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酸软的脖子,她下意识摸入怀里,果然她准备的防身之物都不见了。王八蛋!越想越生恨,她瞄过去,“说吧,要怎的?”
东方青玄双眼微眯,静静看着她,“在本座面前,你无须再装。”
“装你个大头鬼!”
夏初七与他对视片刻,突然一翘唇,“嗬,你这么丧尽天良不择手段的掳了我来。难不成,果然中意我了?”
很明显,东方青玄说话不如赵樽那么蔫损,走近一步,轻托起她的下巴,他淡淡启开了那妖治的粉绝唇瓣,“好一块没有雕琢过的璞玉。本座中意你,自是应当。”
“是吗?甚幸甚幸。”夏初七甩开下巴,斜睃着他,严肃了脸,“鬼话就甭说了,说人话吧。我到底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或者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痛快!”东方青玄笑得极是无害,“不过,本座要做的事,你应当很清楚才对?”
“我清楚?”
指了下自己的鼻子,夏初七一歪唇,“我他妈连你是男是女,是不是太监都不太清楚,还能清楚你抓我来的目的?”
“是吗?”
他也不恼,慢吞吞擒了她的下巴,抬起,居高临下的盯住她,一双淡琥珀色的眸子越来越深,慢慢压下身躯时,红袍下蛊惑人的贲张肌理紧绷着,与他灼热的呼吸一起传了过来。
“七小姐,你要不要检查一下?嗯?”
夏初七心脏一缩,“不,不用了。你,纯爷们儿。”
戾气随之一散,他放开手,又恢复了琢磨不定的笑意。
“不承认身份不要紧,在本座的诏狱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等着你。一天不承认,就审一天。一月不承认,就审一月。一年不承认,就审一年。本座有的是时间,只不知道七小姐你,吃不吃得消?”
“什么七小姐八小姐的?我说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大姐……哦,不,大哥。”
东方青玄微愣一下。
审视了她片刻,很快,眉梢一挑,又笑了。
“装得很像!可在本座这里,耍这些小动作,没用。”
夏初七头痛了,掏了掏耳朵,“谁和你装了?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不如你来说?”
东方青玄自得一笑,话锋突然一转。
“那你知道你和晋王爷……到底什么关系吗?嗯?”
“关系?”夏初七一哂,故意装得恍然大悟一般,“冤枉啊,大都督,我跟他没关系,压根儿就没有。你要找他报仇,尽管去。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你俩之间的误会与我无关,他没爱上我,我也没喜欢上他,我更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你放心,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他还是属于你的,你用不着嫉妒我,我就是个冒牌的。真的真的,我保证,我不会纠缠他……”
她说得乱七八糟的声音,比噪音更要人命,东方妖孽明媚的笑意收住了,实在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是嫉妒我跟他,恼羞成怒?”夏初七最是识时务,见他脸色不好看,马上收了口,“那你来说,到底为什么抓我呀?我与晋王又有什么关系?”
东方青玄凝视了她许久。
她目光澄清,表情自在,装得实在是太像了。像得似乎她真就不知道身世,也不知自己原是赵绵泽的钦赐嫡妻,赵樽的侄媳妇儿一样。
有意思!
他不准备点破,笑问,“真不记得?”
夏初七心下一沉,嘴上却是老实,“您说,我该记得什么?大都督,不瞒您说,我就一落魄的小医生,无父无母,六亲都无,就剩一个患难朋友,还是个傻子,你说我这样的人,到底对你有什么价值,你又何苦如此待我?”
东方青玄又笑了起来,“你的价值……也许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
夏初七微微一愣。
那夏草到底什么身份?或者说她的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心下十万个问题等着他来回答,她却怎么也不敢承认自个儿的逃犯身份,只好不退反进,“既然这样,那大都督您说,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俩一起把我身上的价值挖掘出来,五五分账如何?”
“……”
“你六,我四?”
“……”
“行,你七,我三。不能再少了。”
东方青玄似是被逗笑了,“七小姐,如果你不是装的,还果然比以前可爱。”
长笑声儿里,他拂袖而去,只留下她一人在屋子里,对着没有半扇窗子的鬼屋子,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很明显,东方妖孽制造的那场混乱,成功甩掉了陈景。而且,他似乎完全认定了她就是夏草,还准备要把她弄进诏狱。
怎样脱离险境?
等那个瘦瘦的锦衣卫来送食物时,透过门缝,她发现外头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小哥哥……”她翘着唇,笑得好不可爱,“问个问题可以吗?”
那锦衣卫,抿了下唇,“如风。”
“哦,明白,如风哥哥,这是在哪儿啊?”
“不知道。”
如风像块大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你还是快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去去去!换句吉利的,老子还没活够呢。”
咂了咂嘴巴,夏初七拿起饭菜仔细闻了一遍,这才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任何时候,保存充沛的体力和战斗力都是最为紧要的事,这是她前世的帅教官教的生存守则。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像是没有停的迹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躺睡着了,东方青玄才再次进了屋。
“看来雨停不了,咱们该启程了。”
“去哪儿?”夏初七撩他一眼。
“此处实在简陋,委屈了你。本座给你换个大点儿的地方。”
东方青玄一挥手,便有人过来拖她。
“等下等下,人有三急。”夏初七大吼一声,“大都督,能让我先方便一下吗?”
