚,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情绪。
西冥兰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可是现在……白司颜任何的情绪波动,都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一边啃着鸡腿,西冥兰诺忍不住觑着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白司颜。
在视线扫过去的刹那,白司颜正好也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目光在半空中迅速擦过。
西冥兰诺立刻收回视线,胸口处莫名地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心虚,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甚至连耳根都忍不住烧了起来,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好在白司颜什么都没有说,吧唧着嘴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垂着眸子,西冥兰诺默默地啃着鸡腿,一直把鸡腿啃得只剩下一根骨头,还在不停地咬,像是要把整根骨头都吞下去似的,动作重复而机械。
终于,白司颜看不下去了,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扬手又递过来一个大鸡腿。
“喏,换一个吧,你那个都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啊……好……”
被她一提醒,西冥兰诺才蓦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鸡骨头上已经啃得连一丝肉末都不剩了,赶紧扔了骨头,拿过第二个鸡腿,却始终垂着眼睑,没敢再抬头看白司颜。
看着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白司颜一下子也判断不出来,丫是真萌,还是假蠢,不由得摇了摇头,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你继续吃,我去湖边拣些芦苇回来……”
“唔,”西冥兰诺低低地应了一声,“山里虫蛇多,你小心一点。”
“吃你的吧,我还不用你担心。”
白司颜淡淡地哼了一声,便就迈步走了开。
一直等到她走远了,西冥兰诺才抬头看向白司颜的背影,心底下五味陈杂,感觉怪怪的,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他从来都没有怕过什么,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有点儿不敢直视白司颜的眼睛。
等到西冥兰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白司颜很快就抱着一大堆芦苇草走了回来,继而娴熟地摊开在草坪上,铺成了柔软的草床,而且还是带“被子”的那种!
见状,西冥兰诺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目光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怜悯。
“阿言,你以前……该不会经常被赶出家门吧?”
白司颜抬头,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不是常常被赶出家门,怎么会这么有经验?”
西冥兰诺的回答倒是十分的理所当然!
“哦……”奔波了一整天,白司颜有些疲倦了,便也懒得解释什么,倒头就往芦苇丛上躺了下去,“大概吧……”
西冥兰诺:“……”大概?!
“天色晚了,你要是吃饱了就快去找些芦苇回来睡觉吧,”翻了个身,一睁眼又撞上了西冥兰诺那双乌溜溜的眸子,白司颜睡眼朦胧,却是没什么感觉,只自顾自地催促了两句,“还不知道明天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嗯,我马上去!”
西冥兰诺的心头轻轻一颤,明明知道白司颜并没有认真地在看自己,但还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闪躲。
听到脚步声匆匆走远,白司颜累得慌,可翻来覆去,一时半会儿却是睡不着。
没过多久,就听到西冥兰诺匆匆忙忙地又跑了回来。
挑了挑眉头,白司颜觉得有些奇怪,便睁开眼睛睨了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西冥兰诺一左一右,扛了两大张芭蕉叶回来!
“我没找到芦苇丛,就看到了这个……我觉得用这个铺地也蛮好的!你看,这一张可以铺在地上当床板,这一张可以盖在身上当被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很干净,不会睡一觉就浑身沾满杂草……”
“……嗯,”白司颜表示被他打败了,不想再跟他争论什么,“你喜欢就好了。”
得到白司颜的“认可”,西冥兰诺更高兴了,立刻拿着芭蕉叶铺在了白司颜的身边,窸窸窣窣地躺下身子睡在了上面,末了拽过另一张往身上一盖,确实是方便省事。
只是……
过了一个时辰。
凉风习习,毛骨悚然。
“阿言……你睡着了没有?”
☆、290、挤一挤
默了片刻,见白司颜没有反应,西冥兰诺缩了缩脖子,躲在芭蕉叶下蜷成了一团,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月照当空,夜色已经很晚了。
西冥兰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得已之下,又拔高声调唤了两句。
“阿言?阿言?你睡着了吗?”
等了一会儿,白司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已经睡沉了。
抱胸躺在芭蕉叶上,西冥兰诺眨巴着眼睛瞅着繁星漫天的夜空,在考虑着是要跑去寻些芦苇草回来,还是就着白司颜的“草床”挤过去捱过这一晚?
