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男子也一直保持之前的动作,“还请县令大人为草民未婚妻做主。”
从老朽,到草民,从我,到草民……
这两个人,今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若是县令大人无法做主,那就请将之前的物证归还,草民会带着小女,去其他地方状告,一处不行,草民便去另外一处,都不行,草民便一直告着走,哪怕此事闹到皇城,哪怕小女一直不下葬,草民就算拼了这后半辈子,也势必要讨一个公道,草民就不信,这天底下,当真没有清官存在。”
县令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物证什么的,早就不在了……
可若是当真让张员外一层层告上去,引起上边质疑,他这顶乌纱帽便也不能继续戴着了。
“张员外!”
张员外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索性直接跪了下去,身后的男子以及员外府的所有家丁,便也都跪了下去。
“还请县令做主,或者,归还物证。”
这话刚落下,围观的许多百姓便也都跪了下去。
“还请县令做主,还死者一个清白。”
这一幕,商云浅看得很是感动。
一个员外,若不是当真造福于百姓,又怎会得到这么多百姓的拥戴?
商云浅眼眶一红,突就想到了外公。
此刻的张员外,跟外公多像啊。
都是好人,可惜,都没有好报。
“物证,物证……”
县令何时见过这种架势,立即便是被吓傻了,话语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请大人立即逮捕凶手贺兰词。”
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篱落微微皱眉。
他刚刚看过那些大臣资料,贺兰一姓,绝对是离国大姓。
莫不是,这个贺兰词,当真跟那人有关?
倘若真的如此,那事情也就变得棘手了。
也难怪县令都不敢惹他。
不过,若今日这恶霸当真跟那位皇城的二品大员九门提督有关……
那么……
“请大人立即出兵逮捕恶霸贺兰词。”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一个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便是传了过来。
“谁说要逮捕小爷?”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便是微微一顿。
这个贺兰词,来江城时间不久,但名声以及长相,倒是众所皆知。
“哟,这是做什么?知晓本少爷要来,提前下跪迎接?”
说话间,贺兰词已经迈着休闲的步伐行至衙门口。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打手一样的人,看样子,是他的侍卫,实力都不低。
一看到这人,县令立即便是下跪迎接,“不知贺兰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贺兰词只随便扫了县令一眼,“刚才本公子听说有人有人要逮捕我,是谁啊?”随即,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他便是用手中匕首将县令的下巴抬了起来,眼神阴狠。“是你呢?我的县令大人?”
县令被吓得不轻,急忙退了一些快速磕头,话语中还带着讪笑和恭敬,“怎会,怎会?小的怎敢逮捕公子您,这说的什么话,必定是公子听错了。”
“哦,是么?”
县令急忙点头,“当然。”这般说着,还给张员外投去一眼别冲动的眼神。
可,张员外不是他。
也不是谁都像县令一般,惧怕着贺兰词。
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张员外众人已经站了起来,见状,贺兰词面露不满。
“本少爷还未让你们起来,你这老家伙怎就起来了。”
张员外对其置之不理。
但是,张员外原本的准女婿却突然惊呼,“张伯,是玉佩,县令竟将玉佩还给了这个混蛋!”
贺兰词眼神一闪,下一瞬,张员外的准女婿便是被贺兰词身后的人一拳打在地上。
“楚河,你,你怎么样?”
所有人惊呼,似是没想到,这个贺兰词居然敢动手。
楚河本就是一届出生,文文弱弱的,又哪里会抵得住这样一拳,趴在地上半晌也站不起来。
“谁啊,把这么臭的东西抬到这里来?”
贺兰词只譬了两人一眼,便是直接捏着鼻子朝棺椁口扫了一眼。
随即,十分嫌弃的连连后退几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只我不要的破鞋,怎么,被人上死的,不知道随便丢出去埋了,居然还好意思带着这贱人的尸体到处炫耀?也不觉得丢人?”
这句话,算是彻底惹怒了张员外,他放开楚河,踉跄的朝贺兰词冲去。
“混蛋,我跟你拼了,你还我女儿!”
贺兰词动都没动一下,依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身后的人出手教训张员外。
然,那人手还未抬起,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掌瞬间敲晕了。
看着侍卫软绵绵倒在自己面前,贺兰词本是很生气的。
但……
眼前出现的人一袭白衣,虽然背对着他,可看那身段,那侧脸,贺兰词便觉得心潮澎湃。
“老伯,您怎么样?”