“请便!”东方青玄指了指床边的马桶。
“这……不太好吧?长了眼针,很难治。”
情绪不明的盯住她笑了一下,东方青玄说了句“快点”,便带着人暂时离开了那间屋子。
夏初七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处察看了一下,除了那一包她从裁缝铺带出来的內衣裤,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要怎样才能给找她的人留下记号?
坐在马桶上,在稀里哗啦的水声里,她有了主意,嘴上牵出奸猾的笑意来。
小样儿的!
她刚提起裤头,门便被那东方大妖孽不客气的推了开来。
“你这人!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万一我没撒完呢?”
东方青玄越过她,笑着挑开了床上的被褥,都不需要怎么翻找,两根白皙的指头便拎出藏着的一条小內裤来,放到眼前一瞅。
“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落下了,多可惜。”
老实说,东方大妖孽拎着条女式三角裤品头论足的样子,不仅不觉得猥亵和龌龊,反而显得风雅多情,就好像在评论上好的金枕银环,实在引人遐思……
可此情此景,实在不宜欣赏美男。
轻咳了下,夏初七并无半点被发现了的难堪,却是笑眯眯呛他,“大都督若喜欢,这条小裤就送您穿了,一定能迷惑住天下男子。”
说完,她将包袱往肩膀上一扛,大步迈了出去,豪气十足的一挥手,“不用谢我。”
脚刚迈出一步,大红蟒衣火一般从她眼前拂过,身子便被人生生拽住,一个摆弄就紧紧控了他的怀里。夏初七条件反射地抬膝便要顶他,却被他轻易夹住双腿,一低头,那春水般柔软的嗓音缓缓而出。
“小兔嵬儿,说了你跑不掉。”
“谁说我要跑?”
夏初七眼睛一瞪,“我只是前头开路,喂,可不可以先放开?”
“可以。”
东方青玄说得极慢,极软,那唇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可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却疯狂得让夏初七想把他俊美的装逼脸给撕得个稀巴烂,再加点儿盐水搅拌下贴在墙上做画皮。
“如风,绑实了。”
“是!”
夏初七这姑娘,天生就长了个开朗的性子,一般情况下,那唇角总是微微翘着,表示她乐观的心态。可这会儿,咬着牙齿,她真后悔没有早点在驿站就毒死了他。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长得再美,也是畜生!”
托着下巴,东方青玄笑意更浓。
“如风,她喊一句,便剁一根手指头。手指头不够,就剁脚指头。”
☆、第044章 擦刀走火!(明儿入V了)
蚂蚁搬家要下雨。
果真应了傻子那句话,积了几天的厚云,暴雨下得那叫一个惨烈,一连两天下不停,官道上便全是积水了。可东方青玄的马车估计非一般质地,车辘轳竟行进得十分平稳。
夏初七双手被反剪着,拴在马车的横架上。
那十恶不赦的东方大妖孽,就懒洋洋的端坐在她的对面儿,手里一直在擦拭着他那把砍过人头的绣春刀,像对待他心肝宝贝似的,柔软干净的丝帕,一点点的抹,来来回回的擦。也不知怎的,他越擦,她倒倒觉得那刀刃上沾过的血迹更浓了,瞧得她心里头一阵阵儿的发毛。
“又饿了?”他散漫的撩她一眼。
她很想争气的摇头,可肚子却不太配合,咕噜了一下。
“第几次了?”
先人板板的,都不给她吃的,当然会一次次发饿?
狠狠白他一眼,夏初七缩了缩脚,原想活动一下僵硬的双手,可那绳子却像入了肉似的,勒得她吃痛无比,不由得重重叹气。
“我说大都督,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配合你啊?就算我是犯人,也该有点人权吧?你凭什么……”
“人权?”
他打断她的话,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刀柄,发出“铿”的一声儿脆响,才慢悠悠道,“就像晋王殿下那样?”
“关他什么事?”
低笑一声,东方青玄望着她斜眼的眼角,慢慢的,从她的脸上扫向她的肚子。
“一路上,你出了十次恭,不就期待他来救你?”
夏初七鄙夷地冷讽:“人有三急,不懂啊?”
东方青玄也不反驳,只慢悠悠的转动着绣春刀锋利的刀身,在她脸颊边儿上一下又一下的比划着,“你说本座如果把你这张小脸儿画花了,他还能认得出来吗?”
恶寒了下,夏初七梗着脖子,“别啊,那样多不好?很容易影响您食欲的。”
“也是。”
东方青玄说笑着,带着寒光的刀子,从她的左边脸,比划到右边脸,那刀身刮过皮肤时,凉丝丝的感觉,窜到了心坎儿里,让她身上全是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那不如,雕上几朵花儿?就美了!你喜欢什么花?”
