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看来我猜的没错。”林宛央又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些我没猜到的。”
管家叹了口气，他双眼无神，像是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十几秒后，这才回过神，他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董家最开始用秘法来修炼和延长寿命，是有副作用的。
一直到二十年前，拜入了‘圣子’的门下，这才能放心的沿用这个方法。
在此之前，为了能降低副作用的影响，董家的人，从小就会养一个‘药人’。
所谓的药人，就是和他服务的董家人，血型甚至是器官都能配型得上，以备不时之需。
清野就是董晴的药人，不过她有些不同，天分很高，过目不忘。
董晴也一直没用的上她，所以清野就这么作为对方的影子长大了。
董家养的药人，说白了就是把当成畜生来养活，不让读书认字，也没有独立人格，故意把人养废。
他们在二楼发现的姑娘，就是董千窈的药人，短时间内就能明显感觉到，她和普通人不同。
清野算是个意外，因为她的学习能力太强了，属于野蛮生长。
所以后来见对方的天分高，董金玉有意栽培。
有一年，董晴和清野出门办事，那次一去三个月，回来清野就有了身孕。
清野和董家大小姐两个人年纪相当，长得又六分相似，不过一个跋扈一个内敛。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后董晴看人像是眼中钉，几次出手都没成功，终于找到机会，在对方生子后取了她性命。
那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董晴本来准备当成畜生养大，只有这样才能泄愤。
没想到在孩子一岁的时候，她意外发现对方是天生的阴阳眼。
这才决定把杀了。
当时董金玉不同意，毕竟杀掉清野他就很头痛。对方天赋高，从小养大，也会对董家忠诚。
说白了，相似度那么高的药人，其实是董家远支的血脉，精挑细选送来的，算得上半个董家人。
而现在，清野的孩子显然也根骨不错，认真栽培就能为董家所用。
董晴几天后又说自己请了术士批语，以后董家会因为这孩子而亡，董金玉这才同意。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孩子死了，不过董家害人无数，一个孩子而已，众人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过了二十年，长大成人的孩子找上门了。
当年的术语照进了现实。
林宛央想到刚才那个藏在衣柜里的姑娘，如果自己留在董家，会不会如同对方一般？
幸好她阴差阳错的被送走，然后被师父收养了。
伏城虽然没给她做过几顿饭，经常让她饿肚子，冬天也冻得像个猴子，但其实对方很尽力了，毕竟师父自己也常常吃不饱穿不暖。
伏城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哪里会养孩子，自己照顾自己都问题很大。
林宛央问：“你有没有她的照片或者是笔迹和物品？”
管家摇头：“当初大小姐都让烧了，什么都没留下来，而且又过了那么多年，找不到了。”
林宛央：“所以，现在就只有‘清野’这个名字？”
管家点了点，他想到董家从前多威风，不过一日间就被覆灭，叹了口气：“那个术士说得很准，大小姐做事向来赶尽杀绝，我亲眼看到她下了术，照理来说，你无论如何都活不过十八岁才对，哎，谁能想得到，这都是注定的。”
腾博冷哼一声：“不是术士说得准，而是董家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
林宛央怔了怔，抓到了刚才那句话的重点：“你说我被下了术，活不过十八岁？”
第146章
林宛央上前拽起人的衣领； 开口问：“你说得是真的？要是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管家被吓得瑟瑟发抖，毕竟在他看来，董家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眼前的人既然能收拾他们； 自然是更厉害、更可怕 ！
他声音发抖的说：“我保证说得每个字都是真的！我不敢说谎！你……你别杀我！”
其他人也有些意外； 就在刚才林掌门还很淡定，怎么突然就脾气上来了。
林宛央放开对方，管家失去依托； 跌倒在地上，还蹭着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对方再做什么。
恶人自然也怕痛，也怕死。
林宛央越想越不对劲，怪不得陆修远当初说她是死过的人。
如果眼前的个人说是真的，那她的确是应该活不过十八岁。
董晴这么歹毒； 又怎么会心慈手软！
如果是这样，她昏迷的那一年半就有问题。
林宛央开始觉得陆修远满口胡言，现在反应过来； 对方不是气急败坏之下的诽谤。
很有可能伏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为她逆天续命； 但这哪里会是容易的事； 难怪他会功力大减，而且还白了头。
