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可移动,但壶下方有一壶嘴,斟酒也极是方便。
“舒坦!好酒。”
酒是越陈越香,这酒也是美味。壶嘴一开,便满室清香,实在能勾起人的肚腹之欲。有人喝了,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设计陵墓之人,真是大才。”
“是啊,这般精巧的东西,也能想得到。”
很快,石壶中的酒液见底。
果然与那人说的一样,在一声“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里,池子对面的石门打开了。但是,这边的人想要过去,破解惊室,还是必须从那贮了一池鲜血般的毒水上过去。
“殿下,属下先行试探。”陈景突然出声。
见他满脸坚决,赵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小心些。”
陈景应了声是,并不多话,慢慢靠近池边。
在赵樽的侍卫里,陈景的功夫最是厉害,不然也不会成为武状元。但他为人刚硬,不懂得迂回。所以,前面几关,若须探险,赵樽并不指派他,但这一回,他却没反对。
从这边到石室的对面,距离很长,中间只有十二个极为窄小的石墩露出鲜红的水面。石墩与石墩之间的距离也较远,那画面看上去极是惊恐。
夏初七攥紧了心,也补充了一句。
“陈大哥,你千万当心着点儿。”
陈景闻言,突地侧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赵樽,“你们注意护好殿下和王妃。”
这句话听上去平淡无奇。
实则每个人都知道,若是他有危险,这将便成为临终遗言。每一次探险,都有可能会出现意外,每个人都是一样。
赵樽深深看他一眼,抿紧了嘴唇。
“顾好自己。”
“是。”
陈景试探性地踏上第一个石墩,夏初七眼睛一瞪,心眼子顿时提到了老高。
只见陈景的脚刚踩上去,那个石墩便开始往下沉。下沉的速度极快,转瞬便要贴近水面,幸好陈景的功夫不错,迅速迈开了第二步,踏上了第二个石墩。
与前面一样,第二个石墩同样往下沉。
只不过,下沉的速度更快。
陈景健步如飞,脚步越来越快,池边的人每个都提起了心弦,眼巴巴的看着他。
毒水的中间,他每多踩一个石墩,石墩下沉的速度便更快一分。到了最后一个,几乎是稍沾就沉。
这个相当考验人的本事,稍稍迟疑,或稍慢一秒,便会陷入带着腐蚀性的毒水中间,简直太凶残了,看得夏初七脊背上布满了一层冷汗。
好在陈景功夫实在了得,终是安然到达了对面。
如此一来。
这惊门的意思,大家都看懂了。
有功夫的人,纷纷庆幸。
算起来,这不算是最凶险的了。
可夏初七不一样,凭自己的本事她自忖没有办法踩过去,不要说踏过去,就算走两步都不成。瞥了赵樽一眼,她耷拉下眉头,像一只被霜打的茄子。
“我是过不去的。”
赵樽低头,看着她,突的挑眉。
“阿七怕不怕与我死在一处?”
是啊,只能是赵樽带她了,可若是收执不住,两人同时掉下去,可不就是死在一处吗?
心里沉甸甸的,夏初七与他深眸对视,突地翘起唇角,坏笑了一声,“我可以说,她有点迷茫么?”
“……”
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她撇了撇嘴。
“干嘛这般看我?”
“你应当说,与爷赴死,荣幸之至。”
“去,死有什么可荣幸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耳边一道风声掠过,一抹红影如破空飞翔之鸟,极快地踩入了池中,脚点石墩,蹿入了对面。
“哦哟,大都督好厉害!”
夏初七咋着嘴,由衷的赞美了一声。
“也很好看。”
瞄了赵樽一眼,她再次由衷的补充了一声。
耳边传来某人不满的低哼,她嘿嘿一笑,抬头看他。原本是想与他开玩笑,可结果真见他黑了脸,又不免好笑。
“小气鬼,我不过看一眼而已。”
赵樽黑着脸,不回答她的话,只拦腰将她一裹,不再多说什么,冷冷一句。
“抱紧我。”
“哦。”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只觉得身子一轻,他的人已然踩上了石墩。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不怕是假。
事到临头,人人都会恐惧。
她没有动弹,眼角余光瞟过脚下猩红的潭水,觉得这体验实在太恐怖了。尤其到了后面的几个石墩,她几乎快要惊呼出声。
剩最后一级时,根本无时间再踩。
“殿下小心。”
陈景惊呼一声,便要冲入池水。
可赵樽眉目一沉,却突地提起,纵身一跃,带着她飞身而过,堪堪落地。
夏初七浑身都是冷汗。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果然是惊室。”
恐惧之心在落地的一刹那散去,她不停拍着胸口,看着赵樽眯着眼直笑,又没有忍住赞美他。
“赵十九,你太厉害了。”
每一次,每闯过一间石室,她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那感觉极是快乐。因不知前路如何,所以,她都不会忘记感谢和赞美他。
众人坐在地上歇息,都有些筋疲力尽。
这种疲惫不像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完,出一身冷汗的疲惫。而是一种对未知和惊险所产生的心理效应。战场再可怕,你面对的是人,面对的是刀枪。而这个陵墓里,你永远不会知道,下面还会面对什么。
这才是最可怕的。
人在险境,越是接近的目标,越是害怕。
歇了片刻,有人轻声发问。
“殿下,还剩两室了,对不对?”