吁,王八蛋。刀锋的光芒映入眼睛,晃得她不得不浅眯了眼,觉得这厮真是一个大变态,气得她一口气咽不下。
“杀人可以更利索点。可玩人,就太没格调了。”
“怕了?”
“……”她不怕死,但怕被折磨死。
东方青玄轻笑着,细声安慰她:“不要怕,本座舍不得杀你。你身上的价值……足够你留下小命。可其他的地方……就得看本座的心情了。”
看着他的刀,从脸划到身上,夏初七咽了一口唾沫,只剩一对大眼珠子还灵动着,“我说,大都督,咱能放下刀说话吗?很容易擦刀走火的——啊!”
她突地尖叫,只见那刀身‘唰’的一下从她的脸颊滑过。
“靠,不要毁容,已经够丑了。”
东方青玄笑了,“试试刀法,慌什么?”
残留在脸上的凉意,让夏初七满身冷汗。
可再一想,要是他手稍稍偏一点,她的脑袋都没了,还要什么脸?
自嘲的一笑,她吐出一口浊气,索性坐直了望着他。
“我很好奇,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东方青玄收刀入鞘,姿态慵懒地斜斜靠在软垫上。
“听好了,本座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可瞧见你那么好奇……”拖长了声音,他灿然一笑,“却又不太好奇了。你想知道?慢慢猜吧,到京师的路还很长,你若猜中了,本座便不对你用刑。你若猜不中,便刑到你想起来为止,如何?”
心里骂着这个挨千刀的妖货,夏初七脑袋一歪,闭上眼靠在马车上。
“不玩儿,没兴趣。”
‘吱当’一声,马车辘轳突然碰了一下石头,外头有人禀报。
“大都督,前头再有五里路,便是崇宁县了。”
东方青玄一脸淡定的“嗯”了一声,突然又看向了紧闭双目的夏初七,“小兔嵬儿,不如咱们来猜猜,晋王爷他会不会来救你?”
……
官道上,一辆黑漆的马车在缓缓前行。
崇宁县是从清岗县通往锦城府的要道之一,建筑格局与其他县府并无多大的区别。此时暮色已暗,下了两天的暴雨也早已停了下来,远远的只见出城的门口,配刀披甲的官兵在设卡检查。在非战时期,一般情况下城门岗哨不会拦路,很明显今儿与往日不同。
“大都督,崇宁有关卡。”
东方青玄手指动了动,“拿本座令牌。”
他们一行人从清岗出发都一直着便装,车驾也便未悬挂锦衣卫旗幡。那名校尉一得令,便先下马快步跑上去,偷偷靠近门口的一名百夫长,悄声儿说,“锦衣卫大都督车驾,赶紧放行。”
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几乎没有停顿,设卡的官兵便让开道儿来,纷纷低头行下属礼。黑漆马车正要缓缓启动,突听城里又传来一道鸭公嗓子一般的呐喊。
“慢——晋王殿下驾到!”
马蹄的“得得”声里,一队着装齐整的金卫军飞驰而来,与城门口那些设卡兵士不同,这行人一靠近城门,便能感觉到浓浓的杀气,那是一种血与火的战场才能历炼出来的慑人力量。
赵樽静静的端坐于战马之上。
几乎霎时,从守卫士兵到锦衣卫将士,再到两旁通关的百姓,都纷纷跪了一地,高声恭请晋王殿下金安,齐声高喊千岁。
“起吧!”
众人惊魂未定间,赵樽马鞭一指,“车内何人?”
那名便装的锦衣校尉赶紧了迎上去,单膝跪地。
“回禀殿下,是,是东方大都督听闻宁王殿下在锦城府坠马受伤,正准备前去探望……请殿下先行,我等马上让道儿。”
赵樽缓步放马过来,冷眼望向那辆密封严实的黑漆马车。
“东方大人,出来说话。”
“大都督身子不适,怕把病气过给殿下,不便出迎,请殿下见谅。”
冷眼一扫,赵樽不冷不热的道,“你是什么人?敢与本王狡辩?”
那校尉跪在地上,头皮一阵发麻,额头上满是冷汗。
“回禀殿下,卑职乃是锦衣卫……”
“滚!”
不等他说完,一道“嘶”声儿里,大鸟立起前蹄,一个窝心脚便踹了过去,那校尉不防马会突然踢人,整个儿如同脱线的风筝一般被踹离了足有三尺远,才“嘭”的一声重重坠地,连一个闷哼都没有敢哼出来,嘴角便溢出了鲜血。
“殿下又何必动怒?”
黑漆马车的帘子撩开一角,露出一张妖气十足的俊脸。
“青玄实在抱恙在身,不敢给殿下请安,还请殿下恕罪。”
赵樽冷睃着他略显倦态的面色,淡淡抿下唇,略略沉默了片刻。而在场将士和老百姓眼看着突然暴发的血腥一幕,也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东方大人,可有见到本王府上的仆役楚七?”
“不曾。”东方青玄浅笑,“一个仆役而已,殿下为何大动干戈?”
“那是本王的家事。”
赵樽冷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