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 第23部分

　　　　莲生也就罢了，年纪还，藕生已经十七了，手上的工夫其实不错，但是因着心肠有些直，又不是个胆大的，空有一身技艺，不会卖弄，混到现在也只能做个学徒，不像别人会钻营，早混到三厨了。

　　　　要是自己去了，藕生做李家的上门女婿也不是不可以，看沅锦这性爽利，心思活络又坦荡，对莲生也好，莲生在她手上也吃不了苦，自己再给莲生寻摸一门亲事，嫁出去了，两相宜。

　　　　藕生娘还在心里盘算着，肖氏却只道她是羡慕沅锦能干，只更加高兴地吆喝藕生娘吃菜，完全没留意到藕生娘心里的想法。

　　　　晌午过后人就更加少了，李沅锦让李显进跟夏莲生先回去休息了，也让肖氏带云锦跟泓锦先去后面歇着，有人再到前头来，自己跟李守信、夏藕生就辛苦点还守着摊。

　　　　及至傍晚前后，不少邻里又出来了，见李沅锦豆芽打折，三下五除二包圆了，黄金豆腐也是这会最火，没吃饭的买上几块垫垫肚，吃了饭的也当个零嘴儿换换胃口。

　　　　这会儿算了一下账，上午二十块豆腐就卖了个精光，不然中午本来还能做道豆腐的。豆腐卖了八十文，白搭了两板二十来斤豆芽。

　　　　豆芽买一送一，只划得一文一斤，共卖出去六板，得了六十五文。

　　　　黄金豆腐倒是卖了不少，镇上的人到底手里还是有点余钱的，买菜做饭是日常，但是稀罕的吃就不多见了，今天还有活动，不少人都买了，两罐共四百块黄金豆腐，除去试吃跟赠送的那些，倒卖了两百文。

　　　　算算开张第一天，收入三百四十五文，扣除掉原材料的钱，也就将将抵得上一家人的人工。不亏不赚，李沅锦已经是很心满意足了，有这样的开始，之后未必不能赚到钱。

　　　　冬天天黑得早，赵玉泉那边忙完了得月楼的事，摸着黑过来了，还提来了一包得月楼剩下的干净菜，是邢师傅知道李沅锦的豆腐坊开张了，事忙不能前来，送上一点儿东西当是贺礼。

　　　　李沅锦笑着收下了，招呼大家上桌吃饭，庆祝一下金玉豆腐坊第一日的销售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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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前尘旧事

　　　　李沅锦虽然会做豆腐，但是并不擅长厨艺，还是叫了夏藕生跟夏莲生帮忙，夏藕生在厨艺上很有天份，夏莲生心思细巧，倒是把几个家常菜做的新颖美味。

　　　　家里剩下不少豆芽，就着中午多的五花肉，夏藕生做了一道水煮肉片，红红的辣油，翠绿的葱跟香菜，翻开来，底下浸饱了汤汁的豆芽，实在是冬天的必备吃食。

　　　　李沅锦另外并着夏莲生腌制了豆芽，豆芽撒上盐浸一下，滤去水分，再撒上辣椒粉、孜然粉、一点儿白糖，豆芽细嫩水灵，不过半个时辰便很入味了，盛出来晶莹剔透，白玉上点缀着朵朵红梅。

　　　　还有豆芽饼，面粉跟鸡蛋调糊，加上去水后绵软的豆芽，火煎成金黄色的豆芽饼，夏莲生还特地把家里的一颗酸菜拿了过来切碎加在里面，吃上去酸香可口。

　　　　夏藕生做了一道干煸手撕包菜，夏莲生也做了一道桂花酒酿，用了自己金秋时收集的桂花。李沅锦则亲自下厨炸了薯条跟臭豆腐，臭豆腐的酱料倒是多，薯条这边没有酱料，就现找了西红柿加冰糖熬成了甜酸口的番茄酱，拿去外面晾凉，倒是很像样。

