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实情况来说,贾琏明确要制备的就是无机杀菌农药,比如硫酸铜、氢氧化铜、氧化亚铜等等,几乎都可以通过这种鼎制备出来。
至于后期的药品的存放,就采用最稳定的陶瓷即可。当然瓶子贾琏会从陶瓷厂特别定制。皆是带盖的罐子,盛装好之后,可用腊密封。
但全国农药的需求量,不可能仅靠两个人、几个鼎来完成。首先,他要选址先建造鼎厂,让慕班做负责人,去招募人手做活。其次,他还要选址,建造用于生产无机农药的厂房。特别要强调的注意事项,安全操作方面,全都交代给了贾敬和沈洪。贾敬是进士出身,其成绩在全国都是排上名次的,聪慧程度自不必说。沈洪在炼丹方面本就有自己的一套,这点活儿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仔细论起来,俩人在合成方面的操作经验,可比贾琏多多了,所以贾琏是很放心将这些事情交代给他们二人办。
至于两间厂内的人员管理问题,贾琏会另打发程日兴、兴儿等人去督促。确保安全生产,不出现任何纰漏。
……
大约有半个多月的工夫,祁天来倒台的消息就远播全国各地。
各地方官一得知消息,告状的折子便如雨点般飞往京城。皇帝看了这些折子,气坏了。祁天来竟不懂因地制宜,违背民意,强行逼迫各地方必须播种马铃薯。皇帝当即命人对其三司会审,好好彻查其渎职之罪。恰恰这波还未平息的时候,福建按察使刘元青又爆出祁天来草菅人命的事。接着,又有人举报祁天来贪污受贿……
数件案子压身,祁天来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没法翻身了。而今他即便是能把马铃薯连作一事洗白,其他的案子也照样会要了他的命。
黔驴技穷,死罪无疑,且连坐家人。
三天后。
林如海和四皇子一同负责查抄祁天来的府邸。二人那边交代完属下们仔细搜查,将所得物品记录在册,便去就在百汇楼品茶,用点。
鄞祯咬了一口荷花酥,就感觉从饼皮到内里瞬间就酥化在了嘴里。他一口吞下剩余,便再拿一颗荷花酥,纳闷的打量,“总觉得这里的东西比皇宫御厨做的还好吃。”
“百汇楼里的东西都是出产他的庄子,据说食材用料最好。”
“是么?”鄞祯微微蹙眉,宫里的东西本该是全天下最好的。偏偏父皇经断他庄子的供应。
林如海也心中叹息,还真觉得贾琏不该回去做官,好好给那个皇帝的胸口赌口气。
鄞祯沉闷了一会儿,手攥着茶杯,跟林如海低声道:“我已经命人暗查锦鲤死亡的事,是有人故意往水里投药,毒死了那些鱼。事后两天,池子就换了水,重新放鱼。”
弄死池塘里的鱼是小事,但能巧妙策划,迷惑皇帝,直接把罪名怪到贾琏身上,且掩盖其它疑点,最后不了了之,可知其幕后主使在宫里是个人物。发生死鱼事件的池塘距离太后的寝宫很近,敢把手伸到太后跟前且不被防备的人,恐怕也只有皇后了。
林如海很讨厌什么事儿都能牵扯到皇子争斗。“他本是一心耕田种地,改善民生,多好的孩子,却几次三番被恶人陷害。”如此下去,官员们都只顾朝堂争斗,不顾百姓,国家会持续多久?没有百姓的拥戴,不论君臣都是浮云。
林如海当然不敢把这些大不敬的话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很为贾琏忿不平。
“会好的。”四皇子目光坚定地看一眼林如海,亲自为其斟一杯酒。
林如海惶恐不已,忙起身谢恩。猛然想起贾琏提醒自己的话,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四皇子,都不要走近。遂呵呵笑两声,举杯和四皇子同饮之后,便岔开话题,只讨论祁天来的事儿。
鄞祯本要继续何林如海表示,贾琏的事他会负责到底,不过因林如海突然转了话题,他不好突然唐突,随后便心存遗憾地和林如海告辞。
四皇子福建监军一案立大功,后又托贾琏的福,接管了金陵知府王青雷的贪污案。这两桩案子他都干得非常漂亮,引得皇帝几番赞赏恩典。
相反,大皇子身在户部,帮着庸臣祁天来打压贾琏,将全国百姓耕种大事当做儿戏,满眼朝堂争斗,毫无恤下之德。特别是当四皇子表明锦鲤一事,乃是宫中有人故意陷害贾琏。
本来死了几条鲤鱼让太后受惊的事儿,皇帝之前并未深思,经提醒,一旦深思起来,他多疑猜忌的个性就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皇帝动用暗部,稍微清查几日,便得知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皇后。
“淑贵妃虽曾经是朕的挚爱,但她生前,朕给她的荣耀已经够多的了。对她的孩子鄞祁,朕做得更是仁至义尽。丞相,你说朕以前对鄞祁是否太过纵容了?”
