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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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 第3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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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喧闹声声,洞房里却很安静。
  一排高高的龙凤烛,照映了每一个角落,即便隔了一层红彤彤的盖头,她也依稀可见红烛象征喜庆的光影。都说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可她此时脑子里铺天盖地的全是丫丫的小脸儿,根本就无半分欣喜可言。
  她的大婚,丫丫却只能待在那个凄风冷雨的宫中不得出,连来观礼都不能。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有没有尿湿了裤子?她有没有想念她这个……姐姐?她见不到姐姐,会不会哭鼻子,能不能好好睡觉?脑子里的念头翻天覆地一般搅动着她的思绪,她恨不得把头上的盖头揭去,然后飞跑回宫,抱着她的丫丫……
  可抱着她又能如何?
  她是个没用的娘,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何时,外面依稀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吗?”她轻声问。
  “是的,公主。”一阵乒乓作响的关窗声后,她听见了青舞的声音,“这时节,雨说下就下。幸而白日里没雨,若不然,公主的婚仪就麻烦了。”
  “那不是雨,是天在哭。”
  赵梓月低低咕哝了一句,青舞没有听清。
  “公主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我在无病呻吟!”
  换了往常青藤在身边,又该哭笑不得的纠正她的成语了。可今日陪她出嫁的人是青舞,不是青藤。临走时,青藤那丫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要来,但还是被她狠心的留在了宫中。她要青藤照顾丫丫,有她在,丫丫能看见熟悉的人,兴许会少哭一点鼻子……
  叹一声,她又道:“青舞,我饿了。”
  赵梓月从前便有这样一个坏毛病,一旦心慌失措,便觉得肚子极饿,心里越慌,肚子就越空。更何况今日冗长的大婚礼仪搞得她心力交瘁,基本没吃多少东西,更是觉得饿得头晕眼花。
  “公主,得等驸马过来揭盖头的……”
  “他要是一直不来呢?岂不是要饿死我?”赵梓月的肚子“咕噜”一声叫唤,似是再也受不住,小声吩咐,“青舞,你去看看,门口有没有人?”
  青舞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她又回来了,凑到她的身边。
  “公主,奴婢瞧过了,只有两个守卫。”
  “太好了。”赵梓月松了一口气,竖着耳朵分辨片刻,外面半点声音都无,她不再管那许多,一把就要去揭盖头。
  青舞轻呼一声,“公主不可。盖头揭了,会不吉利的……”不等她话说完,赵梓月便哼一声,“这亲事从头到尾就没吉利过,我眼下还管它吉不吉利?”
  把红盖头丢在床上,她揉了揉被重重的凤冠压得酸涩不堪的脖子,长长吐了一口浊气,乌黑的眼珠一转,视线便巴巴盯住了喜桌上的吃食。
  “真好,还有吃的。”
  人一饿了,什么食物都美。她未及青舞扶起,径直迈着大步往燃着红烛的喜桌奔去,动作很是急切,却忽略了一点——今日她身上穿的大红喜袍实在太过繁复,里三层外三层,裙摆又长又大,她的手刚抓住一块凤梨糕塞入嘴里,逶迤在地的裙摆便被圆杌子绊住,只听见“啪嗒”一声,她抓住糕点盘便摔倒在地上。糕点盘一滑,连带喜桌上的酒水、果盘等等摆设一一扯到,果子砸在她的凤冠上,她嘴里还含着一块饼子,样子极是狼狈。
  晏二鬼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大婚之礼隆而重之,作为新郎倌喝酒酬宾自是份内之事。在宴席上,他被军中兄弟灌得有点多,但想到今儿大婚不好在公主面前失礼,他一直有所克制,这好不容易脱身进来,原以为会是一个坐在喜床边上等她的新娘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看到的竟是这样一个场面。
  她含着凤梨糕抬头看他,他酡红着脸低头看她。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合极是尴尬。
  正如赵梓月所说,他们两个其实……不太熟。
  虽然有过一日露水,虽然有过一个孩儿,但从头到尾他们之间就没有熟过。可是,从今日起,却不得不成为彼此生命之中最熟的人。呆怔片刻,赵梓月嘴里不太舒服方才反应过来,含着的凤梨糕的她,“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咽下去,而不是把它吐出来。
  “咕噜!”