　　　　早上去隔壁店里打招呼的时候，干货店的老板还送了一条腊肠，李沅锦给切成薄片，铺在米上，再淋上一点儿酱油，做了个不正宗的柴火煲仔饭，一掀锅盖，香气扑鼻。

　　　　晚上李沅锦一家五口，夏藕生一家三口，并着来帮忙的赵玉泉跟李显进，还有阮婆婆，把店里的两张桌并到一起，十来口人吃了个宾主尽欢。

　　　　晚上泓锦跟李守信、肖氏一起睡正屋，李沅锦跟李云锦睡东屋，两间屋都烧了炕，李沅锦是头一次睡在这么暖和的炕上，顿时觉得冬天也不那么难熬了。

　　　　白天在前厅店面里头跑来跑去灌的风，晚上用热水泡个脚，再睡到炕上，觉得整个人都松泛了。

　　　　唯独把被盖上的时候，闻到一股不舒服的味道，李沅锦皱了皱眉。

　　　　她自穿过来就忙到现在，虽日看着是好过了，但是好多地方都还没顾上，看这被就没换过，又潮又容易结块，怎么晒都是一股味道。

　　　　即便这样，云锦还是钻到跟沅锦一个被窝：“姐，咱们现在有自己的家了，真好！”

　　　　李沅锦摸了摸云锦的手脚，还好都是热的，帮她掖了掖被角：“咱们在宜宁村的时候就不是自己的家了吗？”

　　　　李云锦在被窝里摇头晃脑，好不容易从李沅锦给她捂的严严实实的被窝里挣扎出来：“在奶家不算，咱们住的是窝棚，后山更不能算，到后来赁穆家的房住了，就住了几天是好的，后面奶跟大伯娘天天过来吵，晚上还来偷豆芽，我都不敢睡觉。”

　　　　李沅锦听得心酸，面上不显：“以后就好了，姐会带你们过上好日的！”

　　　　李沅锦闭着眼睛，没睡着，后脑勺下面有一本薄薄的《豆腐经》，她贴身带着几个月了，唯独住到阮婆婆这里了才敢离身放在床板下面，之前在村里住的时候总是不安心，尤其赵氏的手伸的长，很怕她会过来偷东西。

　　　　她在前世的时候很不理解父母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做手工豆腐，明明外面机械豆腐做的又好看又好吃，还便宜，已经很少人来买手工豆腐了。

　　　　可是爹娘总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财富，怎么样都不能丢了的，宁可贴钱贴人工，用传统石磨做豆腐，再低价卖给别人，只希望有人能记得是手工豆腐的味道，愿意坚持买。

　　　　李沅锦因为这件事跟父母吵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吵累了，也只能由得父母去了。

　　　　最伤心的一次是，父母发现外面打着传统手工豆腐名号，卖得奇贵无比的豆腐，居然也是机械做出来的，上门去理论，却被人打了出来。

　　　　李爸爸气不过，买了好多种豆腐回来分析研究，最后细致地写了一份报告送到当地的食品监督局跟报社去，被登了出来，引起轩然大波，才终于有人开始关注真正的传统手工豆腐，连带着家里的生意也好了点。

　　　　可就是这样，李爸爸李妈妈的手工豆腐店就碍了别人的眼，及至李爸爸李妈妈无端出了车祸，李沅锦清清楚楚知道就是之前那家卖假手工豆腐的大集人做的，也因为证据不足没办法告他们。

　　　　李爸爸李妈妈临走前，除了放心不下李沅锦，还放心不下豆腐坊，千叮万嘱要李沅锦回家里，去家里的书架上找她时候看过的《豆腐经》。知道她对豆腐没有兴趣，可眼下她是李家唯一的人了，一定一定要把传统豆腐继续做下去。

　　　　李沅锦流着眼泪答应的，回家找到了《豆腐经》，仔细看才发现原来豆腐的门道这么多，以往偶尔跟着父母做豆腐，还觉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不如去外面买，但是看着《豆腐经》里，从各种粗劣的豆腐，到后面的衍伸豆制品，到最后巧夺天工的豆腐菜品，凝聚了无人的心血跟灵感。

　　　　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所以豆腐才能发展至今，不然永远都只会停留在汉朝刘氏手中，不过一个炼丹失败的巧合物而已，是因为有人坚持，有人传承，才会有豆腐后来的发展。