商云浅弯腰将险些跌倒的张员外扶起,那婀娜的身姿,让贺兰词心痒难耐。
听着她开口,声音更是温柔无比,悦耳动听……
想象着这美人的模样,贺兰词便是不由自主的收敛了怒气。
“没事,姑娘,你……”
张员外确实有冤屈,但自己女儿怎么死的他很清楚。
此刻,看到少女的容颜,心中很是担忧。
虽然看她动作敏捷,实力也不错,可,那混球身边人数众多,这个姑娘,怕是会吃亏。
只片刻时间,张员外心中便是多了许多心思,急忙开口,“姑娘,不用管我们,快走。”
商云浅手指轻轻拍在张员外手背上,声线依旧温和,“老伯你放心,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他今日还能翻天不成。”
随即,不等张员外再多说什么,商云浅已经转身。
模样绝美,可,之前的温柔早已收起,此刻,一脸清冷。
在贺兰词的世界里,美人不少。
但是美到商云浅这种地步的,实属凤毛麟角。
且,商云浅这性格,他实在着迷得紧。
“你叫什么?贺兰词?当真是白瞎了这个名字。”
贺兰词并未因为商云浅这话动怒,反而多了一丝兴趣。
他紧紧的盯着商云浅,眼中,全是艳羡和欢喜。
他搓着手掌,色迷迷的朝商云浅走来。
“姑娘,你可知多管闲事的下场?”
“若是我说,今日这事,我管定了呢?”
“那你可能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他的眼神,实在让商云浅厌恶,懒得跟他多说一句,商云浅便是拔了剑鞘,白色的剑上还泛着冷意,“呵,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贺兰词挥手,身后的人便是全都冲了出来。
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商云浅。
“兄弟们,悠着点,只能生擒,万不能伤了这姑娘。”他想了想,便是又接着说道,“记住,若是姑娘受到一丁点伤害,我要你们好看。”
“是。”
随即,众人便是打在一团。
人群中,秦慕寒让青玄将张员外和楚河带到一侧,又让百姓快速退开,以免刀剑无眼,伤了无辜。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慕寒这才同张员外等人站在一起,神色认真的盯着打斗中的那抹白色身影。
许是看出他们关系匪浅。
张员外急忙开口,“这位公子,您跟那位姑娘是一起的吗?快让她停下,那些人禽兽不如,手段毒辣,若是被他们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秦慕寒拉住一直想要冲出去的张员外,难得开口安慰,“放心,她有分寸。”
事实上,他也很想出去啊。
且,打架斗殴这种事儿,也该男人出面才是。
奈何他这样的硬汉最受不了的就是商云浅的软言细语。
她说想试试最近有没有长进,也想试试看新兵器是不是顺手,不让他插手。
他一心软便是同意了。
天知道,若不是这样,贺兰词的眼睛该是不存在了。
商云浅身姿轻盈,赶路过程中很是无聊,便一直修炼内功心法。
这会儿,配上之前的招式,教训起这些人来,半点压力也无。
轻功依旧赶不上秦慕寒,但也算可以的了。
她就像一只翩翩飞舞的白色蝴蝶,硬是将一场打斗演变成个人秀。
那种感觉,就好似,只要她一出场,所有人便会不自觉的沦为陪衬。
很快,贺兰词脸上的笑意不在,看着自己的人噼里啪啦倒了一地,瞳孔,微微缩了起来。
美是美了,只是这美人身上带刺呢。
啪的一声,他将手中匕首收起,阴沉沉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县令。
几乎是立刻的,县令立即回神,随即大声开口,“衙役听令,将这个扰乱秩序的妖女给本官拿下。”
刹那,数十位衙役便是倾巢而出。
他们,像是突然冲入人间的疯子,根本不管眼前是什么,一阵乱摔乱砸。
吓得百姓们大叫着避开。
秦慕寒目光微凌。
而此刻,贺兰词挥手,他身后最后一名侍卫便也猛地冲了出去。
这人,该是他身边实力最强的,看得出来轻易不会出手。
他身形一闪,再出现,已经站在棺椁之上。
棺椁本就没有封棺,这般站在上边,是对死去之人的亵渎。
张员外气得不轻,一侧的楚河也试图冲出去。
他们红着眼睛,怒视着眼前的这些豺狼虎豹。
是的,曾经,众人都以为他们是百姓的守护神,可是现在,守护神突然就变成了侵入者。
这一次,谁对谁错众人皆看在眼中。
县令的此次行为,让百姓寒心,也让他们错愕。
周围的谩骂声接踵而至,有一些脾气暴躁的大汉更是举着手中的农具便是冲了上去。
现场,一度混乱。
眼看那棺椁被人撞来撞去,秦慕寒神色一冷,将张员外交给青玄,墨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立即消失不见。
见状,周围的人错愕的张大嘴巴,连之前的担忧好似也随之消失不见。
沉重的楠木棺材,被秦慕寒单手撑住,只一个转身,便被他一只手移到张员外等人身侧。
而秦慕寒的身子,再一次消失。
因为他看见,商云浅只专心对付身前的那些人,最后出现的那个男子,已经朝着商云浅背部袭去。
在自己的人接连倒下之后,贺兰词已经改变主意。
今日,无比要将这个女人拿下,不管以何种方式。
商云浅其实感觉到了的,她正准备转身,那人便被秦慕寒一巴掌拍飞,现在还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商云浅转身,看到身侧的秦慕寒之后,有些嗔怪,有些幸福,“不是说好了让我练练手嘛,这才刚刚出现个还可以的,就被你打飞了。”
“是说好的,不过,那是建立在你没有危险的情况下。”
商云浅洋装动怒,“你这是不相信我。”
“怎会不信你?”秦慕寒看着地上那人,随即说道,“我是信不过他。”
商云浅唇角微动,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秦慕寒轻笑出声,“好了,你看看下边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先处理事情,历练什么时候都可以。”
商云浅垂头,这才发现,刚才不知怎么的,打着打着就打到这房顶上来了。
而下边,早已乱成一片。
“这是做什么,县令这是疯了嘛?”
