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白倚竹硬是逼着她弹琴,结果她一弹,山上的鸟都疯了。
再比如白倚竹逼着她画画,她照着黑鹰画了一幅画之后,黑鹰就再也没有理过她。
再再比如,白倚竹逼着她煮茶,还请了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来喝,虽然不知道他这是出于什么心态,但最后,三个人都成功地倒了……真是个皆大欢喜,咳,不是,是可歌可泣的结局呢。
再再再然后,白司颜就活生生地笑醒过来了。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白倚竹那双清媚的眸子,是的,清媚……清澈纯白,而又媚眼如丝,比之闻人海棠虽有不足,却足以让人在一刹那之间失了心魂。
眼尾轻挑,白倚竹浅笑如画。
“做了什么好梦,笑得这么开心?”
“梦到……”白司颜被蛊惑了心神,囔囔地脱口而出,非常的坦白,没有任何的掩饰,“你被我泡的茶……给毒死了……”
听到这话,白倚竹的笑意就那么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
看来,她不是随口说说的,她是真的很抵触他之前说的那些事,抵触到连做梦都在反抗……也真是让人醉了。
“罢了,你不想学那些就不学了,但是有一件你必须要会。”
“什么?”
“弹琴。”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我耳朵坏了一下下,没听清楚……噢,你说品酒啊,这个我拿手,不用你教!”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飞快地爬了起来,一口气解开麻袋跑了出去,奔出十多米远。
“……”
见状,白倚竹不由抬手扶额,刹那之间忽然就能理解闻人海棠的心情了。
都说世上一物降一物,像白司颜这样,一个克好几个的,还真的是太罕见了!
走到湖边,见白司颜脱了外套作势就要下水,白倚竹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等等,不如我们比一比?”
白司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他,不给对方任何打击她的机会!
“不跟你比。”
闻言,黑小竹眉梢微抬,开始耍无赖,三十六计无所不用其极。
“那我就不让你下水……你下不了水就拿不到珍珠,拿不到珍珠就不能向闻人海棠交差,不能交差闻人海棠就会毁了你的脸,毁了你的脸你就没人要了,只有我要你。”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黑小竹你脑洞漏了,该拿针补一补了,“那你说,比什么?怎么比?”
“以一炷香的时间为期限,看谁弄到的珍珠多,就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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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以有。”
点点头,白司颜表示没有异议……比智商比不过黑小竹,比体力活难道还没有胜算吗?
白倚竹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温和而雅致,并没有任何的阴鸷和狡诈,但是一见他这样笑,深知黑小竹本性的白司颜,却是忍不住心头一颤,感觉对方又要放大招了。
“如果我赢了,你就跟我学弹琴。”
果然……强迫症重度患者的执念,简直不能更可怕!
白司颜毫不怀疑,这家伙就算是出车祸被马车撞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三年五载,寻遍天下名医也无法将其唤醒,但只要她在边上说一句“快醒过来教我弹琴”,白倚竹绝对一秒钟就能从床上跳起来!
“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赢了我就跟你学麻将!”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听到“麻将”两个字,白司颜瞬间热血沸腾,再加上白倚竹故意加了一个“学”字,用“学琴”来误导她,导致某人一个激动就答应了下来!
直到话音落地,才猛然觉得有什么地方……貌似不太对劲!
“等等……什么?学麻将?麻将还用学吗?!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惩罚,这个不算!”
白倚竹悠悠一笑,如三月里的春花。
“可是对我来说,弹琴也是一种非常美妙的享受,就像麻将之于你,所以让我学麻将,大概就像你学弹琴一样,让人觉得无法忍受……”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毕竟让一个如此高雅的人参与到赌博游戏中,确实是挺掉档的,只不过……白司颜还是觉得,这样的概念替换有点怪怪的。
虽然约好了是一炷香的时间,但碍于这是荒郊野外,手头上没有香,白司颜便随手折了一堆干柴,堆在一起点了起来。
“现在下水,最晚在这堆火烧灭之前上岸,怎么样?”
白倚竹微一颔首。
“没问题。”
说着,就听“噗通”一声,白司颜一个鲤鱼打挺,跳了下去。
看着水面上一圈一圈晕开的波纹,白倚竹淡淡一笑,并没有任何下水的意思,只是款步走到湖边,捡了根树枝对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叉了下去,下手的速度快得如同利箭破空而来,再一扬手,等他将树枝拿上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扭来扭去地穿了三条鱼。
一连叉了十多条,白倚竹才提着树枝走到白司颜生起来的那堆柴火边上,架起石头烤了起来。
等鱼差不多快要烤熟的时候,火堆也逐渐灭了下去。
听到水里有声音传过来,白倚竹耳根微动,转头看了过去,便见白司颜“哗啦”一声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拨开芦苇丛朝岸边游了过来。
一上岸,见到白倚竹早就已经坐在了火堆边,白司颜的脸色蓦地就暗了三分。
待走近火堆,发觉白倚竹的衣服都是干的,甚至连手臂那么长的鱼都已经烤熟了,白司颜就是再迟钝,这下也该察觉到了什么。
“靠!你没下水?!”