“父爱子,乃人之常情。”靖英光对于皇帝的牢骚,不发表任何意见。他此刻若真点头应承,只怕下一刻皇帝就会觉得他站在四皇子那边。
“你啊!”皇帝轻笑,接着突然咳嗽两声。他动了动身子,慵懒地半靠在龙椅上,一脸疲惫的对靖英光道,“那你说说,朕对贾琏是否太过苛责了。”
“他本就是个怪人,灭灭威风也好。”靖英光半开玩笑道。
皇帝又笑,“我叫你时常和他走动,你做了没有?”
“上次他烤肉厂建成,臣还跟着去了呢。”靖英光一脸张扬之色,似乎有意在跟皇帝邀功。其实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至于邀功,故意这么做无非是讨皇帝一笑罢了。
皇帝果然被靖英光逗笑了,哈哈道:“你贪嘴吃个肉,还要在朕跟前讨功了。快和我说说,这个什么烤肉长是做什么的,贾琏又闹什么弯弯道子了?”
靖英光便将贾琏烤肉干存储食物的事儿详细说给了皇帝。
皇帝一听,明白了。全都是因为当初他的武断,断了贾琏庄子对皇宫各种肉类的供应,他才会有此‘下策’。
“倒是朕害了他。”皇帝不仅叹一句,越发念起贾琏的好了。
比起祁天来的阴险虚伪和狡诈,真性情的贾琏有太多优点可取。务实,能干,心系苍生,对郡王更是忠心耿耿。不然换做哪一位大臣,会愿意牺牲家私,为国为皇帝如此效力。
“爱卿,朕觉得他定然是生了朕的气了。叫他复官回来,他竟不愿意,还迷上了什么修道!自古以来,修道早死的人多了,成仙的倒没见到一个。反正,朕是不信这个。”皇帝冷哼哼,“朕还是有点不信贾琏会迷这东西。”
“许是因为辞官在家太闲,无事可做了吧。”靖英光胡乱敷衍道。
“行了,你是真不了解他。”皇帝用手指敲敲桌子,翻起奏折阅览,批复了两本之后,便看到户部李永信所提交的有关军粮的请述,“瞧瞧,你刚说贾琏烤什么肉干鱼干的,李永信就开口跟我要了。”
靖英光看过折子,表示李大人的提议合情合理。
皇帝哼笑:“朕的确该时不时地犒劳一下那些西北将士们。那此事便由你操办,通知贾琏那边,收购就照着市价来吧。”
过了一日,靖英光来回复,表示贾琏又要全捐给国家。
“这怎么行,什么东西他都不要钱,他干赔不赚,还要不要活了?荣府早晚得被他给败了!”皇帝故作玩笑一句,半带恼意,心中更有对贾琏的愧疚。想想还是不行,问靖英光该赏赐贾琏什么。
“回皇上,这两日他正在衙门周旋,想开一间玻璃厂,似乎是被驳回了。”
“准了!一切皆和官办同等。”皇帝说罢,背着手在大殿中央来回徘徊了数圈,“这样还不够,丞相,你说朕封他一个国公如何?这样他总得进宫谢恩,来见见朕了。”
靖英光:“皇上,凭他的年纪,加封国公爷,未免有点……嗯……不大合适吧?”
