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打定了注意,便让人请了府里信任的大夫,去给沈静芳看诊,又派了心腹过去探病,看看她到底真病还是装病,无论哪一种,她都有办法治她。
若是装病,那便是欺瞒之罪,以装病逃脱责罚,不敬不孝,罪加一等。
若是真病,那她这个夫人不当也罢。
大元帅府,可不需要一个病歪歪的夫人。
在这件事中,秦佑安表面上的确没有出手,不过,私底下还是出手了,否则,那些人又怎么有胆量跟徐家对上,还抢走了地契房契?
他就是要借他们的手,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而已。
通过这件事,那赵瘸子一家,应该也知道了他对他们的态度,不敢作妖了。
徐家,也该老实一阵了。
他只需要徐家当个没有实权的外戚就成了,其他的都不要想。
还有沈静芳,这次着实让他太过失望。
她根本没有把他之前的话,听到耳朵里。依旧一意孤行,不顾母亲的意思,执意去趟这趟浑水。
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如此愤怒和失望。
前世积累的感情,也差不多消耗殆尽。
秦佑安下了死命令,不准秦杏娘再踏入大元帅府一步。
在征求了秦姝的意思后,秦佑安到底将旭儿暂时交给她教养。
至于沈静芳,无论是罚跪抄经,还是闭门思过,全凭母亲处置。
雨又连续下了几天之后,雨势减小,最终大发慈悲停了下来。
只是可惜了今年的收成,尽管拼命抢救,但是很多地方,收上来的粮食,能有以前的十之二、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所幸,佑安早有先见之明,早早抢占了不少受灾比较少的区域,还有很多存粮。养活自己的军队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北边更惨,旱灾十分严重,直到现在还没有下一滴雨,地里寸草不生。就连京城里,都必须要从南方运粮食过去。
偏偏运粮的通道,早就被各大起义军霸占了,隔断了南、北之间的关系,粮食运不过去,京城里的那几位都急了。
如今,朝廷也顾不得对付傅景山了,而是忙着拉拢“泽王”,打算招降他,劝他归附,也好给京城供粮。
谁让他是除了祁五之外,最富有的呢!又不像祁五那般野心勃勃,势力虽大,却也没到让朝廷胆颤的地步,跟朝廷也没有深仇大恨,实在是一个非常好拉拢的对象。
因为潘和泽连连在秦佑安的手上吃亏,又见秦佑安来势凶猛,紧咬着他不放,早就对秦佑安恨之入骨,也希望借助朝廷之力,对付秦佑安。
对于潘和泽来说,秦佑安对他的威胁,比朝廷更大。
因此,他到底是归附了朝廷,开始给京城供粮,待干掉了秦佑安,他再反水便是。
秦佑安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却没有去理会,他已经派人开始给番薯育苗了,打算试种一季番薯,这时候种下去,到了秋天,就能收获了。
与此同时,何韵婷也坐船离开了鄂州。
她的目的地,就是应天府,自己的老家。
她的身边也带着一群高手。
是宋良秀派给她,保护她安全的。
她这次回去,就是为了说服何家投靠祁五。
让何家替五爷办事。
因为,她很清楚,让何家举家搬迁过来,是不可能的。
她以前钻了牛角尖,其实根本用不着搬,总有一天,祁五会率领大军攻下应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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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撕破脸皮(加1000)
对这一点,何韵婷深信不疑。
并非像以前那样毫无根据的自信,而是因为她切身感受到了祁五势力的强大,才会如此笃定。
在她眼中,祁五的势力应该就是最强的。
不管是秦狗剩,还是称帝的傅景山,亦或是苟延残喘的大焱,在统统不是祁五的对手。
她也能感受到祁五的野心,她不相信,这一世,祁五登不上皇帝的宝座。
所以,她坚定地待在祁五的阵营里。
何韵婷已经不会拿自己的历史知识带入了,因为很多情况,都跟她所了解的相差甚远。
比如,宋良秀竟然没有死。在史书上,可以说宋家人都死光了。
还有史学家猜测,宋良秀就是祁五呢!
