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你爹爹听了这个故事,真的给你们带回来一个后娘怎么办?”卿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忽悠着两个孩子。
壮壮和绵绵瞪大了眼睛,然后飞快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保证道:“好,不告诉爹爹。”
良久后,言昭华从耳房走了出来,他身着白色衣衫,黑发,浓眉,墨眼,肤若白玉。
姣者,却无不似女子。
卿姑娘看着朝她走来的言昭华,忽然有一瞬间完全被他迷住了。
卿姑娘忍不住捂脸,整个人跌倒在榻上,一副羞涩的样子——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还怦然心动什么的简直就是羞死人啦!
言昭华眉头微微一挑,看着莫名其妙又抽风的卿姑娘,如墨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柔软的笑意。
“爹爹。”壮壮和绵绵连忙朝着言昭华扑了过去,笑嘻嘻地凑到他的怀里卖乖,“爹爹,我好想你哦。”
看着两个卖乖的小团子,言昭华的心也忍不住软了下来。
卿姑娘抽风完了之后,便起身从一旁将布拿了起来,坐到言昭华的身后帮他把头发擦干。
言昭华一边和壮壮、绵绵两个小团子玩乐,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在说,言昭华偶尔应两声,或者他们在玩,言昭华随手应付一下,一边任由卿姑娘替他把头发擦干。
玩了一会儿,两个小团子累了,被哄睡之后绕过屏风,把他们放到了床上,然后让墨柳她们来照看。
而卿姑娘则和言昭华一起来到了院子里的凉亭内。
“我去了曲家的地道。”不等卿姑娘询问他这一天一夜去了哪里,言昭华就先自己交代了。
“嗯?”卿姑娘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言昭华会去曲家的地道,问道,“难道曲家地道有不妥的地方?”
“不是。”言昭华摇了摇头,他伸手,摸了摸卿姑娘的脸蛋,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冷冰冰的,“阿宁,当初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可是这一刻,言昭华在卿姑娘的眼中,却是让她移不开眼的。
卿姑娘想起了言昭华刚回来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似是掺杂了其他的情绪,卿姑娘这下知道了,那是一种名为怜惜的眼神。
言昭华冷面寡言,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冷心冷肺的人,相反,若是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进得了他的心,那他便会将对方视若珍宝。
他没有说什么花言巧语来让卿姑娘感动,却偏偏做出了让人无法不心动的事情。
虽然言昭华说这些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卿姑娘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言昭华去曲家的地道一天一夜,并非是曲家地道有问题,或者他对曲家地道有什么好奇的地方,而是他想要知道当初她在地道长达近五年的时间是如何度过的。
世界上永远都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即便是言昭华和卿四郎他们知道了卿姑娘被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长达将近五年的时间,他们也只会心疼她,愤恨曲家的人,却不知道当初她在这地道里是如何度过的。
而言昭华如今这么做,虽然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是却足以想象当初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常年不见阳光,空气里永远飘散着一股土腥的气味,没有任何的记忆……
在那里,时间都仿佛是停止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黑夜,更不知道何年何月……
每日除了练功,吃饭,睡觉就是练功,吃饭,睡觉……
压抑,恐慌,惊怖……
不管是笑还是哭,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言昭华只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当他走出来看到阳光的时候,竟然有一种重见天日,劫后余生的错觉。
一天一夜尚且如何,更何况是长达将近五年的时间?没把人逼得崩溃发疯,那都算好的了。
于是,言昭华下意识地把卿姑娘平日里偶尔间接性的抽风归为是被囚禁了五年的时间留下来的后遗症。
不过就算卿姑娘真的被逼成了蛇精病,言昭华也不会嫌弃她的,反正他是大变态,还怕一个蛇精病?
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言昭华扣上蛇精病这个名头的卿姑娘还被言昭华的举动而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隐隐为自己刚刚胡扯一个灰小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来忽悠壮壮和绵绵而感到有点对不起言昭华。
“那你吃东西了没?”卿姑娘被感动得瞬间化身为贤妻良母,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就差问言昭华,“您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见言昭华摇头,卿姑娘便连忙让人去准备饭菜了,趁着这个空档,卿姑娘给言昭华说了曲家和曲絮的事情,然后问道:“现在这样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不急。”言昭华摇了摇头,听到卿姑娘是如何处置曲絮的,言昭华并没有半分觉得卿姑娘不对,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卿姑娘对曲絮下不了手的话,那么就让他来代替。
毕竟言昭华从未有过卿姑娘的经历,自然不清楚卿姑娘到底能不能对自己的生母下手的了。
“有太子参政,西陵暂无要事。”所以我们想在洛邑留久一点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言昭华口中所说的太子,就是刚上位的四皇子,而他的太子妃,则是卿家的三姑娘,卿舒窈。
卿姑娘虽然人在洛邑,但是有言巽他们这些情报探子在,对西陵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卿舒窈被赐婚给四皇子,在她成为四皇子妃的七日后,又因为四皇子被立为太子而成为太子妃,地位蹿升得非常快。
和东晋的战事有卿长笑他们管,西陵的政事有太子帮忙,西陵皇最近可谓是悠闲至极。
“而且曲家的事情我们还没解决。”言昭华的眼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回西陵的事不用急于一时。”
“也对。”卿姑娘也没有在这件事上面和言昭华唱反调,自家男人要给自己报仇,难道卿姑娘还会不知好歹地乖言昭华多管闲事吗?