林宛央之前还猜测过，伏城是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可能是吃了亏，因为爱面子才不愿意说； 没想到事情的源头是自己，如今心里五味杂陈。
“我现在马上要回去一趟。”林宛央说完这句，就拿起旁边的包往外走。
腾博连忙拽住人：“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外面在下大雪，气温零下二十度，你就是要走，好歹也得明天订机票或者火车票。”
吴松隐也劝人：“是啊，明天我们一起回去，我也好久没有看到太……”
最后的‘师公’两个字消音掉。
林宛央想想也是，拿出手机查阅了下，最近的航班是明天11点，现在去机场，是有些早了。
她当即定好了机票，决定等天亮再走。
邱星泽说：“我们南方就没有这么大的雪，大雪就像是初恋，你怕它不来，又怕它不来。”
何宁溪冷眼看着人：“你再这么油腻，我就揍你。”
邱星泽：“……”
啊，每天都暴躁，看来已经在认真学林老师了。
林宛央走到了董晴面前，她自上而下的看着人：“你是不是很失望。”
就是这个人杀了清野。
董晴高傲惯了，别过头不说话，倒是董千窈从小娇生惯养，她出生的时候，董家就一直走上坡路。她作为捧在手中的千金明珠，自然是蛮横惯了，哪里有受过这种委屈。
董千窈眼眶含着泪：“林宛央，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也是受了人的唆使，是李佳月说凭什么你可以当名人，我就不行。我也不想这样的，你放了我。”
林宛央笑了下，她伸出手，转念一想，洗手麻烦，于是拿过一边的笔戳了戳对方的额头：“你有脑子吗？没有。”
董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别这么得意‘圣子’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吧你。”林宛央站起来，走到刚才衣柜发现的姑娘面前。
那个姑娘捧着杯不知道谁塞到她手里的热茶，全程低着头，这个样子，想也知的董家做的事情自然和她无关。
看到她，林宛央仿佛能想到当年的清野，莫名的亲切。
她笑着对人说：“你不要害怕。”
这个姑娘没念过书，也没有取名字，董千窈叫她‘小狗’，不开心就常常拿人出气。
她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董家。
这个女孩子对其他人都很害怕，但是对林宛央稍微好点，她伸手拉了拉人的衣领，眼神怯弱。
林宛央说：“我要把她带回去。”
吴松隐想了下道：“我查验过，她没身份，虽然说智商正常，有自理能力。但是因为从前封闭的环境，这个姑娘短时间很难和平常人一样，我有个师妹，我可以让她把这姑娘收为弟子，那个门派都是女的，相对之下要更合适。”
林宛央思考了下，道观的确游客太多，不适合这个人，于是点头同意了。
那个姑娘虽然很害怕，但是她不傻，眼巴巴的问：“我不能和你一起吗？”
林宛央双手放到对方肩膀上：“我会常常来看你的，你去的地方没人会欺负你，和这里不同。”
姑娘懵懂的点了点头，她讨厌这里。
林宛央牵住对方的手，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一直走到了董家人面前。
她开口说：“踹他们。”
那个姑娘摇了摇头，一脸恐惧。
林宛央：“踹他们，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踹对方。”
董晴恶狠狠的看着人：“你疯了吗！”
那个姑娘见对方突然凶人，惊吓之余抬起脚把人给踹倒了。
吴松隐咳嗽了声，师公真是有个性！
两个掌门不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而且这连着私刑都算不上。
这姑娘的一脚，和他们做的那些事，比都不能比。
林宛央觉得坐在这里人太多，去了相对僻静的花厅，她已经打电话给姚暮和谢文颖、还有赵汀羽，提醒对方必须看住伏城，千万不能溜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林宛央和那个姑娘坐在沙发上，她想了想说：“你不困吗？”
见对方摇头否定，林宛央笑着又说：“那好吧，不如我放电视给你看。”
她总觉得太安静了，自己容易胡思乱想，还是有点声音好。
偏厅就有一台液晶电视，林宛央找到遥控器。
其他人知道林掌门在看电视，都惊呆了，毕竟是这个时间地点。
大家都好奇对方看什么。
偶像剧还是恐怖电影、又或者是比较正经的科普纪录片？
可惜都不是，一窝蜂的人挤出来看清楚后都惊呆了。
谁敢相信，这居然是……《致富经》？
林掌门还真是时时不忘发财，可是这口味太离奇。
腾博和李浩珺在道观住过一段时间，两个人一点都不意外。
林掌门从来不看综艺也不追星，她下午有时间就会看看中央七套的《致富经》和《农广天地》，对农业科技很感兴趣。
道观里，院子里用大水缸养的碗莲就是林掌门的作品，还养了一头宠物猪，它吃得东西也是林宛央定下来的食谱。
林宛央作为道观负责人，哪里都有她身影。
不光是这样，山下那些农民来道观，和他们有话题的也是林掌门，双方能聊上一个小时的养鱼和种菜。
因为这样，那些菜农都愿意给道观打折。
这是钱也换不回来的知音！别人不懂！
林宛央本来想养点鸡鸭什么的，但是转念一考虑，哪怕长大了也舍不得卖，毕竟卖掉的结果就是入了别人五脏庙，所以只好作罢。