又比如,秦狗剩竟然不叫秦昭成。
还比如,天下大乱的时间,都跟历史上不同。
就连大焱,也比历史衰落地更快。
她这次回到应天,除了要策反何家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那里是秦佑安的大本营,她打算近距离接触一下秦佑安。
看看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为什么会跟历史上不同?然后再做打算。
否则,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很多事情,在鄂州,她都打听不到,只能打听到一些边边角角,很多消息并不确切。
宋良秀虽然也信任她,维护她,却不会什么都告诉她。
更何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还是希望自己亲自寻找答案。
因此,她才毅然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鄂州,大元帅府。
书房里,祁五神态慵懒地抱胸倚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帘,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应天的雨已经停了,但鄂州却依旧在下雨。
看起来,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宋良秀站在他身后的地方,经过这一年多来精心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看起来,倒是不像以前那么虚弱,动不动就咳嗽,精气神也大有改观,总算不想着寻死了,只是比以前看着更加沧桑稳重了不少。
宋良秀温和笑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咱们到底是亲兄弟。”
祁五轻笑一声,带着一点嘲弄的意味,没有说话,或者说,根本不屑回答。
宋良秀苦笑,随后,正了正神色,说道:“我来是想问问,称王一事。”
见祁五没有吭声,他继续道:“如今,我们家大业大,势力广大,只有称王,很多政策才更加容易实行。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就宛如一盘散沙一般,没有凝聚点。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咱们的势力太分散了嘛。”
封王和称帝还不同。
他们封王名正言顺,众望所归。但若是称帝,就是名不副实,大逆不道。
看看如今傅景山的下场就知道了。
称帝后,就没一件好事。
幸好,朝廷因为天灾的缘故,暂时没有顾上他们,他们才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之前何韵婷提出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自然不错,但并不完全适用于他们。
高筑墙,广积粮当然是必须的。但若他们迟迟不肯称王的话,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阻碍。
“还有,今年又是个灾年,灾民肯定比以往更多,只要我们的声势越浩大,那么,无论是百姓还是人才,都越容易投靠我们。因此我们大家商议,让你能尽快称王。”宋良秀道。
听到这里,祁五才站直了身体,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手底下那位女谋士,不是曾经告诉你,要‘缓称王’吗?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对她的提议,采纳到底呢!”
那时候,宋良秀可没少在他面前,称赞何韵婷的才华。
宋良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说道:“我虽然很赞赏她的才华,可惜她的很多提议并不适合我们。”他思忖良久,也只能忍痛放弃!
这何姑娘不是没有才华,可为什么这才华总是用不对地方呢?
就好像医者治病救人一般,她开的方子很好很厉害,可惜,就是不对症,怎么办呢?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何韵婷,甚至认为她背后有人,只是,一直以来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又一心向着他们,至少,她的忠心,还是可以信任的。
他渐渐就接纳了她。
他对自己人,还是很护短的。
所以,这次何韵婷回应天,他还是派了不少人随行保护。
祁五也没打算在何韵婷的问题上纠缠,轻笑一声,“你的提议没有错。此事,本帅已经做好了打算,等时机一到,本帅就自封为王。”
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矜持和低调。
越是高调,名头越响,才会引得有才能之人竞相投靠。
若是默默无闻,或者藏拙,别人不知道你,又如何会来投靠你呢?
即便势力已经壮大到了祁五这种程度,也必须这么做。
这年头,就缺那些能人和奇才呀!
随着几大势力相继称王,他们已经落后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怕是就要被人给看扁了,以为他们不如其他势力呢!
这是万万不行的。
听到祁五的话,宋良秀也轻舒了一口气。轻声笑道:“如此,可就太好了。”
他就怕五弟不肯听人的劝,执意不肯称王。
或者说,他根本看不上区区一个王位。
谈完公事,宋良秀又开始谈起了私事。
“何姑娘回应天了。”宋良秀说道。“你真得打算让何家给我们做内应吗?万一被发现了,我不认为秦大元帅会放过他们。”
以他的手段,怕是要灭杀全族的。
想到这里,宋良秀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跟秦家有点交情,但这种涉及自身利益的问题,那一点交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祁五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你既然担心,何必同意她回去找死。”
宋良秀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随即又舒展开来,无奈地说道:“她打定了主意,执意要走,我也拦不住。何况,她这么做,一是为了家人,二是为了我们,于情于理,也不该对她坐视不理。我们总不能让手底下的人寒心。”
祁五冷笑道:“本帅可从没命令她这么做,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主张罢了。你可不要牵扯上我。她只是你的人,而并非我的手下。这一点,你要搞清楚了。”
他那天不过是随口一说,让她知难而退。
他祁五还没有无能到需要依靠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应天的消息,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何必非要何家出马?
