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曜转着怀中的祭红珠串道:“不用了,你选最好的,让人串成手串给谢府送去。”拓跋曜怕自己选了,就会忍不住去看阿菀,可是只要他他把阿蕤接回来,太皇太后就会立刻自尽,她绝对能说到做到……拓跋曜将镶了两颗珍珠的祭红珠串放入怀中,对常大用道:“把彭城王的信拿来。”
常大用连忙将彭城王的密信奉上,拓跋曜看到彭城王的信总算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常大用头低垂,对彭城王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有了进一步深刻的认识,时至今日,能让陛下稍稍展颜的,也就彭城王和谢太傅了。
拓跋曜看到彭城王描述燃|烧|弹威力时微微变色,随即惋惜要是酒精不用粮食酿造该有多好,可他很快就看到彭城王说谢娘子发现鲜果也能酿酒,因为边疆地处寒冷,很多鲜果无法种植,谢娘子找到了一种耐旱耐寒的植物沙棘来酿酒时,拓跋曜脸上笑意越浓,阿蕤终于找到粮食的代替品了吗?
当初她在发现高度白酒时就曾对他嘟哝过,酿酒太费粮食,要是能找到粮食代替品就好了,果然她现在找到了,她只要肯做一件事,就绝对能成功的。但随即拓跋曜笑容转淡,以前阿蕤发现这种事何须要通过彭城王来禀告,她早入宫来找自己了。看到彭城王信上说阿蕤日渐消瘦,拓跋曜一下起身,“常大用。”
“陛下。”常大用屈身上前。
拓跋曜想让常大用去怀荒看阿蕤,他甚至想让常大用把阿蕤接过来,可千言万语到嘴边时拓跋曜还是咽了下去,在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他把阿蕤接回来只会害死她,拓跋曜无力的垂下手,“你退下吧。”
常大用恭敬的应声而下,离开寝殿后,他长叹一声,他如何不知陛下这是思念谢娘子?只可惜天意弄人,常大用唏嘘不已的摇头叹息。
其实要不是拓跋曜再三吩咐,彭城王根本不想在信里提及谢知,他不想谢知入宫,如今谢知嫁给秦纮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又怎么会主动去监视谢知?这一切都是皇命难为。即使如此,彭城王也在信里尽量弱化谢知的存在,努力不让陛下太想谢知。奈何拓跋曜太了解谢知,看谢知时又自带滤镜,他再弱化也没用。
第163章 帝心难测的拓跋曜(下)
“常内侍监。”清脆稳重声音自常大用身后响起。
常大用转身; 就见林昭仪的心腹女官提着一只食盒站在建章宫侧门口,常大用脸上堆笑对女官道:“今天天这么冷,你还亲自来送膳食?”
女官笑着说:“这是我们昭仪亲自给陛下熬的羊汤,陛下这些天忙于公务,常内侍监一定要让陛下注意身体。”
常大用连声答应,接过女官手中的食盒; 心里明白这碗汤陛下是不会喝的,最后便宜的都是他们这些下人; 陛下让他收下只是因为林昭仪目前是后宫份位最高者,替陛下管理后宫。他要不给林昭仪这面子; 林昭仪怎么服众?
林昭仪就是林季华; 谢知离京后,太皇太后就一直生病不出; 拓跋曜立了林季华为右昭仪,让她掌管宫中事务; 作为宫中份位最高者; 林季华除了要管理后宫,最大的责任就是照顾拓跋曜。这几天天冷; 林季华担心陛下会受寒,日日给他熬羊汤养身。
女官将羊汤递给常大用后,悄声问常大用:“常内侍监; 陛下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女官说话有些犹豫; 按理私探陛下身体是大罪; 可是陛下自回京后就再也没有召过宫妃侍寝; 甚至连新纳的宫妃都没有。林昭仪倒是不急,可是女官着急,林昭仪虽说年纪也不大,可到底比不上新入宫、年轻鲜嫩的少女,如果再不趁着最后的时机抓住陛下的心,将来就没机会了。
女官的话让常大用笑容收敛,他拉着她走到一旁,低声训斥道:“你也是宫里老人了,不知道什么话该问?为什么话不该问吗?”