　　　　或许，这正是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吧，感受、体会豆腐曾经的样。

　　　　第二日起，李守信就要上工去了，赵玉泉也不能再请假过来了，好在现在店里统共就豆腐豆芽跟臭豆腐三样，人手还够。

　　　　李沅锦请了夏藕生跟夏莲生，一个工钱五十文，一个工钱三十文，把藕生娘喜的不行，夏藕生之前在穆家食肆，被曹大厨打压，只能做学徒，一天只二十文钱不，除了厨房的事，还曹大厨跟二厨们收拾灶台、洗衣服，往往要到深夜才能回来。

　　　　现在没想到一天轻轻松松就卖炸黄金豆腐，能领这么多钱，而且李沅锦还看中了夏莲生的心思灵巧，雇她过去处理处理后厨碗筷，并一些零零碎碎的吃食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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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开店帮忙

　　　　李沅锦还头疼，这里头除了她之外，没得一个能会道的，肖氏也只是个普通妇人，能做到这一层，算帐收钱不错已经是很好了，不能指望她再多分出心来。

　　　　夏藕生不，别人一跟他话他就脸红的，云锦跟泓锦年纪太，帮不上什么大忙想来想去李沅锦竟然抽不出时间来研究豆腐。

　　　　李守信帮着把店前的门板卸下来，有些不放心：“沅锦，你看顾着你娘，她身还没有大好呢！店里忙也不要着急，大不了爹多做几天工，饭总是能吃上的。”

　　　　李沅锦点头：“知道嘞，爹！”

　　　　这个爹，虽然有些愚孝，但是赵氏不做妖蛾的时候，李守信还是很顾家的。

　　　　李守信还是不放心，送豆腐来之后又帮着搬了两框豆芽到前面才总算是安心点。

　　　　李守信送完豆腐，也迎来了镇上热闹的开始，很快买菜的人都要出来了，李沅锦正有些紧张的时候，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沅锦！”

　　　　是李显进！

　　　　“显进堂哥，你怎么来了？”

　　　　李沅锦有些惊喜，李显进这一大早过来，肯定不是来看热闹的。果然，李显进笑着：“昨天我看你店里的情况，盘算了一下，你这店里怕是没有人帮工忙不过来，不知道李掌柜愿不愿意再多请一个人啊！”

　　　　这对李沅锦来是意外的喜事，正分身无数呢，白天要是所有人都在店前面，后面的豆芽可都没人管了，李沅锦也腾不出手来发豆芽，李显进过来真的是正正好。

　　　　“显进堂哥，那你过来的话，大伯跟大伯娘知道吗？”

　　　　李显进撇撇嘴：“他们我读不进去书，家里也不养多我一个废物，叫我出来自己找学徒跟帮工的活儿。”

　　　　李吉信跟牛氏真真是跟赵氏一模一样地偏心眼，大儿李显得进去书，全家就供这么一个祖宗，二儿李显进就跟放养似的，除了因为能下地干活还有口饱饭吃，其他的待遇跟没分家的李沅锦差不多。

　　　　眼下都腊月，快要过年了，大伯跟大伯娘都把李显进赶出来做工，看来是真的很不待见这个儿。

　　　　李沅锦琢磨了一下：“显进堂哥，我这里铺不大，现下事情不多，给你开一天四十文的工钱，一样月休两天，一个月做满，一两二钱银，如何？”

　　　　李显进一向是个不务正业的状态，不耐烦做地里那些活，一向是想做货郎、掌柜之类的工，但一直被家里反对，是跟家里吵了一架才出来的。李沅锦给他开的条件简直是意外的好了。

　　　　这年头，学徒跟帮工是最不值钱的，学徒一个天就十文二十文，赚个饱肚罢了，帮工也是，纯粹是卖苦力的。

　　　　一天四十文，虽不如夏藕生这样会厨艺的，也不算低了。

　　　　当下两人就达成一致了。

　　　　这下好了，肖氏负责卖豆腐豆芽，夏藕生负责炸黄金豆腐，李显进就吆喝加跑堂，两个的就帮忙递递东西到后头给夏莲生清洗。

　　　　晌午前一直很忙，李沅锦也跟着前面做。

　　　　晌午时没什么人了，李沅锦到后头跟夏莲生一起做午饭，大家简单吃了点儿，下午轮换着开店，李沅锦就进到西厢，准备再做臭豆腐。

　　　　之前发酵的腐乳已经很成样了，李沅锦把早上李守信多送来的一板豆腐切成一分见方的块，放到陶罐里，足足装了五陶罐，又把发酵好的腐乳捣碎成汁，再给淋到豆腐上，仔仔细细用几层油纸给封上口。