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西冥兰诺忽然扬手“哗啦”一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芭蕉叶,义无反顾地做出了人生之中最为重大的一个决定——
睡、睡了阿言!
啊呸!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很纯洁地想要蹭她的草床睡一个晚上,并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发四!
举头三尺有神明,西冥兰诺十分虔诚地立了一个毒誓,即便心安理得地猫着腰滚到了白司颜的身边,掀开盖在她身上的那层厚厚的芦苇草,扭着小蛮腰挤了进去。
“唔……”
尽管西冥兰诺的动作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惊扰到了白司颜,惹得她翻了个身。
刹那间,西冥兰诺立刻屏住呼吸,僵住身子,不敢再动弹分毫。
就这么挺尸似的躺了一阵子之后,白司颜大概睡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又翻了一个身,原本她是背对着西冥兰诺,这一转身,就变成了面对面贴在了他的鼻尖。
霎时间,西冥兰诺心头一荡,整个人的神经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靠得相当近,只差几丝半毫就能碰到,白司颜呼出来的热气扑散在下颚的肌肤上,感觉有些温热,又有些微痒,西冥兰诺忍不住伸手想挠,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紧张得手心满满是汗。
只是打一滚上草床,西冥兰诺就没来得及把“被子”铺好,一半靠着白司颜,体表温度在持续上升,另一半却是裸露在夜寒风凉之中,一阵冷气袭来,能激出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这一冷一热的交替,宛如冰火两重天,简直销魂到了极致!
“啪!”
正当西冥兰诺偷偷摸摸地抬起手,想要把“被子”往后多拉一点的时候,白司颜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腿,大喇喇地就搭在他的小腿上,继而下意识地弯起膝盖一勾,像是蜘蛛似的缠到了他的身上。
西冥兰诺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一只手臂悬在半空之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颇有些无所适从。
“唔……”
迷迷糊糊地呓语了一声,挂了一条腿还不够,白司颜二话不说又搭过来一条手臂,啪的一下直接覆上了西冥兰诺的脸颊,完了还不自觉地揉捏了两下,皮球一样搓着,差点没把他的鼻子压扁了。
好在白司颜深陷梦境,并没有什么意识,稍微抓了两下就安静了下来,呼吸声绵长而平稳,并没有被惊醒。
确定白司颜还在熟睡,西冥兰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境,抓紧时间飞快地把芦苇草拨了一些到身后,将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还别说,白司颜挑的这些芦苇草确实比芭蕉叶暖上许多,虽然比不上屋子里厚实的棉被那么暖和,但用作挡风御寒还是相当不错的,再加上白司颜那么近那么紧地靠在他的怀里,像是会发热的热源一样不断地散发出热量,西冥兰诺先前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很快就温热了起来,连带着胸口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盖好“被子”,西冥兰诺顿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是侧着身子,面对面地朝着白司颜睡,刚刚腾出手的位置被白司颜那么一翻身就彻底占领了,连一丁点儿的空隙都不留给他,以至于他现在的手完全没地方放!
咳……也不是真的没地方放,只是……
迟疑了片刻,西冥兰诺微微睁大眼睛,尽管在黑暗的夜幕之中,就算是近在咫尺也根本无法看清楚白司颜的面容,但通过白司颜的呼吸可以判断出她有没有被惊醒。
大着胆子,西冥兰诺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轻轻地、轻轻地……搭在了白司颜的后腰上,继而缓缓地、缓缓地……收紧,再收紧。
整个过程之中,西冥兰诺的注意力可谓是高度紧张,别说是风吹草动,就算是百步开外的树林子的鸟雀扑腾了几下翅膀,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在白司颜睡得挺沉的,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像是被人下了迷药放倒了似的,可见她今天确实是累坏了,要不然……以她平日里的警觉性,不可能连自己被人靠近了都察觉不到。
想到这儿,西冥兰诺跟着也放松了许多,稍微松动了一下筋骨,便闭上眼睛跟着睡下了。
折腾了整整一天,两个人都非常疲惫,白司颜输了血耗损了大半的精力,西冥兰诺走火入魔之下也没比她好到哪儿,所以睡着了之后他也陷入了深沉的梦境,压根儿意识不到自己在睡梦之中做了什么,更不用说刻意压制自己的行为和举动了。
这一觉,睡得相当的深沉和香甜,一合眼,再一睁眼,便是天明。
当然,要不是被头顶上嘈杂的鸟叫声吵醒,两个人是不可能起得那么早的……说得夸张一点,要是没有人叫醒他们,就算是昏天暗地地睡个三天三夜,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哪怕是现在,被鸟叫声吵得无法安睡,两个人的意识有了些许的苏醒,却还是恍恍惚惚地不想睁开眼睛。
直到……
白司颜逐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搭在西冥兰诺身上的爪子不由得跟着收紧了几分,把某人掐得有些疼了。
在痛感传递到脑子的一刹那,西冥兰诺整个人登时就清醒了!