赵樽点了点头,在火把惨淡的光线下,仔细观察着石壁和甬道,一身冷硬的甲胄上,泛着森寒的光芒。
“下一个,是死门。”
一个死字,便足够令人骇然。
出了“惊门”,在通往“死门”的甬道上,无人说话,气氛沉闷而压抑。火光极弱,整个甬道都带着一种恐怖的冷寂。
四周安静,黑暗。
“嘭!”
一道极低的声音传来。
“注意脚下。”
夏初七听见赵樽的低喝,眼睛一花,只觉得腰上被他拽紧,低头一看,“呀”了一声,那是一个不知多久的死人头,大概本身就为了恐惧效应,那满头的乱发,骷髅般的头骨,看着极为恐惧。
“这先人真是恶趣味儿。”
镇定着情绪,她调侃一声,为了调节气氛,又笑着道。
“赵十九,生门时,你说生即是死,一线之隔。那反之,这死门,岂不就是生?一样一线之隔。只要我们过了死门,接下来便只剩开门。开门开门,大吉大利。咱们六关都闯过来了,八关也不在话下了。”
“阿七,你来看看。”
听了赵樽凝重的声音,夏初七收敛笑容走了过去。只见在进入“死门”的甬道门口,再次出现了一块拼音体的凿字。
“死门,又称为‘欲望之门’。开启之后,将会在十五分钟后关闭。欲过死门,必须无欲无求。但凡动了欲念,不论贪、色、淫,还是嗔、执、妄,都将命丧于此。故此,谓之死。”
等她念完,旁边有人不解。
“十五分钟是……多久?”
夏初七翻了个白眼,想了想。
“约摸一刻钟。”
“进吧。”
死门已开,避无可避。
众人打起精神,踏入石门内。却发现,与想象中的鬼魅、阴森和恐怖根本就不一样。
可以这么说,“死室”是她们过了前面血淋淋的六室之后见过最美丽最繁华最宽敞的一个地方。
或者说,它已经不是一间石室了,反倒像一个御花园,头顶仿佛有星空万里,四处有鸟语花香。
死室的门口,还竖着一个照壁,上面是两个男女栩栩如生的壁画。女子身姿姣好,男子丰神俊拔。但画上之人的面目,却被岁月雕琢得看不太清楚,只剩边上的两排凿字依稀可以分辩。
“金戈铁马豪情战千里,江山如梦爱恨皆成空。”
好像从景门开始,这个陵墓的设计者,便有些伤感起来。想到前面的“纵三千里河山,忆四十年蓬莱”,再看到这句,夏初七目光里顿时有一股子雾气升起。
人总归要死,即便创造过盛世之景,最终不过化为一堆白骨,前世纵横天下的狄王朝,如今也不过偏居一隅,成为“北狄”,居于漠北。而他们这位赫赫有名被世人称颂的祖先,也只能永远长眠此处。
深吸一口气,她把单薄的身体靠向赵樽。
“赵十九,这怎么过?”
赵樽脊背挺得笔直,环视了众人一圈。
“真正的凶险来了。诸位且记,抱元守一,排除杂念,保持心神宁静。不贪,不嗔,不念,不恋,不淫,不色,不……”
“那还是人吗?”
夏初七低低念叨了一句,心底串入了一股冷气。
前面的六室,不论多凶险,都是外部力量。而这一关名为“欲望之门”,却是内在力量。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为可怕的不是魔鬼,而是心魔。可那人得有怎样的技术,才能做出这么强大的幻境。在幻境内,她又靠什么来控制人的心神?
声、色、形,还是味?
☆、第163章 药物之源。
“能闯过去的,都不是正常人。”
听见赵樽这般回答,夏初七眼皮微微跳了跳,侧过脸去,就着死室里幽幽的夜明珠光线看他的脸,蹙起了眉头。
“这么说来,我们都过不去了?我可是正常人。”
赵樽没有马上回答。
他先调头命令众人速度绕过照壁,往前疾行,然后才认真地捏了捏自己握在掌中的小手,语气像是叮嘱,更像是在揶揄。
“阿七,眼睛看前面,不要看爷。”
夏初七被他拖着手,走得极快。闻言,狐疑地微掀唇角,“奇怪,我看你咋了?”
赵樽一本正经,说得极是认真,“你这般喜欢爷,平常都受不得诱惑,更别说在这欲望之门里。若是总看,难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杂念。”
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这厮把她说得这么好色和不要脸,夏初七顿觉郁气袭入胸膛,耳朵根子倏地烫了。
人都是有自尊的,即便她再喜欢赵樽,这会子也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狠狠摇晃三百六十圈,哪里还能对他生出半分“淫丶欲”来?