女官被常大用一训,脸色都白了,“我糊涂了,您别生气,我以后不敢问了。”
常大用眯着眼睛问:“这话是林昭仪让你问的?”
“不是!”女官慌忙摆手,“是我自作主张。”
常大用神色转缓和,“你先回去吧,以后这种犯忌讳的事少问。”
女官松了一口气,连声应是,也不敢在这建章宫多待,转身就走了。
常大用等女官走后,心中也有颇为忧愁,陛下以前谈不上无女不欢,但一月中总有半月会招人侍寝,可自陛下回京城后就再也没招过宫妃侍寝,就是新纳的妃子都不曾承宠,常大用再次长叹,要是谢娘子多好,有她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做什么都开心。
常大用知道陛下心里还惦着谢娘子,不然也不会再次开窑烧祭红珠,说来也是怪事,这次开窑又是一次烧成功了,就是将作监的匠人都觉得谢娘子是有福气的人,就谢娘子这福气,恐怕让她铸金人,她也会一次成功的。常大用精心挑选了一串完美无瑕的祭红珠,又选了十来粒备用的红珠,都装在匣子里给谢娘子送去。又想到陛下说过,怀荒寒冷,要他挑几件貂裘给阿蕤。常大用便将私库里几件炮制完好的貂裘都挑出来给谢家送去,这些貂裘一色的纯白、玄黑,不带一丝杂毛。
谢简在接到宫中送来的赏赐时有些头疼,陈留看到两串完美无瑕的祭红珠,也吃了一惊,又看到几张完好的貂裘,不由跟谢简面面相觑,这些都是给阿菀的?陈留忍不住跟谢简说:“阿菀都成亲了,陛下也新纳这么多妃子,怎么还放不下她?”
谢简淡淡道:“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陛下对阿菀是真心的,不然怎么会这么上心?”拓跋曜是陈留侄子,陈留如何不心疼?“太皇太后也太——”她不好说嫡母的不好,但是她要是不拆散阿菀和拓跋曜该有多少。
谢简暗想崔氏也算做了件好事,他可不想精心培养的孙女入宫,生不了太子还当不上太后,这种赔本买卖谁家乐意做?先前阿菀没离开京城时,世家送入宫的高门贵女,都是王贵人那种面上光,现在阿菀离开,送入宫的贵女才是真正的世家贵女,“把这些都给阿菀送去。”
陈留刚心疼完侄子,又开始担心孙女和外甥:“这样会不会让阿菀为难?阿狼也会不开心的。”
谢简说:“不跟他们说就是,这些摆明就是陛下赏给阿菀的,难道我们昧下不成?”
陈留无奈,只能让人再次打包年礼往怀荒送去,这一来肯定要元旦以后再送到,也不算年礼了。
拓跋曜也想在元旦前给阿蕤送年礼,但是祭红珠烧制太晚,赶不上元旦,拓跋曜也只能在时候把赏赐送来。因为宫中陛下心情不好,太皇太后生病,宫中并无过年的欢愉,宫妃参加宴席时都是屏息敛声。只有几名妃子面上带笑,她们都是膝下无子的贵人,王贵人一死,她的三子一女都由几名宫妃分开抚养,长子由新入宫的王贵人堂妹小王贵人抚养。这些妃子早绝了争宠的念头,只想有个孩子,如今平白得了个孩子,大家能不高兴?哪怕这三个皇子不得陛下喜爱,他们都是亲王,将来他们就国,她们就是王太妃,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且不说京城这元旦过的如何,谢知在怀荒的元旦过的很非常热闹,已经快接近后世过年的感觉,不管外面是不是天气寒冷,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就是再穷得揭不开锅的家庭,元旦这一日都会煮上一锅饭,大家饱食一顿。
外面的湖水也结冰了,很多人都在结冰的湖面上冰嬉。秦家几乎天天有宴席,高氏、贺兰氏几人每天都穿梭在各家各户交际,唯独谢知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不出门,她都快冻死了!她从来不知道没有暖气的北方冬天有这么冷!谢知出门吸口气都觉得冷,别说外出宴饮,她就跟柔娘、阿娘一起,躲在房里做自己的事。
高氏、贺兰氏之前见过谢兰因镇日躲在家中,对谢知和柔娘的情况也不意外,只笑她太怕冷,但平时来找谢知都是她们自己过来,尽量不让谢知出门。也亏得谢知忙着写书,不然她再宅,恐怕也待不住。柔娘倒是很喜欢这天气,她可以整天跟阿姊在一起!