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冷峻一个温柔，还挺奇异。
邱星泽双手叉腰，想了下说：“我以后要生一个女儿，我教她唱《花仙子》肯定特别可爱！”
何宁溪上下打量了人一眼：“你会生孩子？佩服！”
“呸呸呸，不是我生！”他还想解释，对方已经走了出去。
邱星泽刚想去追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一条关于他定的航班信息。
因为大雪现在能见度很低、机场跑道被积雪覆盖，所以航班取消了。
为了要给飞机除冰和清理积雪，机场暂时关闭，什么时候恢复还不知道。
第147章
林宛央也看到了这条短信； 机场关闭，如果坐火车去东汉省要花两天两夜。
林宛央打了伏城的电话，那边嘟声后很快接听了。
她有些意外； 心里有千句话； 最终只是说，我都知道了。
“哦。”伏城过了两秒轻轻应了声。
林宛央突然有些心酸，开口说：“等我回去； 不要乱跑知道吗？”
“嗯，我挂了。”
听到话筒里的‘嘟嘟’声，林宛央低头看着手机，她有种强烈的不安。
修道之人，每个人都知道必须顺应自然，不能强求； 伏城为了救她，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如果她不知道，对方就准备一直不说。
———
伏城叹了口气； 他知道林宛央被下了术； 却没有去查背后原因。
毕竟这个术十分恶毒； 是无解的。
他当时就隐约觉得； 这像董家的手法，却万万没想到董家避世多年，竟然背后如此丧心病狂。
如果早知道； 自己肯定出手收拾了。
伏城举起手，慢慢的握紧； 他自己功力尚在，别说董金玉，就是他爹和爷爷全家加起来，自己也不怕。
不过这样也好，徒弟的仇是应该她本人报，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把自己暴露了。
他的身体明显能感觉一天不如一天，原本打算是安分的过个一两年，把身边人都安排好了，给阿央找个贤惠性格好的老婆。
到时候他借故离开，也许对方就不会太伤心。
至少不会一个人，到时候可千万别哭鼻子。
伏城看得很开，很久之前知道阿央被下了邪术，便知道有这么一天。
现在自己被发现了，他就开始犹豫了。
阿央有勇气，道观里的人有勇气，可是他却没有。
毕竟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会走到这步，如果保密的很好，他会陪着对方过年，到明年开春，根据自己身体状况再看……
———
林宛央下了决定，开口道：“我现在就要走，高速公路和机场不行，那就坐火车。”
不要说是下雪，哪怕是下刀子自己也得尽快回去。
她不放心，再一次打电话嘱咐了谢文颖，必须看好有重大嫌疑要溜的伏城，
还把这边的事情三言两语的说了下。
得到对方的保证，林宛央却还是有顾虑，虽然谢文颖做事很牢靠，但是伏城太油滑！
林宛央这么坚决，其他人也就没有反对，知道对方碰到了急事。
吴松隐说：“那我找一辆车，送你去火车站。”
林宛央点头，看着众人表情庄严肃穆，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我自己的私人事情，不用担心。”
陈敏行想了下，他一直考虑和人解释。
好像林老师对自己误会很深，他其实不是个野蛮人。
“林老师我……”
“我都懂，完全能理解，干得漂亮继续加油！”林宛央打断对方的话，拍了拍人的肩膀，然后快步的从房子里走出去。
陈敏行：“……”
李浩珺看了眼原地呆住的陈敏行，对方好像快急哭了，毕竟陈老师向来以温文尔雅著称。
林掌门帮他认识了全新的自己。
腾博走到门口，大雪漫天里，哪怕平时很强大的林宛央，在这一刻也显得很渺小，轮廓模糊。
他突然很担心。
林宛央到了火车站，临时买了张站票。
现在是年底，车厢里到处是人，她抱着包找了个角落站着，看着车厢里的人生百态。她是早上五点的火车，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睡觉。
她明明消耗了那么多精力，身体也发出警告，可是她就是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宛央舔了舔嘴唇，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十几个小时没吃饭和喝水了，她从前一直认为自己挺厉害，现在觉得可笑，如果真是这样，又何必师父舍命相救。
而且这么久都没发现，像是个傻子一样，以为伏城养好身体就没事情了。
林宛央在中途换乘了高铁，她一直感觉到伏城体内的双生蛊的位置在道观，所以稍微安心一点。
三十多个小时后，林宛央终于到了宁市，时间刚好是晚上七八点，林宛央从火车站出来叫了的士。
司机要一口价不打表，她也没有还价。
晚高峰没有过，从火车站出来有点堵，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客人。
对方的脸色不太好， 他几次想开口找人说话都放弃了，车里的气压很低。
计程车开到山下的时候，林宛央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姚暮打过来的。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有接，反正就十多分钟，她就到了目的地。