“晋王殿下,你老就放心好了,我看着你,就像看见一个没有感情的大冰块,什么杂念都没有。”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赵樽严肃地点点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你这般说,爷便放心了。”
瞥着他一脸高冷的傲娇样儿,夏初七觉得他分明就是找揍来的。除了有揍他的欲望,她还真就没有半点旁的想法。
“哼!”
翻了个白眼,她突地明白了。
赵樽为什么会当着众人不给她面子?他不仅是为了她好,还另有他的一番计较。
这头老腹黑,精!
但即便如此,她也很纠结。难道她的脸上真就写上了“要扑倒他”四个字?有那么明显么?
“德性。”
她摸了摸脸,嗤一声,又好气又好笑,接着与他斗嘴,“晋王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您才应该注意一点。姑娘我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若一不小心动了啥念想,就不好了。”
“无事。”赵樽略略低头,瞄过来,一本正经的冷着脸,轻声道,“鱼已死,花已谢,本王眼已瞎。这些小事,不必阿七费心。”
“我去!”夏初七笑骂了一声。若不是事先猜度到他的用意,听了这话她一定得暴跳如雷,然后动了“杀欲”,扑上去咬死他。
“你是想说,你眼瞎了才看上我?”
“多虑了。”赵樽回答,“看上你时,本王还没瞎。”
“这还差不多……”
她得意的翘起唇,声音还未落下,便听得赵十九“恶毒”地补充了一句。
“只是当时天太黑。”
“噗”一声,夏初七差点笑出声来。
有时候,自黑和被男人黑,其实都是一件悦心愉快的事情。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自得其乐的想着,她侧头横扫他一眼。
“后悔看上我了?那你赶紧写申请退出。你的后面,等着排队与我好的俊俏公子多着呢?哼,谁稀罕!”
赵樽云淡风轻地与她对视,唇角勾起。
“阿七你忘了,你嘴上写字了。”
她摸嘴,狐疑,“啥字?”
“一入此屋,再难退出。”
“……无赖!占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一边走一边胡乱的斗嘴,看下去这行为有些荒诞不经。实则上,他二人在这一点上相当有默契,彼此心照不宣。这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而且,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身侧跟随的众人,听着他俩互相的贬损,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恩爱小八卦”,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就被吸引过来,不会再去注意这“死室”里的诱惑布置。
夏初七发现,赵十九是一个人才。
斗嘴若真能破了阵法?这算不算一件创举。
死室面积很大,比前面六室的任何一间都大,走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看到尽头。更加可怕的是,夏初七发现他们就像闯入了迷宫一样,每个地方的景致都差不多,走了老久,却和原地绕圈没有区别。好在赵十九很是镇定,带着群人寻找着方位。
“不急,这死室的布置,采用的是九宫八卦位。”他就像看穿了她,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她的心神。
“哦,懂了。不,我不懂。”
“……”
“我是说我懂你的意思,却不懂此八卦,只懂彼八卦。”
“彼八卦?”
“就是……咳,说人是非。”
“……”
排除杂念,她吸了一口气,默默为赵十九点了个赞,一边费劲地搜罗着脑子里的戳心摄魂骂人法一百零八式,一边疑惑地问出一句。
“赵十九,你这般厉害,你倒是说说,这死室里,所谓的动欲则死,到底靠什么技术来实现?她哪知道别人动不动欲念?”
她问完了,却没有听到赵樽回答。
侧头一看,只见他的目光望向了身侧的侍卫。
夏初七心里一紧,顺着他的视线,一眼就瞄到右后方的曾三——他的样子不同寻常。不知何时开始,面色涨红,额头冒出细汗,样子有些不对劲了。
“曾三!”
陈景也发现了,他大喊了一声,可曾三没有回答,目光一赤,就像突然发了疯癫一般,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边上的一处假山石掠了过去,脑袋直往上面钻,幸而陈景够快,追上去,紧紧扼住了他的肩膀。
“曾三,你在做什么?”
状况发生得太突然,众人停下脚步,看到曾三的样子时,目光一凉,心底都生出几分骇然来。夏初七亦是暗道一声,“不好”。曾三的狼狈,很明显如死门石壁上所写——生出了欲念,中了死室陷阱。
“曾三,你清醒点。”
陈景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脸。
“我……放开我,放开我,你别抓住我……”曾三大口喘着气,挣扎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声音沙哑,说话时,眉间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极是迷离,“好美的小娘子,生得真好看,好看……这肤色白的,这身段翘的,这……”
他像看见了人间天堂,眼睛越瞪越大,越来越红,情不自禁的开始拔自己身上的衣服。而他所看的方向,哪里有什么姑娘?分明就是一座石凿的假山。可不论他们在说什么,曾三根本就听不见,只拼着命也要往那假山上面去。
夏初七看他发直的眼,眼珠子转了转,大声喊,“快,陈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