“那我晚些写信告诉爹爹,省得他挂念。”
壮壮和绵绵被劫走的事情卿姑娘已经写信告诉卿四郎了,并且告诉他,他们不日就会回洛阳,只是现在看样子归期要推迟了。
原本按照正常来说,他们参加完十八皇子的百日宴就是时候该离开的了,否则留下来的话,谁知道你一个别国使臣在打什么注意?
可是卿姑娘他们是例外,而且经过了被人行刺的事情之后,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大概猜到了卿姑娘他们和赵清嘉之间肯定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至少在对待曲家这件事情上面,他们双方的立场是一致的。
他们就不信言昭华他们把刺客交上去的时候没有检查过刺客的身份了,而且赵清嘉身为东晋太子,他的令牌是那么容易就落入别人手中的吗?
虽然是一场不太高明的栽赃嫁祸,但是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同理可证,管他手段是否高明,管用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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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不是离家出走啦,他是去感同身受,用这样的办法来表达自己对卿姑娘的爱意的小言真的是萌萌哒(づ ̄3 ̄)づ╭?~
☆、V230 金钗戳戳戳!
东晋皇病倒的消息和曲家被抄家的事儿刚传出来,碧云宫内的太监宫女们纷纷人心惶惶。
曲家之前有多风光,碧云宫的太监宫女们底气就有多足,可是如今曲家被抄家的事一传出来,这些太监宫女们就连碧云宫的门都不敢随便出去了,唯恐被人找麻烦。
昔日曲贵妃受宠,不少的太监宫女们削尖脑袋都想要往里挤,想要在碧云宫谋得一份好差事,为曲妙灵跑腿的人也大有人在,可谓是门庭若市。
可是如今?
众人却对碧云宫避之不及,昔日与碧云宫内的太监宫女们称兄道弟,说要义结金兰的人纷纷翻脸不认人,坚决地和碧云宫斩断关系,唯恐慢一步都会让人把他们身上打上碧云宫的标志。
正当碧云宫内的太监宫女们都愁眉苦脸的时候,一道圣旨落到了曲妙灵的头上。
当然,这并非是曲妙灵的翻身仗,而是将她打入谷底,由贵妃的身份被贬为昭仪,且让她在三日之内迁至永和宫。
永和宫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离冷宫最近的宫殿,且里面住着的妃嫔全都是已经人老珠黄的了,曲妙灵一个妙龄少女去到那里,岂能还有活路?
可是东晋皇既然能够将她贵妃之位都剥夺了,又岂会对她有剩余的怜惜之心?
贵妃是什么?那地位是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可是如今东晋皇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曲妙灵贬为昭仪……
若是东晋皇能够熬过这次,曲妙灵或许还会有翻身之日,可是如今东晋皇就这么不幸地驾崩了,那么曲妙灵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贵妃娘……不,应该叫曲昭仪了,杂家可是把皇上的旨意带到了,还请您尽快迁至永和宫吧。”
宣读圣旨的公公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和以往毕恭毕敬,甚至是谄媚讨好的模样简直有天渊之别。
小苏子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曲妙灵,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浓了。
曲妙灵对他们这种身体缺少了零件的太监总是报以鄙夷嘲讽之意,每次他来碧云宫宣读圣旨也好,或者替东晋皇送东西过来也好,不仅没能得到赏钱,反倒还要遭受曲妙灵的白眼,即便是如此,他还得伏低做小地讨她欢心。
小苏子不是不怨恨曲妙灵,只是当初曲妙灵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深受东晋皇的宠爱,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何能够与她抗衡?
怨恨又如何?
下次见着面了,还不是一样得继续伏低做小?
可是如今不同,曲妙灵已经失势了,就连曲家都快要倒了,他若是不好好地一报当日之仇,又如何对得住自己往日里受到的屈辱?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更何况小苏子还不是什么大度宽容之人,在皇宫里,会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是会落井下石的人却不少。
他且瞧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曲贵妃在成为曲昭仪之后,会有多少人上门落井下石!
“你……”春兰听到小苏子的话,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眼含怒意。
以前小苏子来碧云宫的时候,那模样别提有多谄媚了,对她们几个都是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可是如今见娘娘失势了,他竟然是第一个来落井下石的?