  生哽糕点有多噎喉,尝过的人都知道滋味儿,尤其在这般急切的情况之下,这场面更是把一个洞房花烛夜点辍得诡异无比。
  “咳咳!”瞪大了眼睛,她咳嗽不已。
  在门口站了片刻的晏二鬼,终是回神,抢步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放在床边坐好,为她顺了顺后背,原本想要给她拿水喝,可她却胀红着脸,似是等不及,就着桌上摆放的酒壶便咕噜噜灌了下去。
  于是乎,她咳得更急了。
  “我……咳咳……”
  “你……咳咳……”
  两个人都手足无措,一切都是心慌惹得祸。
  相对而视,两人大眼瞪大眼,由一个尴尬的开始,进入了另一个更加尴尬的循环。赵梓月咽了好几次唾沫,方才缓住心神,呼呼地吐了吐舌头,窘迫的看他。
  “我不小心摔倒的。”
  “我看见了。”晏二鬼认真地说罢,又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好像有损她公主的威仪,随即紧张地补充,“没事。”
  “我摔倒了,你当然无事。”赵梓月性子急躁,低吼了一声,突地又想起出嫁之前接受的礼仪教导,觉得出嫁了便不能再摆架式,更不该这般跟夫婿大呼小叫,赶紧眨着眼,垂下头来,“我是因为肚子饿了,才揭的盖头……我才不是不懂规矩的悍妇。”
  这样的解释,实在幼稚得紧。
  晏二鬼有些想笑,可犹豫一下,他还是敛着脸。
  “公主还饿吗?”
  赵梓月想了想,摇头。再想了想,又老实点头。
  “饿。”
  若是不饿,怎会把个喜房弄得像战场?晏二鬼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喜桌,暗叹一口气,走过去弯腰把东西捡起来,轻声道:“你先歇片刻,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不必不必,青舞去就好,你今日是新郎倌,洞房花烛夜得那什么呕心沥血的……”赵梓月自己也不知道嘴里在说些什么,窘迫得脑子乱糟糟的,词语更是用得乱七八糟,说完也意识到用错了词,脸上又是一片通红,窘迫,无助,望了望身后的床,恨不得钻入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我是想说……我两个,其实……其实什么……算了算了,你去备着吧,我先上床等你……”
  上床埋入被子不见人,是她美好的幻想。
  可她把这想法变成了“上床等你”,怎么听怎么诡异。她恨自己不会说话,几乎羞恼至死。
  晏二鬼看她片刻,理解了她的紧张与害怕,好不容易憋住笑意,冷静地点了点头,迟疑一下,又挪过边上的凳子来,严肃地坐在她对面,想要缓解她的情绪。
  “公主不必害怕,我一会去书房过夜,你吃完了东西,好好休息便是。我不会为难你,更不会勉强你。以前那种事,不会再发生……”
  他要去书房睡?不会在发生?
  赵梓月敏感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一个男人若是不喜和一个女人睡,就会去睡别的女人。
  若是不把他睡透了,他便会纳几数姬妾回来睡。
  想到楚七的话,赵梓月心里一凛,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晏二鬼看她表情,自以为了然地笑了笑,双手扶膝,站起身来,“公主稍等,我这便出去为你备食。外间宾客已散去不少,你不必拘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只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驸马府是她的家么?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出了门,赵梓月睁大双眼,想说点什么喊住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青舞在边上尴尬的立了许久,驸马一走,方才过来要为她整理衣裳,却被赵梓月懊丧的甩开了手。
  “讨厌!”