“也对,朕再想想吧。”
靖英光劝完皇帝后,出恭直奔贾琏百汇路。
贾琏正在雅间内和贾敬、沈洪商量建厂的具体事宜,期间还有兴儿和程日兴跟进。
听说丞相来了,贾琏忙转移到另一间雅间来见他。
“多亏您回绝,不然突然封个国公下来,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最重要的还是朝里那帮人,你如此年轻有为,他们不知又该眼红道什么地步。我看皇上近来身体不大好,似乎有立太子之意。”
贾琏掐算了下时候,老皇帝不可能这么快就死。“试探吧。”
贾琏三个字,令靖英光顿然警醒。
不大会儿林如海也来了,见到靖英光,直道凑巧。寒暄之后,林如海便拉着而贾琏到一边儿,低声说明来意。
“你姑母又操心了,说你媳妇儿的肚子渐渐大了,总不能叫她一直住在别苑。说是不方便,若你不愿意回荣府,去林府住也成。”林如海传达道。
“回京了有荣府在,哪能住你们那,岂非叫外人笑话?我猜姑母这是变着法儿地替老太太说话呢。您回去跟她说,我都知道了。”贾琏估摸贾敏也是听了老太太的话,不得不担下这个传话任务。
“我就说么,你聪明,肯定猜得到她的意思。她就是这样,才要把这说传到,也好给老太太那边一个交代。我觉得你和你媳妇儿在别苑住的挺好,安静,舒心,还也有你父母跟着照看,能出什么岔子?老太太太这是后悔了,又不晓得怎么开口,撺掇她这样传话给你!”林如海道。
贾琏笑着表示明白。
随后,三个男人围桌而坐,就朝局形势分析了两句。
大家都一直觉得四皇子而今办成两件大案子,加之大皇子失宠,日后会风头更胜。至于他会走多远,那就要看这位大皇子真正的德行如何了。
林如海走得时候,特意和贾琏交代那日他和四皇子一块抄家的事儿。
“听你的建议,我没跟他深聊。”林如海低声交代完这句,便上了马车,临走时还不忘交代贾琏,过几日他会让贾敏带着黛玉、迎春和邢岫烟三人会去别苑瞧瞧静芯。
“随时欢迎。”贾琏恭送走林如海,便依旧回到百汇楼讨论建厂事宜。
下午的时候,贾琏便见到了鄞祯。贾琏只略微提了一下而今是他正得势的情形。
鄞祯当即就道:“越是树大招风的时候,我越该收敛枝条,作低调。我不会走大皇子的后路,我心中所愿,与他根本不同。”
鄞祯说罢,就回首望着贾琏,朗朗明目中充满执着。
“你以为我只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什么苦都没吃过?我见过饿殍遍野,衣不蔽体,易子而食的场景。至今在梦里,仍清晰可见那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被菜刀血溅地的场景。我身为堂堂大宋国的皇子,竟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发生,没有丝毫阻拦的能力。”
鄞祯看到贾琏眼中的不解,接着解释道:“我六岁时身子羸弱,几经调养无效,后被个术士说要供佛一年方可扭转命格。我便随太后去五零山礼佛,大约一年半,回来的时候,正赶上闹饥荒。”
第117章 怎么这么酥
“农业的发展,不在朝夕,需要一段很漫长的过程。”
四皇子想要解决温饱问题的初衷是好的,怕就怕他只是一时兴起,真上位之后,坚持个一年两年,过了新鲜劲儿便麻痹了,就犹如现今的皇帝那样,如何能实现全民温饱?说漂亮话谁都会,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等到权力荣华真到来的时候,又有几个会保持初心。
贾琏为鄞祯斟一杯酒,又自斟一杯酒,笑道:“我敬王爷!”