糟糕!
他睡得太沉了!
忘了起早点儿,抢在白司颜醒过来之前滚回到自己芭蕉叶里,佯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刹那间,白司颜和西冥兰诺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清楚地连对方的眼皮子上长了几根眼睫毛都能一根一根地数出来!
“靠!你怎么会……唔……”
吃惊之下,白司颜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结果一张嘴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嘴皮子就触到了西冥兰诺的薄唇上——两人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虽然在开口之前尚且还保持着一丝一毫的距离,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动作,就能非常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在两片唇瓣轻触的一瞬间,白司颜的声音戛然而止,眸子蓦地瞪大,宛如被一道闪电当空劈中!
西冥兰诺的反应也是如出一辙,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清晨的阳光从枝叶中洒下来,投射在草坪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树林,扬起沙沙的细响,头顶上叽叽喳喳的鸟雀依旧聒噪,然而在白司颜和西冥兰诺四目相对的目光之中,时间和空间却像是静止了一样。
最后的最后,是白司颜率先反应过来,收回了神游天外的七魂和六魄,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脚把西冥兰诺给踹飞了出去!
是的,就是踹飞了出去,这个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嘭”的一下,西冥兰诺的身子横空撞到了树干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伤的,还是急的,还是气的……西冥兰诺顾不上背后撞击的痛楚,扶着胸口连着咳了好几声,才抬起头来,用他那双一如既往纯洁无瑕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向白司颜。
“你干嘛要踢我……?”
“不踢你踢谁?!”白司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尔后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伸手将肩头松松垮垮地衣服扯了回去,恨恨地骂道,“禽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心软让你留下来!呵呵……半夜里爬床?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还在那里装可怜?还能更虚伪一点吗?!”
“不是那样的阿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被白司颜这么一骂,西冥兰诺立刻就慌了,忙不迭地想要解释,“你听我解释!”
“你说,”白司颜一遍整饬了衣服,一边从芦苇丛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听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是这样的阿言……”
见白司颜站起身,西冥兰诺跟着也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敞开着,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去,四下转了一圈,结果好死不死地踩着了白司颜的脚底下。
吞了吞口水,西冥兰诺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开口企求了一句。
“阿言……能把你脚底下踩着的那根腰带,还给我吗?”
“给你!谁稀罕!”
不屑地切了一声,白司颜低头对着腰带上镶嵌着的一方金扣抬腿就是一脚,将其笔直地提到了西冥兰诺的怀里。
☆、291、滚粗方圆八千里!
西冥兰诺接过腰带,抖抖着爪子飞快地整好衣服扣上,耳根处不自觉地烫了起来,垂着眼皮闹了个大红脸,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抱胸站在十步开外,白司颜抬着下巴,剔着眼睑,一脸狐疑地盯着西冥兰诺。
直到看着他把腰带扣好了,却还是埋着脑袋没吭声,白司颜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便开口哼哼了两句。
“扣好了吗?好了就快点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又是怎么样的?”
“阿言,我发誓……”西冥兰诺弱弱地抬起爪子,举头对着苍天,幽黑的双眸之中满满都是诚挚,“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昨天晚上实在是太冷了,我才会忍不住……忍不住爬到你那儿,想要取暖……”
“取暖?”白司颜又是轻哼了两声,挑着眉梢不置可否,“取暖你多生几堆篝火不就行了,干嘛非得爬到我这儿来?再说了,你爬进来也就算了,把手搭在我腰上抱得那么紧算是几个意思?甚至还把、还把我的衣服……”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抬起手扯了一把有些发皱的领子,没有把话说完全。
“咳……”
瞅着白司颜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有些地方还是能看出撕扯的痕迹,西冥兰诺微微蹙起眉头,知道那大约是他干的,但问题是他睡沉了以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