闻言,白倚竹抬起头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笑着回她。
“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赢你,因为我觉得就是输了,貌似也蛮好的……”
果然!他根本就不讨厌学麻将!至少不像她学弹琴那样讨厌!
“不行,你连水都没下,根本连胜负都没有分……所以这一轮比试无效作废,赌约也不能算数!”
“你怎么知道我没下水?”
轻轻勾起眼尾,拉成一个又细又长的弧度,叫人看不清他的眸子里是什么样的神情,白倚竹依然不动声色,却是胜券在握。
“那珍珠呢?如果你连一颗珍珠都拿不出来,”见他青衣飘飘,秀发轻扬,浑身上下一点儿湿气都没有,白司颜自是笃定他没有下过水,底气便跟着强硬了起来,“那这场比试一样无效!”
却不想,话音还未落地,白倚竹忽然一扬手,啪地扔过来一个袋子。
白司颜顺势接住,顿时就变了脸色……那圆润光滑的质感,就算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口袋往里一瞅,入眼便是白闪闪的一堆珍珠。
“你……”当然,就算白倚竹拿出了珍珠,白司颜也不会相信他下过水,因为他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据,“别以为拿出珍珠就能唬弄我,谁知道这些珍珠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闻言,白倚竹抬手翻了一下烤鱼,秀雅的面容上表情平淡,神色从容。
“是不是冰湖里的珍珠,你交给闻人海棠看一眼,便知道了……只要他说是,那就是,不是么?”
“哼,”白司颜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就算这些是冰湖里的珍珠,谁又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采到手的?或许是昨天,或许是以前……至少绝对不会不是刚刚!”
听她拔高了声调,白倚竹才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上,伸手捋开了白司颜额前湿漉漉的碎发,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可是,只要我不承认,你也没有办法硬说我没有下水,不是吗?”
鼓着腮帮子,白司颜一扭头,拍开了他的爪子。
她知道黑小竹很阴险,但是没想到……她远远把他想得太好了,丫的心机至少比她想象中的更深一千倍,一万倍!
就像这些珍珠,他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往陷进里跳!而他刚才所提出的那个比试,恐怕在闻人海棠提出那个惩罚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也就是说,黑小竹的行动比她提前了不止一百步,她跟他比试,绝对是在自掘坟墓,别说侥幸胜出,根本连一点点的胜算都没有!
见白司颜没再吭声,白倚竹不由勾唇浅笑,顿了一顿又道。
“你的珍珠呢?现在可以拿出来数一数了吧?本来我是不打算赢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较真,我也没办法。”
说着,还做出了很无奈的样子,看得白司颜一阵火大,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湖底去!
“快拿出来吧,”白倚竹笑眯眯地弯着眉眼,又催了一声,“我还等着教你弹琴呢……”
“哼!数就数,谁怕谁……白倚竹我告诉你,你先别得意太早,万一我采得比你多,我要多加一个条件!”
被黑小竹那么一催促,白司颜知道这回一着不慎,栽了个彻底,不免也有些心慌……这万一真要输了,她岂不是真的要跟他学弹琴?!
白倚竹抱胸立在一边,浅笑盈盈。
“加吧,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切!”
不爽地哼哼了一声,白司颜没再跟他浪费唇舌,蹲下身将兜里的捡到的蚌全都倒了出来,先是把白倚竹递过来的那个袋子里的珍珠按个儿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七十颗。
接着才那小刀撬开蚌壳,将里头的珍珠掏了出来,第一个是三颗,白司颜心头一梗,小小地跳了一下,有些发慌。
好在第二个有七颗,第三个也有六颗,白司颜这才放了心,一个接一个撬了开。
撬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手里一共拿了五十九颗,白司颜的额头微微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这也就是说,如果最后这一个蚌里没有十二颗的话,她就赢不了,没有十一颗的话,她就输了!
而刚才那么多个蚌撬下来,都没有一个是超过十颗的。
深吸了一口气,白司颜心底下其实已经有些放弃了,但一想到输给了黑小竹,怎么都不能甘心,便又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个蚌撬了开来。
只听“咔嚓”一下,蚌壳裂了。
白司颜却是紧紧地捂着两半蚌壳,没有勇气打开。
边上,见到战况这么惨烈,情势这么紧张,白倚竹也免不得正襟危坐,递过来好奇的视线。
“怎么不打开?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听出他语气之中的调侃,白司颜没好气地哼了他一声!