“你什么你?”小苏子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一眼春兰,然后笑道,“春兰姐姐,你要知道,这皇宫之中的主子是皇上,主子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得做什么。”
言下之意便是你就算要怨,那也得怨东晋皇,可是……
东晋皇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资格去怨他?
要说曲妙灵虽然从贵妃被贬到了昭仪,但是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小苏子一个奴才是不可能如此以下犯上的。
可是在皇宫里,见高就拜,见低就踩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个失去圣宠的主子,只怕奴才想不奴大欺主都难了。
等小苏子欣赏过了曲妙灵狼狈倒霉的样子之后,他才得意地一笑,转身离开了碧云宫。
待小苏子离开之后,碧云宫却因为他带来的消息而炸开了锅了。
“娘娘被贬为昭仪了?”
“娘娘要是去了永和宫,我们可怎么办?”
曲妙灵如今从贵妃贬为昭仪,身边伺候的太监和宫女的人数自然是锐减了,不用说,曲妙灵即便是要带人去永和宫,那也是带她身边的春兰等人了。
那他们呢?肯定不可能继续留在碧云宫或者跟着曲妙灵一起去永和宫的了。
“不行,我得先去打点打点。”
其中一个宫女考虑了一会儿,便连忙转身离开。
要是一个不幸被派去做粗使宫女,或者被派到冷宫去伺候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嫔,那就真的没有出头日了。
听到那宫女这么说,围作一团的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连忙去疏通打点关系了。
“娘娘。”正殿内,春兰自然不知道底下的那些太监宫女都在忙着找下家,她看着一脸六神无主的曲妙灵,一脸的担忧,“您还有十八殿下,您可千万得撑下去啊。”
春兰是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在曲妙灵身边的,对曲妙灵自然是最忠诚的了,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春兰也没有想过要背弃曲妙灵。
曲妙灵双手紧握成拳,眼里掠过一丝疯狂的恨意——
她恨东晋皇,恨他翻脸不认人。
她也恨曲絮,恨她对她好原来这是利用。
她更恨曲家,恨他们明明占了上风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曲妙灵最恨的,还是卿姑娘。
恨她当初死了为什么要活过来,活过来了为什么又要失忆,失忆了为什么又要回到卿家?
也恨她回到卿家了还不放过他们,毁掉她的美好未来,如今更是连她用身体换来的荣华富贵也要夺走!
可是曲妙灵光顾着恨卿姑娘,却忘了,当初她回到了卿家,是曲家不依不挠地追过去的,当然,即便他们不追过来,卿姑娘他们也不会善摆甘休的。
可是卿姑娘他们要找曲家的人报仇是一回事,曲家的人主动上门找麻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则,曲妙灵一直认为都是因为卿姑娘,所以她才不能成为赵清嘉的太子妃,可她却忘了,如果他们没有卿姑娘,要宝藏舆图有何用?没有宝藏舆图,她凭什么可以成为太子妃?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他们不是丧心病狂到劫了壮壮和绵绵威胁卿姑娘他们的话,又怎么会彻底地惹怒卿姑娘他们?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曲家的人在作死这条路上头也不回地坚定地直走下去,最终只会落得一个自取灭亡的下场。
*
芳华宫的正殿内有两名宫女正侍立在榻边,对于跪在下边的两名宫女视若无睹。
而榻上坐着一个身着淡黄绣百柳细丝半臂,内着莲青色绣折枝梅花的襦裙,虽然年逾四十,但是看起来竟和三十岁出头的少妇没有多大的区别,五官虽然算不上让人惊艳,但是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眸子却十分漂亮。
方端妃轻轻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两名宫女,见她们吓得身子不断地轻微地颤抖起来,便忍不住轻笑一声,道:“怎么了?可是觉着冷了?”
她柔声细语的,却偏偏让两名宫女听了抖得就跟筛糠似的,其中一个宫女最终还是扛不住方端妃的气场,当即就吓哭了,不断地磕头道:“娘娘,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边说着,一边磕头,那额头磕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把额头磕破了,鲜血染在了地上。
那宫女的模样长得楚楚动人的,可惜此时却没有人会怜惜她半分。
“放肆!”侍立在方端妃左边的宫女开口喝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脏了芳华宫的地儿?小小的贱婢,竟敢秽了娘娘的眼?”
开口的宫女名叫青溪,是方端妃的心腹宫女,此时她敢贸然开口,显然就是了解方端妃的性子的了。
果然,青溪这么喝止了宫女之后,方端妃的脸上也不见半分恼怒。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宫女被青溪这么一喝止,顿时间吓得连忙求饶,可是却再也不敢磕头了。
另外一名宫女见状,眼里掠过一丝惊恐的神色,虽然慢了那个宫女一步,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开口求饶的。
方端妃对于底下两名宫女的求饶充耳不闻,看着磕头的那名宫女把脑门都磕破了,鲜血直流,她却没有半分的同情心。
方端妃微低着脑袋,目光注视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