　　　　这个天气之下，有炕上的温度，用不了几天就会长白毛，长出白毛之后，再给拿出来，一块一块裹一层辣椒粉、盐、花椒粉、最好还有桂皮之类磨成的五香粉，这样发酵出来的腐乳才会咸香扑鼻，入口回甘。不到半个月就又是五罐腐乳了。

　　　　其他豆腐，李沅锦切成二分长的块，用簸箕跟豆腐框铺上棉布烘干，烘干之后一样装进干净的陶罐里，淋上腐，五日过后打开就是味道奇特的臭豆腐了，把豆腐汁给沥干，然后再装到干净的罐里，味道就不会那么大，能送到前头去炸了。

　　　　一应做好之后，李沅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重新打开那本简体字印刷版的《豆腐经》，很薄，也不大，就比巴掌大一点。

　　　　李沅锦时候见过，但以为就是路边两毛钱一本的粗制滥造的印刷品而已，后来才知道这是李家祖上前辈用活字印刷，自己印制的。

　　　　《豆腐经》并不只讲豆腐，凡跟豆改变形态的吃食，全都记录在其中，有最原始如何磨豆，滤豆浆，点豆腐脑，做豆腐，豆干、豆筋、素鸡……

　　　　李沅锦以前觉得这些东西随处可见，几块钱就可以买到，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但是现在看到这本里面，记录了无数人的心血，一开始的豆腐，试验了千百回才有人知道到底如何点卤，后来的人，在前人的基础上发展，才延伸出了各种豆腐，有厚重的北豆腐，有水嫩的南豆腐。

　　　　这是前世的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父母为了坚持手工传统豆腐的技艺，意外身亡，李沅锦至今不敢面对，不敢回想。

　　　　真感谢老天，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重新，一点点去感受还没有被工业覆盖的时代里，豆腐是如何一点点试验、发展，让人体会到豆腐的神奇的。

　　　　可是她能做什么才可以往《豆腐经》上添加上属于爸妈跟她传承的东西呢？

　　　　合上《豆腐经》，李沅锦特别跑了一趟穆家豆腐店，想要托吴管家以后每天给她带一些新鲜的豆浆来，她想要自己做豆腐。

　　　　然而一向很好话的吴管家听到这个要求脸色却不是很好：“大丫啊，你这又是豆芽又是黄金豆腐的，还不够你忙活吗，怎么想到要做豆腐了。”

　　　　穆家的豆腐坊主要是吴管家在打理，之前合作发豆芽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但是随着李沅锦现在越做越大，吴管家有心交好，但是也有些不安跟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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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阮婆婆的石磨

　　　　黄金豆腐总归不是豆腐，只能算是个豆腐制成的吃食，所以李沅锦就算是卖给得月楼，吴管家也还能接受，就是穆家食肆见到黄金豆腐卖的好，也一样跟李沅锦买呢。

　　　　但是现在李沅锦要豆浆，怕是要做豆腐了，吴管家就感觉到深深的威胁。

　　　　现在镇上卖豆腐的出处就三家，穆家，白家，刘家，其余大摊铺酒楼食肆，都是从这三家里面去进豆腐的。

　　　　李沅锦要是这么横插一脚，总是让人不太好想的。

　　　　而且，要不是穆少爷当时给李沅锦那么多帮助，李沅锦现在在哪里，做什么，都还不一定呢！

　　　　现在她就要这样对她的提携之人？果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李沅锦这下也反应过来自己思虑不周全，连忙道歉：“吴管家，是这样，我想做的不是豆腐，是另外一种吃食，只不过要在豆浆上下功夫。”

　　　　可是这会儿她什么吴管家都有些膈应，谁晓得你这次不做豆腐，下次做不做豆腐呢！

　　　　吴管家笑呵呵地：“大丫，不是我不帮你啊，只是你看，豆腐坊早上磨的豆浆是新鲜热的，等到咱们第一批豆腐做好，还运到镇上来，豆浆运过来容易洒了不，冷了也做不了什么了，你看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吧。”

　　　　“你不是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