  青舞吓了一跳,赶紧跪地叩头,“公主息怒!”
  赵梓月愣了愣,咬着下唇,无奈的揉手。
  “起来起来,我又不是说你啦。”
  青舞莫名其妙地瞄了她家公主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骂谁,但免于一劫,还是松了一口气。不多一会,晏二鬼便端了一个楠木的托盘进来,不是今日宴席上的大鱼大肉与珍馐佳肴,只是一碗薄粥,一碟小菜,还有一盘松软的糕点,还有几块切得平整的水果。
  “公主请用。”
  放在案上,见赵梓月不动声色,他迟疑一下,怕自己在这里碍了她的眼,虽有不舍,终究还是转了身。
  “我先去外面招呼着,有人你叫我。”
  “你等等——”赵梓月憋不住了,喊住他。
  晏二鬼心里略沉,转头看过去,目光落入她晶亮的乌黑眼睛中,心里那一股子淡淡的失落感,顿时消散。
  “公主还有事吩咐?”
  赵梓月扯了扯嘴角,仔细打量他的眉眼。就着喜房里大红的烛火,她发现比起上次见面,今儿盛装束发的男人,似是变了一些。添了几分俊气,多了几分爽利,灼灼的眸子里似是含了千言万语,深邃有波。更为紧要的是,她发现女儿果然是长得像爹的。从他的眉眼里,她竟能看到几分丫丫的影子。
  丫丫也不知怎样了……
  念头冒上脑子,她的心适时柔软。
  轻咳一下,垂着眼皮,她不敢看他。
  “你这般走了,谁来给我讲故事?”
  晏二鬼心里跳得飞快,一种膨胀的情绪,仿若从胸间升腾而起,直涌喉头,几乎令他克制不住的想要过去抱住她。虽然今日是他二人的大婚,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会待见他,而洞房花烛夜,他更没有过期待,只希望未来的日子,能够好好的照料她便足够。
  如今被她期期艾艾的挽留,虽是一件让他“痛苦”无比的事儿,他也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就连那一点子酒意都散到了脑后。
  青舞知趣的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晏二鬼坐在她床榻面前的圆杌上,身姿端正。
  “您吃,我为你讲。”
  轻“哦”一声,赵梓月端起粥碗,眼皮眨得很快。
  晏二鬼其实从来都不会讲什么故事,他这辈子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那晚为丫丫讲的“小鸡的故事”,如今混到必须每日讲故事的分上,他头痛了片刻,轻轻开口。
  “在鸡的王国里,也是不得自由的。那一只想要保护小鸡的美丽母鸡,因为一道圣旨,不得不把她最爱的小鸡一个人留在了冰冷的鸡笼里,她出嫁了……但她并不开心,她担心她的小鸡吃不好,睡不好,担心黄鼠狼会把她的小鸡叼去,担心小鸡会受到欺负。小鸡确实很可怜,她的爹没法子照看她,现在就连她的娘也不得不离她而去。但小鸡的爹,想要对小鸡的娘说,不要害怕,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把小鸡接回到他们身边的……”
  晏二鬼平静的说着,可赵梓月这一回听懂了。
  她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难忍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啪嗒啪嗒”地滴在粥碗里,哽咽着,她再也吃不下去,扁着嘴巴抹了抹眼泪,那可怜样子,活脱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公主……”晏二鬼眉头敛起,想要去抱她,安慰她。可因了以前的经验和教训,到底也不敢造次,伸到半空中的手无奈的垂下,转而从怀里掏出帕子来递到她的面前。
  可赵梓月像是未觉,只顾垂着头掉眼泪,不仅不接帕子,反倒猛地扑在了桌子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晏二鬼无奈一叹,坐近一些,默默替她擦泪。
  “我答应你,会把丫丫接到你身边的。”
  “真的吗?”赵梓月吸着鼻子抬头看他,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不确定与徬徨。
  “真的。”他保证。
  “我可以相信你吗?”她又问。
  “我想,可以。”晏二鬼扬了扬唇角,目光流露出一丝叹息,“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伤害你,会永永远远保护你。”
  赵梓月微微一怔。
  自打在晋王府与他那一日不由控制的“露水情缘”开始,她便落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虽住的是华丽的宫殿,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过的更是人上人的日子,可她知道一切都不对了,她再也回不去,变不成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赵梓月。
  后来,哥哥“病故”,父皇病倒,母妃被困乾清宫,她的天空整个的昏暗了,带着小小的女儿,她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心里从无一刻踏实过。而此刻,得到他这样的承诺,她心里那一根绷了许久的弦,终是松了开去。
  “好。我便相信你了。”
  真是一个好哄的姑娘!