“闭嘴好吗?别打扰我,没看到我正在在做法么?你就等着哭去吧!我肯定会赢你的!”
“呵呵,”白倚竹轻轻一笑,“我等着。”
默默地在心底倒数了十下,把各路神仙妖怪都求了一遍,白司颜才“啪”的一下,将最后一个珠蚌打了开,却是紧紧闭着眼睛,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敢立刻去看。
耳边,白倚竹忽然“呀”的惊叹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居然有这么多!”
白司颜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垂眸朝掌心的珠蚌看去,这个珠蚌并不是最大的,但里面的珍珠……却是最多的!哪怕个头不是很大,甚至形状也不是很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比得不是品相,仅仅只是数量!
这一眼下来,白司颜几乎数都不用数,就能看出上面的珍珠超过了十二颗,当下就眉飞色舞了起来,捏着小珍珠一颗一颗地细数。
“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竟然整整有二十三颗!
“二十三!加上之前的五十九,一共是八十二颗,比你的七十颗真真多出了十二颗!是我赢了!”
然而,白倚竹还是处变不惊,只淡淡地勾起眼尾。
“你确定?”
闻言,白司颜脸色一僵。
“你什么意思?”
“哈……没什么意思,吓你的。”
看着白司颜脸上还来不及卸下的狂喜,白倚竹到底还是浅浅一笑,将袖子下的另外一袋珍珠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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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沉浸在击败心机竹的狂喜之中不能自拔,白司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能赢!
本来在前一秒,她都已经差点就要放弃了,却不想形势逆转得如此之迅速,惊喜来得如此之突然,让人有种在做梦的感觉……这酸爽的滋味儿,简直太不真实了好吗!
要知道!这次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辣只才惊天下扬名九州,令整个天岐书院的学生都谈之色变的心机小王子——白!竹!公!子!
白司颜不会说,其实打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能赢了白倚竹,只是胸腔里梗着一口气,不想就那么没骨气地不战而败!
哪怕是输,也要输得漂亮!
却没想到,她居然赢了,而且还是在最后一秒,在心情几乎已经下沉到万丈深渊的时候……忽然之间,有如神兵天降,将她从谷底瞬间托上了九天苍穹!
那一刹,她激动得差点就跪下了!
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从来都没有这么兴奋过!
因为之前被压制得太厉害,乃至于连一点点胜算都难以奢求,所以在一朝翻身做主人之后,白司颜感觉整个人都快爽翻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果然,她还是不太适合跟小竹子走得太近,这特么玩的不是智商,玩的简直就是心跳好么!只这一次就已经让她很刺激了,再多来那么几次,白司颜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被他吓出来了。
看到白司颜高兴地一蹦三尺高,白倚竹忍不住跟着弯起了眉眼,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但凡是他设下的圈套,是不可能会出现“败局”这两个字的。
别说白司颜采上来的珠蚌只产了不到一百颗的珍珠,如果他想,他可以一袋接一袋地拿出珍珠,将白司颜的侥幸一点点地碾碎,将她的不甘一寸寸地击垮,直到她输得心服口服为止。
很多人,就是在白倚竹这种连环的打击和倾轧之下,逐渐地崩溃了自信心,从此对他见之胆寒,避如蛇蝎,不敢靠近半步。
在白倚竹的世界里,就没有“输”这个字,更没有“屈服”这个词。
从来都只有他控制别人,只有他让天下之人听命于自己。
而他,也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除了……白司颜。
因为刚刚那一瞬,白倚竹第一次觉得输赢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甚至于输了这一局,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比起赢了这场比试,获得支配白司颜学琴的权利,白倚竹更想看到的是她脸上露出来的那抹笑容……纯粹的快乐,招摇的笑意,肆无忌惮的欢愉,仿佛能散发出一种感染人心的魔力,让人看上一眼,就舍不得挪开视线。
所以,纵使赢不了,他也不想硬生生地夺走她脸上的那种笑。
白倚竹想,他大概是中毒了。
中了一种名为“百里长歌”的毒,非但无法自拔,甚至还甘之如殆。
“你刚才说,如果你赢了,还要加一个什么样的条件?”
听到白倚竹这么问,白司颜才恍恍惚惚地收回了几许心神,佯作正经地轻咳了几下,只是嘴角还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一副脸都要笑裂的模样。
“呵呵,你着急什么,我就说一定会赢了你的!这种拼人品的事儿,哪怕你心眼儿再多又有什么用,连老天都不帮你,怎么样……阴沟里翻船的滋味儿,是不是很不好?”
本指望能从白倚竹的脸上瞧见几分失落和不甘,然而跟前站着的那个少年脸上却还是平淡如水的神色,挺拔修长的身子不偏不倚,丝毫没有任何的颓然之势。
樱花瓣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开,说出口的话更是瞬间叫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