“我知道父皇的事令你寒心了,但我不会。你的田制改革,我会帮你实行下去。直到你恢复官位之前,你所不能做的都交由我来做。”四皇子眯起忽然转为阴翳的眸子,口齿发狠,“所以我更要赢,只有问鼎天下,我才能保证这条路一定会安稳的走下去。我宋鄞祯发誓,愿为天下百姓吃饱而竭尽终身。百姓安乐,我方安乐;苍天见证,决不食言。”
鄞祯见贾琏面色转喜,十分高兴,接过酒杯,和他正经碰了下杯子,方一饮而尽。
“酒味不错,带着果香。”
“王爷若喜欢,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顺便再包一盒荷花酥,我猜王妃应该会爱吃。”鄞祯提到她,嘴角不自觉带笑,接着便对贾琏叹道,“真没想到,你这里的东西竟比皇宫做的要好。特别是这酥饼,从内酥到外”
“王爷知道酥饼要酥关键是什么么?”贾琏忽然两眼放光的问。
兴儿一听这个,下意识的下拉嘴角。得儿,他家爷又开始了,四皇子可千万别接下茬。
“不知道,是什么?”鄞祯好奇的问。
兴儿心抖了下,真替四皇子捏了一大把汗。
贾琏一本正经开讲:“酥饼最重要的是油皮,油皮的关键则在……”
兴儿:又是一次长篇大论,大概是因为琏二爷跟四皇子关系更亲近的缘故,这次比上次给北静王讲得还要长。
鄞祯起初听得挺起劲儿,到后来突然发现贾琏不知怎么把话题转到麦子该如何预防白粉病上面了。
这方面的东西鄞祯不是不爱听,只是他真心不知道白粉病为何物。一开口问,贾琏就白粉病又开始阐述,波及到大麦、黑麦、燕麦等。接着再从大麦说起,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病,最后讲到秋收,然后是磨大麦的工具改造等等,总归又是一番冗长的言论。
至此,鄞祯总结出一句人生中最至理的名言,千万不要和贾琏谈农务,除非你长着一双铁耳朵。
兴儿见自家琏二爷终于停了,忙笑眯眯的过来奉茶,特意表示这是四皇子刚从宫里带出来的贡茶。
鄞祯一听这个,忙跟着岔开话题道:“你尝尝,这茶极好,一年只产十斤,父皇因我立了功,才破例赏了两斤给我,不然分三两给我都是多的。”
“哎呀,王爷只得了两斤,就分一斤给二爷,可真是对极为看中呢。”兴儿小声对贾琏嘟囔道。
贾琏本来要直接送进嘴里喝,听了兴儿的念叨,才象征性地把茶碗送到鞭子边儿闻了闻,算是嗅了茶香。接着就痛快饮了一口,因在鄞祯的注视下,贾琏不得不叹一声:“好茶!”
鄞祯十分高兴,将奉贾琏为知己,“我也极喜欢这茶,看来你我都有同好。”
贾琏微微一笑,这茶他还真长不出来和百汇楼里的普通茶叶有什么区别。贾琏本来不想夺人所好,这么金贵的东西还是留给欣赏他的人比较好。但王爷送过来的礼是一份心意,他若退回去,会被认为抹了人家面子。贾琏就推荐几样别致的点心,同荷花酥一块送到秦王府去。以后只要王妃喜欢,便就日日送。
鄞祯听这话打起了玩笑,“那你打算送多久?”
“只要我人在,王爷愿意,多久都可。”贾琏笑道。
鄞祯挑挑眉,对这话特别满意,方起身告辞了。
贾琏一个人静默了半晌,随即也动身走。
兴儿忙端着茶杯,跟着一块儿冲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贾琏纳闷的看他手里的杯子。
“爷,这么精贵的茶,光喝一遍多可惜,越到后面才越出味儿。我等着拿回去,继续给您泡上啊。”
贾琏蹙眉,没说什么。
回到别苑后,兴儿果然打发丰儿过来送茶了,用得正是百汇楼的茶碗。
静芯瞧着这个茶碗不同,问了问,便掩嘴笑,“既然是好茶,爷痛快喝了就是。”
贾琏正好口渴,把茶吹温了之后,一饮而尽。接着就吩咐丰儿将那茶分成三份,静芯怀孕了,不宜喝茶,贾琏就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二两给礼郡王,一两给林如海,余下的给贾赦。
“你不喝?”静芯惊讶问。
“我只能品出陈茶新茶的区别,别的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