当然跟谢知一起待在房里的还有六娘、七娘和八娘,尤其是六娘,谢知手把手一点点的把自己在宫里的经历告诉她,然后又给她讲历史上那些笑到最后的女子,无非靠的就是一个忍字,百忍成钢。六娘听得很认真,随着对皇家认识的渐渐深入,六娘对王府的生活除了期待还有害怕。谢知又安慰她,秦家也不是摆设,如果真受委屈也不要瞒着不说,大人会替她做主的,婉如清扬也会帮她的。
六娘连声应是,她以前只是感激五嫂肯把陪房给她,而现在她才知道这两个陪房有多珍贵。
白天有几个小姑娘陪伴,谢知又要写书,也来不及胡思乱想,等到了晚上,谢知看着空荡荡的半边床,她其实跟五哥也没待几天,可就是忍不住想五哥,她算着五哥离开的日子,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可也不过才三个月,还有三个月她才能跟五哥团聚。谢知伸手将抱枕搂在怀里,脸低头蹭了蹭,轻声喊道:“五哥。”
“嗯。”低沉的声音传来。
谢知一时不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蹭蹭抱枕,准备睡觉,突然感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搂入怀中,谢知震惊的瞪大眼,眼帘里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谢知怔怔的来着来人。秦纮低头用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她鼻尖,“不记得我了?”
谢知不可置信的喊道:“五哥?”
“阿菀——”秦纮手滑入谢知的寝衣之中,声音暗哑的问:“你累不累?”
谢知手搭在他腰上,感觉他腰间紧绷的肌肉,仰头轻吻住秦纮的唇,用实际行动回到她累不累。
第164章 小别胜新婚
秦纮这次是秘密回来的; 回来时秘密带回来一个人; 一行人到达秦家后; 秦纮让客人去洗漱; 他把客人丢给老爹后就跑去找分别三月之久的妻子。秦宗言被儿子从卧室拉出来; 不由暗骂一声小兔崽子; 但想到儿子新婚就跟儿媳分别,他也没把儿子拉回来,他还指着儿媳能早日给他生孙子。秦宗言并不知道,自己儿子从营州回来时,就把避孕用的羊肠准备好了。
秦纮跟谢知在孩子方面早有默契; 谢知年纪小; 他们现在又聚少离多; 故暂时不会生孩子。谢知说她要她的孩子在父母的呵护中长大成人。谢知幼年是太公、太太带大的; 虽然家人都很疼爱她; 可太公、太太究竟不是父母,谢知很早以前就发誓; 要么不生; 要生就要一直陪着孩子。
秦纮没谢知想的那么多; 可他从小看着体弱多病的母亲思念父亲,抱着他哭诉; 说想父亲。秦纮就想过; 自己如果以后有孩子; 他一定不离开妻子孩子。谢知一说要等他们夫妻团聚、她再大一点生孩子; 秦纮十分赞同; 他不想他的孩子重蹈自己幼年覆辙。他也知道女孩子年纪越小,生孩子就越危险,阿菀十八岁生孩子正合适,所以他一早就备好羊肠随身携带在身上。
谢知趴在秦纮怀里,柔嫩的玉手跟秦纮洁白的胸膛浑然一体,谢知的手缓缓抚过秦纮曲线分明的肌肉,五哥真是天生丽质,谢知见过很多健美先生照片,哪怕是白种人,都会把自己晒成古铜色。或许谢知亚洲人的缘故,她就喜欢白皮肤,而且五哥是混血,还没白种人的皮肤粗糙、毛孔粗大的问题,谢知趴在秦纮胸前笑盈盈的看着秦纮,“五哥,你真帅。”
秦纮莞尔,他抓住她的手轻吻,“阿菀也是最美的。”他知道帅是俊美的意思,夫妻私下相处久了,他就知道阿菀性格并不是她外面表现的那么端庄,她私下跟自己相处时总带着点小淘气,秦纮很享受这种夫妻间的亲密,这代表阿菀对自己没戒心,会在自己面前流露本性。
谢知顺势贴在他颈边问:“五哥,你怎么会回来的?”