秦慕寒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大手环在商云浅腰间,带着她一起落下,宛若谪仙。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
打斗,也渐渐停了下来。
那自房顶上落下的两人,男的,一袭墨袍,剑眉入鬓,俊美非凡。
女的,倾国倾城,笑起来宛如画中人。
他们手中的剑,一黑一白,跟他们的衣服一样,熠熠生辉。
此刻,男人目光温柔,女的娇羞含笑。
这样的一个组合,想不被人注意到都很困难。
看着两人,楚河将目光落在棺材之上,目光苦涩。
若是,她还活着,该多好?
就算他们不能活成这两人的样子,也必定会如他们一般恩爱吧。
跟他们的苦涩和周围百姓的艳羡不同,此刻,贺兰词脸色寒冷,他盯着两人,眼中,全是占有之色。
最近真是倒霉。
他看上的每一个女人,身边都站着一个男人。
偏生这些男人,一个长得比一个好看。
之前的楚河是这样,现在这个男人亦是。
可恶的是,这个男人看上去,实力很是出众。
“县令,有人大闹县衙,你管,还是不管?”
县令吓得直打哆嗦。
近日出现的人,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
贺兰词不是他能得罪的,可是眼前这两人,好像也不是他能招惹的啊。
“下官,下官实在是…”
贺兰词目露凶光,“要你何用?我看你这县令是不想做了。”
县令有苦难言,“不是下官不出手,公子您也看到了,那两人武功高强,连您的人都不是对手,县衙里的这些衙役……”
他苦涩的看着地上的人,此刻,哀嚎着的人当中,有百姓,还有衙役。
可,县令说的是实话,他无法反驳。
“废物。”
低咒一声,他冷冷的看着由远及近的两人,越看,越不顺眼。
随即,故意摆出一副高姿态。
“尔等刁民是想做什么?大闹县衙,还有没有王法了?”
商云浅看着秦慕寒,神色微冷,“刁民?大闹县衙?相公,这罪名扣得好大,我好怕。”
秦慕寒又是将她揽得紧了一下,大庭广众下,商云浅的这句相公,让他很受用。
当看见贺兰词那越发臭了的脸,更是觉得畅快。
“娘子别怕,有相公在,他翻不了天。”
“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等腻腻歪歪?成何体统?”
“我们夫妻腻腻歪歪关你何事?”
贺兰词险些被噎死,“你们若是在其他地方腻歪本公子自然管不着,可这里是县衙,容不得你们这般胡来?”
秦慕寒神色一冷,扫了一地的狼藉,“所以你们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商云浅适时接话,“相公,我们何须跟这种一会儿本公子一会本少爷的分裂人士废话,赶紧处理完正事儿,咱们该上路了。”
秦慕寒微微颔首,再也不理会脸色阴沉的贺兰词。
他将目光落在县令身上,接触到他的目光,县令被吓得不轻,急忙低头。
“既然是县令,就该做县令该做的事情。”
县令微微一愣,刚想点头,接触到贺兰词的目光,便是不知该如何。
“这件事情,方才我们在外边已经听得很清楚,你这县令若是还想继续,最好秉公处理。”
不等县令说话,贺兰词阴阳怪气的开口。
“呵,说得像是你能决定一样。”
贺兰词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他自小在皇城长大,皇城中的每一位达官显贵,他都认识。
他敢发誓,他从未见过这两位。
他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让县令清醒过来。
是啊,他们看上去再怎么高贵再怎么气势逼人,说到底,也只是路人。
既然他们互相不认识,那么……
“这是我江城之事,这位公子莫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呵。”
秦慕寒嘴角溢出一声冷笑,“所以,张员外家的事情,县令大人是决定包庇凶手,任由凶手为虎作伥不管不顾了?”
县令老脸涨红,这话,不管如何也是不敢应了,思索再三,他终是说道,“公子既然只是路过,就莫要管我江城之事,一切,本官自有定夺。”
一侧的商云浅冷冷开口,“我倒是不知,原来离国的法制,竟然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