  若不是遇到他,她可怎么办?
  晏二鬼感慨着,在为赵梓月的智商着急。可赵梓月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极容易获得满足和快乐。
  等她擦干眼泪吃完东西,心情已是好了不少,涂了厚厚胭脂的脸上也添了自然的血色。可初到驸马府的不适却未完全散去,想念丫丫的心情随着夜幕渐浓,更是全部堆到了心脏。
  看着满屋的红艳喜气,她抿了抿嘴儿,小声咕哝。
  “我想去看烟花。”
  晏二鬼一愣,不知她为何兴起,她又补充。
  “想去紫金山上看烟花。”
  夜幕降临了,婚仪像是结束了,可今日大长公主大婚,加上又是“乞巧节”,庆典还在继续。在婚宴之后,奉天门会放烟火祝福,皇帝、太皇太后、太后还有一众王公大臣会领着命妇在城楼看烟花。
  赵梓月要去紫金山,不仅因为紫金山上可以俯瞰京师城的庆典烟花,也因为在紫金山上,可以看到烟花绽放之下的皇城。
  她是在想丫丫了。
  ~
  两个不熟悉的人,因了一个与彼此生命息息相关的小丫头,从驸马府的后院偷偷潜出了府邸。
  这时雨已经停了。
  洞房花烛夜私溜出府,是一件极为出格的事儿,为免惊动旁人,晏二鬼没有备马车,只是从马厩里牵出黑风,扶了换上一身轻便衣饰的赵梓月上马,便径直往紫金山而去。
  婚宴还在继续,烟花也在绽放。
  破空的“嘭嘭”声里,火树银花映亮了半个京师城。
  夜幕下,凉风习习,晏二鬼拥着怀里的小公主,心情有些忐忑,有些复杂,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度。赵梓月僵硬着脊背,也是一动也不敢动,不敢靠他太近。两个人共乘一骑,中间却留出一个极为尴尬的距离来,看上去颇为别扭。
  人与人之间要走到一起,需要时间来适应,晏二鬼知道赵梓月一时半会不会接受自己,更是小心翼翼地保持坐姿,以免让她产生猥亵之感。可到底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他这一生唯一与欲念有关的记忆全都系于她一身。如今佳人在怀,即便他不想动,身体却不由控制。
  “你,你怎么不说话?”
  夜风里,传来赵梓月紧张的声音。
  晏二鬼心神一荡,觉得那声儿是那般的娇软清脆,把他的胸襟填得满满的,自觉若是这时对她生出龌龊的心思,太不是个东西了。急忙咳嗽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道,“不知说什么……”
  “那你为甚总是捅我?”
  赵梓月稚气无知的话,突如其来。闹了晏二鬼一个大红脸,幸亏黑色深浓,她也看不见,要不然他准能找个地方跳下去,直接撞死好了。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身子,他忙不迭换了话题。
  “公主,可有看见烟火?”
  “嗯”一声,赵梓月抬头,“紫金山的烟花更好。”
  “很快就到了。”知晓她在想念女儿,晏二鬼双臂微微一紧,揪了揪心,犹豫着轻声问她,“公主,你生气吗?”
  赵梓月不解,“生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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