宋良秀原本还想要替何韵婷说句话,只是想到祁五一向不待见何韵婷,自己在他面前这么说她好话,他都无动于衷,现在再说,也不过徒惹人烦罢了。
而且,他说得也没错。
何韵婷只能算是他这一阵营的人,虽然祁五是统帅所有人的大首领,可是事实上,她跟祁五并没有太多关系。
想清楚这些,宋良秀也不再多说了。
如果是他的话,还是不希望何韵婷拿整个何氏家族的性命来冒险的。
他们不差何家那一个支持者。
只是,何韵婷表现得如此热切,他也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想必何家会有明白人,应该不至于会答应何韵婷。
对于何家投靠己方势力,他并不抱太大希望,心中也并不支持。
因为他并不想看到那么多无辜之人丧命。
他现在只期盼,何韵婷能够平安回来就成了,就当她去看望了一下家人。
他派出去的那些人,足够保护何韵婷一个人回来了。
宋良秀心事重重的离开后,祁五回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书案上摆着的小瓷瓶里插着的一支光秃秃的枝条。伸手拿到手里瞧了瞧,喃喃说道:“什么时候,你也稍稍回应我一下,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很辛苦的。”
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好笑,轻笑了一声,又将枝条放了回去。
应天府,徐家。
徐夫人眼睛红肿着,正在拿着帕子拭泪。
她的小儿子被打了个半死,徐家丢尽了颜面,好不容易等儿子的伤势好些了,雨也停了,她立即就去了大元帅府,打算找静芳替儿子做主,顺便讨个公道和说法回来。
这件事,可是她义女让他们去办的。现在出了事情,静芳也有责任。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静芳替徐家出气。
连大元帅的妻弟都敢打,简直太无法无天,不把大元帅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统统该抓起来。
哪知道,她到了大元帅府之后,根本就没有见到沈静芳。
甚至连秦姝的面都没见到。
秦太夫人只推说身体不是,并没有见她。
她在前厅干坐了半天,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只能失落委屈地回了徐家。
徐家手底下没有人,消息不灵通,沈静芳又不允许往外通信,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但这并不妨碍她,猜到沈静芳现在出了问题,否则,大元帅府不会对她这种态度,更不会连半点消息都透露不给她。
想都这些,她心慌不已。
若是静芳也出了事情,他们徐家可怎么办哟!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徐召廷也头疼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脸的愠色。
转了几圈之后,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不了,我亲自去找秦大元帅问个清楚明白。”
他是他的老丈人,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他的。
徐夫人闻言,哭泣声终于停了下来,说道:“那你还不快去!一天得不到确切消息,我一天都不得安心。我的静芳啊,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还生下了嫡长子,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徐召廷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说道:“不会是静芳因为帮了秦氏,得罪了她婆婆吧?”
徐夫人愣住了,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想到之前,他们还那么自信满满地按照静芳的提议去做,认为秦太夫人不足为虑,以静芳现在在大元帅府的地位,就是得罪了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定然不会怪罪他们,还能讨好大元帅,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这一刻,他们心中无比后悔。
早知道,他们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如此也不会得罪秦太夫人,引得大元帅都不待见他们。
徐召廷更是沉着脸,怒视徐夫人说道:“我就说不能得罪太夫人,你偏认为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只以为讨好大元帅就好了,现在你可满意了。”
徐夫人闻言,心中既懊悔又怨恨,却偏偏不得发泄,只能再次哭了起来。
那秦太夫人,怎么就是跟他们过不去呢!
还有静芳也有点太无能了,都嫁过去一年多了,还没办法拢住丈夫的心。
要不然,一个养母而已,难道还比替他生下嫡长子的妻子重要吗?
偏偏大元帅为了太夫人,这么给他们没脸……
“爹,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在这时,徐慧珠突然出现在门口,好奇而又担忧地问道。
“是姐姐那里出问题了吗?”
徐夫人现在也没心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