秦纮搂着她说:“我把高句丽新王带来了,他想跟父亲说话。”
谢知瞪大眼睛看着秦纮,高句丽新王来秦家?谢知由衷的说:“他胆子可真大。”
秦纮淡淡一笑,“高家虽然把老王和王太子囚禁,但五王子和六王子还是逃走了,他们都是王太子同母胞弟。”
谢知仰头问:“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秦纮说:“一人在契丹、一人准备逃往柔然。”
谢知偏头看着秦纮,语气肯定的说:“你把两人抓到了。”
秦纮一笑,“是。”高将军镇压王太子和旧王时也曾派人抓过两位王子,但秦纮一早就派人守在王府前,等高将军一动手,他的人就把两位王子救下。
谢知问:“他这次过来是要接他弟弟的?”
秦纮说:“不是,他是来提亲的。”
“提亲?他想要纳秦家女儿为妾?”谢知问,高句丽新王能登基靠的是舅家,他的王后肯定是舅家的表妹,再说秦家的女儿当高句丽的王后也太打眼,他有可能只是纳个秦氏女为妾。高句丽王和彭城王地位不同,大人的女儿可以当彭城王妾,却不会去当高句丽王的妾,大人和五哥应该是从秦氏族女中选个女孩子嫁过去。
“阿菀真聪明。”秦纮搂着妻子亲了亲。
谢知轻叹一声。
秦纮低头额头抵额头的问:“怎么了?不开心?”
谢知摇头没说话,她是现代过来的,觉得当妾总归不及做妻好,但对很多古代女子来说,当妾未必比当妻差,尤其是对于彭城王、高句丽王这种年轻、又手握重权的男子来说,大部分女孩都乐意当他们的妾,至少有秦家在,她们就算失宠,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嫁给普通男人当妻,说不定烦恼更多。谢知搂着秦纮的手臂问:“五哥,你这次在家留几天?”
秦纮说:“最多三天。”他见妻子面露不舍,连忙说:“我在家不会外出,这三天都陪着你。”
谢知笑道:“你不要陪高句丽新王吗?”
“不是有父亲在吗?”秦纮毫不在乎的说,“就让父亲陪新王。”
谢知道:“你也不怕大人生气。你有空陪我就好,别整天陪着我。”五哥去了营州,已经远离秦家,如果这种重要的事他都不插手,将来他会离秦家核心圈越来越远的,她顿了顿说,“那个要去高句丽的族女如果不会高句丽语,我可以教她。”
“不用,这种小事不用你烦心。”秦纮哪里舍得妻子做这些琐事?
谢知说:“不是琐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五哥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做点小事又如何?五哥离开秦家核心,虽然也是为秦家奋斗,可大部分事都无法公开,很多人肯定就会觉得五哥没功劳,她要代五哥展现他的存在感。
秦纮明白妻子想法,他感动的低头深吻妻子,谢知仰头搂住他的脖子。
夫妻两人柔情款款许久,秦纮才勉强撑起身体懊恼的看着摆在床头的牛乳罐子,里面没有羊肠了。谢知轻笑的环住秦纮的腰,秦纮被她撩得心火直动,但又舍不得推开她,最后他只能无奈的抱着谢知,“阿菀别动,让我抱抱你。”
谢知见秦纮把羊肠用完,宁愿忍着,也不肯再碰自己,不禁有些感动,五哥在古代男人中太少见了,她乖巧的靠在秦纮怀里,等秦纮渐渐平静下来,她才问秦纮:“五哥,你以后想生几个孩子?”
谢知心里是害怕生孩子的,在这个医疗条件等于零的古代,女人生孩子是真正的一只脚踏入鬼门关,敢于生娃的都是真勇士。像王贵人那种一个接一个生的,简直就是作死。每一个孩子从胚胎发育成胎儿,都是从母体汲取养分的过程,胎儿发育所需任何养分都是从母体吸收的,生的孩子越多,母体养分吸收越多。
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